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撒謊

晚上的火鍋, 五個人吃了一個多小時。

等吃完, 就發現外面下雨了。喬修想到外面站崗的人, 就坐立不安的，說到底都是為了看守自己這個嫌疑人。他斟酌片刻, 忍不住問焦隊長：“要不要讓他們進來，我保證待在房間裏不出去。”

焦隊長驚訝地看着他，繼而笑了。

喬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又把目光轉到聞铮臉上, 聞铮也搖搖頭, 說：“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他們說是為了看守你，還不如說是保護這幾個特殊人才。”

他這麽說, 焦隊長和那兩名同伴又都笑了。

喬修頓時覺得有點難堪, 他好像太自作多情了。聞铮離他最近, 便在他胳膊上拍了拍，以來安撫他。

焦隊長站起來, 說：“好了，何敏正你回去休息吧, 廚房交給我們來收拾。”

喬修本來就不喜歡洗碗收拾廚房，何況自己也不是他們的老媽子, 這樣分工挺好的，開了頭，以後他再下廚做飯，也就有人收拾了。于是他點點頭, 和大家道過晚安後回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空氣很清新。

何磊被帶過來時，喬修沒見着。還是系統說，人一來就被送上二樓辦公室，它通過二樓辦公室的電子設備進行監聽。

何磊見到幾個警察很是忐忑，幾次朝他們詢問何敏正的下落，都被焦隊長用話堵了回去。

焦隊長問他：“聽說你和何敏正夫婦倆的關系很好，你知道何敏正殺妻的事兒嗎？”

一上來就問這麽勁爆的問題，何磊吓了一跳，忙說：“我不知道這事兒，你別瞎說啊。”

焦隊長神色平平。“那你是覺得何敏正的妻子是不是他殺的？”

“我是不太相信，”何磊斟酌着用詞，“不過警察不是說是他殺的嗎？這案子都判下來了。”

“這麽說來，何敏正被放出來的事，你不知道？”焦隊長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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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磊一愣，焦隊長話裏的陷阱一個接着一個，不留神就掉進去了。他忙說：“我知道啊，我昨天還給他打電話了。”

焦隊長點點頭，又問：“你知道祝思思嗎？”

何磊立馬回答說：“知道，她是何敏正的情人。”

“你說你和他們夫妻倆的關系都很好，那何敏正有情人的事，他老婆知道嗎？”焦隊長繼續追問。

何磊的目光向左邊瞟了一眼，說：“嫂子知道，這事兒還是我告訴她的。說句公道話，我嫂子多好的人，他何敏正有今天能少了我嫂子的幫助？結果他一有錢就飄了，我也是不忍心才告訴我嫂子的。不過後來再想，這事我要是多嘴就好了。”

“這話從何說起？”向隊長問。

何磊用雙手搓了一把臉，才說：“我嫂子知道後跟何敏正鬧起來了，然後何敏正就找到我，他和我商量來着。”

“商量什麽？”

說到這個話題，何磊似乎有點難以啓齒，猶豫了半天才又說：“商量——”

一句話還沒說出口，他身上的手機突然就響了，何磊忙說：“不好意思。”并掏出手機把來電按掉，又裝回口袋裏。

焦隊長無聲地看了聞铮一眼。

聞铮便道：“問詢期間，請把手機關機。”

何磊點點頭，又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他剛點到關機鍵上，電話又打過來了。

何磊擡頭看了警察們一眼，忽然點了接聽鍵，對着電話那頭罵道：“我這兒給警察正說事兒呢，你唧唧歪歪個沒完了是不是！”

他吼完，便利索地挂斷電話并關機，又擡起頭對着焦隊長和聞铮說：“對不起啊警察同志，是我女朋友的電話，我要是不接，她能給我整出一堆事兒。我們繼續吧。”

……

一樓。

系統正向喬修轉述二樓辦公室發生的一切，到這裏，他突然說：‘何磊撒謊了，來電并不是他女朋友的電話。’

這倒讓喬修有點意外，他不由對那通來電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如果是普通的來電，何磊根本沒有必要當着警察的面說謊，除非那通來電有些特殊，才會讓他違背聞铮的意思，接了電話并且撒了謊。

‘你查一下來電是誰打的，也許我們會有意外之喜。’喬修說。

系統應下，又繼續向喬修轉述二樓辦公室裏的事。

……

何磊搓了搓手，說：“其實有件事壓在我心裏很久了。嫂子和何敏正鬧起來後，何敏正找到我，他對我說，嫂子拿這件事威脅他，讓他把資産轉移到自己娘家父母名下，否則就曝光何敏正有婚外情的事，讓他名聲掃地。”

聞铮和焦隊長互相對視一樣，焦隊長繼續問道：“這麽重要的事兒，你之前怎麽沒有對警方說起過。”

何磊讪笑道：“我不是顧忌和何敏正的關系，不想把事情做絕嗎？”

“那怎麽現在又願意說了？”聞铮問道。

何磊說：“不瞞幾位警察同志，我嫂子昨夜給我托夢，說她死的冤，我仔細想想，這事兒還是挺重要的，就打算今天一早去找警察說清楚。這不我還沒出門呢，就被這位警察帶到這裏了。”

焦隊長：“還有什麽？”

何磊說：“還有一件事兒不作數，我說出來你們聽聽就行。”

焦隊長點點頭。

何磊說：“還是那天，何敏正後頭喝多了，我聽見他在那說非弄死我嫂子不可。我也沒在意，結果沒多長時間，我嫂子就死了。”

“你懷疑是何敏正把他妻子殺了。”焦隊長說。

何磊連忙擺了擺手，說：“我可沒有這麽說，也許就是他酒後醉話，當不了真。”

雖然否認了，可他話裏話外都在引導警方朝何敏正就是兇手的方向偵查。他這副作态，在場每個人都是人精，自然清清楚楚。不過并沒有人拆穿他，焦隊長繼續問：“你們什麽時候在哪兒喝的酒？”

何磊回答道：“春秋路夜市攤兒。時間我記不清楚了，應該是八月底吧。”

“哪一家？”聞铮問。

何磊轉過頭看着他，露出一副思索的樣子，最終說：“那家名字我不記得了，我記得是東邊第三家，老板是個胖男人。”

“我們會核實的。何敏正就在樓下，你想見見他嗎？”焦隊長最後在個人筆記上記下這條線索，然後對何磊說。

何磊吃驚地站起來，雙手緊握，激動地說：“他就在這兒？”

聞铮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想見嗎，我帶你過去。”

何磊猶豫了一下，才說：“既然來都來了，那就見見吧。”

聞铮站起來，“你跟我來。”

他們兩個人剛走到一樓喬修房間門口，喬修便從裏面将門打開，看見何磊，他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問他：“石頭，你是來看我的嗎？”

何磊在聞铮身後，躲避着喬修的目光。

聞铮說：“不，他是來接受警察問詢的。現在正事結束了，他說來看看你。”

“謝謝聞隊長，”喬修說，“能讓我們兩個人單獨呆一會兒嗎？”

聞铮點點頭，讓開一個身子，讓何磊進去，并替他們關上了門。

沒有了外人，何磊的局促感更加明顯了。喬修心知肚明，這是因為他剛指認了何敏正，現在正心虛不已。

但是喬修并不在乎，因為剛剛系統告訴他，那個打給何磊的來電，似乎是催債公司的，所以他要探何磊的底。

他假裝沒有看出何磊的不對勁，給他拿了一瓶礦泉水，并嘆道：“哥們在這鬼地方已經呆了兩天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去。但是就算出去也沒什麽用，我的名聲沒了，我的家也沒了，真是讓人絕望。”

何磊道：“看開點。有句話是這麽說的，世上最幸福的事兒就是人和錢都在。”

“說的也是。”喬修笑了一下，“往後我也不能再用情感專家的名頭來賺錢了。請個理財顧問，選幾個前景好的公司做個投資。下半輩子吃穿不愁，我就游山玩水去。”

何磊輕輕一動，小聲對喬修說：“上次哥們給你說的事兒，你還記着沒？”

“什麽事兒，你看我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哪還記得別的事，你再說來聽聽。”

……

二樓辦公室裏，焦隊長和他的兩名同事湊在一起說話。

“有什麽發現嗎？”

一個戴眼鏡的同事說：“何磊在問詢過程中，有不少小動作，比如目光左移、搓臉、握拳等。目光左移的時候，他說死者知道何敏正的婚外情，可以肯定此為說謊。搓臉的動作顯示他當時比較糾結，可見他當時在猶豫要不要揭發何敏正曾經說過要殺妻的話。聯系上面的結論，合理懷疑這一段也是編出來的。握拳代表他聽到何敏正就在樓下時內心十分緊張。我認為，這份緊張源自他為了自己的目的而栽害何敏正，且這個目的是不正義的。”

焦隊長點點頭，說：“如此看來，這個何磊的嫌疑反而要比何敏正還大。”

戴眼鏡的同事只嗯一了聲，沒有多說話。

焦隊長又走到另外一個瘦臉同事身邊，聽這名同事說：“當時何磊接的電話并不是他女朋友的電話，偵查顯示這個電話來自催債公司。我查了一下何磊的經濟狀況，他在各大銀行和網貸平臺都有欠款，總額高達上百萬。”

“這就有意思了。”焦隊長嘴角噙了一絲笑。

他在原地來回走了兩步，忽然又問瘦臉同事：“他是如何知道何敏正被放出來了？”

瘦臉同事說：“我侵入他的電腦看了一下，發現他搜過諸如‘如何合理轉移別人的財産’、‘被判死刑後，他的個人財産如何分配’之類的問題。猜測他想讓何敏正将財産無償贈予他，所以到監獄要求探視何敏正，結果發現何敏正被轉移出去了。”

焦隊長聽罷，起身走到電話旁，撥通監獄的電話，進行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