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二回合

石程夏看了看腕表。她的肚子在09點11分第八次發起抗議。

于清泉小朋友并沒有出現，石程夏開始懷疑小朋友嘴裏的“早上”會不會是12點。她靠着牆坐着，盡量避免多餘的能量消耗。

從昨晚到今天，她靠着一只肉包子供給了全身。而那只肉包子，是于清泉用兩只手捧着送來的。于清泉她把手燙傷了。

所以會不會是因為于大小姐的手燙傷了，所以才沒能出現？

畢竟，于清泉是那麽好的一個人。

沒臉沒皮的石程夏警官在肚子發起第九次抗議的時候閉上眼睛，停止了胡思亂想。好在身體本身還積攢了能量，雖然不能像駱駝那樣貯藏很多，但熬到明天甚至後天應該都沒有問題。

“爸爸，你看牆上躺了個阿姨。”

石程夏聽到有腳步靠近，不過沒睜眼搭理。然而不搭理對方不代表對方就不會來招惹自己。石程夏從來不知道這個時代的小孩子都這麽讨厭，就算在十八年後，小朋友也會喊自己姐姐的好麽！

“珺珺不要亂跑。”接着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應該就是小孩的爸爸。

“可是這個阿姨看着好像很可憐的樣子。”被稱作“珺珺”的小孩說道。

接着，石程夏感覺自己的臉被一只肉肉的小手戳了一下。她睜開眼，就看到自己身邊站了一個梳着糖果辮的小姑娘，小姑娘身後站着一個男人。

男人在這個時間段還很年輕。他的模樣文質彬彬，卻哪裏會知道也是這般的，落下了那許多風流。石程夏有些想笑，又覺得笑不出來。

“爸爸，阿姨是不是很疼？感覺她好想哭哦。”珺珺拉扯着男人的手，輕聲問道。

男人沒說話，從皮夾裏拿出一張紙幣——自從開始流行電子賬戶以後，這種既不環保又容易遺落的貨幣就很少出現了。

他将錢塞到石程夏手裏，彎腰抱起小姑娘，說道：“珺珺，爸爸給這個阿姨錢了，她會自己去看病的，咱們回家。”

等那對父女漸行漸遠，石程夏才知道自己又會錯了意。她之前問于清泉，于光是不是還有其他婚外的子女時，于清泉沒吭聲。那時她受到過往信息的影響自然而然得以為那個人就是挂在于耀名下的“于清江”。可現在看來，當時影響于清泉心情的，應該是這個被于光毫無顧忌帶到于氏國際附近的小女孩“珺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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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程夏仔細搜索了自己的記憶，她并不記得也不曾聽于清泉提起過這個叫“珺珺”的妹妹。所以這個小姑娘，十八年後會在哪裏呢？

石程夏有些後悔剛才沒有多看那小姑娘幾眼，不然她就可以通過模拟畫像來找到這個人了。

于光的子女，名字中都有一個“清”字，第三個字都與水有關，如果這個小女孩也是如此，那麽她的名字應該也是“于清某”。但這個孩子的乳名裏有個“JUN”，取四聲。

現如今，許多生僻字已經不能被錄入到名字，所以可以排除一些特殊的選項。石程夏在電子字典裏翻找了半天，發現和水有那麽點點關系的只有一個“浚”字。不過這個字在這個讀音下是“疏通”的意思。于光會給女兒起這樣含義的名字麽？

石程夏将于光“施舍”的錢揣進褲兜，這山窮水盡的時刻，她已經不去想這些錢來得有多屈辱。以怨報德不至于，以德報怨更是無依據。但是于光不把她當人看，她自然也把對方當“死人”看就是了。不過，這樣“不正義”的想法還是得藏在心裏，不告訴于清泉小朋友。

石程夏用于光的錢在便利店買了包子和水。她不知道于清泉這樣的“爽約”會出現多少次，又不能管小朋友要錢花。只有委屈一下五髒廟了。

石程夏摸了摸腕表上的紅色按鈕，沒舍得按下去。

從來不相信命運的石警官，第一次覺得這個小小按鈕有些玄妙。這趟穿越時空尋找真相的旅程，受益絕不止是省、市、警署、于氏國際或于清泉本人。

其實得到最多好處的還應該是石程夏自己。

石程夏第一次有了當警官的自覺——就算不是奮鬥在追擊犯人的第一線也沒關系。而自己既然接受了保護于清泉的命令，又怎麽能以個人情緒為理由擅離職守呢？

那時候的自己，給于清泉甩臉子離開的自己，沒有保護好于清泉的自己，真是遜斃了。

好在現在意識到這一點也不算晚。石程夏想，就算要在這裏呆十八年等待于清泉慢慢長大，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這樣，她就可以在事情發生之前，将于清泉好好的保護在羽翼之下了。

快到12點的時候，于清泉終于出現了。她身後跟着個小尾巴——被石程夏推測身份為“艾嫒”的小姑娘。

在石程夏自以為善意的矚目下，于清泉紅着臉走過來，将手裏的小水壺和小蛋糕一起遞了過來，有些別扭的說道：“你吃。”

“小泉，為什麽要給壞阿姨吃的。”艾嫒卻有些不高興，撅着嘴，忽閃着大眼睛。

“她是我的朋友。”于清泉面不紅心不跳得說道，“昨天是因為我和她鬧別扭，才說她壞的。”

艾嫒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似乎還沒辦法消化這個理由。

于清泉咬了咬唇，說：“我昨天和爸爸說了。”

“嗯。”石程夏扭開水壺蓋子喝了一口，裏面裝得居然是果汁。

“爸爸答應我了。”于清泉又說。

“那真好。”石程夏心不在焉得回答。她想起今天早上看到于光抱着那個小姑娘，想着于清泉說的“答應”。但她不忍拆穿，不忍告訴于清泉于光欺騙了她。

“今天早上媽媽送我上課。”于清泉又說，“我沒忘。”

“果汁很好喝，謝謝你。”石程夏微微一笑。

“當然好喝，這是容媽媽專門給小泉做的。”艾嫒一臉羨慕得說道。

“我只是不喜歡喝這個味道。”小總裁連忙說，“我最讨厭葡萄了。”

“胡說！”艾嫒瞪了于清泉一眼。

胡說……石程夏微笑，在心裏默念。她可是記得的，當初守在于清泉身邊的時候，這位總裁可以把葡萄當午飯吃。

“總之謝謝你。”石程夏說。她本來還想再說幾句感性的話，但是耳朵裏傳出的聲音讓她沒辦法再去關注于清泉。

就在剛才，耳機裏終于又傳來了江遠的聲音。江遠說：“小夏，你聽得到嗎？時空定标程序已經研制成功，時空定标程序已經研制成功。”

“我在聽。”石程夏愣了一下，在于清泉擔心得喊了她好幾聲之後，回複道。即是對江遠，也是對于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