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喵

漆黑的山谷裏，不見一點燈光，沒有一點聲音，即使有着天上的鳥雀指路，又有熟悉道路的大黑貓在前面帶領，架不住老太太一把年紀，山路又是崎岖陡峭，速度極為緩慢。

胤礽貓鼓着小臉蛋氣呼呼的走在路上，先前與野貓的争吵因為有大黑貓的介入并沒有升級為打鬥，不過嘛……大部分野貓還是覺得為了一個人類跑去城裏是很沒必要的事情。

結果最終選擇和自己一起離開的只是小橘貓和小白貓，就連大黑貓也只是打算将他們送到城裏離開。

接下來，也許就得靠自己了？

胤礽貓委屈巴巴，總覺得自己好像輸給先前的野貓一般，心情別提有多糟糕了！

不過小白貓和小橘貓就完全沒有這種體會了，他們巴不得早早離開貓媽媽的管制前往城裏探險。兩只小貓的眼睛亮晶晶的，小白貓尾巴翹得筆直，一蹦一蹦滿懷希望，至于一天沒有吃飯，正處于饑腸辘辘的小橘貓，滿腦子剩下的那就是吃的，吃的，還是吃的。

他一路上唠叨着從人類哪裏聽來的美食名稱：“鹵鴨、烤鴨、扒鴨、八寶鴨、香酥鴨……白切雞、白斬雞、炒雞、燒雞、清蒸雞……”

“……大寶哥。”胤礽貓忍無可忍，聽着菜名一直咕咕叫個沒完沒了的小肚子更是讓他的怨念上升了無數倍。

“嗯？”

“別說了，我好餓。”

“我也餓啊……”小橘貓委屈。從白天開始就沒吃到一頓飯，到現在可是已經突破記錄了！小白貓也認同的點點頭，三只小貓試圖星星眼望向在前面帶路的大黑貓。

大黑貓裝作沒聽見，腳步停也未停，甚至還加快了不少。

開玩笑，大半夜的誰給你們找吃的？還燒雞燒鴨，難不成把天上帶路的喜鵲給吃了不成？

來到城外的時候，在城門外已經等候着不少的老百姓，身上沾滿污泥灰塵的老太太引來不少人的矚目，她窩在牆角裏打瞌睡，打算等着天一亮城門開啓就進去報官求助。

另一邊，大黑貓帶着三只小貓沿着城牆通過一個狹小的洞口輕松的走入城裏。

“我帶你們去找這裏的地頭蛇，剩下的事情就得你們三個自己去做了！”大黑貓叮囑着。

Advertisement

倒不是他冷清刻薄，只是他身為李家莊野貓們的首領，并不能長時間離開。

即便心中擔憂三只小貓能否成功獨立，但是大黑貓更是明白在這個世道裏弱肉強食才是正理，若是連存活都存活不下去……

他暗自搖頭，壓下心中的不安。

除去不知從哪裏偶爾傳來的狗叫聲以外，城裏是如此的安靜。

大黑貓對這裏的路線顯得非常熟悉，在狹小的牆頭屋頂飛檐走壁，俨然一副武林高手的派頭。

小橘貓和小白貓不堪示弱也跟得飛快，唯獨胤礽貓那是提心吊膽。好在這一段時間的修煉下，身為一只貓的基礎水平已經有了大幅度提升，雖然瞧着險象環生，不過胤礽貓還是成功的追上了大黑貓。

周遭的環境越來越陰森恐怖，和先前寬廣的城市道路不一樣，眼前的小巷污水四溢，臭氣熏天，時不時還有頹廢的乞丐蜷縮在角落裏也不知是生是死。

偶爾經過的野貓野犬也不如村莊裏的健康，大多是些老弱病殘。更讓小貓們震驚的是，他們之間的關系也遠遠沒有村莊的單純，不是撕咬撲打着竄過，就是在暗處冰冷的注視着一行四只貓。

三只小貓擠擠挨挨躲在大黑貓的身邊，胤礽貓忍不住輕聲詢問：“大黑，這裏是哪裏？咱們這是要去哪裏？”

“想要在城市裏居住，可不像是在村裏那麽容易。”

大黑貓停下腳步，目光涼薄掃過下面如同行屍走肉般瘦削的貧民：“如果你們長得不夠身強力壯就打不過其他野貓，最後可能就會淪落到這裏。無論咱們亦或是人類都一樣。”

給三只小貓打了個預防針之後，大黑貓又立刻開始轉移話題：“我們來這裏的原因是為了找到地頭蛇！”

“……地頭蛇？”胤礽貓嘀咕了一句。

“對，你們要記住，如果更換地方一定要尋找到當地的地頭蛇，他們活得長久之知道的知識也遠比一般動物要來得多。”

那八成是和大黑貓一般在城裏的野貓首領吧？胤礽貓歪了歪頭，乖巧地跟在大黑貓的身後，很是好奇地頭蛇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麽樣子？

嗯……地頭蛇還真是一條蛇！

這是一條全長一米多的家蛇，體态修長鱗片整齊，正盤旋成一團窩在草堆裏。

見着大黑貓帶着小貓過來，他目光銳利掃視一番後再次将目光挪到大黑貓的身上：“大黑，你不是搬到李家莊去了？怎麽又回城裏來了？”

“不，我只是陪着他們三個來的罷了。”

“瞧他們的樣子應該是才剛剛要開始獨立的貓崽？這城裏可不是這些稚嫩的小家夥該來的地方。”地頭蛇搖搖頭勸了一句。

大黑貓沒接話，而是退回到胤礽貓身邊，推着他的小屁股上前，胤礽貓自然明白大黑貓的意思。問題在于越是近距離接觸，即便知道地頭蛇并沒有對他有任何敵意，可是瞧着這一雙冷飕飕的蛇眼，依然讓胤礽貓覺得汗毛都倒立起來。

不過，獨立就在眼前。

想到自己三貓接下來前往京城的路途還有這麽遙遠，怎麽能在這裏就被這樣一點點小問題所難倒？

胤礽貓硬着頭皮上前，四腳分開穩穩站在地頭蛇的面前：“你好，我們是想來詢問一件事。”

地頭蛇擡眸看了他一眼，懶洋洋的吐了吐蛇信：“小子，問我問題可是要給錢的。”

胤礽貓沉默一瞬：……給錢？你一條蛇要銀子做什麽？

“我說的給錢就是雞蛋啊雞蛋！”

地頭蛇嗤笑一聲：“行了行了，看在你是大黑帶來的，這一回就給你免費了，說吧！你想要知道什麽？”

“前幾日在城裏辦過花燈會嗎？”

“……沒有。現在又不是什麽節日怎麽會有花燈會。”地頭蛇搖晃着身體，“最近一次燈會也已是一兩個月以前的事兒了。”

果然。

這個答複讓胤礽貓的心情猛地下沉，那這樣就只有兩個可能性：夫婦兩人害死了小姑娘或者将她賣給了他人。

前者未免過于喪心病狂，胤礽貓沉吟片刻還是試探着詢問：“那您知道這城裏有沒有專門收購貧窮人家孩子的地方？”

頓了頓，胤礽貓怕地頭蛇聽不懂又仔細說明了一番：“就是這裏大戶購買仆役的地方。”

“你說是人牙子？”

地頭蛇這下吃驚了，他上半身微微挺直注視着胤礽貓：“你找那些人牙子做什麽？人牙子可是那些人類中間最沒良心的一批人……他們對同類都能下手，更不要說對你這樣的小貓崽了！”

“我們認識的一個人類小姑娘據說是在燈會上走丢了。”胤礽貓認認真真的擡頭看向地頭蛇：“她是個好人，我們想救她！”

地頭蛇表情挺詭異的，他可是頭一回聽到野貓居然想救人類的事情。

他擡頭望了大黑貓一眼，見着沒有阻攔的意思頓時陷入沉思，片刻之後地頭蛇用尾巴尖在地上畫出一幅地圖：“這裏就是我知道的路線圖了，具體裏面的路線那只能靠你們到時候再去詢問你們的同類了！”

離開地頭蛇所居住的宅院，按道理大黑貓就應該和三只小貓告別了。

不過瞧着三只連地圖拿反了都沒有發現，裝模作樣指指點點，東張西望叽叽喳喳讨論着朝哪個方向出發的小貓崽，大黑貓面無表情抓了抓下巴。

算了，還是先給他們找一個向導吧！

“這個可不是個好地方。”

當向導的是一只和大黑貓很像的黑貓，只不過身材更纖細修長一些。他帶着四只貓來到一座宅院前，領着諸貓躲在牆角後轉頭勸說着：“這裏前幾年還有野貓野狗進去覓食，自從裏面養了幾條高壯的大狗之後，別說是一般的野貓野狗，就連鳥雀都不願意進去——無論是狗還是人那都是兇得很！”

它的目光滑過緊随在大黑貓身後的三只小貓，重重的搖搖頭：“尤其你還帶了這三只半大不小的貓，聽我一句勸早點走了吧！只不過是個人類罷了！和你們有什麽關系呢？”

說完話，他叼起作為交換的臘腸匆匆離開，只留下大黑貓和三只小貓面面相觑。

離開的野貓的話語在他們心頭落下了重重的陰霾。

幾只貓沒有立刻進入宅院，而是躲在角落裏仔細觀察。光看高闊的門牆以及威武的石獅子雕像，絕對無法知道眼前的大戶人家竟是會做這等生意的。

“聽到他說的話沒？就這樣你還是決定要進去？”大黑貓低下頭，目光定定落在胤礽貓的頭頂。

胤礽貓重重點了頭：都走到這裏了，扭頭回去可不是他的做法！

也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大黑貓嘆了口氣想想自己剛離開媽媽的時候也是這樣，他搖搖頭自顧自躍上牆頭，靜靜地注視着下面的三只小貓：“我陪你們走到這裏，接下去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胤礽貓心中微微一顫，下意識的想要開口挽留，不過大黑貓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說完話就毫無留戀的轉頭離開。

他離開以後，只剩下牆角邊三只小貓茫然無措的對視着。

良久，小白貓才忍不住開口：“咱們……現在怎麽辦？”

“來都來到這裏了，不進去瞧一瞧我可不死心！”胤礽貓穩住心神平靜的擡眸看向眼前的宅院。

他們依賴大黑貓太久了，而即使現在不分別，日後也會分別。現在有大黑貓庇護他們沒有遭受危險，難不成一輩子都要被他庇護嗎？

胤礽貓身為人的尊嚴在此刻冒了出來。

“那就走吧！”小橘貓沒有二話的應聲，三只小貓仗着自己身材纖細，順着牆角的縫隙就擠進宅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