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我要讓你永遠都忘不了。

像是曼陀鈴的花，吐着誘惑的芬芳, 伴随着藤蔓, 一點點一下下的爬上臉頰。

酥酥麻麻的, 阮憶想要推開，可是手卻沒有力氣，小的時候，也許是因為太多次被推近病房, 推出手術室，她對于身體格外的敏感, 長大這麽久以來，一直抗拒別人的觸碰, 奶奶沒少着急, 還真的擔心過孫女這一輩子是否就這樣一個人自閉着孤獨終老了, 而如今，阮總俨然已經全線潰敗崩塌。

小雨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淡淡的奶香中慘雜着洗發水的味道，可是為了能夠避開這讓人心癢的感覺，阮憶還是偏頭：“你……身上有味道。”

剛剛吃完烤鴨麽。

當然是有味道的。

小雨勾了勾唇角，兩手捧着她的下巴：“嗯嗯嗯，我的嘴更有味道。”

阮憶：……

都說消毒了，自然要拿出專業的素質來說。

像是冰淇淋呢, 甜滋滋的, 又如此的滑膩, 小雨美滋滋的琢磨着, 閉着眼虔誠的親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看着阮憶似痛苦似隐忍的蹙着眉，手還緊緊的扒着椅背的樣子，她的心柔軟成一片海。

微微向後，小雨看着阮憶：“阮總，醒醒啦。”

阮憶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帶出眼底一片氤氲的水光，就連往日苛責的聲音都帶着虛弱的顫抖：“你……你……”

這半天也沒顫抖的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小雨笑了，她撒嬌似的縮進了阮憶的懷裏，兩手抱着她的腰，“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當着我的面跟別人貼面。”

光是貼面就這麽難過了。

阮憶低頭看着蘇潇雨：“你以前跟蘇櫻在我面前手牽手看星星。”

小雨“哦”了一聲，“小心眼，還記仇呢，是不是當時特別辣眼睛，要不要我再幫你的眼睛消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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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憶：“……蘇潇雨。”

……

“快下去。”

“你……”

小雨這消毒水準那是相當的不錯，弄得阮總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衣服還有些褶皺，她看了一眼李嫣：“把阿倫叫回來吧。”

李嫣：……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阮總。

那一雙眼睛……含着淚光，而且……就連聲音都帶着一絲……溫柔？

不可言說啊。

就連傻子都知道為啥如此了吧？

小雨這會兒正躺在總裁辦公室的沙發上，一手滑着泡泡龍，到最後，她也沒有去親阮憶的唇。

有些事兒不着急，要慢慢來才有意思。

人家阮總不是說了嗎？還是有些抗拒身體上的接觸，她當然得掌握好節奏。

阮憶站在門口盯着小雨幽幽的看着，她的心裏有很多疑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小雨一挑眉，瞅着她：“離那麽遠幹什麽？消毒劑用完了，不用怕啊。”

阮憶：……

豈有此理！

她堂堂一個總裁，居然現在被一個小屁孩給壓倒了氣勢。

阮憶走過去，用高跟鞋踢了踢小雨的腳：“蘇潇雨。”

“唉。”小雨趕緊坐直，她把手機放在一邊，“阮總有何吩咐？”

“蘇潇雨、阮總”，“小雨、正直”這兩套稱呼就是阮總兩種情緒與狀态的變化，小雨早就摸透了。

阮憶如墨的眸子凝視着小雨許久許久，她幽幽的問：“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老練？”

正在喝飲料的小雨說一抖，飲料差點噴出來，她慌亂的咳嗽，不可思議的看着阮憶。

阮憶的臉微微有些泛紅，但目光卻執着的落在小雨的身上，女人啊，無論是什麽歲數，什麽身份，一旦對感情的事兒有了懷疑，那就絕對是不依不饒的刨根問底。

小雨擦了擦嘴，她認真回答：“我天賦異禀。”

阮憶：……

小雨站起身子，走過去，還住阮憶的腰：“真的，我騙誰也騙不了我們阮總啊，正直小朋友，你可是從小就認識我的，當時的我什麽樣你不知道麽？”

小雨這一點說的倒是實話，當時的小雨可真的是花裏胡哨，見一個撩一個，見一個愛一個。

看阮憶不做聲，小雨用臉頰蹭了蹭她的脖頸：“從前的事兒，咱們都翻篇了不行嗎？以後，這美麗多姿魅力大的蘇潇雨美少女就屬于阮總一個人的了。”

“沒皮沒臉。”

阮憶戳了戳她的額頭，可是聲音卻也柔和了下來，小雨美滋滋的靠着她：“你想一想啊，正直，我也二十多歲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對于感情當然也有自己的憧憬與幻想，我不過是把幻想的事兒一點點實踐而已。”

這點倒是實話。

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說出了讓總裁滿意的答案。

小雨去忙了，她這段時間在工作上分心太多了，李嫣那邊家裏又一直要照顧孩子，她得多做一些，好讓嫣姐早點下班。

阮憶最近工作沒有那麽忙，她坐在老板椅上一直在沉思，安靜的時候，沒有誰敢來敲門打擾，倒是奶奶的一通電話把她的思路給打斷了。

阮秋繞老繞去的來了一頓廢話，什麽今天家門口飛來一只可愛的小鳥啊，昨天隔離宋姨找人來搓麻将被她大殺四方啊，去跳廣場舞的時候哪個老太太沖她抛媚眼啊，她奶奶又因為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跟她生氣後來又是怎麽秀恩愛和好的啊。

阮憶隐忍的聽了一會兒，到最後，她忍不住了：“奶奶，你到底要說什麽？”

好吧好吧。

奶奶小心翼翼的問：“我聽說……你和小雨好上了？進展還挺快？”

阮憶：……

呵呵。

看來适當的時候也要讓嫣姐去搬搬磚了。

奶奶是情場高手啊，她跟着孫女天南海北的說着，雖然阮憶一直是帶答不理，但是她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怎麽了，有心事兒嗎？可以跟奶奶說說。”

阮憶不吭聲。

她在想，等休息時間，是不是要約下雨去後山看一看，那裏的風景特別好。

奶奶試探性的問：“是不是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後怎麽相處？”

有些時候，姜真的還是老的辣，這點不服氣都不行。

奶奶笑了：“讓我想想和你楚奶奶年輕的時候啊。”她還真的為孫女認真的想了想：“讓我記憶深刻的還真的就是那一個個浪漫的夜晚。”

阮憶沉默了一會兒，非常冷淡的回應：“奶奶，你可真膚淺。”

“這是我膚淺嗎？乖孫女，面對現實吧。”奶奶循循善誘：“年輕的時候不幹點年輕該幹的事兒，難不成你要約小雨去爬上嗎？excuse me？那是我們老太太才幹的好嗎？”

阮憶：……

奶奶：“還有啊，正直，不是奶奶說你，你要學着對小雨好一點，別總是冰着臉，以前你是總裁，冰着臉帶着氣場，對小雨來說是一種霸氣的體驗，可你要是總這樣，誰能受得了啊？就像是我，在外面是生龍活虎的總裁，可是在家，在你奶奶面前不還像是小貓咪一樣乖？小雨現在工作壓力也不小，我聽說還在設計咖啡店什麽的，你得讓人家放松一下。”

阮憶沉默了一會兒，安靜的挂斷了電話。

透過落地窗，她可以清楚的看見外面忙碌的蘇潇雨。

她忙起來真的也很有魅力，神采飛揚，做什麽都是帶着笑容，一點疲倦與慌亂都沒有，早就不是之前那個順拐來面試的女孩了。

也許是應了情人眼裏出西施那句話。

她越看蘇潇雨越寶貝。

阮憶抱着雙臂，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她從抽屜裏拿出兩個媽媽的照片，手輕輕的撫着，喃喃的說：“媽媽……我是不是很失敗，我居然不會去怎麽愛一個人。”

阮總以前可是最不缺自信的，但是在感情上，她像是一個無助的新手，什麽都不會。

她害怕，她小心翼翼，她太過珍視。

對于感情上的空白，不僅僅是奶奶，就連阿倫和李嫣最了解她的人都說過她做的不對，方式也不大對，也就小雨能承受。

雖然，阮憶知道，無論她做什麽，小雨都不會生氣，都會一樣的愛她。

可是未來的路漫漫。

她不想要虧了小雨一分。

過了一會兒，宋詞被叫進去，他是阮憶才調到身邊沒多久的，正是青年幹事業的時候，阮憶看中了他不多言不多語，忠誠嘴緊這一點。

宋詞被阮總叫進來有點忐忑，他穿着西裝，畢恭畢敬的站在一邊，“阮總，您叫我。”

阮憶點了點頭，“我聽說你是新婚，剛度完蜜月。”

“是。”

宋詞有點忐忑，阮總問這個做什麽？難不成……有誰說他的閑話，太顧家而忽略了工作麽？

阮憶想了想，問：“你平時都怎麽哄你妻子開心？”

宋詞：………………

阮憶盯着宋詞看，一雙漆黑漂亮的眼眸裏都是認真，宋詞一大老爺們臉都紅了，他清了清嗓子，認真的說：“就是準備一些小驚喜，鮮花或者是小禮物，女人……咳，一般都會喜歡驚喜吧。”當然，什麽赤着身子給媳婦帥氣的舞蹈，然後擁抱成一團之類的話，他一律隐去了。

阮憶是誰，她凝視着宋詞：“就這些？”

宋詞臉一下子通紅，他撓了撓頭發，眼神內樣……就內樣的看着阮憶。

阮憶明白了，她擺了擺手：“你出去吧。”

等人走了。

阮憶突然感覺這個世界是不是太膚淺了，難道就都沉浸在身體的吸引之中麽？

正好這時候，門被推開了，小雨從外面報了一沓材料，她嘟囔着：“阮總，這些都是人事部的，藍經理這個小壞蛋，她不過來找您簽字，非讓我來。”

因為今天被阮總說有味道，小雨剛剛特意去洗了澡，眼看着要下班了，她還換了一件白色的長裙，就是很簡單的那種，只是……胸口處露的比較多，燈光一打過來，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都看見了。

阮憶從來不知道她還有控制不住自己眼睛的一天，她盯着看了看，心思根本不在文件上。

小雨說了半天沒有人理她，她愣了愣，看了看阮憶，又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敞着的胸口，小雨笑了，她勾着唇，一手抓着自己的衣服：“哎呀，真是的，阮總你要是想看，回家我大大方方的給你看不好嗎？”

小雨在阮憶面前是越能越放得開自己了，阮憶的臉有些熱，她正色的看着小雨：“你有什麽喜歡的嗎？”

小雨奇怪的看着她，“沒有啊，怎麽突然談起來這個了？”

阮憶自然不能把自己想要給她驚喜的話說出來，她拿過文件，簽了幾個字，淡淡的：“就是想給你個驚喜，我看你上下班挺累，我給你買一輛車吧。”

然後阮總說了幾個品牌的車名，她想着小雨畢竟剛畢業，不能太高調，選的都是适中的。

小雨麻爪了。

咋了？這是要幹啥？

阮憶看了看她，“不喜歡車？”她又想：“我看別的女孩都喜歡包，我給你買包？”

小雨哭笑不得，她看着阮憶：“你怎麽了呀？”

阮憶看着小雨，眼神有點黯然，她不說話，小雨偷偷往門外看了看，除了李嫣，這個點應該都下班了，她偷偷的抓住阮憶的手：“到底怎麽了？”

“我……不想這樣。”阮憶看着被小雨抓着的手，小雨耐着性子：“怎麽樣？”是不想她們現在都這麽忙還是怎麽着？

阮憶的聲音低沉，“我不想我們在一起後，因為我……你比別的女孩子差了什麽，別人能做的，我也能做到。”

這話說的……

小雨心裏酸溜溜的，她再看阮憶的神情知道她認真了，她這會兒也顧不得太多了，走過去，抱住阮憶晃了晃：“我沒有不開心，我很幸福啊，你都做到了。”

“不用安慰我。”

阮總開始鑽牛角尖了，小雨抱緊她，阮憶靠着她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喃喃的：“小雨……我不是一個會愛人的人，從小到大，沒有人教過我該如何去愛一個人，我怕你失望。”

哎呦。

這個讓人心疼的死孩子啊。

小雨抱緊阮憶，“正直，你不要想太多啊，幹什麽給自己這麽大的心理負擔，你知道麽？只要是陪在你身邊，看着你，聽着你的笑聲，對于我來說就是一種幸福。你千心百計的想要我開心，我也同樣如此。”

這話說的阮憶怔了怔，小雨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你說沒有人教你如何去愛一個人，以後我教你好不好？”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聲音……

阮憶真的有一種被寵溺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很陌生，就像是一個人獨自在沙漠中無論風沙無論病痛堅守了許久的人，突然有人告訴她，放松一些吧，不要那麽累，依靠她就可以的感覺。

“你也別想給我整那麽多小驚喜了，我現在要是突然開車買那麽貴的包包，大家該覺得我不合群了。”

“那你想要什麽？”

“你還不知道我想要什麽嗎？”

“蘇潇雨，你給我正經一點。”

……

“好吧好吧，我的夢想在我們阮總的支持下都一點點起飛綻放了，當老板娘，開店，讓爸媽開心養老，我還有一個夢想，想要錄制自己的唱片呢，可是大概沒人會買，我就自己收藏。”

小雨還真有這個夢想，上次在工地上就表演過，雖然唱的不算專業，但是臺風那是相當的穩。

現在，晚上阮憶睡不着忙工作的時候，小雨偶爾的就會陪着，她寫寫歌，最主要的是寫的都是她們倆在一起的甜蜜過往，小雨偶爾還唱給阮憶聽，阮憶雖然不說什麽，但是也會對着她露出讓她迷醉的笑。

“我買一千萬張。”

“……阮總，你別這樣。”

……

小雨感覺阮憶真的太可愛了，用她的笨拙的方式，努力的對她好。

這一份用心，她能體會到，還會用全部去呵護。

可誰也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出問題了。

阮總旗下的娛樂公司億揚娛樂雖然錄制個唱片不成問題，但是做民謠還是欠缺專業，她想了想，從外面給小雨找了一個專業的南陽娛樂過來。

南陽娛樂是這些年在娛樂圈異軍突起的，它采取的經營措施就是反其道而行，規避大市場，專門培養一些與衆不同的藝人，做一些民謠之類的小衆歌曲。

因為是阮總交代的，所以聽說這一次接待自己的還是海外部的徐總。

倆人約的是在一個咖啡廳見面。

小雨膩歪了阮憶一會兒，來的比較匆忙，她進去的時候，人似乎已經坐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她看着那背影莫名的覺得有些熟悉，人家雖然沒有回頭，但肯定是個美女了。

小雨揚起自己标志性的笑容，走上前：“徐總監，您好，不好意思來晚了。”

她才剛說完這話，那人緩緩的轉過了頭，一雙眼眸帶着笑意與點點淚光，輕聲說：“小雨，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