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夢境之中

康熙四年六月中旬, 選秀結束。

康熙出現在儲秀宮, 還和秀女們發生争執的事情在宮裏未掀起半點波瀾, 就宛如從未發生過一般。

心中忐忑的赫舍裏溫慧，回到赫舍裏府上第一時間就想說一說這件事，沒料到繼室納喇氏先是一臉歉意迎上前，将三只小貓失蹤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赫舍裏溫慧。

赫舍裏溫慧嘴角微微抽搐，望着周遭諸人無奈的說道：“額娘如今懷着身子, 可得放寬心。至于三只小貓，女兒剛想和阿瑪額娘說一說，他們如今都在宮裏, 皇上可是疼寵得厲害，過得極好！”

“哎？”納喇氏驚呆了。過不了一會，她又苦笑着搖頭：“溫慧, 額娘知道你關心我，不過這種話可不能随便亂說！”

“就是！”

噶布喇也不滿意, 虎着一張臉：“日後你進了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 這種引人把柄的話語可不能再說了！”

“阿瑪, 額娘！女兒可半句謊話都沒有說！小三花現在都成了皇上的禦貓了！”想到這裏，赫舍裏溫慧那是恨得牙癢癢。

諸人可謂是目瞪口呆。

就連老成莊重的索尼都忍不住掏掏耳朵, 上下掃視眼大孫女，重新問了一遍：“你說……你說的都是實話？”

“千真萬确！”

在座衆人也吃驚不小, 索尼也是傻了眼，他遲疑一瞬，轉頭看向索額圖：“你在宮中當值時有沒有聽聞過什麽消息？”

索額圖沉思一會, 猶豫不定的說道：“現在宮裏的确傳聞着皇上格外喜歡養貓，蘇克薩哈和鳌拜還使了不少能工巧匠專門為禦貓做玩具……可是……”

他萬萬沒想到，這貓就是他們家的啊！

“這可是一件好事！”

索尼撫着胡須，細細琢磨着眼前之事：“有了這三只小貓在，可以拉進你和皇帝之間的感情，你不要小看這件事！宮中可不是尋常人家，萬一有個争執瑪法想為你出頭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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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法……”赫舍裏溫慧苦笑一聲，剛想把自己和皇帝起争執的事情說出來。

索尼卻是打斷了她的話語，眯着眼睛語重心長的勸說：“瑪法已經老了，等入宮以後，這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了！”

“阿瑪！您身子骨好得很！”

“阿瑪您如今老當益壯，身體康健的很！”

索尼的幾個兒子輪番湊上前奉承着，生怕落後一步，唯獨噶布喇面無表情的立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瞧見幾個弟弟之間焦灼的氣氛。

反正阿瑪不喜歡自己，自己又何必湊上前？他這般無欲無求的模樣落在赫舍裏溫慧眼中，赫舍裏溫慧那叫做一個恨鐵不成鋼！

她和繼室納喇氏交換一個眼神，辭別索尼和索額圖，借着選秀疲累匆匆回到自己院子裏歇息。

雖然尚且是白日，赫舍裏溫慧依然令丫鬟們替她換下旗裝，披散着頭發卧在床鋪上，帶着太陽香味的被褥讓她的心情略微松快一些。

可是等回想起那天見面個頭比自己矮一些的康熙，還有他故意将三只貓帶走的小孩子氣，一想到自己後半輩子都要和這個男人聯系在一起……她忍不住蹙了眉。

瞧着赫舍裏溫慧沉默安靜，眉眼間還帶着一抹倦意的模樣，屋子裏的丫鬟們反而不敢發出太多聲音。

提着食盒的花楹從外間步入，示意着諸人将菜色一一擺放在圓桌上，一份紅棗枸杞炖乳鴿、一份清炒芥蘭和一碟蜜汁鵝脯，笑盈盈的轉頭望着赫舍裏溫慧：“格格，今兒個您回來，老太爺特地囑咐膳房，做的可都是主子您最喜歡的菜點，您嘗一嘗？”

赫舍裏溫慧恹恹的靠着床邊，擺擺手：“我現在沒興趣……”

“格格，這也是老太爺的一番心意。”

徐嬷嬷先令屋子裏閑雜丫鬟們退下，随後走近床鋪，疼惜的望着赫舍裏溫慧瘦了一圈的臉頰，小聲低語：“格格，您這模樣傳出去只怕會引起波瀾，若是被認為是對皇上不滿，那可就不得了了！”

赫舍裏溫慧置氣：“我在宮裏笑臉對人，在家裏也不能空暇一分嗎？”

“奴婢的格格喲！”徐嬷嬷攬着赫舍裏溫慧，瞧着她的眼睛試探性的詢問：“在宮裏出了什麽事？是不是和咱們家的三只貓有關系？”

說起三只貓，赫舍裏溫慧的表情也繃不住了，她噼裏啪啦的說了一堆，尤其是把康熙當衆搶貓的事情反複提了好幾回。

徐嬷嬷和屋子裏的幾名大丫鬟齊齊驚奇，蕙蘭笑盈盈的插話：“格格，奴婢瞧來倒是姻緣一線牽呢！這可是您和皇上的緣分！”

“緣分？”赫舍裏溫慧倒抽了口氣，嫌棄的直撇嘴。

“格格！”徐嬷嬷哭笑不得，揣測着赫舍裏溫慧的表情緩緩開口：“三花聰慧機靈，不是一般般的貓，您看在府裏就選了格格您，到宮裏又選了皇上，指不定就是知道格格您選秀的事情想為格格牽紅線呢！”

“……他自然不是一般的貓，你說若是一般的貓能跑進宮裏嗎？我一沖眼瞧見三花還以為自己發熱燒糊塗了呢！”

一邊說着，赫舍裏溫慧一邊坐起身披着罩衫到圓桌邊慢慢用起膳食，瞧到這一幕徐嬷嬷和花楹等人吊在半空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連忙上前伺候着主子用膳。

“不過。”赫舍裏溫慧放下筷子，蹙眉低語：“我還是覺得皇上和我想象中差別甚大。”

“孫兒倒是覺得赫舍裏秀女同自己想象中的皇後截然不同。”

與此同時，在宮裏的康熙也朝着太皇太後抱怨着。

兩人雖然隔了老遠，但此刻的心思卻是完全相同，若是知道也不曉得會是如何的表情。

康熙再是對赫舍裏橫挑鼻子豎挑眼，太皇太後卻半點沒有改主意的念頭，等到六月下旬一道聖旨送入赫舍裏府中，就猶如衆人所料一般正是赫舍裏溫慧與皇帝的婚事定下了！

随後，十數道聖旨送入各府，有喜有樂自然也有悲傷的。

索額圖四下派遣人員仔細打聽，沒過半天就把消息傳到索尼的跟前，單子上清清楚楚寫明了各府秀女的去向。容貌出衆的納喇氏和馬佳氏不出意料選入宮中、其餘的還有董佳氏等人，令人驚奇的是鈕钴祿氏和博爾濟吉特氏各自賜婚，均未入選。

無論從出身還是地位，太皇太後想讓後宮穩妥的心思那是一覽無餘，索尼放心的同時對于三子的利索程度也很是滿意，越發覺得自己自己是選對了繼承人。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更是走到哪裏帶到哪裏，不消幾個月時間朝上族內都明白這赫舍裏家日後大約便是索額圖做主了。

宮外赫舍裏府正忙于準備婚事，宮內胤礽貓則過上了盼星星盼月亮，希望額娘早點嫁入宮中的日子。于此同時康熙也琢磨着，如何在赫舍裏溫慧嫁進宮裏之前，将胤礽貓的心挪到自己這裏。

哼！別以為他沒看出來，那一天若不是他抓得牢，禦貓定然就要和赫舍裏秀女跑了！

康熙東琢磨西思考，光是專門給禦貓定制的玩具就足足有近百樣，梢間裏已經放不下甚至占據了半個後院，沒吸引到禦貓倒是吸引來其他的貓咪們，沒日沒夜的在這裏耍鬧。

眼見着梢間裏游走的貓從一只變成兩只，從兩只變成四只，從四只變成八只，從八只變成……數不清多少只。

這一天康熙用完晚膳在小院裏溜達的時候，就見着絲毫不怕人在院中舔毛的、翻肚皮曬太陽的、上蹿下跳把花盆各種摔破的野貓們，再瞅瞅自己缺了片葉子的、半個花苞被咬掉的、半死不拉活的花花草草們，心裏那是一個叫做後悔難當。

“……顧問行。”

“奴才在。”

“你說朕是不是弄錯了，不應該養貓而是應該養狗才對？”康熙頭疼得看着乾清宮裏一片慘狀，對于面前這一群越發嚣張的貓貓們，只覺得額頭上的青筋那是蹦跶得用力。

顧問行笑着沒接話，他眼角餘光瞄着康熙嘴角勾起的一絲淡淡微笑，覺得還是不要說出口關于這些貓貓們嚣張成性後是誰叉腰做主的。

康熙也沒想從他這裏得到答案，搖搖頭轉身回到書房裏專心致志翻看奏折或是書籍，胤礽貓悄無聲息的跳上桌頭懶洋洋的一同盯着，康熙心情不錯的撸了一把毛，心裏對于他的動作頗有些志得意滿。

到底朕的禦貓還是在乎朕的。

覺得玩具太幼稚還不如看書的胤礽貓若是知道康熙的所想，定然要給他一個大白眼，順便說一句：想屁吃哦？

不過誰也不知道誰想，任由旁人看來這倒是一副美好的場景。如今升職成了哈哈珠子的梁九功和李玉相視一眼，守在門邊不去打擾皇帝偶爾的清閑時分，每天這一小段閑暇時間，算得上是康熙最為舒服的時間。

他心情不錯，尤其有時翻頁時，胤礽貓伸出小爪子輕輕将他的手按住，似乎是真真正正在看書一般。康熙啞然失笑，倒是自己糊塗了，再聰明的貓也不可能看得懂文書，他将胤礽貓和書籍放到一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奴才給皇上請安！”顧問行匆匆而入，笑盈盈的說出一個好消息：“太醫院劉太醫禀告六阿哥和八阿哥身體已經痊愈，不日就可以前往上書房讀書了！”

“哦？”康熙大喜過望，又不放心的叮囑一番：“顧問行你親自走一趟，瞧一瞧兩位皇弟的情況如何？”

“奴才正是從那裏回來的！”顧問行彎了彎腰：“六阿哥抱着黑白貓在院子裏玩耍，唐太貴人還說想到乾清宮給皇上您磕頭，感激皇上隆恩浩蕩才能救了六阿哥這一條小命！”

“這是什麽話？”

康熙面容一肅：“唐太貴人乃是朕的長輩，六阿哥和八阿哥都是朕的親兄弟，朕怎麽會見死不救？現在身體好了那才是讓朕心頭一松呢！你吩咐下去，将南三所的院子好好整理下，過兩日讓兩位皇弟住過去！”

“奴才也是這麽勸唐太貴人的！唐太貴人情緒激動，奴才使着嬷嬷們繼續安撫着，想來六阿哥這一番大病倒是将她吓到了。”

“這就是母子之間的舔犢之情啊……”或是想起生母，康熙的臉上多多少少有些惆悵。

而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胤礽貓也接受到了一條新信息：[宿主影響歷史進程，影響值+50]，點擊進去可以看到：[影響愛新覺羅奇绶、愛新覺羅永幹幼年夭折。]

救了兩個人，可是影響值和上一回給的分量卻是天差地別。

胤礽貓有些迷惑影響值的判斷力，思考許久他懷疑這和兩位皇叔年幼夭折，對未來根本從未産生影響，也不可能影響王位之類的變化有關。

不過這還要靠更多的影響值來确定才可以。

胤礽貓下定決心，定要将這個事情弄個清清楚楚。

不過說的容易做起來難，連這個好感度面板是從哪裏來的都不知道他怎麽才能搞清楚影響值的來歷呢？

感覺頭禿的胤礽貓瞥了眼尚在和顧問行說話的康熙，站起身抖了抖毛，身形一縱朝着外面竄去。随着時間越來越長他的情況也越發接近貓咪，白天嗜睡晚上打鬧，而現在正是夜游皇宮的好時間！

這一天天的夜游中也讓他徹底的熟悉了整個紫禁城——和以前概念完全不一樣的那種熟悉。

比如康熙的愛馬飛雲，看着清高傲慢熟悉之後實際上是個話痨，嘴巴張開就沒有停下的時間；比如紫禁城的地頭蛇阿奎，曾經因為偷吃了整個乳豬而卡在洞中險些被當場抓獲；又比如說是廣豐司養的雞群，在公雞大頭的帶領下大逃亡結果被一鍋踹的慘劇。

不僅僅是動物的，關于後宮老太妃、宮女太監們鬧出來的笑話和閑事也是多不勝數，林林總總皆是胤礽貓尚且為人時從未聽說過的，動物們之間編制成一個巨大的情報網，無數消息在裏面流傳交遞。

他一走出東暖閣，橘貓大寶就丢下玩具興高采烈的湊上前：“小寶，咱們今天去哪裏？”

“嗯……要不去貓狗房瞧瞧？聽說來了好些狗來着！”胤礽貓歪着小腦袋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甩了甩尾巴。

橘貓大寶興致勃勃的點頭：“走吧！”

“等等——話說黑白貓呢？”胤礽貓左右張望一眼，卻是沒有發現平時湊在一起的黑白貓。

“他啊去找什麽禮物了？”橘貓大寶晃了晃腦袋：“好像要送給他的主人，慶祝他身體健康來着！”

送禮物？胤礽貓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反問：“他不會打算送老鼠吧？”

橘貓大寶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好奇的話咱們要不要先去堵住他瞧一瞧不就得了！”

“嗯嗯。”胤礽貓重重點頭：六阿哥奇绶身體虛弱，若是送一只老鼠的話只怕前腳病剛好，後腳又被黑白貓給吓暈過去。

想到這裏他不免心生擔憂，急急的喊上波斯貓月亮朝着奇绶暫住的延禧宮偏殿奔去。

“原本我是想送老鼠來着，不過想想咱們和大灰鼠他們關系挺不錯，要是送老鼠萬一送了他的曾孫子曾爺爺什麽的多不好意思。”被半路攔住的黑白貓傻乎乎的笑着。

為了奇绶的健康着想，胤礽貓試探着繼續詢問：“那你現在有沒有想好，接下去再送什麽禮物？”

“我聽地頭蛇阿奎說了一件事，禮輕情意重~所以我想好了就送葉子。”黑白貓肯定的點頭，指着擺放在前面的一根樹枝：“那時候他躺在床上的時候，沒事做就望着窗外那棵大樹，我啊決定以後每天上去撿一片樹葉給他看看，你覺得怎麽樣？”

“……”不覺得怎麽樣。

看着黑白貓亮晶晶的圓眼睛和翹得老高的耳朵，胤礽貓這一番卻是怎麽也吐不出口。最後他還是口是心非的回答：“肯定的，他一定會喜歡你的禮物！”

“對吧！”得到肯定的黑白貓越發高興了，他叼着樹枝一路狂奔到延禧宮偏殿，将樹枝擺在門口，又朝着門裏面喵了兩聲。

望着裏面的燭火點亮紙窗，耳邊響起踢踏踢踏的腳步聲，黑白貓蹲在原處眉開眼笑的。

開門的是一名小太監，他低着頭沖着黑白貓笑了笑，側身讓開，随後六阿哥奇绶也探出頭，彎下腰将黑白貓連帶着樹枝一同抱入懷裏。

黑白貓親昵的将樹枝塞入奇绶的懷裏，喵喵叫着。

“哎？”奇绶停下腳步，與胤礽貓覺得他會随手丢棄不同，他拿起樹枝看了一眼眼睛逐漸變大，嗓門更是響亮得很：“玉奴，這是你送給我的對不對？是院子裏那棵樹上的對不對？”

小太監瞧着六阿哥興奮的模樣，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仔仔細細又将樹枝看上看下也沒有發現有什麽獨到之處。

“樂生，你看咱們玉奴多聰明！”奇绶抱着黑白貓轉圈圈，在他的小腦袋上用力親了兩口：“知道哥哥以前天天在看那棵樹對不對？玉奴最棒了！”

歡聲笑語中，胤礽貓怔愣的望着奇绶抱着黑白貓一蹦一蹦的走進屋裏，聲音逐漸消散一空，他蹲坐在屋頂望着天空，心裏沒由來的空蕩蕩的。

康熙視自己為擋箭牌，是有價值的存在，對自己面上的溫柔內心卻猶如鐵石般堅硬。無論是當初為人還是現在為貓，那評估一般的目光一刻都從未改變。

溫馨有，但是真情實意，胤礽貓卻從未想象能從康熙這裏獲得一點半點，他趴在屋頂上望着星光，無比想念額娘。

還要等多少天，她才能進宮呢？

胤礽貓蜷縮成一小團，任由着夏日的涼風在身上吹拂而過，眯着眼睛打着瞌睡。橘貓大寶擔憂的望着他，最後将他攬在懷裏，學着貓媽媽三娘起初給他們舔毛的模樣慢慢舔着胤礽貓的脊背。

“……大寶。”

“嗯？”

“這舔毛是我才能做的事！”胤礽貓猛地竄起，喵喵叫着試圖把橘貓大寶給壓倒也要來一次暢快淋漓的舔毛才是。

兩只貓喵喵叫着打成一團，等到精疲力盡軟綿綿的攤成大字型，胤礽貓心中的愁緒也已經消散一空。

想想看，現在自己起碼已經回到紫禁城了！

一切一定會變得越來越好！

胤礽貓猛地站起身，橘貓大寶還好躲得快否則絕對會慘遭重擊，還未等他抱怨就瞧見胤礽貓轉過身喵喵叫着：“走走走，外面風涼咱們回屋子裏睡去！”

橘貓大寶臉上仿佛被問號所淹沒：先前心情不好的是你，現在心情好的是你，貓媽媽曾經說母貓的心情千變萬化，可你一只小公貓為什麽也這樣多變？

好吧……誰讓人類有句話叫長兄如父，自己身為大哥總得對小寶體貼點。

橘貓大寶懶洋洋的拉長身體伸了個懶腰，贊同的一聲喵嗚後和胤礽貓一起溜回乾清宮梢間裏。

不過還未等他們兩個睡熟，梢間的大門就吱呀一聲推開，李玉急急忙忙抱起胤礽貓就轉身走入寝殿。胤礽貓瞪圓了眼睛，目瞪口呆的望着康熙換了一身衣物，接過自己後很是順手的将自己塞在被窩裏，自己也跟着進來窩成一團。

睡在一起也就得了，康熙一雙眼睛卻沒有合攏的打算，探究式的上上下下掃視着胤礽貓。

emmmm……胤礽貓壓力山大！

他不安的翻了個身。

繼續盯……

胤礽貓又翻了個身。

還在盯……

胤礽貓不高興的轉過身，圓溜溜的眼睛瞪着康熙：看什麽看，就沒有看到孤這樣天生可愛的貓嗎？

他有些不高興的打開好感度，想要瞧一瞧康熙現在又在發什麽瘋。下一秒他瞪圓了眼睛，很是迷惑不解的看着一會兒瘋狂攀升，一會兒瘋狂下跌的好感度。

……汗阿瑪，您到底想怎麽樣？您對兄弟們這樣子也就罷了，有必要這樣對待一只貓嗎？糟多無口的胤礽貓也不高興在龍床上呆着了，想想奇绶和黑白貓的相處他就想給自己鞠一把淚呢！

他翻身而起，原本還坐到枕頭上去，可是拍了拍硬邦邦的枕頭他眼珠子一轉，目标轉向了一個地方。

康熙只覺得一陣惡寒，随後就瞧着胤礽貓邁着輕巧的步伐，緩緩地緩緩地朝自己走來，毫不猶豫的将肚皮貼在自己臉上，整個身體完全靠在自己的腦袋上，随後打起了歡快的小呼嚕。

熱乎乎的小肚皮貼着自己的臉……？

康熙瞳孔震驚，卻忍不住身邊飄起小花花。

“皇，皇上？”李玉吓了一跳，急急出手想要将禦貓抱下來。

康熙立馬伸手制住了他的動作，任由着胤礽貓在他臉上挪來挪去，最後在脖頸邊尋到一個最舒适的位置，幸福的睡着。

他試探性的挪動着身體，胤礽貓肚子裏的呼嚕聲頓時大震，後腳用力扒拉着，其中含義顯然康熙只要趕走，胤礽貓就敢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真是的……”

康熙無奈的嘆了一聲，他測了側身将胤礽貓攬入懷中：“等赫舍裏氏嫁入宮中，朕倒是要問問她怎麽把你寵成這個性子的！”

若是胤礽貓此刻還蘇醒着，就會發現康熙的好感度在不知不覺中猛地向上竄了一截，最終穩穩停在了[好感度40]。

回想着先前夢境裏的一切，康熙至今也毫無睡意，他雙目冷凝望着床鋪上方垂下的簾幕，長長的睫毛掩住了他眼眸深處的波瀾：這個夢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那你為何會出現呢？

康熙的目光落到睡得正熟的胤礽貓，伸出手輕輕撫着他背部柔軟的皮毛，靜靜地思索着。

那場夢似夢又不似夢。

他閉上雙眼，先前的夢境再次展開在他的面前。

康熙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化作了一朵雲，漂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望着在自己身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紫禁城。

有一股力量将他往下拖，送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草堆附近，他驚訝的瞪圓了眼睛望着窩在樹叢裏哭泣的自己。

和現實不同的是在這個康熙眼前沒有出現一只從天而降的小貓，而他也只是坐在原地哭泣了一會會很快就擦幹眼淚，在趙太監尋自己的時候便重新回到乾清宮裏，築起心中的城牆應付着野心勃勃的大臣們。

康熙跟在這個自己的身後，好奇的窺視着四周。

讀書寫字生活，安靜的猶如一盆死水一般，在他的生活裏禦貓全然沒有出現，更不要說在乾清宮裏越發嚣張跋扈的野貓們。

孤寂的燭火之下，只有他一個人默默的翻閱着書籍，再沒有一只貓陪在他的身材和他一同讀書一同玩耍一同吃飯一同午睡。

康熙內心震顫，眼前的場景跳動着，隐隐約約他見着侍衛墨爾根突染急病去世，又見着他周遭能夠信任的人手越來越少，只能依靠自己與朝中大臣周旋。

望着這個自己平靜的接受赫舍裏氏作為皇後，在現實裏尚未到達的七月初七聘皇後赫舍裏氏行納彩禮，九月初八正式行婚禮，他和赫舍裏氏也并未在現實裏一般起任何沖突，此後幾個月算得上是相敬如賓。

康熙有些迷茫的空中飄蕩着，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

一切事情有條不紊的進行中，他眼見着太皇太後試圖大婚後讓自己親政的謀算落空，眼見着自己在蘇克薩哈和鳌拜統一戰線時越發過得艱難，眼見着這個自己不得不将苦水一杯一杯往肚子裏咽下，眼淚卻再也沒有落下過一滴。

正當他記下這些事情的時候，時間來到康熙四年十一月六日，一名太監來報六阿哥奇绶夭折。

……奇绶死了？

康熙心中震顫，怔怔的望着正忙于朝務，思考如何奪回權勢的自己冷漠的應聲，有條不紊的安排後事，卻沒有打算走出乾清宮一步全瞧一眼。

死去的不僅僅只有奇绶，接下去永幹、唐太貴人、陳太貴人也一一去世，直到憤怒的常寧沖入上書房含恨怒問時，端坐書桌後的自己才滿臉震驚，查出康惠淑太妃私下欺淩虐待的事實。

可面對兄弟與太貴人們的屍首，這個自己又能如何？

康熙望着下面的自己，突然間下面的自己似乎有所察覺一般的擡起頭，兩個人的目光在同一時間彙聚，他沒有看清楚這個自己嘴唇張張合合究竟是什麽，只覺得一脊背的冷汗然後再次從睡夢中驚醒。

屋子裏只有他沉重的呼吸聲。

還有身邊越發溫暖的小小一團。

康熙側轉身體，将胤礽貓往自己的懷中拉了一拉，捏着他柔軟又溫暖的小爪子，只覺得心在這一瞬間也變得平靜下來。

這一回他閉上雙眼，好夢到了第二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