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定然不負你

顧朝北覺得沈歸燕可能是把所有的運氣用來旺他了,所以這一回兩回地出事,倒黴的都是她自個兒。個策次屋皮二話沒說,他起身就往外跑。

“哎哎,我還有事沒說完吶!”宇文長清站起來道:“那可是皇後娘娘的囑咐,你好歹聽完!”

今兒個他不是閑着無事來找顧朝北的,是皇後親自委托他來“慰問”新上任的顧侍郎。這訓話還沒完呢,哪有就讓他走了的道理?

于是宇文長清也追了出去。

兩人都是騎馬,跑得飛快,但是回到府裏的時候,板子也已經快打完了。

沈歸燕表情還算鎮定,只是額頭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手也抓得緊緊的。那板子是實木,不用力砸下來都疼,更別說這樣一下下使勁兒打的。

旁邊的寶扇眼睛通紅,不停地朝顧夫人磕着頭。顧夫人卻氣定神閑地看着,摸着自己手上的玉镯。

“住手!”顧朝北遠遠看着,大喝一聲,沖進正廳去便想攔住拿板子的家丁。

“攔住他!”顧夫人吓了一跳,連忙揮手,旁邊五六個家丁上來死死擋在顧朝北面前。

“家法未完,豈能打斷?”顧夫人看着顧朝北,一拍桌子道:“你也是越來越沒個規矩了。就算已經入仕,可到底還是我顧家子嗣,連祖宗規矩都不守了?”

顧家家法甚嚴,行家法期間不容打斷,就算是打錯了人,那也得等打完再說。家法的板子一般都是供奉在祠堂裏的,可不是一般的木頭。

顧夫人領着沈歸燕來正廳的時候就瞥見有家奴去報信了,她沒攔着,就知道這一來一回,家法一定已經用上了,顧朝北回來攔也不行。

顧朝北微微睜大了眼睛,沈歸燕沒有回頭看他,身子卻放松了不少,下一板子又落了下來,重重的悶響,打得她微微往前倒,卻拿手撐住了地。

倒吸一口涼氣,顧朝北伸腳便将面前堵着的人踹開。旁邊的家奴上來抓住他的手臂,他便喊了一聲:“追雲!”

後頭的追雲跟上來攔住動手的家奴,顧夫人猛地站起來道:“反了你的!還敢當着我的面動起手來了?”

冷哼一聲,顧朝北沉着臉甩開一衆家奴,上前半跪在沈歸燕身邊,低頭看了看她:“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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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兩下。”沈歸燕咬牙,頭暈得眼睛半閉,悶聲道:“你早不來,既然來晚了,還不如讓她打完呢。”

還能說話,顧朝北松了一口氣,扶着她的肩膀道:“能少挨兩下就是兩下,別說了,我帶你回去。”

沈歸燕僵硬地搖搖頭,聲音小得只有顧朝北一個人能聽見:“你傻啊,現在走了,前面的都白挨了。”

“你還想讓她打完?”顧朝北皺眉:“瘋了?”

沈歸燕說不出話了,只閉着眼睛搖頭。受苦都已經受了,這會兒背上都快沒了知覺,多打少打真的沒差。既然如此,還不如讓她打完,家法完畢,她也好再找丞相評理。不然打斷家法,要受罰的反而是顧朝北了。

“來人,請開四少爺。”顧夫人鐵青着臉色道:“我還沒死,這府裏的規矩就不能亂。管他是刑部侍郎還是什麽,就算是當了丞相,只要在我顧府裏,就得歸我管!”

家奴聞言便上來拉顧朝北,顧朝北僵着身子看着沈歸燕,後者又輕輕搖了搖頭,他才無奈地任由他們拉到一邊。

宇文長清默默地站在門口,廳裏的人目光都在沈歸燕和顧朝北身上,還沒人注意到他。他看着地上跪着的沈歸燕的背影,覺得真是好奇怪的女人,挨這麽多下板子,旁人看着都疼,她竟然還能跪得端端正正的。

兩下板子眨眼就挨完了,家奴将家法請了回去,顧朝北才重新走去沈歸燕身邊蹲下。

“還好嗎?”

沈歸燕沒說話,跪着一動不動。

顧朝北嘆息一聲,轉頭看着顧夫人道:“燕兒犯了什麽大過錯,要讓母親請了家法?”

顧夫人臉色依舊不太好看,打沈歸燕一頓板子,她一聲不吭的,一點也讓人感覺不到痛快。

“雅兒被她推得沒了孩子,一頓家法只是小罰而已。”

沈歸雅流産了?顧朝北挑眉,正要再說,東院的丫鬟卻慢悠悠地進來道:“夫人,大少夫人醒了,說是有話要對夫人說。”

顧夫人點頭:“那我先過去,你們便先将燕兒帶回北院,按照懲罰所言,不能讓她出府。”

“是。”衆人應下。

顧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走出正廳,這才看見旁邊的宇文長清。不過她一直沒怎麽出府,對這位新晉的朝中紅人很是陌生,看着他的裝扮才有些遲疑地停下步子:“這位是?”

“在下奉皇後之命,來與顧侍郎說話的,未曾想話沒說完,倒是…”

皇後的人?顧夫人眼睛一亮,立馬換上笑臉:“怠慢大人了,府裏有事,叫大人看了笑話。老爺等會也該回府了,您要不然移駕去主院坐坐?”

“不必。”宇文長清笑道:“在下只是來尋顧侍郎的。”

臉上笑容微僵,顧夫人抿抿唇,也不好多說什麽,行了禮便走了。

顧侍郎,顧侍郎,顧朝北還沒能正式做那侍郎,就有皇後的人跟在他身邊了?可真是走了大運,不過如此一來,東兒想搶回這位子的可能性,是不是就更小了?

顧夫人暗忖,她也該幫幫東兒了。

“你是怎麽忍下來的?”顧朝北小心翼翼地背着她慢慢往北院走:“那家法我小時候受過,五下都讓我差點暈了過去,你竟然捱了二十下。”

“想知道嗎?”沈歸燕閉着眼睛,氣若游絲。

“嗯。”顧朝北點頭:“你別睡過去,跟我說說。”

沈歸燕勉強笑了笑:“我當時跪在地上,心裏就一直在數着,她打我一下,我去她娘的。打我兩下,我去她奶奶的。打我三下,我去她姥姥的……這法子是書上寫的,剛才二十下,她家裏二十輩的人都該被我問候過了。沒想到竟然有效,沒那麽疼了呢,哈哈。”

顧朝北哭笑不得:“你看的都是什麽書?”

“什麽書都看。”沈歸燕的聲音越來越小:“雜書怪志,寫什麽的都有,最喜歡的是《鴛鴦記》,裏頭的公子說:這一世我娶你、疼你、愛你,哪怕粗茶淡飯,哪怕日子無趣,總之我定然不負你。”

顧朝北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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