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np師尊進行時(十五)

“一定有什麽突破口。”葉塵沉吟了一會, 對秦時毅道, “我們去前面看看。”

“嗯。”

不大不小的村落, 稻草紮的房子三兩座落在一起,道路上幾乎看不見人影,只在偶爾的轉角處看見幾個或蹲或站的小販, 但均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苦臉,冷肅的風将酒館前紙糊的大紅燈籠吹起, 與門柱撞得‘啪擦’作響,地上落着一張陶塑的笑臉面具, 邊緣一角不知道被誰踩碎。

葉塵将面具撿起, 拍去了上面的灰,擡頭看着這蕭索的村落, 說不出話來。

秦時毅擡手拍了拍葉塵的肩膀, 突然微凝了眉頭,偏頭看向四周, 道:“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從恍神的狀态中反應過來, 那無名的聲音也在葉塵的耳邊愈發真切,他将面具擱置在一旁空無一人的小攤上,“哭聲。”

“還有吵鬧聲。”秦時毅道。

葉塵側轉了頭,最後将目光準确地定在一個方向:“這邊。”

哭聲的源處在一個較偏的小巷裏, 小巷盡頭有間屋子,小巷裏卻是擠滿了村民,他們雙手兜進粗麻布的衣袖裏,微躬着身, 皺褶的枯黃色面容上染盡了苦色,腳邊各自擺着一兩個竹籃子,通過掀起的一角可以看出裏面窩着的各類雜糧。

一個精瘦的壯年男子正提着一個竹籃,與屋子門口站着的一個老婦人相互推攘。

壯年男子不見精神氣兒,面目卻是和善,不斷規勸着老婦人:“大娘,你就收下吧,明天秀娟走了以後,你們兩位老人好歹在吃食上有個依仗。”

老婦人堅持着不收,渾黑的眸眼中卻是一片黯然,頗為強顏歡笑地開口,“不了不了,鄉親們哪家不吃糧?今年收成都不好,又遇上那些個歹人,各家存糧都不好了罷,我和老頭子都老了,吃得不多,家裏那些,足夠了。”

又對屋裏不斷哭泣的姑娘道:“娟兒啊,快別哭了,來謝謝鄉親們。”話裏猶帶了一抹無力。

姑娘見狀,将捂着臉的手拿了下來,露出一張蒼白而不失清秀的美麗面容,斷斷續續地抽噎着:“多謝各位大叔大娘,以後,以後秀娟走了,爹和娘就勞煩各位,多照顧了。”剛說完這話,又用力捂住了臉,哭出聲來。

前頭椅子上坐着一個形容肅穆的老大爺,正巴咂着煙嘴,見狀将煙鬥朝桌上一磕,狠狠地嘆了一口氣。

秀娟旁邊還站着一個與其年紀相差無幾的男子,攥着拳似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麽,見此一咬牙,抄起一邊放着的鋤頭,怒不可遏地沖出門去:“我去和他們拼了!”

秀娟一驚,哭都顧不上了,連聲喊道:“大志,不要!”

一夥人很容易便将大志攔了下來,一個男人更是不客氣地将大志給甩到了地上,勃然大怒地指着山頭的方向:“那山頭至少兩三百來號人,你去,想死你就去!你去送死不要緊,別連累了鄉親!”

大志瞋目切齒地看着那山頭,一拳砸在了地面上,喉間發出嘶吼,全身顫抖不停。

有幾人目露不忍,細聲地議論了起來。

“從小一起長到大,兩邊基本已經定了親家,哪能想到會出這事。”

“秀娟家也是,兩位都是四十近五十的人了,老來得子不容易,都指望秀娟以後幫襯着娘家,這下秀娟被那山賊看上,不知道以後兩人該怎麽過。”

“真是造孽啊!”

誰也不知道暗地裏有兩人将這一切收入眼底,随後悄然離去。

“得到了什麽信息?”葉塵問道。

不是每一個任務都會有詳細的提示,沒有完全标明所以需要玩家自己去解析,玩家在完成任務的同時錘煉着邏輯思維和靈活變通的能力,這樣極高的自由度解法正是《大千世界》的特色之一。

這一路上葉塵對秦時毅的游戲任務并沒有進行過多少的幹涉,做得最多的也不過像現在這樣詢問秦時毅的看法,然後再進行适當補充。

“山裏窩着一夥山賊,大約二三百號人,附近的官府沒有能力介入這件事。”秦時毅不假思索地道。

“嗯,然後呢?”

秦時毅只是微略思考了一下,便再次答道:“那個叫秀娟的姑娘被一個山賊看上了,沒有被立刻掠走的可能只有一種,就是山賊想讓秀娟被他‘堂堂正正’地娶進山寨,由此講究的作為可以看出這個山賊的地位并不低,初步判斷為山賊頭子或是他的親信兄弟。”

葉塵點了點頭,秦時毅的分析确實找不到錯處:“有沒有想出什麽解決方法?”

“如果是日常類型的除匪任務,可以直截了當地上門單挑,但如果是涉及這類劇情的隐藏任務,不會讓玩家這麽簡單就完成。”秦時毅面無表情地道,“剛才遇到的那人有20級,考慮最壞的情況,20級是兩三百人中最低的等級,那麽作為boss的山賊頭子至少就有35級。”

“那麽你要怎麽做?”葉塵淡看着他。

秦時毅不動聲色地再看了葉塵一眼,每當他進行決策分析時,葉塵都會用這種不偏不倚的眼神平靜注視着他,而他每次也會奇跡般的,從這雙眼睛中獲得莫大的鼓勵。

“擒賊擒王。”秦時毅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幾分把握?”

“有點困難。”秦時毅沒有對葉塵隐瞞,眉頭輕蹙,“三個要考慮的難題。第一,兩三百號人的警備稱不上松懈,要想不留聲息地混進山寨找到山賊頭子是一個難題;第二,要挑一個山賊頭目單獨且對打時不驚動他人的時機也是一個難題;第三,如何讓山賊頭子無防備地将□□吃下去也是一個難題。”

“什麽□□?”葉塵疑道。

秦時毅的眸中毫無波瀾顯露,自然地道:“提高一舉擊殺的可能。”

“……”非常人用非常手段,葉塵也不是非要光明正大一絕死戰的迂腐之人,但秦時毅這一臉坦然的樣子,還是讓他有點哭笑不得。

像是沒看到葉塵眼中的複雜,秦時毅嘴角微勾,無辜地看着葉塵:“這次葉塵也不打算幫我嗎?”

“我親自動手的話會減少你的任務獎勵。”葉塵搖了搖頭,“難道你忘了?”

“我現在已經到了30級,再多的經驗也不過錦上添花,無所謂多多少少。”秦時毅出其不意地将雙手攀上了葉塵的脖頸,笑聲中頗帶一種無賴,“葉塵只用幫我一個小忙即可。”

如果說十幾日前兩人的相處都還算作普通朋友之間矜持,那麽現在也算是不介意肌膚之親的友人了,不過葉塵更願将其比作一種少年人的爽朗心性,無奈地擡起手,拍了拍秦時毅的手背:“什麽忙?”

“山寨是特殊地圖,我沒法查看,勞煩葉塵幫我探查一下山寨的警備情況,若不介意麻煩的話,能否順勢再下個毒?”裝作不知地将頭埋在葉塵的脖頸處,貪婪又帶着幾分小心翼翼地輕嗅着這個人的氣息。

“你何不讓我直接将你帶進去?”葉塵毫無所覺,好笑又好氣地道,“幫你探查部署可以,但下毒算是我親自動手,最後能分給你的獎勵至少減半。”

“葉塵有什麽更好的法子?”見葉塵沒有異樣,秦時毅目光松動軟化,将頭湊近一分。

溫熱的呼吸染在耳邊,葉塵的耳朵敏感地輕顫了一下,莫名的心悸升上心頭,下意識地一甩袖,将秦時毅巧勁帶開,又在其‘純良無辜’的視線中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道:“辦法倒是有一個,方才那與老婦人交談的男子提及了一個信息,說到明日秀娟就會被娶進山寨,屆時你只用混進娶親隊伍中即可進入山寨。”

“這個辦法倒也可行。”秦時毅沒多在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珠子一轉,整張臉瞬而微肅,感懷的表情讓人看不出真假:“只是苦了那位姑娘和她的青梅竹馬。”

葉塵一頓,道:“若你快速一些,搶在他們結親之前解決山賊頭子,也不是沒有挽留的餘地。”如果秦時毅的速度趕不上,不是還有他麽。

“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刻被這麽糟蹋了,到底在姑娘的心裏留下些不好的印記。”

葉塵瞄了秦時毅一眼,疑惑秦時毅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憐香惜玉的紳士。

秦時毅面不改色地繼續道:“那個叫大志的人喜歡秀娟,肯定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極大的可能會在今晚就帶着秀娟私奔,而同樣不情願的姑娘會在愛情與親情中陷入兩難,最後會做出什麽抉擇也說不定。”

“這也是個問題。”葉塵微嘆口氣。

“所以我想,今晚在他們逃跑之前就攔住他們。”

“商量怎麽配合?”

“不。”秦時毅的嘴邊啜着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商量如何偷梁換柱。”

“嗯?”葉塵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們兩中的一人扮演新娘潛入山寨,新婚燕爾是人容易松懈的時機之一,無論是下毒還是偷襲,成功的可能性少說上漲兩成。”

“不對,先等等。”将思緒理清的葉塵完全壓抑不住怪異地看着秦時毅,“難不成,你——要扮演新娘?”

秦時毅沒有立即反駁也沒有直接說透,目光中含着一些委婉,手臂攤開朝着葉塵反問道:“我這個樣子可以扮演新娘麽?”十八歲雖說稱不上大人,但骨架基本已經定型,身體各處無不透露着陽剛正氣。

終于明白秦時毅有什麽想法的葉塵再也撐不住一臉淡然,嘴角狠狠一抽搐,轉身走人,用行動表示自己的态度。

秦時毅自然知道葉塵不會輕易同意這個請求,幾步跟了上去,語氣控制得體,像是認真地述說着這個方法的好處:“我們其中一人代替新娘,即可讓這兩個小情人有情人終成眷屬,不會留下什麽遺憾,又可以及時應對突發狀态,避免牽及無辜。你我配合也相較默契,也不至于事到最後手忙腳亂。”

葉塵側目,嘴角繃成了一條直線,笑容微冷:“拐彎抹角地用什麽‘我們其中一人’,直說讓我去即可。”

“那你是答應了?”秦時毅問道。

葉塵眯眸,危險的氣息直接萦繞在秦時毅的周身:“你是認為我這樣的身形合适?”

和葉塵有心相處了這麽多天,知曉葉塵什麽情況是不可饒恕的生氣,什麽情況是尚有餘地的生氣,秦時毅揚了揚嘴角,狀似仔細地将葉塵上下打量片刻,有些為難地道:“是比我要合适一些。”

葉塵的臉僵硬了一下,一招将秦時毅甩出了老遠。

第二天一早,喜氣洋洋的大紅色排出去了老遠,就連心不甘情不願的村民們也強撐起一抹微笑,畢竟在新婚的日子裏擺出一張哭喪的表情,是極其不吉利的一件事。

花轎等在巷子外,老婦人來到姑娘家的房門前,像是一下老了十幾歲,背陀了下去,啞聲喊道:“好姑娘,衣服換好了就出來罷。”

裏面傳來輕微的響動,不多時,女人微帶泣音的聲音響起:“娘,你去陪着爹吧,女兒不想讓你們看見…….以後,以後,女兒會想你們的!”

老婦人身體一僵,唇齒蠕動似是想要說些什麽,但到底合上了嘴,一嘆氣,蹒跚地朝外走去。

房門外徹底沒了人,不多時,一個身着新娘妝扮的身影走了出來,只是步履有些不穩,身形也略帶高挑,不過速度卻是很快。等在外面的人遠遠瞧見那大紅的衣衫,忙要上前攙扶,幫着新娘上花轎,誰料新娘子微一晃身,那人的手就撲了個空

作者有話要說: 等再一轉眼的時候,新娘子已經身形利落地進了花轎,在那人眼中徒留一個大紅的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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