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二少爺我其實超正經der (1)

瑞雪兆豐年, 三年五載的饑荒鬧得人心惶惶, 若非明田大破外敵,建立新朝, 換了一批屍位素餐的前朝官員,還以政治清明、乾坤朗朗, 怕是九州大地上的人心, 早就散的一幹二淨了。

如今大雪豐年之兆, 更是将大周威名和周明田的聲望傳至四海, 諸國皆注意到了這個昔日強勁的宗主國或是敵國又換了主人。

而在新朝的第一場雪後, 許多事情都塵埃落定。

新鮮出爐的太上皇周敬被明田恭迎入宮奉養天年。然而周家的人, 無論是周明錦、周炎還是周燃亦或是周家的其他人,一個也沒跟進來。

于是有人揣測, 周明田和周敬, 到底是親父子,再怎麽有隔閡,如今兒子做了皇帝,成為天下第一人,哪有不讓老子跟着風光的道理?

只是帝王的長兄周明錦,卻是難說了。

有人道, 到底一個庶子一個嫡子, 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多年間隙、隔閡無法消磨,連帶着侄子也不甚受帝王寵愛。當然,這二侄子, 如今的安樂公周燃,卻是一個例外了。

權傾朝野二十餘年的前魏丞相周敬終于退出了歷史的舞臺,成為了在皇宮中含饴弄孫的一個普通老人。

哦,對了,明田還沒有孩子。所以周敬這個時候很是清閑。

同日,明田應下了多位大臣的請求,下旨選秀。

只是,這選秀的人選卻是非同一般。

五品及以上的官員女兒及沾親帶故的女兒一概不選,反倒是從平民中選秀。選秀之廣,遍及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秀才之女、商戶之女,或是出身鄉野的農夫之女、漁夫之女,甚至,是屠夫之女,更甚之,出身下九流的人,只要滿足明田的要求并且自願,皆可入選。

一時間,謠言甚嚣塵上。

一些心懷叵測之人,暗地裏與人嚼耳朵聲稱新君是個太過混不吝的人,不娶權臣之女,不納絕世美女,偏生喜好這樣的女子,看來确實是個“品位不凡”的人。

雖說,以如今明田的身份地位,他娶誰家的女兒都可以,也用不着将一些權臣功臣之女納進後宮來維持他的地位或是權衡朝堂。

作為開國皇帝,就是有這麽個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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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傳言聽聽也就罷了,反正明田渾不在意,漸漸的,一些不着調的傳言就出來了。

未過半月,百姓看着議論新朝皇帝也沒什麽大事,紛紛雲看來新皇帝的性子倒跟以前惠帝還在時一般的仁厚,是半點也不禁這些的,甚至有京都大學在前,這位新君怕是更要開放些。

一時之間,坊間漸漸有了明田口味獨特,“床笫之上,必然不凡”的稀奇古怪的傳言,經由許穆青口述給明田聽,直叫他笑得前俯後仰,不禁深深地為民衆們的腦洞折服。

選秀一事,事關重大。

尤其是在這個皇帝一人的家事就是國事的時代。

雖說明田是半點不在意,也不怎麽着急的,但他身邊的人,卻是一個比一個着急,恨不能明田立馬就能單體繁殖出一個太子來。

朝野上上下下,明田不勝其擾。

朝會時有文武百官當面催婚;朝會後和許穆青禦花園釣魚有周敬派人來催婚;就連明田帶着來福去京都大學找玲珑微服私訪,都能聽到一些正值年少的少年少女或是坊間裏喝茶打盹的老頭老太太們憂心忡忡皇帝沒娶妻納妾,後繼無人,更甚者,發出“國本不穩”的吶喊。

從京都大學裏出來,聽完方才一個學生發出的“國本不穩”的論調居然是皇帝不納妃子生孩子後,明田聽得哭笑不得,帶着來福忙從後門溜了出去。

來福跟在他身邊二十多年了,知曉明田的所有事情,生怕他還是對昔日阮筠娘的所作所為耿耿于懷,也勸誡着讓他放開心,選秀納妃。

再說了,這都快十年過去了,明田也被各色神醫調養了快十年,阮筠娘下的毒,怕也是清的一幹二淨了,子嗣一事,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了。

明田笑道:“來福呀,這事你着急也不行的,只能等到來年開春,我要的那些秀女們進京入宮,才能知曉一二了。再說了,你現在也是一個大将軍了,還是天子近臣,我看你最近下朝後倒是被許多大人們圍着,想來這段時間你也見了不少漂亮的小姑娘吧?你喜歡哪家的小姑娘,告訴少爺,只要人家小姑娘願意,少爺我給你下道聖旨賜婚。”

來福板着臉道:“少爺,您都做了皇帝,怎麽說話還這麽混不吝的,跟以前一樣,像是……”頓了頓,他看了明田一眼,又不說話了。

明田笑笑,知道他要說的是“坊間流裏流氣的公子哥兒”一類的話,正要開口說話,突聽一陣馬蹄嘚嘚響,側頭一看,一個錦衣華服的貴公子騎着一棗紅馬兒從一旁小巷子裏進來。

他身披一身紅鬥篷,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端的是個美男子,看氣度,也是非凡,看模樣,是個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郎。

“小喜子!你快點!若是再遲些,等到夏祭酒放衙了,那我今日這一番苦心可就白費了!”馬上的紅袍少年低聲呵斥,少年的聲音略顯沉穩,倒不是疾馬而來的這般迫切。

落後他三五個馬身的一個藍襖無須少年在他身後騎着一匹黑馬回:“殿下,您慢着點兒。”

“亂叫什麽,早就不是什麽殿下了——”

這少年郎騎馬而來,踏雪飛泥,一見京都大學後門處站着明田和來福二人,聲勢漸消,動作放緩,忙勒緊了馬繩,生生地将棗紅馬兒在雪地上勒停了。

雖然雪已經停了,但地上到底有雪水,雪天路滑,這紅鬥篷的少年卻騎馬而來,見了巷旁二人,能快速勒馬而不墜馬,又不傷了明田和來福二人,只有兩人身上的衣擺濺了些斑駁的泥點,可見其騎術之高超。

只是雪白的鬥篷上,幾個錢幣大小的泥點子很是顯眼。

“诶,誤了,誤了!”這少年郎見此,忙捶胸大呼,神色頗為懊惱。他利落地下馬,朝明田來福二人拱手,少年的嗓音帶着些沙啞和悅:“二位,可真不好意思,都是我這廂心急,亂了套了,把兩位的衣服弄髒了。”

早在這少年郎出現的剎那,來福就神色緊繃,擋在明田身前略有幾分緊張之色了,只是明田并不在意這些,也自信哪怕來人是刺客他也能全身而退,故而将來福拉到了自己身後。故而此時明田見着這少年郎畢恭畢敬的模樣,想起他身後那明顯是太監模樣的人,頓時來了興致。

能被稱為殿下的,或者說,以前是殿下的,也就前惠帝,如今已故的惠王的那一幫子兒子了。只是惠王二十多個兒子,前四個明田都見過,并且依次砍了腦袋,只是不知道這少年郎排行多少了。

明田笑道:“無礙,雪天路滑,小公子還能騎得穩當,看來騎術頗佳呀。”

紅鬥篷少年兩耳通紅,一時不知是雪天被凍得,還是被明田無心的一句稱贊說的。他大方行了禮,想起自己的來意,忙捶胸頓足,口中嚷道:“诶诶,看着天色都快黑了,夏祭酒莫不是要放衙了,在下有急事,二位兄臺的衣裳,且交予小喜子罷了。”

不及說完,這人已是忙快步踏進了京都大學的後門,一溜煙的跑了,只留下一串腳步和原地打着璇兒的馬兒。那叫小喜子的小太監上前來畢恭畢敬地給兩人請安,到底是宮裏頭出來的,又見明田氣度非凡,來福神色間的戒備不似作假,先行報了家門。

惠王府的十八子。

一幫瑣事忙完,小喜子牽着馬兒進了京都大學的後門,明田和來福仍舊站在巷口,明田覺得碰見了一個頗有意思的少年郎,但當他回頭看來福的神色,心情就更加美妙了。

明田問:“來福,你耷拉着個臉幹嘛?方才那曹十八郎倒不像是坊間和呈上來的折子說的那樣文武不全,纨绔不堪大用,我看他騎術就挺好的,雖然待人處事性子急躁了些,不過畢竟還年輕不是。”

來福酸溜溜道:“少爺,您還說呢。我看您就是看他長得不錯,性子也像您年輕那會兒,所以看着就順眼,這不就和現任安樂公周燃一個道理嗎?”

聽這口氣,明田笑笑無言,直接捅破道:“我看你是見曹十八郎君年輕英俊,又追着玲珑不放,自己心裏吃些歪醋,就尋思少爺我的玩笑是吧?”

來福頓時斂了神色:“少爺,不敢不敢。”

明田恨鐵不成鋼道:“什麽不敢?我看你小子是敢的很!都敢在少爺我面前沒大沒小了,怎的就沒那個勇氣去追玲珑?看看你們倆,一個一個的,都三十了,還沒成親呢!尋常人家再過幾年都要做祖輩的人了,你們到時候可別還沒成親呢。”

來福頓時又撿着了話,直接怼明田:“這大周朝的皇帝年過而立都還沒成親呢,咱們做臣子的,也不着急。”

明田想起許穆青前兩日說的什麽“大周朝最頂尖的一撥人都是大齡單身汪”,想起時下光景,忍不住笑出了聲。

大周朝的第一個新年,也是明田做皇帝後的第一個新年,來的萬衆矚目。

及至開春,三十許的皇帝終于下旨讓一幹秀女們進宮待選,而與此同時,早就籌謀已久的明田明令下旨讓京都大學的一幹博士教授參與著書立說,廣開課堂,大收學生,朝中籌備新的什麽科研部門、教育部門,由以前的六部擴充為八部,各府各縣同設二部,鼓勵學成的學子們分散到五湖四海的二部去任職,為百姓做實事。

這兩件事都引起了軒然大波,在這樣的情況下,惠親王的爵位由前朝的十八皇子繼承,順勢削爵為郡王,還有明田重新恢複了前魏的起居郎制度一事,也就不是什麽大事了。

相比秀女進宮,讓百家雜學著書立說名垂青史,文武百官都有預料,但偏生二部,卻是明田突然為之,打了衆人一個措手不及。

吏部戶部的官員來找明田扯皮說人選預算的時候,新任的起居郎,同時也是新任惠郡王的曹十八郎,正叼着毛筆捏着書稿卧在明田桌案的一旁,百無聊賴。

明田三言兩語打發走了兩部官員,回頭,就見着新晉上任的起居郎曹十八正奮筆疾書不知寫些什麽,明田笑問:“十八,朕方才不過說了幾句話,你怎麽就記了這麽久?都記了些什麽?”

明田說着,順勢大踏步走過來,俯身是一副要伸手拿過來查看的模樣。

曹十八忙收了筆勢,兩條胳膊一揚,将那一疊疊卷書都攏到了懷裏,他兩只胳膊都死死攏着卷書,毛筆就順勢插在了耳朵上,忙對明田道:“陛下,天底下您想看什麽就可以看什麽,但是這卷帝王起居注卻偏偏是您不能看的,您看看別的去呗。大魏那麽多起居注,您現在是光明正大的看,也沒誰會說的。”

明田聽了反笑:“魏帝起居注,那不是你的祖先們的起居注?看那個有什麽意思,我就想看看我自己的。再說了,你方才不說這卷書是天底下唯一的一個我不能看的東西,我反倒沒那麽大興致,你說了,我倒是更想看了。”

曹十八哭喪個臉不說話了。

明田也不是真要看,他連生前名都不在乎,又何必在乎一本所謂的帝王起居注,只不過是性子随了原身周明田,有些頑劣不堪,看着別人吃癟心裏就痛快,所以順勢而為罷了。明田握拳假意虛咳兩聲,正要提醒曹十八他背後的官袍被毛筆上的墨水染黑,就聽外頭有人來禀告說是戚華庭和杜湘一幹人等來了。

明田遂轉身見來人,卻是為的一幹秀女之事。

時至今日,秀女大選一事的來龍去脈及其緣由才算大白天下。

三個多月的選舉考核,不同于其他皇帝的“選美”,明田的選秀堪稱是“選才”。

一共選中了十二名女子,京都擅詩詞者,有大才,當入選;江南有女能織布,當入選;蜀中有女會經商,當入選;關中有女會撒網捕魚,當入選……這般選下來,乃至有捕蛇女,醫女,甚至于會唱大戲、跳大神*的,無論其是正值芳華或是大齡未嫁,甚至還有一個是和離過的,也都統統入了明田的後宮。

當然,不可否認的一點就是,這十二名女子,無論出身如何,性情如何,至少有兩點是公認的,那就是比之旁人,她們都更有才華,或是詩詞歌賦,或是舞蹈曲藝,乃至刺繡經商辨別藥材捕漁狩獵,都算得上當世表率。

當然,顏值也要夠高。

讓這十二位宮妃入宮的同時,明田還下了讓她們入京都大學授課的旨意,若是她們願意,可以把自己的手藝著書立說傳承下去。

名單一出,群臣嘩然。

簡直比明田當年考上探花郎還要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坊間不靠譜的傳聞愈盛。

不過很快,這股風潮就被新鮮出爐的兩部官員名單壓了下去,比起帝王家事,尤其這位皇帝還是他們管不着的周明田,還是朝堂上的職位調動更讓人覺得心頭火熱。不過很快,這些人就發現了周明田這位新皇帝的喜好……

新出爐的兩部官員要從京都大學和明軍中提拔,少數的幾個非“明軍從屬”也都是地方上有名有望的人。反倒是向來以天子門生著稱,幾乎囊括了大半個朝堂官員的太學以及一幹書院,竟是只進去了小貓三兩只,還都是進去寫文書的!

縱然是朝堂,也分派系,明田這是明晃晃的又立起來一個靶子了。

自從他設了女官,任用戚華庭為丞相後,又廣收寒門學子,收非傳統的九流學子,這次又來了這麽一遭,雖然很打擊人,但是不知不覺中,文武百官居然也習慣了,甚至還萌生出了一種——果然,這就是周明田幹得出來的事的詭異認同感。

将整個王朝的基調打下,又将一幫瑣事扔給許穆青和戚華庭後,明田又是渾身無事一身輕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還肩負着一項重要的任務:繁衍子嗣。

面對一項如此“重大”的任務,明田不聲不響地帶上十二名妃子,微服私訪南巡去了。

又三年。

大周四年,暮春。

經過三年的休養生息,這片曾經肥沃的國土又成為了一頭舉世聞名的雄獅,哪怕這頭獅子的主人周明田,是個有些不那麽正經的兒戲皇帝,但不否認的是,周明田是不同凡響的人,而如今的大周,也是周圍諸國惹不起的存在。

剛剛經過戰亂和天災人禍的國家,又能很快恢複元氣,并且兵強馬壯的,還擁有神器一般的火*藥,如今,是再也沒人敢小瞧這位大周的皇帝了。

哪怕周明田表現的再混不吝,哪怕他在諸國來朝的盛典上說着冷笑話讓諸國王孫王孫們現場拔河呢,也沒人敢出聲說個不字。

不,也許還是有人會說的。

不過他們說的不是這些朝政之事,而是另外一件事。

明田年已三十又三,仍膝下無子無女。

早些年他沒有所出是沒有妃子,可如今十二個妃子都住在後宮天天跟着他三年之久了,仍舊半點動靜也沒,久而久之,有些人想到了沉寂已久的安樂公。

好巧不巧的,大周四年,正是現任安樂公周燃的及冠之年。

周敬仍舊活着,他自從心态放寬後,三年的休養生息,讓他的身體漸漸康複起來,現在對于這個繼承了他原先爵位的二孫子周燃的及冠禮,也很是看重起來。

周敬作為太上皇,以祖父為孫兒及冠禮的理由,賞賜了一些東西。明田見狀,想起這三年來周燃的安靜如雞,以及他頗有手段魄力地帶着周明錦和周炎也安靜如雞,很滿意他的做法,也順勢賞賜了一些東西,表達了一下自己這個做叔叔的關心。

但是,太上皇和皇帝的這一番舉動,落在一些為帝王子嗣大計幾乎抽愁禿了腦袋的一幹人眼裏,就有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不過還沒等衆人緩過神來,明田“輕車熟路”地帶着三千兵馬去了一趟戎族,幾乎算得上是兵不血刃的徹徹底底地将這塊千年苦寒之地收入囊中——聽說他要在這裏建世界上最大的一個牧場專門用來放牛羊馬來着。

明明是一族生死存亡的戰争卻被明田硬生生打成了觀光之旅,随後帶着已成戎侯的前任戎王夫婦回了京都。從王變成侯的滑蘇稽不敢多說話,畢竟好歹保住了一條命不是,還得揚着笑臉恭祝地祝賀明田大喜。

沒錯,明田剛班師回朝,說是班師回朝,其實明田覺得跟他南巡回朝一樣的輕松愉悅,畢竟不管怎麽說,現在北邊那塊兒地也成了大周的土地了不是。剛回朝,明田就收到了後宮傳來的消息,說是一位宮妃誕下一女。

算算時間,正是明田領兵北上之前懷上的。

舉朝沸騰。

之前坊間傳聞的種種關于明田不能生育乃至不舉的傳聞被一舉擊破。

皇帝終于有孩子了,雖然是個女兒,但是不管怎麽說,能生女兒就表示也能生兒子……大概吧。

周敬尤其興奮,簡直比當初三十多歲時老妻終于生下嫡子周明田還要高興,興匆匆地賞賜了一些財物,又着人升了公主母親的位分——自此宮中有了一位楊淑妃。

這位楊淑妃,還是後宮中唯一的一個妃位。

不得不說,在給後宮的女人們晉升這條路上,周敬覺得明田做的忒不厚道了些。

無論出身才情,十二人統一為婕妤,雖然還能出宮教書,但是三年來沒有一個人位置有稍微挪動一點兒的——不過想想周明田例來的混不吝,饒是周敬,也不得不嘆一句,這兒子是真沒法管的。而且偏偏這種情況下,全後宮僅有的十二位美人,雖然位分低,但是不知是被周明田灌了什麽迷魂湯藥,各個對他言聽計從,一提起皇帝就滿臉欽佩,竟是半點也不争風吃醋的。

周敬住在宮中養老三年多,本以為有了十二位妃子後會上演各種宮心計,而他身為太上皇,周明田唯一的長輩也會因為種種原因陷入其中,畢竟他只有兩個女人都能宅鬥的天下皆知,這小兒子是個皇帝有十二個女人,怕不是要鬥到天荒地老。但是偏偏,整個後宮的氛圍卻是詭異的不像話,沒有妃子塗脂抹粉争奇鬥豔,反倒有妃子們天天為了怎麽出書立說吵得天翻地覆。

周敬閑暇時叫人打聽妃子們吵架的內容,回來一聽,不由得沉默了,好好的十二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一心向學要為大周做出貢獻出書立說教書育人是要鬧哪樣?

仿佛他進的不是皇帝的後宮,而是太學和翰林院,甚至他待了二十多年的內閣一樣了。

身為宮妃,你們的職責不就是給皇帝生孩子傳宗接代麽?怎麽一個個都志存高遠,奔着造福百姓名留青史去了。

不過一想到這十二個小姑娘是周明田的小老婆們,好像一切都說的通了。

三年多的修身養性,見慣了周明田身邊無數人的周敬,深刻體會到了一個道理:周明田和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不能以常理論之。

看看以前多正直的狀元郎許穆青,才名滿天下,昔日可在朝堂上與他周敬一決高下的人,如今民間傳聞卻都是些什麽許穆青甘願為了他兒子周明田在惠帝身邊卧底三年,卧薪嘗膽,兩人之間的情誼感天動地……

看看戚陽先生的愛女戚華庭,饒是周敬,以前也都有耳聞她的事跡,這位小姑娘堪稱是滿京都才子們心中的佳人,如今,卻是天天板着一張臉,在朝堂上“耀武揚威”,這丞相簡直做的比他當年還要威風……

再看看昔日明滿京都的玲珑姑娘,她當年無論是琵琶還是調香都堪得上當世之絕,周敬甚至還陪着惠帝慕名前去見過這位玲珑姑娘,但是現在的她,卻是束發青衣,天天拿着教鞭,簡直比當年翰林院的那批老學究還要古板……

至于明田身邊的杜湘、來福,乃至登基大典上被一泡尿茲醒的唐持,那就更不用說,雖然沒有上面三個變化那麽大,但是跟着明田的時間久了,也個個都有些不正經了。

甚至周敬年前還聽聞,原本在冷宮中做灑水活兒的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太監,偶然間得了周明田的青睐,就被他賜予了國姓周,名喚周大福,随後被他帶在身邊整天伺候調*教。這兩天更是離譜,明田甚至将其封為什麽“海上大将軍”,由皇帝的私庫出錢,供給周大福出海剿匪,順便出海經商去了。

這麽看來,十二位美人的種種舉止,好像也就沒什麽了。

大勝歸來,突然聽聞自己有了一個女兒的明田表現的很平淡,甚至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就沒了下文。有些人懷疑是因為周明田覺得生的不是個兒子所以沒那麽高興,但是第二□□堂上的一道聖旨就幾乎捅破了天。

剛剛出生三天的小公主,名字有了,封號也有了,地位也有了。

周明田長女,昭太女周靈。

周明田居然把剛出生三天的女兒立為太女,還昭告天下,大赦天下,甚至吩咐了禮部和宗人府,按着前魏立太子的規模制度,給大周剛剛出爐的太女辦大典。

朝堂上,多少老臣聲淚齊下,齊齊阻止,甚至有人冒着大不敬問出聲,問周明田是不是怕自己生不出兒子了,也有人問,為何不立現成的安樂公周燃為太子。

不過,這樣的臣子雖多,但默默支持着明田,或是不表态的臣子更多。

而列屬明田心腹的幾個帝王寵臣,譬如戚華庭、許穆青、杜湘、唐持、來福、夏玲珑之流,卻是一個個站了出來,表示願意支持太女。

這其中,戚華庭和夏玲珑所起到的帶頭作用,無疑是給了諸位守舊的老臣們一個當頭棒喝。

是啊,女相都有了,朝廷現在甚至有四分之一的女官,尤以京都大學中的博士教授為最,而現在不過就是立了一個太女,以這位皇帝周明田的心思和想法,那還不是說有就有,他們怎麽反抗也沒卵用的?

而一些暗中以為太上皇和皇帝都有心思立安樂公周燃為太子的臣子們,也宛如當頭棒喝,看着坐在龍椅上有些沒個正經樣的明田,看他那仿佛看好戲一般的神色,突覺渾身冰涼,戰栗,雙股戰戰,幾不能動。

他們險些忘了,這位周明田,可是個狠人,更不是個會按套路出牌的人。

這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曹十八默默地坐在龍椅靠後側的地方,奮筆疾書,将今日這一番立太女、朝廷争論的事一一記錄下來,又側頭看了看坐在龍椅上坐沒坐相的明田,着重把明田的神态表情記錄了個清楚,心下大為嘆服。

作為一個能從惠帝那群幾乎鬥成雞窩眼的二十多個兒子中韬光養晦、隐忍潛伏的人來說,能從中脫穎而出被明田選中,曹十八不可謂不是一個難得的有才之人。而就算是在原來的歷史線路上,曹十八沒有做那個亡國之君,也成為了一名大權在握的親王,只是大廈将傾,終究沒有那個能耐、也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力挽狂瀾。不過如今,承了明田的情,他不僅僅繼承了惠郡王的爵位,還成為了新任起居郎,負責記錄帝王平日的言行舉止。這簡直堪稱一躍成為帝王寵臣的待遇,讓他受到了不少來自兄弟姊妹的“關愛”,不過他向來是個最會審時度勢韬光養晦之人,即便明田什麽都不說,他也知道什麽事情是自己一個前任亡國之君的繼承人該做的,什麽是他不該做的。

在明田身邊待了三年,幾乎記錄下了明田每天的言行舉止的曹十八,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若說世界上誰最了解這位皇帝,他怕是能排進前三。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覺得周明田此人深不可測。

他能在最正經最嚴肅的時候,譬如登基大典,做出種種跌破人眼睛的事情,也能在金銮殿上大臣們為了某些事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嗑瓜子喝茶,又或是冷不丁地講個讓群臣啼笑皆非的冷笑話,更甚之,會親自下場教訓人。

深不可測,捉摸不定。

沒人知道周明田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他無疑是個有雄才大略的君主,也無疑是個明君,将大周治理的四海升平,但同時,他卻也荒廢朝政,有時候甚至瞞着朝中大臣微服私訪半載之久——你以為他是去微服私訪為民除害了,其實他只是單純的帶着十二個美人出去游山玩水了。

最可恨的是,周明田游山玩水期間還要寫些歪詩畫些奇怪的畫寄給戚華庭、夏玲珑或是許穆青等一幹為了朝政忙得不可開交的肱股之臣以作消遣:看,我玩的多痛快,你們繼續幹,幹好了就青史留名啦!

多可恨。

周明田此人,也确實無愧于他自己對自己的評價:“脾性陰晴不定”,“行為舉止荒誕不經”。

可見他的一舉一措會造成怎樣的後果他都知道,但他偏偏就不改!

周明田的荒誕不羁很快就從坑大臣們轉移到了坑女兒這件事上。

小周靈六個月大的時候,明田抱着她上朝,讓她在禮部尚書的官袍上拉了一泡尿——因為禮部尚書口稱男女有別,有太子不可有太女。最後,這位禮部尚書羞愧難當,乞骸骨歸鄉了。

禮部尚書一職,成為周明田做皇帝時換人換得最勤的職位,多少翰林學士和太學生們避之不及。

昭太女不到三歲,就被周明田帶着南巡,一路跟随帝王撰寫起居注的曹十八,親眼見證了帝國最為尊貴的父女倆人的不正經:周明田居然讓三歲的女兒周靈去乞讨。

周靈何許人也?

出生三天就被封為太女的大周開國皇帝周明田之女。

雖然有些迂腐守舊之人暗地裏不屑于她,但是明面上卻沒人膽敢怠慢她的。

她兩歲啓蒙,由當世大儒戚陽先生親自教導,有當世明相之稱的戚華庭從旁輔助,也有夏玲珑許穆青一幹肱股之臣講述故事,再者,宮內也有愛孫心切的昔日前魏丞相、太上皇周敬親自教導。

周靈自小錦衣玉食,從未吃過這樣的苦頭。

但是偏偏,在只會以“折磨女兒”為樂的親生父親周明田手中,周靈吃盡了她一生中所有的苦頭。

當小周靈打扮成乞兒餓着肚子頂着大太陽坐地上乞讨,被一群小姑娘圍着揉臉說真可愛的時候,她的親爹周明田就坐在離她五步遠的茶鋪裏喝着茶,磕着豌豆,優哉游哉,好不快活。

另有一旁的來福眼巴巴的看着小主人可憐巴巴的模樣,滿眼心疼。

看的曹十八這個外人都不禁淚流滿面:他多多少少有些相信坊間的那些詭異傳聞也不是全然空穴來風的了!

坊間傳聞太女周靈其實是楊淑妃和周明田他身邊的侍衛周來福的私生女,這話還真有那麽點意思!要不是周靈長得酷似周明田,每天看着這對父女倆的臉的曹十八也要信了!

曹十八怒而在周帝起居注上寫道:“此親父耶?此人哉?”

翻譯過來就是,看着小周靈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可憐兮兮的模樣,曹十八真想甩了筆杆子,抓着周明田的衣領子怒吼:“求求陛下你做個人吧!你是親爹麽!”

而曹十八所不知道的是,也是因為他在起居注中所記錄下的種種周明田“折磨女兒”的事件,以及他心生不平為小周靈寫下的一時憤懑之語,會在明田百年後,成為一幹人等攻讦周靈身份血脈的證據。

不過,這倆人還真不愧是父女,周明田想着法兒的折磨親閨女,周靈卻是最黏糊他。

白天做乞丐,晚上回去還要寫感想,過段時間不做乞丐了,又改搬磚了。

不過感想還是要繼續寫。

被親爹這般折磨,周靈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成長趨勢長大了。

周靈長成了另一個周明田,她雄才大略不輸戚華庭,威嚴氣度不輸其祖父周敬,而種種馭下的手段,更是深得其父周明田的真傳——換句話說,也就是周靈這厮,也跟她爹周明田一樣,是個混不吝的!

周靈七歲時,帶着一批批商船和炮艦出海剿匪順便經商的周大福回京了。他帶來了海上諸國的消息,帶來了黃金、珍珠、寶石,也帶來了諸多仰慕大周繁榮富強的外族人士。

周明田終于罕見的正經起來,帶着太女周靈接見了他,并且在宮中設宴款待,又讓諸多外族學者經過考試入太學和大學學習。

但是周明田這人,正經不過三天。

第二天他就當朝宣布,要帶着才七歲的太女周靈坐船游歷諸國。

已經老得出行都要讓人擡着的太上皇周敬聽聞此事,驚的讓宮人們把他擡到金銮殿上制止他,更甚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他年歲已高,而且國不可一日無君。

明田笑笑,指了指一旁身形清隽的戚華庭:“有華庭在此,有穆青相助,還有唐持杜湘幾人,大周,是不會亂的。”

曹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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