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撩神秘刑警(二)
傍晚, 畫廊到了營業終點時, 唐沉就自然的收拾東西,回了公寓。
一路上樓,站定在門前,門縫下透出些許光線。
唐沉打開門了,換鞋走進去, 果然看到客廳茶幾上亂糟糟的一堆紙張文件,旁邊的白板上還貼了不少照片,相應的地方寫下簡短有序的分析性詞句,黑色線條勾連起關系, 一目了然。
但唐沉的視線只看了一眼, 就避嫌地轉開臉,看向沙發上坐着的男人。淺金色的卷發及肩,随意地綁在了腦後,低頭敲擊鍵盤忙活着,連唐沉回來了都顧及不上。
唐沉把外套放在沙發扶手上,卷起衣袖, 露出修長的胳膊, 說:“尤金, 你又沒吃飯?”
金發男人才發現他一般擡頭,眨巴兩下眼睛,“啊,唐你回來啦。”随手将滑落的一縷金發勾到耳後,撇嘴, “我忙得都快死掉了,哪還記得住吃飯,你幫我炒個飯呗。”
仰頭,就睜大了眼可憐巴巴地看着他,跟小動物求投喂似的。
唐沉揉揉額角。這不要臉的家夥,偏偏自己就還真吃這一套。
伸手很不客氣地拍尤金的腦袋,沒好氣道:“我是看在老師的面子上給你借宿,可不是讓你吃白飯的。知不知道中國有句俗話——你以為四海之內皆你媽啊,誰都得慣着你。”
尤金無辜攤手,用地道的英語說:“哎呀,我聽不懂中文。”
哦,那剛才說出字腔正圓中文的金發男人是鬼吧?
唐沉搖頭,轉身進廚房用冰箱裏有的簡單食材,弄了蛋炒飯。尤金非常捧場,低頭挖着吃得很歡,讓下廚的人深感自豪。
唐沉看着他吃的樣子,莫名就生起了些父性光輝。
“對了,今天有警察來畫廊了。”
尤金猛地擡頭,嘴角還沾了顆飯粒,表情從呆萌瞬間轉變成嚴肅,但還是有點喜感,“他們問你什麽了?”
唐沉簡單說了一下今天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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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聽着,神情若有所思,半晌,皺眉猶豫道:“你這幾天要不還是待在家裏吧?”
唐沉聳肩,不以為然:“兇手的目标又不是我,畫廊關了還做什麽生意。”
尤金不贊同,“誰知道那不明人物會不會盯上你,你可是他認定的畫師,能畫出他想要的場景,萬一他綁了你去呢?謹慎點又沒錯。”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再說了,躲在家裏就安全?”唐沉随口說,戳了戳他抱着的大碗,“快吃你的飯,記得把碗洗幹淨,我去洗澡睡了。”
尤金是他油畫老師安德烈的兒子,可以算是他的師弟,但并沒有走藝術這條路,而是很熱血的加入了警察行列,成了BAU的探員之一。這次他飛來這裏,也是因為一個重大案件,跨國性的謀殺案,國外的探員已經和這裏的警察開始進行協調合作。但因為唐沉涉及案件,尤金又和他關系頗熟,按照規定是最好不要參與到調查中,但組內成員理解他的心情,尤金還是作為一同飛來了這裏,幫忙收集線索。
若換作是其他時候,唐沉當然選擇避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煩裏,但這次的案件和任務息息相關,只能正面杠了。
臨睡前,唐沉還試着叫了幾次系統,一開始毫無回應,快放棄時,才聽到一個略疲憊的聲音,“有什麽事?”
唐沉:“你怎麽了?像大幹了一場一樣。”
系統憂郁:“差不多了,明明數據不太對勁,上頭還說沒事,當我眼瞎啊。人與系統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唐沉安慰了自家小夥伴之後,才問:“你上次只給個名字太寬泛了,今天恰好就碰到了個叫楚亦的,是他麽?”
系統點頭:“對。”
唐沉心裏就更加确定了攻略方向。系統又接着說:“不過,這世界我總感覺有問題,你小心點,不要随便相信別人。”
聽到這話,唐沉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像是那種很好騙的人嗎?”
“像。”系統很不給面子,瞬間點頭,“反正你多注意。”
“誰都別相信,包括任務對象?”
“……包括任務對象。”
唐沉聳肩,“好吧,我也不給你差評了。”畢竟多年的小夥伴情誼。
系統炸毛了:“我這麽關心你,你還想着給我差評?!”
唐沉淡定:“我這不是沒給嗎?”
系統不爽了,轉身就遁,唐沉怎麽哄都沒用,而且他也沒打算哄,笑了幾聲倒頭就睡了。
第二天,唐沉照常去畫廊開店。
除了舉辦畫展,賣畫之外,畫廊裏還有一點小生意,就是賣現煮的咖啡,濃郁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讓人心情舒緩。
尤其是拉花咖啡,在瓷杯裏做出一些畫作上的經典圖案,遞到客人手裏,也是一大賣點。和有購買興趣的客人一同坐下,閑雅交流,品着香濃漂亮的咖啡,何嘗不是一種享受。
今天,唐沉做的拉花咖啡圖案是一只螃蟹,完成了就遞到對面的男人眼前。
楚亦挑眉:“為什麽是螃蟹?”
“所以啊,你看出是只螃蟹了吧。”唐沉聳了聳肩,黑亮的眼睛裏點綴着點點笑意,還有着些許嘚瑟。
他這明顯還記着上次楚亦嘲笑他的畫作抽象呢。
楚亦垂眸,低笑了一下,摩挲着瓷杯邊緣,慢慢說:“很好看。”
語意模糊,不知說的是人,還是手裏這杯拉花咖啡。
而一旁的店員小弟更方了,自家老板心如此大真的好嗎,警察又上門來了,他還能悠悠閑閑的和對方聊起天來。
唐沉和楚亦坐在一邊供客人休息的軟椅上,相對閑聊。
“你不用去查案嗎?還有時間來逛畫廊。”
楚亦抿了口咖啡,唇邊沾了些,伸出點舌尖随意地舔掉,性感又誘惑。
“真正的頭兒又不是我,我只是聽吩咐辦事而已,不是自己的份內事,無權幹涉。上面派我去做別的事。”
當然不可能開口好奇他要做的事是什麽。唐沉就只能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的客人對待。
唐沉應他請求,陪他一起賞畫廊裏的畫作,就近做些簡單的講解。
楚亦會說兩句自己的看法,但最愛問的還是,畫者在繪這幅作品的時候,在想些什麽。
唐沉站定了,歪頭不解道:“你怎麽就這麽執着這個?”
楚亦微笑:“這樣我才更好理解作品的寓意不是嗎?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世界上有兩種人坐着想怎麽讓一個人死,一種是精神變态者,一種是神秘作家。我倒覺得可以再加上畫家,創作死亡主題的畫家,想着怎麽讓一個人死得充滿美感。”
唐沉皺眉:“你還要抓着那個話題不放?我看你的咖啡好像也喝完了。”言下之意,就是再多說一句滾。任誰被冤枉都會不爽。
楚亦放下杯子,友好道:“你不用那麽戒備,只是你的作品是很重要的線索。抱歉,職業病。”
對方都道歉了,唐沉也不好繼續發火,就硬邦邦說:“我的畫作主題是贖罪,對曾經犯下的罪進行忏悔彌補。”
楚亦:“說實話,我挺喜歡你的作品。惡有惡報,犯下了罪孽,內心就該不斷受到煎熬折磨,難以生活下去,惶惶不可終日。但有些人殺了人,不僅不會後悔害怕,反而覺得刺激有快感,繼續制造殺戮,表面卻還活得比誰都光鮮坦然,沒有絲毫罪惡感。”
唐沉挑了挑眉:“所以才需要警察的存在啊,讓兇手得到公正審判,正義得到伸張。”
楚亦眼簾微垂,遮住眼底的情緒,“但警察又不是神,犯人永遠都抓不盡。”
唐沉有點驚訝,拍了拍他的肩膀,豪邁說:“兄弟,光明點。不是有句話說,一個我倒下,還有千千萬萬個我站起來。而且你的背後是國家,是人民,大家都撐着你們呢。”
楚亦擡眸看了他一會,竟似有點羞澀地抿了抿唇,扶着額角,問:“請問我有榮幸參觀一下你的畫室嗎?”
唐沉愣了一下,笑:“有何不可?”
便起身和店員囑咐了兩句後,領着人進了畫廊拐角後的房間。
畫室寬敞明亮,采光充足,擺放着畫架畫板等必需品,看着有些随意淩亂,但又不是毫無章法,全看用者習慣。
畫架對面擺着一尊大衛的石膏雕像,充滿旺盛生命力,每一根線條都透出了健與美的藝術感。
畫紙上勾勒出一個人體的輪廓,細節描繪還未完成,畫筆擱置在一旁。
楚亦問:“你在畫新的作品了?”
唐沉搖頭,“不,我只是在練習而已,人體畫方面一直是我的短處,畫得不夠細膩真實,我老師也說過我有待改進,你查案看的那兩幅畫上,就有這個缺點,跪在地上深埋着頭,背部彎起的弧度,一些細節上的。”
楚亦微愣,意外的坦誠,“抱歉,我不怎麽會賞畫,只是看內容而已。而且我覺得已經很真實了,你的畫,給我的感覺好像真的是那人在忏悔贖罪,怎麽說呢……有種一瞬間擊中心髒的震撼。”
唐沉笑了,“能得到你這樣的評價真是榮幸。”
唐沉經歷那麽多世界,習得的技能當然也不少,其中也有繪畫。水平雖不至于是什麽難得一見的天才,但還是拿得出手的。油畫水墨畫等他都學了一些。相比較而言,油畫注重寫實,使用透視明暗對比,人物體積感更足;而水墨畫則更重追求線條和氣韻,通過筆墨的濃淡來表現,糅雜了畫者的主觀想象,更偏寫意風。
在贖罪的畫作裏,就是要表現忏悔者的真實,予人一種直面的沖擊感,又要凸出那種難以描述的氛圍,讓人身臨其境一般,心髒驟停。
唐沉笑了笑:“其實我更想找畫模來對着畫的,可惜大家性格比較內斂含蓄,讓他們站在我面前幾個小時雙方都尴尬,而且我也沒找到特別中意的,只能對着石膏像練習了。”
話到末尾,視線落在楚亦身上,似想到了什麽一般眉毛微挑,但還是沒說話。
可像楚亦那麽敏銳的人,又怎麽可能察覺不出,不由得笑了:“你想我做你的畫模?”
唐沉歪頭:“如果你願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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