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夾竹桃

不管橫梁到底是不是因為某貓體重過重超載導致斷裂, 确定下面兩人沒有任何反應之後, 胤礽貓和橘貓大寶那是擠擠挨挨湊了過去好奇地左右張望着。

嗯……瞧着那腦袋上的洞和涓涓不停流出來的鮮血。

估計是完蛋了。

胤礽貓目露同情, 确定兩人命不久矣之後，他先是繞着他們走了一圈，伸出小爪子扒拉着他們身上的衣物配飾，不過很可惜，并沒有在他們身上找到任何類似信件或是不同于平常的東西。

這兩人一人是宮廷侍衛, 還有一人則是小太監，胤礽貓倒是認出了這名小太監的身份，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禦花園的小太監。

性格沉默, 寡言少語，更不會巴結讨好上峰，而被打發在禦花園裏做最苦最累的活計, 讓胤礽貓萬萬沒想到這樣看似普通不起眼的小太監，私底下竟然偷偷與侍衛見面, 而且從他們熟絡的态度來看可不像是頭一回見面。

問題人之将死……只怕現在趕去請汗阿瑪來都來不及審訊了。

胤礽貓絞盡腦汁的苦思冥想, 橘貓大寶倒是渾然不把倒在地上的兩人放在眼中, 在殿內轉悠了三個圈無聊的叫了起來：“都沒啥好玩的，咱們走吧！”

“……總不能把這兩人丢在這裏吧？”

“沒事！反正肯定會有人發現他們的。”

“可是——”發現自然肯定會有人發現。

無論是小太監還是侍衛, 在宮門落鎖之前定然要點名登記，這一失蹤只怕今天晚上都要鬧騰許久。問題在于胤礽貓更懷疑他們的身份、來歷和目的！

如果不在這兩人身上……那會是在哪裏？

他突然想起這髒兮兮的宮室中, 兩個人偏偏閑心逸致的去将板凳扶起并且打算坐着……不！他們還未坐下。

胤礽貓心中有一個猜測，他不理站在殿門外喵喵叫的橘貓大寶，而是站起身邁着小小的貓步環繞着整個殿內。

整個殿內空蕩蕩的, 灰敗破舊，在窗戶上的垂幔積灰成塵，深紅色的緞料已經變成了深褐色，随着從碎裂的窗紙吹入的冷風晃動着，看不出顏色的地面陰濕潮冷，在牆壁角落裏還冒出一簇簇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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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時間越長，感覺就仿佛有鬼要跳出來一樣。

胤礽貓歪着頭，仔仔細細觀察着每一個角落。

很快，一個地方就顯露出來。

這裏，只有一層薄薄的灰塵，有心人在上面堆了一些蜘蛛網用于掩飾，但是在胤礽貓眼中這些蜘蛛網上俨然寫着‘此地無銀三百兩’幾個大字。

呵呵！

拿起板凳并不是為了坐下談事，而是從這裏取放東西。

胤礽貓雙眼亮晶晶的：小樣，就這樣居然還想要騙過孤？

他恥高氣昂，翹着尾巴踩着窗沿，輕盈的躍上窗棂頂端，一爪子将上面散亂的蜘蛛網掀開，把灰塵略略扒拉開一會，正想得意的喵叫一聲，卻沒有想到這下面竟然什麽都沒有。

幹淨雖然幹淨，但是沒有看到任何東西的存在，就好像一開始就沒有東西擺在這裏一樣。

胤礽貓迷惑極了。他仔細的四處探尋着，鼻尖聞到一股說不出來的奶香味，這香味太輕太淡了，以至于無法分辨來源。

“小寶……還沒好嗎？”

橘貓大寶等得不耐煩，在殿門外趴着喵喵叫：“我肚子都餓了，想吃點心！”

“等等！孤馬上就找到了！”胤礽貓頭也不回，不斷聳動着鼻子細細分辨着氣味的來源。

橘貓大寶可等不及了，他氣呼呼的從殿門猛地沖過來，腳爪用力抓住簾子就網上爬，只是這垂幔髒污陳舊，他爬到半空中就被抖落的灰塵鬧得噴嚏不停。

垂幔晃動得厲害，胤礽貓板着小臉轉過身正想要阻止橘貓大寶的動作，卻發現垂幔後那個窗棂處也是一般無二的幹淨。

他眼前一亮，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上，這一回很快就發現一個緊貼在牆壁上的暗格。

用小爪子扯住猛地往外一抽，一個散發着淡淡清香的香囊出現在胤礽貓眼前。

瞧着外面的花紋樣式，像是遍地可見的圖案，布料也是普普通通未見一點特殊之處的，但是有一個地方卻不大一樣。

一般的香囊繩索比較短小只是為了系在腰帶或者屋子的繩索上，而這個香囊的繩索卻是用數根細繩編織而成，胤礽貓拿着爪子翻來覆去扒拉一會，登時想到一個可能性。

這東西……會不會給貓戴的？

胤礽貓伸出爪子一扒拉，果然大小合适剛好背在自己的身上。他再次将香囊取下，提高警惕懷疑起這香囊裏的東西。

擺在這種地方，還有禦花園的小太監和侍衛鬼鬼祟祟的動作，無疑讓胤礽貓想到一個問題。

那就是後宮陰私。

胤礽貓喚上摔在地上在垂幔裏掙紮的橘貓大寶，低頭一口叼住香囊，匆匆朝着乾清宮走去。

還未到乾清宮，路過坤寧宮的時候胤礽貓就見到了康熙的銮駕停在宮外。他眼前一亮，頓時加快步伐朝着坤寧宮走去。

不過剛走進宮門，就見着前院裏佩蘭被兩名嬷嬷壓在院子裏掌嘴，她發髻散亂，脖子上青筋都冒了出來，卻是咬着嘴唇不敢發出一句呻吟。

在旁邊觀刑的是坤寧宮的宮人們，負手而立數着數字的赫然是梁九功。

“喵嗚……？”胤礽貓将香囊丢在地上，歪着小腦袋喵喵叫。

“禦貓大人，您怎麽到現在才回來？”

先前還一臉冷冰冰的梁九功頓時露出一個笑臉，他蹲下身體，小心翼翼的雙手托起胤礽貓，瞧着尾巴尖上的繃帶就吓了一跳：“哎呦奴才的禦貓主子，您的尾巴尖怎麽受傷了？”

梁九功驚了一驚，這嗓音忍不住擡高。

屋內的康熙聽了個正着，他掀簾而出直奔胤礽貓而來，盯着他的小尾巴尖那是倒抽一口涼氣：“怎麽受傷的？嗯？你的腳丫子上怎麽還有血？”

随後走出來的皇後也驚到了：“這，這是怎麽回事？先前禦貓的尾巴尖被水燙着了，臣妾親自給他包紮的，可是……這腳爪當時沒有血跡啊！”

康熙沉着臉捏着胤礽貓的小腳爪那是左看右看：“沒有傷口……這不是禦貓的血。”

院子裏的人登時松了口氣。

不過康熙的表情并未好轉：“臭小子，你是不是和其他貓打架了？”

“三花向來聽話哪裏會和其他貓打架。”皇後想也不想就反駁，伸手就從康熙懷裏将胤礽貓接了過去，順手揉了揉小尾巴尖。

“喵嗚。”

“您看看，三花都應了。”赫舍裏皇後點了點頭。

“……是嗎？”康熙撇撇嘴，赫舍裏皇後的動作太利索，以至于他總不見得再從皇後手裏将禦貓搶回來吧？

他松了口氣，轉移視線，将目光轉向被胤礽貓丢在地上的香囊上：“這是哪裏來的？”

宮人們面面相觑，半響才有小宮女出聲：“回禀皇上，奴婢見着這是禦貓先前叼過來的。”

“喵嗚。”胤礽貓舔舔康熙，見着徐嬷嬷撿起香囊翻來覆去查看，連赫舍裏皇後都好奇的湊過來之後，他趕緊喵喵叫掙紮着從皇後懷裏跳了出去，一口叼住香囊啪叽丢到康熙面前。

這一番動作頓時讓衆人回不過神來。

梁九功連忙撿起香囊雙手奉到康熙手邊，康熙看了香囊一眼又看了看胤礽貓：“這東西是給朕？”

“喵喵喵喵喵！”胤礽貓瘋狂搖頭。

“……”康熙沉默一會，又看到香囊獨特的造型，想了想又試探着詢問：“是你喜歡想要朕讓人多做幾個？”

“……喵喵喵喵喵！”胤礽貓越發憤怒，小腦袋整得和撥浪鼓一樣。

赫舍裏皇後和徐嬷嬷相視一眼，一個念頭浮上她們的心頭，頓感心驚肉跳，赫舍裏皇後忍不住上前輕言細語的詢問：“三花……這香囊裏面是不是有皇額娘不能接觸的東西？”

“喵嗚！”胤礽貓這才停下搖頭的動作，軟綿綿的喊了一聲。

康熙勃然變色，盯着香囊的眼睛裏閃爍着冰冷的怒意，仿佛下一秒鐘就會熊熊燃燒起來。他将香囊丢回梁九功手中，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個字：“查！”

對皇後有礙的東西，康熙想想就知道只怕八成是些陰私玩意。

既然如此，那禦貓腳爪上的血，來歷就越發可疑了！

深知胤礽貓素來喜愛幹淨的康熙眼眸中滿是陰霾，轉頭吩咐李玉：“派遣人清查後宮，凡是今日有突然受傷的人都登記在冊好好核查一番。”

李玉應了聲，匆匆退下。

“喵嗚……”胤礽貓看看小腳爪，眼中閃過一絲心虛。

這種東西當然不能在坤寧宮裏核驗，知道對皇後有礙之後，康熙帶着人和貓趕回乾清宮，一邊使人給胤礽貓搓洗小腳爪，另一邊派人立刻将太醫院院使喚來查驗香囊。

姚太醫先是翻看一小會後就緊鎖眉頭，請小太監拿來數個托盤後，他和兩名同僚将香囊小心翼翼的拆解開，每一絲布料和針線都放在放大鏡下翻來覆去的查看，裏面的幹花幹草粉末也是一點一滴都未放過。

三人時不時湊在一起低語片刻，臉上的表情很是凝重，半響才将眼前的東西分列成數堆，又是一陣讨論，姚太醫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回禀皇上，此物堪稱惡毒。”

康熙心中一凜。

惡毒兩個字可不是随随便便用的。

他坐直身體，雙目緊盯着眼前的太醫，胤礽貓端坐在禦案上，圓溜溜的大眼睛緊緊盯着姚太醫。

“回禀皇上，這裏面的所放置的花草只是普通的靜心養神類的，并未有特別之處，布料也很是普通，唯獨用于刺繡的針線上用夾竹桃的汁液反複浸泡過，夾竹桃的毒性極強，光是花粉便可使胎兒致畸或滑胎。”

“夾竹桃……朕怎麽從未聽聞過？”

“回禀皇上，這夾竹桃非本朝特有的植物，而是從番域所送來，數量極少，若不是微臣年輕時走遍大江南北，曾偶爾聽聞并見識過這夾竹桃的威力，只怕根本無法發現其中的問題。”

面對康熙冰冷的面色，姚太醫苦笑着輕語：“因為夾竹桃花色極為豔麗，種養也頗為簡單，早在前朝由番外傳入大江南北，曾有不少權貴商戶都極為喜愛，只是一連死了不少人之後，才知道這物的毒性非常巨大，不止是致畸或滑胎，用量狠的話殺人也是件容易事。前朝曾經禁止種植一段時間，後來又無人管制種養者便多起來了。”

随着姚太醫一番話，康熙面色越發沉重，手指頭輕輕敲擊着禦案緩緩開口詢問：“姚愛卿可曾知道，在京城裏是否有人種養或者是知道這夾竹桃的人存在？”

“這……微臣就不甚了解了。”姚太醫低語。

“皇上！”

門外李玉匆匆而入，面上帶着一抹焦急：“東五所內發現兩具屍體！”

“屍體！？東五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