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薛炀繞開徐錦年回到教室。

許仕林見他臉色不虞,小媳婦似地往後縮,把路讓開。

薛炀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他覺得小林子不是太對勁兒。

怎麽說呢,薛炀雖然跟班級裏……可能是全校的人關系都不是太對付,但和許仕林和陶子兩個,是真沒話說。

許仕林和陶子也是因為和他住同一個宿舍才了解到薛炀這個人,而且在一次次“放松”當中直接被腐蝕徹底,從“身”到心都貼着薛炀。

薛炀坐下後,斜眼小林子:“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麽?”

許仕林下意識直搖頭。

薛炀才不信這話,他拿出手機,哔哔啵啵給“程靜蕤”發了一通消息後,忽然自言自語地嘟囔道:“真可愛!”

小林子的耳朵明顯豎起來了。

聯想到徐慶霞那老女人說的早戀,薛炀那裏還能不明白,他手一伸,揪住了許仕林的耳朵:“你透露出去的?”

“疼疼疼……”小林子龇牙咧嘴,裝疼叫喚了一陣,見薛炀面無表情,垮下臉道,“那……那不是你讓我找人問文科班的班花嘛,就……特麽漏出去了。”

小林子說完頹喪地低頭。

薛炀一看他這幅狗樣就無語。

他往椅背上一仰,手機在手指上打繞轉圈,晃晃悠悠,二郎腿翹着,那腿長的直接支棱到前桌的椅子底下了,他懶散道:“說的也沒錯。”

要是“程靜蕤”的話,早戀什麽的嘗試嘗試,好像能接受。

薛炀很快就模拟出了他和“程靜蕤”對着桌一起學習的場景,疲乏的時候逗逗那個人,直到他氣憤憤地拍開自己的手,唔,這想象中的早戀滋味該死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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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話、這神态,印到小林子眼裏,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主要是校花、班花聯絡時間也太近了,總不能說校花離得遠,咱們就先用班花墊墊肚子,對吧?

“那個……炀哥,咱們是新社會新時代好青年,不……不帶劈腿的。”

這句話成功把薛炀一負心渣男的形象深入人心。

徐錦年進教室就聽到了這句話,那張臉更慘不忍睹了,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的風幹老橘子皮一樣。

“薛炀你……你怎麽能這樣!”他幾乎是怒火直沖腦門,平日裏對薛炀退避三舍的行動方針在有一就有二後,好像顯得也沒那麽重要,“吃着碗裏還看着鍋裏,你就不怕報應嗎?”

“我怎麽就吃碗裏看鍋裏了了?能報應什麽?少胳膊還是少腿,不然還是讓我這張臉直接報廢?”

薛炀煩透他了,和煩徐慶霞一樣煩,因此說話就跟連環珠子一樣,叭叭叭直說,“你不是喜歡人林卿雲?喜歡就去追啊,別告訴你連追女孩子的勇氣都沒有?”

“長這麽大吃的米面糧油轉化的熱量都進臉上了叭,天天守着書,還指望班主任給你做戀愛指導?”

“對了,找我沒用,別學我,學不來。”

薛炀朝着天翻了個白眼,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身邊為什麽會充斥着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流言。

徐錦年幾乎是落荒而逃的,他對薛炀的怨憤就像按了播放鍵的黑盒,一旦開始,停都停不下來。

耳朵邊清靜以後,薛炀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去看程靜蕤的消息。

他剛剛約了“程靜蕤”周六下午見面,他已經做好了所有的見面準備,只等“程靜蕤”答應。

雖然直接去找人更符合他的行事方式,而且還能給個驚喜,但是鑒于第一面兩人都不是太愉快,還是知會一聲比較好。

畢竟程靜蕤那麽懂!禮!貌!

“程靜蕤”答應了,不僅答應了時間,還特意說明了那天他會穿什麽打扮,說是會背着書包,手裏拉着Rimowa拉杆箱,玫瑰金的那個,別認錯了。

薛炀心想程靜蕤長得那麽顯眼,怎麽可能認錯,他又不是個瞎子。

有了期盼的心思,那時間過得真是嗖嗖快,薛炀都覺得自己沒寫幾張卷子就周六了。

基本上H城高中的作息時間都差不多,周六上午自習,下午給學生放假,尤其住校生得回家拿換洗衣服和整理宿舍,周日下午繼續,錯開的一天一夜既能讓學生有充分的放松,又能和家人團聚,實在是一項別出心裁的休假措施……

哦,對問題學生不是。

什麽網吧啦、酒吧啦、迪廳啦,反正年輕麽,有資本。

高三的老師們除了要教學,還要和這幫兔崽子們鬥智鬥勇,尤其是這裏頭還包含着些叛逆又金貴的好學生。

老彭從周五晚上就開始挨個班級巡視,半小時一趟,跟游魂一樣,一班是重點對象。

可以說,薛炀真是給他的腦袋上的光亮貢獻了不少光。

但是薛炀這個星期沒有!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教室裏,一邊寫卷子,一邊對照着手機,看樣子應該是對照答案。

唉,不鬧騰的時候,這兔崽子确實是個賞心悅目的存在。

老彭多看了兩眼才走,還拿手機拍了張照片才走,他還需要給徐慶霞寬寬心,讓她多看看薛炀好的時候,為了化解這兩人的矛盾,老彭真是操碎了心。

薛炀确實安分,安分到了周六中午,下課鈴一響,他就挂着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書包飛快往宿舍跑,他得換件衣服。

這校服外套他穿了好幾天了,絕對不能出去見人。

回到宿舍,薛炀飛快地沖了澡,把校服和換洗的衣服全部泡在大盆裏放到陽臺上,等着晚上回來洗。

然後挑挑選選找衣服。

他最喜歡的那條闊腿褲被老彭變成了破布條,穿是不能穿了,不過他沒扔,而是洗好收藏了起來。

雖然有心想要就穿這個,不過思索一陣以後,他還是換了。

他要是穿這個,那程靜蕤不得穿那件破爛的上衣了?

薛炀想到那個畫面就覺得鼻子發癢,所以堅決不能穿。

最後他換了一件軍綠色的緊身T恤,還有一條破洞低腰牛仔褲,蹬上一雙阿迪限量運動鞋,腰胯的緊韌細削一覽無餘。

頭發也被打理了一通,層次的碎發還帶着水霧的氣息,好像蒙上一層柔和的光板,即襯的人神采奕奕,又把薛炀自身那種淩厲的氣勢中和,整個人就好像一個鄰家的大男孩。

之後他去地下車庫踩着自己的土撥鼠,飛一般地過去附中了。

約定的時間是兩點,薛炀中途先快後慢,中途去把懷表配了根鏈子花了點時間,一點五十的時候他到了附中校門口。

端莊沉重的大理石纂刻着附中的全名,白牆平頂的教學樓外鋪着黑色的鋼化玻璃,在烈陽下閃耀着耀眼的光澤。

薛炀一手扶着單車的把手,胯部斜倚着坐墊上,整個人沐浴在陽光裏,好像被光芒同化。

這個點人很少,附中也不例外,學生當中要回家的急匆匆回家,不回家的,回去洗漱睡午覺。

高三這個點,愛折騰的人真不多。

薛炀滿心期待着兩點的到來。

他甚至在心裏排練了一遍要怎麽跟程靜蕤打招呼,“程靜蕤”這個人,雖然回消息冷言冷語,打電話時也不說話就細細聽,但是每次發習題集互動時候,他都會很熱情。

薛炀發物理,他就發化學,薛炀發文綜,他就發理綜,薛炀對着兩邊的資料,居然還真發現了自己疏漏的地方。

這種精神上的極度合拍讓他早忘了一開始拉不下臉的矜傲。

他覺得自己肯定和“程靜蕤”有共同話題,雖然“程靜蕤”是個學文的,不過文理搭配,幹活不累嘛。

到了兩點,從附中裏頭出來了個女生。

長頭發,貼身校服,身材也挺高挑的,背着書包,拉着行李箱。

薛炀瞥了她一眼,心道長得還行,校服都沒讓她變成桶,然後繼續目不斜視地看着附中大門,那深沉的眼神好像一匹等待着獵物的狼。

程靜蕤看到倚着單車的男生,愣了一下。

她不太确定這個是不是就是那個浦中的學渣,說實話,她完全是出于好奇心理才答應和他見面的。

能讓林恒産生興趣的人,真不多見。

她後來反思了,她就不應該因為什麽懷表就把手機給林恒,那就是麻煩的開端啊!這個星期,只要是晚自習,她的手機幾乎都在林恒那裏。

那可怕的物理題,那讓人想要揪掉頭皮的化學公式,還有大段大段的文史政治,她居然還看到了生物人體解剖圖。

太辣眼了,髒話她就不說了,畢竟她是個“淑女”。

“hi,同學?”程靜蕤思索後,主動走到薛炀面前打招呼。

薛炀看了她一眼,勉強保持着男生的紳士風度回了句:“你好。”

“你是……浦中的?”

“嗯,你附中的。”

“呃……等人?”

薛炀想翻白眼,這個附中的女生怎麽腦袋瓜子不太聰明的樣子,不等人他在這裏曬太陽玩兒啊?還有,擋他視線了。

薛炀摁住自己暴躁的心思,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程靜蕤一時半會不知道要怎麽接這個話,不是她想多了,而是她覺得她現在就好像在跟一個話題終結者聊天,她一直覺得加她微信的浦中學渣應該是個好學的,刻苦的,努力向上的,雖然成績不好,但就是有這麽一股心氣,不然也不能讓林恒那麽“喜歡”不是。

可這個男生……整一個校霸啊!

她斟酌了一下,鼓起勇氣問道:“嗯……呵呵,就你一個人?你同學呢?”

薛炀不耐煩了,帥氣地騎上單車,從附中大門的東頭騎到了西頭,尋了個陰涼地,繼續等。

這女生擺明是來搭讪的,真可憐,連搭讪都這麽沒創意,所以說附中都是一幫書呆子。

人生首次被毫不客氣丢下的程靜蕤風中淩亂。

作者有話要說:

薛炀:我不瞎、不瞎、不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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