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這宛若綁架案的口吻,這一副淡定自若的語氣……

薛炀震驚了,他本來覺得自己的腦洞就已經挺大了,碰上尹朝晚似乎一點也不夠看。

“他一直走這路線?”薛炀吃驚地問傅虞。

傅虞特別心大:“怎麽了?有效果不就好?”

這是有沒有效果的事嗎?薛炀拍桌:“就算是只阿貓阿狗,林恒也不會不管,可問題你是你就這麽把他騙來了,後續要怎麽辦?”

尹朝晚一臉無所謂:“我只管把他叫來,怎麽辦是你的事。”

傅虞給尹朝晚點了個贊,尹朝晚表面不動聲色,眼睛珠兒比燈光更閃。

“好了,看你投緣,這次幫助免費,下次一起跳舞。”傅虞起身要走。

尹朝晚也跟着起身,只是聽到傅虞說要和薛炀一起跳舞,那陰鸷的眼神很是在薛炀身上打了兩圈。

薛炀沖他翻了個白眼,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大口壓驚後,才有空想林恒來要怎麽辦。

這酒吧肯定不能呆,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事。

要是一身整整齊齊地見到林恒,林恒肯定立馬就能識破他。

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俗話說,最深刻的演技就是,三分真,七分假。

薛炀走到酒吧門外看到路邊的石柱,狠狠心,幹脆讓小腿骨和石柱來了次親密接觸,用的力道不小,疼得他臉煞白,不用看都知道肯定一大塊淤青。

做完這一切後,他就找了個角落靜靜窩着,專注等林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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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恒收到短信後差點跳起來,說實話,等閑人收到這種短信都不會以為是玩笑話。

胡雅琴挑着水果的牙簽都定住了,見兒子臉色驟變,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了恒恒?”

林恒肯定不能讓胡雅琴操心,便道:“忽然想起來一個事,得出去一趟。”

“什麽事啊?非要這麽晚出去?要是作業放在學校的話,明天去拿就好。”

“不是作業本。”

林恒回答道,起身換鞋:“媽,我可能晚上不回來。”

胡雅琴驚了,她兒子第一次夜不歸宿唉!她緊走幾步,來到林恒身邊,假裝幫林恒拿衣服:“是不是同學叫你出去啊?”

“哪個同學?是不是那個叫炀炀的同學?”

林恒被胡雅琴弄得沒辦法,嗯嗯啊啊一通敷衍。

胡雅琴欣慰道:“有機會把人帶回家來玩啊,不然顯得我們多小氣似的。”

這是什麽小氣的事嗎?林恒根本不知道怎麽解釋,便道:“下次再說吧,高三都忙。”

胡雅琴搖搖頭不贊同:“勞逸結合嘛,放個假什麽的,就約回來一起玩玩,不然天天悶學習裏頭都要學傻了,媽媽給你們做桂花糕,再來一壺桂花釀,還有現蒸的大閘蟹,都六七兩一個呢,好不好?”

林恒給弄得沒辦法,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幾乎是奪門而出。

遠遠的胡雅琴還在招手呢。

出了門,林恒才思考到這條短信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真要是綁匪,人家壓根不會讓他出門,只會直接要錢。

而且啊,就算薛炀被綁了怎麽也落不到跟他一個學生要錢。

多半是薛炀自己搞的鬼,可想想薛炀那平常聰明無匹,一憨起來也跟個阿拉斯加樣兒的腦子,他又覺得薛炀應該也還是碰上什麽事兒了,但不會太嚴重。

想到這裏,林恒的心稍稍定下來點。

到了酒吧門口,遠遠地瞧見陰影裏頭悶不吭聲的男生,林恒放緩了腳步。

短短一天兩次見面,個中滋味,沒法說。

林恒走到薛炀面前,一貫以嚣張面目示人的男生蜷縮着,慘淡一笑:“你來啦。”

林恒應了聲嗯,蹲下來問道:“傷哪兒了?”

薛炀心頭一暖,特堅強地回應道:“沒事,就腿傷了塊,過幾天就好了。”

林恒伸手卷他的褲管,能把人傷的蜷在這,應該不是小傷。

薛炀可慶幸今天沒穿闊腿褲了,連聲抽氣:“哎哎,別看,沒事。"

林恒見他好像真疼得厲害,便住了手,矮下身體背朝他:“來,我背你去醫院。”

薛炀那叫一個騎虎難下啊,他都後悔自己裝的這麽嚴重了。

“不用,真的,我就是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回家有雲南白藥,塗塗就好。”

薛炀趕緊起身,一瘸一拐地走給林恒看。

那副跛腳雞的樣子別提多礙眼了,林恒估摸薛炀這是拉不下面子,也不過分強求,便道:“那我送你回去,把傷口給我看下,傷筋動骨一百天,要好好保養。”

薛炀撇開眼神不看他,說了聲好,便把身體重量傾斜到林恒身上,為了演得稍微真一點,一條腿蹦跶,另外一條腿就盡量不用勁兒。

這裏離薛炀的窩不太遠,就是得爬三層樓。

到樓梯口,林恒又道:“還是我背你,不然你這單腿蹦上去,蹦到猴年馬月?”

薛炀裝了一路,也累出來一身汗,而且再拒絕林恒的好意,他怕林恒心裏不高興,于是期期艾艾地說了聲謝,乖巧地趴伏到林恒背上。

也虧林恒平時訓練有素,背個一百五六十的大男生也沒太吃力。

薛炀心裏頭半是高興又半是祈禱林恒等下不要發現異常,只好一個勁兒給林恒打預防針:“其實真沒啥,主要就是他們人多,一棍子砸到小腿骨上了,不然我一定全廢了他們。”

“為什麽打?”林恒悶不吭聲地突兀問道。

“呃……”薛炀心道,打就打了,還得抓動機啊,“就……就那檔子事呗,喝過酒鬧事來着。”

“嗯。”林恒應了聲,便不再言語,也不知道他信沒信。

再次回到小屋,林恒發現自己已經不覺得不自在了,好像他兜兜轉轉就得來這似的,就是看到薛炀那張用書本墊起來的床有點尴尬。

他把薛炀扶着坐到床邊上,轉過頭道:“你把褲子脫了吧。”

薛炀罕見地還真有點臉紅,脖頸微微垂着,總算有一點他這個年紀應有的青澀,仿佛夏季裏香氣嚣張肆意實則清淡幽冷的栀子花。

林恒背對着他,不由自主恍神。

悉悉索索一陣響,薛炀道:“好了。”

林恒這才轉過身,看着薛炀筆直的小腿上碗大一塊淤青,他東瞅西瞅也不像是棍子抽的,倒像是撞的。

只是擡頭看薛炀垂着頭,難得一見的安靜,他實在不好說什麽。

“藥呢?”

“在第二抽屜的左邊裏,我去拿。”薛炀慌忙擡頭,把那副純良無辜的模樣裝出了個十成十。

“你坐着,我去拿。”林恒制止他,深吸了口氣,去拿藥。

薛炀收拾東西特別齊整,他說在抽屜左邊就在左邊,林恒輕而易舉地找到後,便要給薛炀敷藥。

薛炀受寵若驚,慌忙道:“我自己來。”

這是今晚薛炀第二次着慌了,林恒瞅着根本不敢和他對視的薛炀,滿腹滿心的疑問一點也問不出口,于是悶聲道:“你自己擦,記得塗勻後揉均,手法會嗎?”

薛炀連連點頭。

薛炀塗藥的手法确實熟練,就好像經常受傷一樣,林恒抱着手臂站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說話:“經常打架?”

薛炀不好意思笑道:“以前打得多,中二期,你知道的,現在很少了。”

“說的你好像中二期過去了似的。”林恒被他逗得嘴角一勾,好險沒破功。

“啧,我馬上就成年了好不好?當然早過去了。”薛炀被他的笑驚豔了一瞬,旋即恢複正常道。

“屁孩兒就算是身體成年了,心理也頂多八歲。”

這話說的,薛炀可不樂意了:“我發現你特喜歡打擊我,我哪裏長得像小屁孩兒?我跟你說,小屁孩兒站我面前一律得叫我聲哥。”

“真夠你得意的。”林恒沒好氣地怼了薛炀一句,眼睛裏都是笑意,“屁孩兒。”

薛炀:“啧,別老說我行嗎,你這語氣好像你七老八十了,幾月裏頭生的?咱們比比?”

林恒月份要推到年中,自然不樂意比,便推脫道:“你怎麽總想着比這個比那個的?累不累?”

薛炀一聽就有門兒,堅決不會放過這樁送上門的調侃,他把氣霧劑一丢,抱着手臂抖腿:“哼哼,那就是鐵定比我小咯?不然做什麽不敢比?”

林恒道:“比這個有意義?”

“有呀,比方說,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你恒弟,來叫聲炀哥我聽聽。”

薛炀一得意,那混不正經的尾巴就露出來了。

林恒挑眉:“我想着你就算大也沒比我大多少,再說了,就你這樣,給我當弟弟我都嫌棄。”

薛炀哈哈大笑:“大幾天也是大成嗎?別轉移話題。”

林恒不常和人打嘴仗,但那張嘴也從來不饒人:“說來,轉移話題的好像一直是你,你有必要發那種短信嗎?我想着我來的時候遲了三分鐘,不知道你身上的哪塊兒能讓我收到?”

薛炀就跟被人攔腰打了一拳似的,登時抱着腿猛抽氣:“好疼,好疼,好像抽筋兒了。”

林恒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伸手就把薛炀的腿拽了過去,差點把墊床腳的那幾本書都給拽塌。

他一邊用專業的手法給薛炀活血化瘀,一邊道:“這棍子可真夠粗的,難怪這幫子混混都使不上力,不然你這條腿可就廢了。”

“孫悟空的金箍棒挨邊兒就死,擦邊兒就傷,你的趁手兵器怎麽就被人奪了去?不夠格啊。”

薛炀那臉色青紅皂白的,純粹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也還印證了另外一個道理,撒一個謊就需要有無數個謊去圓。

薛炀垂下眼簾道:“就……挺想見你的,一時沒了主意……咋呼咋呼你一下。”

林恒瞪了他一眼:“你禍害我一夜還沒夠?怎麽還想禍害我第二晚上?”

想到這個林恒就氣不平,手裏的勁兒不知不覺就加大了,薛炀強撐着不讓自己叫疼,這份罪确實是他自找的。

“昨晚我酒喝多了,都說酒壯慫人膽嘛,”薛炀解釋了句,擡起頭,盯着林恒可憐巴巴地看,“你是不是挺煩我的?”

“是挺煩。”

薛炀那沮喪就跟被人踹了一腳似的。

林恒把他的腿放床上擺好:“這兩天還得繼續上藥,好好休息。”他眼見薛炀沒啥事,自然是要回家。

冷不丁地被薛炀一把抓住胳膊,回頭就看到嬉皮笑臉的薛炀正色道:“我不是有意的。”

“……”

“我就想讓你看看我的生活方式,我之前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

“不過,這種生活确實是別人很難理解的,我……一激動就忘了。”

“這段時間,是不是特別打擾到你了?”

林恒和薛炀眼睛對視,那對碎星似的眸子裏滿是真誠,比秋水還動人。

一直以來都是薛炀追着林恒走,用的方式霸道又不講理,林恒總是處在發火、熄火的循環過程中,這番敞開來述說,林恒那些不爽的情緒就被三月裏的雪被六月的太陽照了照面,水流一樣地化了。

“沒,挺好的。”林恒不由自主道,耳朵後面都有點紅,“你也不是沒可取之處,之前考試,嗯,很好。”

薛炀怔怔看他,過了好一會兒,兩人突然都發出了笑聲。

薛炀道:“你這人……你這人……”他實在沒法表述自己的心情,擡起拳頭輕輕在林恒小腹上捶了一下。

腹部肌肉堅硬的觸感讓薛炀實實在在感受到林恒這人着實外硬內熱,要不是時間不合時宜,他都想問問,林恒這樣兒的,怎麽還沒被人拐跑。

林恒懶得理他,冰釋前嫌後,他整個人都放松開來了,坐到薛炀旁邊禮尚往來地送了薛炀一拳頭:“我這人怎麽了?還不是哪都比你好?有你這樣的?”

那确實沒有,薛炀指着自己笑道:“我獨一無二。”

林恒對薛炀的厚臉皮詞窮了。

作者有話要說:

薛炀:這世上就沒我過不去的坎兒。

林恒:(盯)

前方即将迎來一大波高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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