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沒錢

走出男生宿舍樓，外面亮着路燈，三三兩兩的學生圍在宿舍樓前指指點點。喬修渾身發冷，他裹緊外套，暗嘆一聲，只當看不見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上警車的時候，他突然一陣眩暈。

聞铮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被他手腕上滾燙的熱度驚到，立刻問：“你在發燒？”

喬修點點頭，原主因病在宿舍休息，他剛過來就發現這具身體在發燒，本來不甚在意，哪裏能想到下了樓居然一陣陣發軟。

“燒到多少度了？”聞铮問。

喬修也不知道，自我感覺應該超過三十八度五，若是低燒他不會覺得冷。系統卻說：‘原主的體溫有39.3℃。’

喬修：“……三十九度多。”

聞铮眼一瞪，聲音帶着兩分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嚴厲，“看過醫生了嗎？”

系統：‘沒有，吃了一片退燒藥，這是又燒起來了。’

喬修：“……吃過退燒藥了。”原主也是心大，燒到這種程度，都不去看醫生。

系統又道：‘他沒錢。’

喬修：“……”頓時對原主生出同情心，連看病的錢都沒有，他是有多窮。系統之前說石天飛出身一般，他還不以為意，覺得大概就是家境普通，至少溫飽是沒有問題的那種。現在看來，搞不好石天飛真的在溫飽線上掙紮。

正想着，他的肚子就一陣腹鳴。

聞铮看他的眼神更加嚴厲，将人塞進車裏，教訓道：“沒吃晚飯，也沒看醫生？”

“沒錢。”喬修直白地說。

系統：‘宿主，我把原主最後的記憶轉給你，你克制一點。’

喬修應了一聲，記憶在三秒內被植入。他疼地臉色刷白，額頭的汗珠一粒粒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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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铮被他吓了一跳，忙問：“哪裏難受？”

疼痛去得快，喬修微微搖頭，說：“剛才肚子突然疼了一下，現在好多了。”

聞铮仔細看着他，吩咐開車，目的地卻是圖南醫院。

喬修心中一動，這家醫院就是他本體在治療的醫院，當時系統給他看自己的狀況時，他看到病床上的字了。他是不是能找機會去看看自己？

系統說：‘宿主沒有發現嗎？這家醫院和原主所在的高中都叫圖南，上個案子裏度假村的酒店也叫圖南。’

‘……有什麽聯系嗎？’喬修不明白系統想說什麽。

系統說：‘是一個老板。’

‘哦。’喬修冷淡道，聽名字就能聽出來這是一個老板好嗎。

系統：‘那宿主還記得，聞铮的母親是做什麽的嗎？’

喬修：‘……！’他立刻扭頭看聞铮，系統說過，聞铮的母親是個商人，難不成這些叫圖南的，全都是聞铮家的産業？

二十分鐘後，事實證明喬修的猜測沒有錯。

聞铮領着他往醫院急診樓前一站，立刻就有個六七十歲模樣的老醫生朝聞铮躬了躬腰，說：“二少。”

聞铮應了一聲，指了指喬修，說：“他發燒了，給他看看。”

老醫生替喬修把了把脈，用手電筒看了看他的喉嚨，說：“不礙事，嗓子發炎，吃點藥就好了。”

他說得輕巧，聞铮不太滿意，說：“不用輸液嗎？他燒到三十九度了。”

老醫生揣度聞铮的意思，說：“二少，一般這樣的病症，我不建議輸液，如果怕耽誤學習，輸液當然好得快些。”

“那就輸。”聞铮做了決定，轉過來對着喬修說：“給你父母打個電話，讓他們來醫院陪你。”

喬修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聞铮奇道：“怎麽了？”

系統說：‘原主的父母不在本地。’

喬修道：“不用打電話了，我輸液的話，案子怎麽辦？”

他倒是比聞铮這個警察更關心案子，聞铮皺着眉，說：“你燒成這樣，自然不能把你帶到警局審訊，在病房做個筆錄吧，其餘的等你好了再說。”

老醫生将喬修安置到病房中，給他輸上液體。聞铮出去打了個電話，片刻後，另外一個警察送進來一份粥，并說：“醫生說你現在吃不成別的，先喝點粥吧。”

喬修道了聲謝，坐起來，趴在撐板上喝粥。每咽一口，嗓子都無比的疼，沒吃幾口就一身虛汗。

等他喝完，聞铮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越松。病房裏光線有些暗，聞铮調高一檔亮度，觀察了喬修一會兒，問他：“現在感覺怎麽樣？”

喬修：“謝謝，我好多了。”這倒是不是假話，排汗降體溫，他覺得舒服多了。

聞铮又問喬修： “能做筆錄了嗎？”

喬修點點頭，這兩個人便拉着兩把椅子，在病床前坐下，越松攤開手中的筆記本。

聞铮道：“說一下下午的事吧。”

喬修按照原主的記憶，說：“我今天不舒服，中午給老師請了假在宿舍休息。五點半是晚飯時間，慕行回了趟宿舍，和我說了兩句話，他便走了。七點左右你進來，我才知道慕行中毒的事。”

聞铮：“慕行和你說了什麽話？”

喬修：“他給我帶了一份飯，我沒要。”

石天飛性格別扭可見一斑，慕行給他帶飯多半是自然而為，并沒有多想，但在石天飛心中，一定認為慕行是可憐他，而他的自尊讓他拒絕了慕行的好意。

聞铮又問：“你們起争執了嗎？”

喬修點點頭，說：“慕行說他沒有別的意思，我要是過意不去，回頭把飯錢給他就行。他一個大少爺，哪裏知道他打的飯菜值我一天的飯錢，我連看病的錢都沒有，更別說接受他的好意了。于是嘲諷他一通，慕行氣沖沖走了。”

聞铮難道沉默了一下，才問：“你家裏很困難嗎？”

喬修又點點頭，說：“我爸爸好吃懶做，一兩年都不會回來一次，也不知道他在哪裏鬼混，我媽媽一個人在外地打工，我怕她太苦，就騙她我有補助，讓她少給我打點錢。”

這些事，如果是原來的石天飛，絕對不可能說出來。

聞铮撚了一下手指，問：“這些事，你的老師同學都不清楚嗎？”

喬修：“不清楚，我也不想告訴他們。”他頓了一下，才又說，“希望兩位警察叔叔也別說出去。”

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哪一個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引人多注意兩眼。石天飛連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好在學校強制要求必須穿校服，雖然價格不菲，可好歹掩飾了他生活中的窘态，所以沒有同學注意到他過得這麽苦，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艱難告訴別人。

喬修意識到了，自然想維護他微小的自尊，只是這樣并不能幫到石天飛，他還需要做些其他的事情。

越松悄悄搗了搗聞铮，讓他回歸正題。

喬修裝作沒看見，把目光轉向別處。聞铮回神，又問：“你和慕行還有其他矛盾嗎？”

喬修想了片刻，說：“有，同學都知道，否則他們也不會懷疑是我投毒的。”

“什麽矛盾？”

喬修說：“班主任之前私底下找我談話，說有一個保送名額，推薦了我。過了兩天，公布結果是慕行。”

“為什麽？”

喬修嘆道：“因為我窮啊。”

聞铮臉色又凝重了幾分，身體不由往後靠了靠，看向喬修的眼神也複雜起來。

喬修說：“別誤會，我并沒有暗示這中間有暗箱操作的行為。班主任找我談過話，是top1的高校在推薦表送過去後，把我退回來，指明要慕行。因為慕行他參加過很多全國性的競賽，名次一直都是前三，而我只有三次獲獎記錄。”

比不過慕行的原因，就是喬修之前所說的太窮了。這種全國競賽即便有補助，食宿交通上個人也會花一部分錢，對普通家庭來說，可能不多，放到石天飛身上就不一定了。

他參加的少，獲獎機會自然比不過石天飛。

喬修又道：“這就怨不得旁人了，誰讓我沒錢呢。”

聞铮：“如果沒有他，就算你參加的少，保送名額還是你的。你恨他嗎？”

空氣中突然多了一絲緊張感。喬修明白聞铮這麽說的意思，先沉默了一會兒，才苦笑着搖搖頭，原主石天飛究竟恨不恨慕行他不得而知，但是他沒有投過毒。基于這一點，喬修都不會承認石天飛恨慕行。

喬修說：“聞隊長多了解一點就不會這麽問了。慕行這個人，讓人恨不起。”

聞铮結束了問話，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他走了以後，喬修立刻躺下閉上眼，問系統：‘除了我以外，警方還懷疑了誰？’

系統道：‘宿主，其餘兩名嫌疑人，一個是郭爾思，班花，正在追慕行，一個是文玉成，班霸，和慕行是情敵。他們都是原主的同班同學，嫌疑都比原主低，因為有人證實，慕行給原主打完飯，在小超市給自己買了瓶飲料，就回宿舍了。到他回到教室，這中間只有原主有機會能接觸到他這瓶被投過毒的飲料。’

喬修虛弱地說：‘光憑這個，證實不了石天飛就是投毒的人。學校的監控記錄呢？能不能查到什麽？’

系統于心不忍，說：‘宿主，你先睡覺吧，我會查的。’

喬修嗯了一下，不再多想。他剛才是強撐着精神才對聞铮說了那麽多話，現在一松懈，意識很快模糊，陷入昏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