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抽絲

審訊室中, 系統在向喬修轉述聶雲明和聞铮的對話, 它說：‘其實也不能怪聶雲明那麽想, 一般人處在他那個位置，都會覺得屠宇達就是兇手。’

喬修：‘這就是設局之人的高明之處。現在所有人都覺得屠宇達就是殺死白子晉的兇手, 等真兇被抓獲以後，網友也未必會相信屠宇達沒有殺人。他們會浮想聯翩，猜測屠宇達背景雄厚, 上邊有人, 買通了警方, 找到一個替死鬼。’

喬修低了頭, 覺得很無奈。

不只是感慨屠宇達，換了別人也是如此, 有些污水潑上去了, 想洗白沒那麽容易, 畢竟多的是捂着耳朵不肯聽真相的人。

系統：‘那屠宇達要是還背着污名，會怎麽樣？’

‘首先受到沖擊就是他的宇達制藥公司——’

喬修漫不經心地說了這麽一句, 突然怔住，連忙問系統：‘屠宇達有沒有競争對手？’

系統說：‘當然有, 藥品公司不許壟斷，在A城, 制藥大公司有四五家呢，小公司就更數不勝數了。不過和宇達制藥這個規模差不多的，還有一家，叫壽平制藥公司。’

喬修急忙說：‘你把這家公司的情況給我講一遍。’

系統便道：‘壽平制藥公司成立于2002年, 是一家A城本地企業，公司年銷售額達到5億之多，主要産品有……’

念到這裏，系統停頓一下，問：‘宿主，這些都要念嗎？’

喬修道：‘不用，你就撿重點的說。’

系統便又說：‘壽平制藥公司的老板叫郝壽平，今年五十三歲，和屠宇達關系十分糟糕。兩人曾在公開場合對罵過。宿主，會是他設計陷害屠宇達的嗎？’

‘不知道。’這一點，喬修也不能肯定。

系統繼續說：‘這次白子晉抽檢的藥品也有他們家的，結果是全部合格。網友都稱壽平制藥是良心企業，很多人還說以後買藥就認準壽平制藥的名字。’

喬修若有所思道：‘這麽看來，屠宇達出事，壽平制藥将是最大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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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的會客廳裏，聞铮也在問聶雲明：“郝壽平曾經找過你們，想讓你們曝光宇達制藥的不合格藥品。後來呢？”

聶雲明說：“後來，他的提議被子晉拒絕了。子晉說，我們做新聞的，不能被人牽着鼻子走，也不能成為別人手中的利器。”

“那後來，白子晉怎麽又做了這個新聞？”聞铮問。

聶雲明沉默了一下，才說：“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們說好休息幾天，暫時不跑新聞。我趁着機會回了老家，前幾天一直沒和他聯系。我也是在網上看到視頻，才知道他做了藥品安全的新聞，我給他打電話，他一直不接，我以為他生氣了，不敢再打，結果就聽到他出事的消息。”

說到最後，聶雲明聲音中帶着點哽咽，他的眼圈又紅了。

聞铮問：“你和白子晉是什麽關系？”

聶雲明有一瞬間慌亂，然後鎮定地說：“就是合作夥伴，加上朋友。”

聞铮道：“抱歉，我無意窺探你的隐私。只是奇怪，為什麽白子晉不接你電話，你會覺得他是生氣了，而不是出事？”

聶玉明臉色一變，“什麽？！”

他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此刻被聞铮一提醒，真的是既驚又悔。“我……我不知道，我沒有往別的方面想過。我……”

他語無倫次地說着話，整個人都處在崩潰中。

“我應該早點回來的！”聶雲明失聲痛哭，這個男人，将白子晉遭遇的不幸全都歸結于自己沒有守護好他，并無比懊悔。

聞铮給他拿了點紙巾，等他情緒平複下來。

聶雲明擦了擦臉，才說：“其實我們之前鬧了一點小矛盾。我和子晉認識多年，他這個人有才華，也很自負，脾氣還不怎麽好，但是我很喜歡。不過他是直男，我一直沒敢讓他知道，但是前不久，他不知道聽誰說了，突然問我這麽多年一直給他當攝影師，是不是因為喜歡他。我就承認了，他很生氣，說不用我給他當攝影師，也不會再做新聞，讓我走。

“我知道他在氣頭上，才會說出不做新聞的氣話，冷靜下來後，我們都覺得暫時先不要見面比較好，于是我就回了老家。當時約好我一周之後回來，再和他商量要不要繼續配合做新聞的事。

“但是沒兩天，我就看見他報道了藥品安全的新聞，視頻的拍攝和剪輯，用的都是我不熟悉的手法，他應該找了新的攝影師。我給他打電話，他不接，我就以為他這是向我表明态度。”

他說到這裏，擡起頭看着聞铮，神色複雜地說：“警察同志，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子晉他又是被誰殺了？”

聞铮說：“我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比較複雜。請節哀。”

……

審訊室裏，系統也在感慨：‘好可憐啊，吵了一架，就成永別了。’

喬修說：‘是啊，現在看來，白子晉身上也有秘密。我甚至懷疑，他是故意和聶雲明吵架，讓他離開，再自己行動的。如果能知道，最後給他拍攝視頻的攝影師是誰，也許能找到線索。’

系統說：‘宿主，這個讓我來。’

沒過多久，系統就說：‘宿主，我查到了，但是好像沒什麽用。’

‘什麽意思？’喬修問。

系統說：‘那個攝影師還是個攝影系的學生，白子晉是在網上發布兼職廣告，最後找到他。兩個人錢貨兩清，白子晉還在聊天時告訴那個攝影師，不要對別人說過拍攝藥品安全視頻的人是他，免得惹火上身。’

‘惹火上身。’喬修重複一遍，又說，‘看來整件事的背後，真的有了不得的人。’

‘對了宿主，’系統又說：‘聞铮讓人去找那個攝影系的學生，還沒有回來。’

這個喬修也猜到了，他都能想到攝影師，聞铮肯定也能想到。

‘宿主，’系統又說，‘那你覺得兇手會是郝壽平嗎？’

‘你說呢？’喬修反問道。

系統啞口半天，才說：‘我不知道。’

喬修嘆道：‘我也不知道。郝壽平和屠宇達長相應該差的很遠，就算是他□□，也得先找到那個僞裝成屠宇達的人再說。……倉庫裏究竟有什麽秘密呢？’

他的思維又回到這個地方，這件事真的讓他挺在意的。

系統卻突然說：‘宿主，也許倉庫根本沒有秘密呢？你想想，白子晉被殺時，時間是晚上十點多接近十一點。你附身過來，天都快亮了。這說明屠宇達藏身在小倉庫中已經很長時間了，這段時間裏，若是真有能證明他清白的東西，他難道找不到？’

喬修被他說的一愣，仔細想想，系統這麽推測很合理，難道是他猜錯了？

應該不會，小倉庫中肯定有重要的東西，屠宇達才會在第一時間往哪裏跑。但他沒有找到，也許是因為那樣東西不存在了。在他走投無路時，然後自己就附身過來了。

這樣才應該是真相。

喬修覺得現在的情況就像重重迷霧一樣，需要他抽絲剝繭才能找到真相。問題是，那第一根絲在哪裏？

……

會議室裏，聞铮仍然在和聶雲明對話。

他說：“你仔細想想，在白子晉知道你喜歡他之前，他有過什麽反常的舉動嗎？”

聶雲明說：“沒有吧，跑新聞的時候，我們一直都在一起，就連晚上睡覺，也會住在酒店同一個房間裏。我們吵架之前那一周裏，唯一一次他單獨行動，就是……”

他陷入沉思，片刻後，才确定地說：“我們在B城，他去見一個老同學，好像是個女生。”

聞铮立刻重視起來，問他：“你仔細想想，告訴我那天是幾號，還有白子晉出門前和回來後的狀态，把任何你能想起來的細節都告訴我。”

聶雲明說：“那天是2月18號，我記得很清楚，因為當天我們的采訪任務結束了，要回A城，我在網上定的是下午三點的高鐵票，子晉讓我改時間，說他要去見個同學。但是我沒有訂到其他時間的票，是第二天才回A城的。”

“那個女生叫什麽名字？”聞铮問。

聶雲明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他沒有對我提過。我看見那個女生給他打電話，子晉給他的備注是女神經。”

聞铮走到門口，叫越松過來，吩咐了幾句，然後又走回來，“你繼續說。”

聶雲明說：“他從酒店出去時心情還不錯，大概是下午兩點吧，回來時是晚上九點，他回來時很不開心，我問他話，他也愛答不理的，我還想着是不是那個女生打擊到他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恢複正常，我就沒有多問。”

“還有其他異常的事情嗎？”聞铮問。

聶雲明說：“沒有了。我們從B城回來後，在家裏把視頻和稿件整理出來交付後，就沒有出過門。”

聞铮又問：“後面隔了幾天，你們吵架的？”

聶雲明說：“25號那天中午，我做好飯後，叫他去吃，因為吵架沒吃成，我當天下午就回了老家。”

聞铮說：“白子晉的視頻發布時間是2月28號，早上八點鐘。”

聶雲明苦笑道：“對，我那天醒來，看到新聞的第一反應就很不好。取材，制作視頻，都是需要時間的，也許我們25號吵架後，他就開始準備這個藥品安全的大新聞了。我當時覺得非常憤怒，相處這麽多年，我是對他抱有不切實際的想法。可他非常迅速地換攝影師，對當時的我來說，太絕情太傷人了。我當時要是回來當面問他就好了。”

他說着，又陷入到無比的悔恨之中。

聞铮：“聶先生還是先冷靜一下，後面如果有需要，還請你繼續配合。”

聶雲明點點頭，“當然，我現在就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白子晉到底是被誰殺害的，我一定不放過真正的兇手。”

“謝謝。”聞铮站起來，送聶雲明出去。

等他回來時，越松便找他說：“從白子晉的通訊錄中，找到了那次通話記錄，但是那個號碼打不通，我們查到那個號碼的最後一次通話時間，就是2月18號，在B城。機主是個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身份證的地址在A城下面，一個比較偏遠的小山村裏。我懷疑那個手機號是買的，隊長，我們還找那個男人核實嗎？一來一回，恐怕得一天。”

聞铮：“先打電話核實一下那個男人在不在本地，在的話再去找。”

越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