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別等菜涼了才回來

慕沛霖一雙眸子暗沉深邃,看向黎夏時古井無波,心中卻不禁起了似猜疑,不知道她到底要玩什麽把戲。

黎夏緩緩地揚起一抹笑意,擡起一雙纖纖玉手,耐心而細致地替慕沛霖撫平衣領,輕聲說道:“誰不知道慕少有多大的能耐呢,您要是想辦成的事兒,哪一件是辦不成的?”

她擡眼看着他,眼角挑出縷縷仰慕,眼瞳中卻靜如止水,冰冷清涼。

慕沛霖冷眼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

黎夏觍着臉,帶着些不管不顧的意味,頗有些強硬地說道:“既然我有幸能成為慕少的合約女伴,還望慕少能上上心,多負責一些。”

這話若是說得軟一些,也有點像是在撒嬌,但是被黎夏用這種語氣說出來,倒像是在無理取鬧了。

慕沛霖冷冷地勾起唇角,眼中幽冷寒光更甚,透着一絲惱意,像是在嘲諷她的不識擡舉。

他不悅地沉聲道:“我看我是太過負責了。”

黎夏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在慕沛霖眼裏就是不知悔改。

他打開車門,徑自下車,從甩上車門的力度就能看出他現在心情欠佳。

黎夏從容不迫地下了車,跟在慕沛霖的身後。

兩人相距僅一步之遙,卻總是保持着那段難以縮短的距離,看似親密,實則泾渭分明。

黎夏漫不經心地打量着斜前方,目光所及之處是慕沛霖寬闊的肩膀,剪裁合身的西裝勾勒出他肩脊處流暢有力的線條,結實的手臂包裹在衣料之中,透露着男性的力量,給人以帶有壓迫性的安全感。

她忽然想起了初次搬入別墅的那一天,曾偶然看到過慕沛霖的完美身材,不禁有些走神。前面的人停了下來,黎夏卻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撞到了對方的肩背上。

慕沛霖微微側過頭,露出小半張剛毅的側臉,低沉着嗓音,不悅道:“走路別走神。”

黎夏小聲說了句“抱歉”,往後退了半步,發現幾步開外的地方站着一個陌生的男人,左擁右抱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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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醉漢,滿身酒氣,認出慕沛霖時的表情似乎很是忌憚,還有些畏懼。

慕沛霖神情冷淡地朝着那個男人點點頭,似乎無意寒暄,帶着黎夏就要往裏走。

黎夏有些好奇地偏過頭看了那個男人一眼,那男人五官端正俊朗,眉眼間隐約與慕沛霖有幾分相似,周身氣質卻差得遠了,導致兩人看起來毫無相似之處。

許多人對慕家趨之若鹜,慕家的基本情況雖不至于人盡皆知,但也不算是什麽秘密了。黎夏心思何其活泛,一看到他的模樣,立刻就想到慕沛霖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慕斯年。

黎夏正要收回目光,慕斯年的視線卻不偏不倚撞上了她,兩相對視之下,慕斯年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

“慕沛霖啊慕沛霖。”慕斯年搖了搖頭,啧啧了兩聲,眼中酒氣未消,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耍着酒瘋說胡話的人,“你說你呀,你不是不近女色麽?嗯?”

慕沛霖眼中只有一片深沉的墨色,喜怒難辨。

見慕沛霖不說話,慕斯年眼中畏懼的神色淡去,說話越發放肆了起來,他冷笑了一聲,嘲諷道:“道貌岸然,衣冠禽獸,在家裏的時候裝得多清高啊,盡會假惺惺地讨長輩喜歡。哼,原來私底下也這般不幹不淨。”

這話說得難聽,連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黎夏也不禁皺了皺眉頭,她看向慕沛霖,卻見他還漫不經心地站在原地,神情漠然,仿佛高高在上的國王不屑與王座下的蝼蟻計較。

慕沛霖向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跟着自己往裏走。

黎夏收回看戲的心情,繞過慕斯年走進店裏,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卻被他抓住了手腕,還聽那醉鬼說:“瞧着還挺漂亮的,借我玩兒兩天呗。”

不管跟醉鬼講道理還是對罵都是白費口舌,黎夏被這一手拽得有些慌,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掙脫開他的手,有些惱火。

走在前面的慕沛霖此時返了回來,見狀也不說什麽話,只是長臂一攬将她護在懷裏。

一步之遙的距離輕而易舉地就此縮短,旁人滿身酒氣也掩不去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讓黎夏浮躁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慕沛霖薄唇緊抿,氣場冷冽,看向慕斯年的眼裏滿是寒風凜冽,一絲溫度都沒有。

慕斯年僵了一下,不再動作。

待他護着黎夏往餐廳裏走,那醉鬼才在背後囔着:“嘚瑟個屁,要不是老子給你讓位,你現在什麽都不是。”

慕沛霖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面不改色。

“莫非你真怕了他?”黎夏也聽到了那一句話,見慕沛霖沒有反應,不禁嘲諷道,“被罵得那麽難聽也不反駁,白白受氣呢?”

“受氣?”慕沛霖輕哼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話,“那種人有什麽資格讓我生氣?狗咬了你一口,你難道還要咬回去麽?”

餐廳裏的光線有些黯淡,燈光從頭頂映射下來,照着他冷峻的臉陰影分明。利落流暢的臉部線條給人一種望而生畏的疏離感,鼻梁很挺,嘴唇很薄。

他臉上的情緒極淡,眼神深邃而幽冷,似乎沒有什麽能夠攪亂這一潭深千尺的水,無論是什麽挑釁難聽的話語,都像是投石入海,難掀波瀾。

都說薄唇的人薄情,慕沛霖的涼薄是骨子裏透出來的,不論看什麽都是一種漫不經心的冷漠。

他從未将他的家裏人放在一個需要費心思對付的敵手位置,因為他們不值得。

黎夏的心裏突然升起一縷涼意,她對喬家人的恨意難以掩蓋,以至于每每想起都咬牙切齒,相較而言,慕沛霖的漠視卻更讓人害怕。

其實也沒有什麽可比性,黎夏心想,慕沛霖是慕家的掌權人,他有這個資本去傲視別人,而自己呢?

連個真實的身份都需要遮遮掩掩。

她不禁自嘲一笑。

慕沛霖轉過頭去看她,黎夏收拾好情緒,面上表情滴水不漏。

這個空檔,餐廳經理已經聽說慕少光臨,親自前來招待,按慕沛霖的要求,替他們安排了一個位置較為隐秘的包廂。

黎夏優雅從容地拉開椅子坐下,經理拿來菜單,恭敬地遞給慕沛霖。

慕沛霖翻也不翻,将菜單冊放在桌面上,推給黎夏,優雅地擡了擡手示意:“Ladyfirst.”

“謝謝。”黎夏微微颔首,翻開菜單,也不跟人家客氣,直接勾了幾道菜,“不知道合不合慕少的口味。”

他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雖然平時一起吃飯的機會不是太多,但要摸索出一個人的飲食習慣和偏好還是足夠的。

慕沛霖看了眼菜單,很是滿意,不禁擡眸掃了黎夏一眼。他也不再點其他的,直接将菜單遞給經理:“就這樣,謝謝。”

經理退了出去,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之前那些令彼此都心生不悅的話題。

慕沛霖學識淵博,經商的這些年更是見過了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人,他似乎什麽都了解,在難得不唇槍舌戰互相扔到刀子的對話之中,其言語的深度和廣度還是很容易讓談話對象心悅誠服。

他說話的時候,黎夏都安靜而認真地聽着,回答時也思路清晰,不似一般只有臉沒有腦子的女星那樣目光短淺。

曾經慘痛而刻骨的經歷讓她對人生的體悟更加的深刻,非常人所不能及。

她略微低着頭的時候,睫毛長而翹,半掩着那一雙秋水一樣的眼眸,鼻梁秀挺精致,唇角的弧度平平淡淡,卻不讓人覺得冷漠。

從這個角度看去,像極了一個人,慕沛霖驀然一怔。

黎夏擡眸盈盈地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神平和中難泯冷漠和尖銳,是那位故人不曾擁有的神态。

包廂的門被人敲了敲,慕沛霖很快回過神來,眼中恢複了一片清明。

經理站在門口,微微弓着腰,态度恭敬地說道:“慕少,有人說要找你,就在隔壁包廂等着。”

“讓那人來見我。”慕沛霖冷淡答道。

經理有些為難:“對方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請您務必過去。”

慕沛霖皺了皺眉,站起身,低聲對黎夏說:“我去看看。”

黎夏平靜地呷了口冰水,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示意他随意:“長話短說,別等菜都涼了才回來。”

經理見交代完話,朝他躬了躬身就走了。慕沛霖走出包廂,看了眼一旁空若無人的另一間。

他眉頭微蹙着,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旁邊有個服務生端着一盆冒着熱氣的火鍋底路過,慕沛霖朝隔壁包廂走了一步,猛然回頭。

他出來時沒有随手關門,因此身後的門還敞開着,那個端着火鍋底的服務生卻是快步拐了進去,神情舉止都不似帶有善意,不像走錯了包廂,倒像是預謀已久。

他們根本就沒有點這個單。

滾燙的火鍋底料飄溢出一股濃香,慕沛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飛快地轉身往回走,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

黎夏還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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