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裝逼遭雷劈
這頭顧朝東還沒開口,沈歸雅竟然就搶在了前頭。個策次屋皮顧夫人微微皺眉,顧丞相也覺得她有些失禮:“雅兒,休要放肆。”
傅學士本還在暗中打量沈歸燕,此次前來丞相府,一是為了與顧丞相親近,傳達皇後的旨意,二就是為了好好看看這沈歸燕。
沈歸燕身負盛名,宮裏不少主子雖然從未傳召過她,卻也還觀察着此女動向。如今嫁給顧家四子,也不知将來會不會埋下禍患,所以他是親自前來查看。
結果沈歸燕悶聲不響地站在後頭,一點也不起眼,倒是這個沈歸雅打眼得很。
“既然大少夫人開口了,那讨論一二也無妨。”傅學士笑得和藹:“敢問是哪兩句詩?”
沈歸雅沒有讀過什麽書,在現代也就是在化妝品店混日子的小售貨員,讓丫背唐詩三百首都背不出來,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那句十分經典的:“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
她就這麽深情地對着傅學士念了出來,擡高着下巴,自信而張揚。
穿越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不學無術的現代小白穿越到古代随意念兩句詩,就可以打敗古代才女,搏得滿堂喝彩。
但是她念完這兩句之後,大堂裏竟然是一片沉默。
怎麽回事?沈歸雅有些茫然,扭頭小聲問顧夫人:“我念的不好嗎?”
顧夫人也是大家閨秀出身,聽着這一句詩,臉黑了半邊:“這是詩?”
不是詩是什麽?沈歸雅皺眉,她就記得這一句啊,上頭兩句或者下面該是什麽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到。但是光憑這兩句也應該夠讓人稱贊了吧?
“這……”傅學士勉強笑了笑:“是大少夫人所作?”
“是啊。”沈歸雅點頭。
沈歸燕垂了眸子,都不忍心看這場面了。沈歸雅從沒認真看過書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在大學士面前賣弄。
“四少夫人可知大少夫人念的這是什麽?”傅學士突然笑着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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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知。”沈歸燕嘆息一聲,低頭道:“是元好問的《摸魚兒》,打頭兩句便是方才大嫂所念。”
花廳裏一片沉默,沈歸雅倒吸了一口涼氣,立馬轉頭問玉梳:“你們這兒是唐宋之後了?”
玉梳茫然,壓根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麽。
“四少夫人好學識。”傅學士看着沈歸燕點點頭,又看着沈歸雅道:“想來大少夫人應該是沒讀過那詩集,偶然有了與前人一樣的感概。”
世上最尴尬的事情之一就是裝逼被拆穿。沈歸雅臉紅成一片,恨恨地看了沈歸燕一眼之後站起來道:“我還會寫別的。”
“雅兒!”顧丞相都覺得丢人,顧朝東的臉色更是難看。她當傅學士是什麽人,可以受得住她這般無禮?
“無妨無妨。”傅學士倒還真受住了,笑眯眯地道:“歌舞樂器都是好生沒意思,倒不如吟詩作對來得風雅有趣。依我看啊,不如就把這舞姬都放下去,讓了位置出來擺上文房四寶,老夫也正好見識一番顧大公子的風采。”
說到顧朝東身上,顧丞相的臉色才好看了些:“也好。”
顧夫人拉了沈歸雅一把,眼神不太和善,沈歸雅負着氣,才不管什麽合不合規矩。她是穿越來的,自然就該放放光彩啊,要不然一直就這麽平庸過下去,怎麽對得起自己穿越的身份?
文房四寶當真上來了,沈歸雅沒顧顧夫人的臉色,上前就拿起了毛筆。
然後就傻了。
丫一個現代沒文化女青年,哪裏會寫毛筆字?不管了,寫簡筆的吧,就當畫畫了。還珠格格不也是亂畫兩筆,反而讓人覺得新奇麽?
旁邊顧朝東也上前來,掃了沈歸雅一眼,眉頭緊皺,而後拿起自己的筆寫東西。
沈歸燕依舊站在人群裏沒動,身後的姜氏輕輕推了推她:“少夫人,這麽好的機會,四少公子不在,您也可以替他争光啊,那大少夫人今天丢人是丢完了,您不正好表現表現?”
“不了。”沈歸燕搖搖頭,看着張揚的沈歸雅道:“今日公公設宴只是為了讓大少爺得學士賞識,旁人無論是誰上去,或好或壞,都不會被待見的。”
“可……”姜氏指了指沈歸雅,很想說她不就上去了麽?
“鋒芒太露,未必是好事。”沈歸燕微微一笑:“急處顯,平時藏,方才是智者。”
姜氏不贊同,到底也是十幾歲的女兒家,覺得出風頭是頂好的事情,偏生少夫人這不在意的模樣,讓人看着着急。
“寫兩句所感所想,成詩即可。”傅學士笑着道。
顧朝東十分沉穩,下筆有神,片刻即成一首詩。然而沈歸雅更快,幾下不到就放下了毛筆:“好了。”
顧丞相臉色淡淡的,心裏已經極為不悅。平時安氏還總誇這媳婦賢惠大方,現在卻這樣不懂事,連自家夫君的風頭都要搶,像什麽話。
況且看她那模樣也不像是肚子裏有多少墨水的,偏生在這裏逞能耐。一向被稱為才女的歸燕都一句話沒說,她倒是性急。
“先念念吧?”傅學士敲着桌子道:“老夫方才心裏也成了幾句,不如就先抛磚引玉了。”
顧朝東微微鞠躬:“大人請。”
“東山多豪傑,少虎弓弩歇。卻求有才者,心懷打虎業。”傅學士看着顧朝東,敲着桌子一句一句地念了出來。
沈歸燕一怔。
傅學士這是将話擺在明面上說了,如今天下太平,良臣夠多。若是再求,便是要求有“打虎”之心的人。
一山不容二虎,一國不容二主。這打虎,是要打誰?
背後一陣發涼,她這會兒倒是有些慶幸,幸好要入仕的不是顧朝北。
顧朝東額上也出了冷汗,抱拳朝傅學士鞠躬:“傅大人此詩極好,朝東心領其意。”
“哦?”傅學士哈哈大笑:“當真是京城第一才子,就是通透。”
沈歸雅站在旁邊聽着,面上跟着笑,心裏卻是十分鄙夷。這算什麽詩啊,沒個意境也沒個意思,就是求人去打老虎?
看了一眼自己寫的,沈歸雅笑着開口:“夫君寫的是什麽?”
顧朝東看她一眼,将寫好的宣紙拿了起來:“班門弄斧兩句,還請傅大人指教。”
傅學士點頭。
“巾帼兩尺揚沙場,胡虜十裏退南方。凰鳥壓鳳何不可,女子未必輸兒郎。”顧朝東念完,直接跪下,将宣紙雙手呈在傅學士面前。
傅學士大喜,接過宣紙來道:“好!好一個女子未必輸兒郎,大公子的話,老夫必将帶給皇後娘娘,一表大公子之忠心耿耿!”
顧朝東松了口氣,旁邊的顧丞相神色複雜,倒也是帶着笑。顧夫人聽着這話,一顆心也算落了回去。
這詩寫得好,必然能得皇後娘娘歡心,顧朝東的前途,根本就不用再操心了。
衆人都是一片開懷,紛紛跟着稱贊顧朝東的詩。沈歸雅也覺得他寫得不錯,至少有男女平等的觀念在裏頭,真是個好男人。
不過,她寫的東西,好像大家都不關心了。傅學士已經跟顧朝東開始談論朝政之事,其餘的人也各自落席,要開始用膳了。
就這麽走了多丢人,要是再拿出來,也沒人看。沈歸雅覺得自己真是命途坎坷的主角,這麽多才華無人賞識,也沒遇見那種大好的機會可以讓別人發現她的不同。
正咬牙,顧夫人卻給了她臺階下:“雅兒,先過來用膳吧。”
“…是。”沈歸雅捏着自己的宣紙,不甘不願地坐回位置上去。沈歸燕挨着她的旁邊坐,安靜地用膳。
“你別高興得太早!”沈歸雅惱羞成怒地低聲道:“今日只是個意外,我知道的東西,可比你多多了,下次有機會,你定然會發現自己與我差了多少!”
沈歸燕眨眨眼,甚為無辜。她什麽都沒說,最開始要讓她等着瞧的是她,現在說這些話的還是她,天知道她壓根就沒有怎麽高興,還在想着朝廷中的事情。
許夢蝶坐在沈歸燕的另一邊,看着沈歸雅那模樣,撇嘴道:“上不得臺面的終究是上不得臺面,不管哪兒來的都一樣。”
沈歸燕聽見了,側頭看了她一眼。許夢蝶微笑,跟她一樣安靜地用膳。
沈歸雅滿心的不服氣,手裏的宣紙捏着舍不得丢,用完了膳出來到花園,還憤憤地道:“玉梳,你怎麽不早告訴我這裏是唐宋之後的地方?我也就不必那麽丢人了!”
玉梳無辜得很,壓根就不知道她說的唐宋之後是什麽意思。
“小姐也莫要太生氣,相信老爺夫人不會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的。”
沈歸雅煩躁地擺手,倒不是他們放不放心上的問題,她只是覺得丢人了。
人都是想表現自己證明自己與衆不同的動物,表現得失敗了反而成了笑柄,自然心裏要懊惱上好一陣子。
揉着手裏的宣紙,沈歸雅越想越氣,幹脆就随手一丢,丢在了花園裏頭。
“我就不信比她多知道幾千年的東西,還能鬥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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