30 ☆、白夜行
秋稀焰拍了拍身上的雪,不急不緩走到那幾人旁邊,仿似不經意般一腳踢倒那個剛堆好的雪人,末了,又掃了一眼方才說話的那個孩子.一起參與堆雪人的女孩子,突然就大聲哭起來.
這時金部一和梳樓從遠處過來.秋烯焰掃了梳樓一眼,她低下頭,怯怯地看了眼眼前還在哭的女孩子,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金部一懶懶一笑,“就不玩了麽”
秋烯焰聲音沉沉,“嗯.”
梳樓想到這裏,不自覺地勾了唇角.她願意陪他一起瘋。
秋烯焰合上書本,起身出了教室.一月,這個城市正值隆冬.下午五點,天已經灰蒙蒙一片了.
他知道,有人在急切地等他回去.突然想到手機似乎忘了,他不悅地皺了皺眉,折身上樓去.
聽到某人獨特的下樓的腳步聲,初煊微笑着地轉過身來.
秋烯焰淡掃她一眼.
她笑着上前一步,揚起手裏的書.“那個,爸爸說,明年可能要轉學了,這本書,聽說是你喜歡的,送給你.”
秋烯眼看到封面上粗黑的“白夜行”三個字,冷冷說,“我有了.”
初煊目光一黯,“我知道.反正以後也見不到了,就當留一個紀念吧.”
“既然都見不到了,又掙紮什麽.”
初煊頓了頓,說,“你要是不想要就扔了吧,剛好前面就有垃圾桶.”說完,将書往秋烯焰身上一推.
可秋烯焰卻退了一步,沒用手去接.那本書啪地一聲墜落在地,翻成凄涼的形狀.
初煊低下頭,一滴淚落在地板上,濺成了花.她吸了吸鼻子,轉身邁開步子,卻忘了她就站在階梯旁,所以踩了空翻身狼狽地撲在了雪地上.她将臉埋在雪裏,肩膀微微顫動,低聲抽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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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烯焰雙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從地上扶起來.卻見她面色慘白.初煊軟軟靠在他肩上,他狀似無意将她推開,用雙手支住她,雪地上一片刺目的紅卻落在了他的眸子裏.大概分辨了位置,應該是從她小腿上浸出來的。他打橫抱起她,快速往校門口跑去.
秋烯焰看着她小腿上纏着的繃帶,那裏有一個一分米長的刀傷.“怎麽回事”
初煊嘴唇慘白,“爸爸說要轉學,我不想轉.”
秋烯焰得到了答案,正要站起身時,卻被初煊拽住了手.他目光一沉,用另一只手拿開初煊的手,盡量不牽到她的傷口.
少女唇色慘淡。“再陪陪我,就一會兒,好不好。”那對眸子盈盈轉動,盛滿祈求。她看到球烯焰目光沉沉,淺色的嘴唇輕抿。最後輕輕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他側着頭,看室外正慢慢轉黑的天空。她目光癡癡落在他的側臉上,不經意間彎起嘴角,露出淺淺的酒窩,“謝謝你。”見他不說話,又繼續說,“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坐在車裏,帶着厭倦看那棟樓。我當時就想,我要離開那裏,離開那個你不喜歡的地方……你知道嗎?我原以為我會和你一起離開,可是我等了很久……”
秋烯焰突然眸子一縮,起身要走。差點忘記了,梳樓在等他。
初烜錯愕地看着這驟然的舉動。啞聲道,“你要走了嗎?求求你……”
秋烯焰的目光掃在她身上,最後一轉,身影消失在門後。
那句別走哽咽在初烜喉嚨裏。
秋烯焰踩着雪快步回家.街旁的路燈從身旁退開,雪片落在他的睫毛上,他輕輕眨眼,那雪便化掉了。
梳樓聽到門鈴響,奇怪地看了眼窗外。不是說要晚點才回來嗎?嘴角噙笑,目光從門邊往上一擡,頓時呆住了。等到反應過來,就要将門關上,卻發現根本來不及了。夏常新眯着眼用力擠進去。
梳樓心跳沒有節奏的亂跳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你,你來做什麽?”她一步步退到房門邊上,轉身溜進去,卻沒來得及關上。只能用力往外面推,指骨微微泛白。她只覺得頭昏,語氣裏帶着深深地恐懼。“你,你……”
夏常新的目光死死落在她絕世的面頰上,一邊用力往裏面推着門。他說,“梳樓,秋梳樓……”
梳樓一只腳往後撐着,形成弓步用力要将門關上,可是門卻漸漸在打開。“求求你……不要進來……”梳樓看着漸漸擴大的門縫,眼淚突然就流了出來。“求求你……”
夏常新依舊盯着她的臉龐,“不要哭,你不要哭!”說完突然發力,門往後一撞,梳樓被推到在地。夏常新将門一關,轉身居高臨下俯視着她。
梳樓抓着床沿站起來,恐懼地看着這個男人,一邊四下打量有什麽東西可以防身。可就在四處掃視之際,夏常新已經撲到她身邊,用力地拽住她的雙臂。梳樓只覺得自己突然被撲倒在了床上。
她盯着那個男人的眼睛,顫抖着說說,“我不是蔣婕,我不是蔣婕……”
“不管你是誰,都無所謂了。”男人的身上有酒氣,呼吸重重地噴在她的臉上。梳樓用力想要推開他,她很少和異性如此近距離地接觸。而那個人,卻躺在她身上,帶着那麽真實的重量。
“求求你放開我,求求你……”梳樓渾身哆嗦着請求。
男人卻貪戀地看着她的眼眸,迷醉地說,“你的眼睛真漂亮,像她一樣。”他一只手将她雙手抓住放在頭頂,另一只手将她耳邊的發絲捋到耳後。見到梳樓下意識地皺着眉閉着眼将頭往旁邊一側,“不要……”他的眉頭緊了緊,不悅說,“你躲不過的。你以為你可以逃到哪裏去呢?你以為你在秋烯焰身邊就能安安全全的嗎?你知道你在心裏默默喊着他的名字的時候,比如現在這樣,他在哪裏嗎?你知道為什麽我會這麽篤定地闖到你們家來嗎?你為什麽要躲?你該知道,你躲不過的啊!?”他的聲音最後變成了怒吼。
梳樓睜大眼睛看着他,只覺得世界突然都黑了下來。這不像午夜的城市,那個時候城市裏依舊有稀稀落落的燈光。即使是冬天的夜裏,也是有燈光的。睡着的時候,床頭燈也會讓自己感覺到,外面都是明亮的。然而這個時候,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随時都要将她湮滅。她說,“求求你,別——這樣!”她用力踢他,卻發現雙腿被禁锢住了,雙手也依然擡不起來。只剩下虛無的恐懼四下蔓延開來。
他的嘴唇輕輕落在她的額頭,短短的胡子卻刺得她嫌惡地皺了眉。他渾不在意地說,“你看,你們女孩子不是喜歡別人親你們的額頭嗎?那我現在親你的額頭,你不是應該高興嗎?你看你的房間可真是溫馨啊?你喜歡綠色嗎?你媽媽她在你這個年齡可是喜歡粉紅色的啊。”
“老師……”梳樓的眼裏閃着光,帶着哭腔的喊他。她的喉嚨很難受,簡直要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老師!!”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起來。“我不是你的老師!”他緩緩親着她的臉頰,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不論臉往哪邊躲,他都能輕薄到她。就在他将要親她的嘴唇時,她的目光越過他的臉,不知道在看哪裏,眼角滑下一滴眼淚來,嘴裏輕輕吐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那是一種幾近絕望的呼喊,卻是那麽低不可聞。她叫道,“秋烯焰。”
夏常新有些懊惱,伸手去解開她外套的扣子。
梳樓身子突然繃得很緊,輕輕顫抖起來。她幾乎連反抗都沒有,只是癡癡望着天花板。燈光那麽明亮,那麽刺眼。她覺得自己什麽都看不到。卻又似乎看到小男孩穿着小西裝,過膝的灰色短褲,目光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她看到男孩子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拿着手電筒将光打在她臉上,淡淡的說,“你怎麽了?”
她仿佛看到男孩一腳踢開別人的剛堆好的雪人,依舊是拿那樣深沉的目光看她。
她仿佛看到男孩站在辦公室門口用力拍門說,“夏常新,我知道你在裏面,我看到你從防盜網的洞裏鑽進來了。”
她仿佛看到瘦弱的少年站在她面前,俯視着蹲在地上低聲抽泣的她,像世上僅有的君王俯視他的臣子一般說,“我們轉學吧。”
她仿佛看到裹在冬季校服裏的少年擡頭遠眺,站在與天空接近的地方,離她那麽遙遠,那麽遙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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