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所謂的遲來一步

黑川大介從被窩裏鑽出來，露出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原紗千春看，沒有開口說話。

原紗千春又問了一遍：“你以後不回家了？”

黑川大介眼睛眨了眨，又把自己埋進了被窩裏，因為隔着被子，聲音變得悶悶的：“我不敢回去。”

是的，他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敢回去，害怕被父母責怪，害怕被抛棄。

“你如果不回去，那哪天殺害你弟弟的家夥殺死你的父母要怎麽辦？”原紗千春嘆了口氣。

聽到原紗千春的話，黑川大介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瞪大着眼睛看着原紗千春，聲音裏帶着難以掩飾的驚慌：“殺死我的父母？”

“如果是野獸還好說，你父母可能不會有事，但是如果是妖怪……”原紗千春并沒有繼續往下說，把想象空間留給了臉色黑下來的黑川大介。

“再者說，你弟弟被殺害了，你不為他報仇嗎？”原紗千春看着黑川大介欲言又止。

黑川大介怔愣半晌，垂下頭去，手緊緊地抓着被子：“……你說的對。”

原紗千春聽到黑川大介的回答，便知道他是被她勸服了，心下稍微松了口氣。

“我現在就要回家。”黑川大介從被窩裏起來，急吼吼地就想往外沖。

“你這麽急做什麽？”伸手拎起黑川大介的衣領，将黑川大介提了起來，原紗千春有些無奈：“至少得先做好準備吧。”

“什麽準備？”黑川大介轉回頭看向原紗千春，聲音裏透着一股焦急勁。

原紗千春頓了頓，把即将吐出的“心理準備”咽回了肚子裏。才剛勸服他，結果馬上就要上路，這個過快的發展有些超乎她的預料。你真的不需要仔細想想嗎？雖然想這麽問他，但是原紗千春還是把這個疑問自己吞了，沉默着和黑川大介對視了兩秒，原紗千春假咳了兩聲，說道：“你都還沒告訴我你家在哪裏呢？”

“我家在日向城。”黑川大介毫不遲疑地回答道，然後馬上緊跟着催促道：“我們可以上路了嗎？”

“……可以。”遲則生變，原紗千春還是決定盡快趕路，拎上睡在房屋中央的小狐貍，原紗千春就帶着黑川大介出了門，最後再帶上名為巴衛的狐妖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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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走了這麽多地方黑川大介自己都忘記了自己家在哪個方向，但是有原紗千春的小地圖在，去哪裏都不在話下。

日向城離這裏有點遠，如果用原紗千春的腳程來衡量這個到底有多遠，大概是三四天的路程，為了盡快趕到，原紗千春眼巴巴地看向了巴衛。知道了原紗千春意圖的黑川大介，忍不住黑了臉，但是還是和原紗千春一起期盼地看向了巴衛。雖然他現在還不能适應巴衛這個人力公交，但是為了早點回去他也是豁出去了。

黑川大介說到底還是個普通的暴躁小鬼，一下急了直接離家出走，而現在一旦想通了也比任何人都要急切地想回家。

巴衛看着這麽一大一小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抽了抽嘴角，最後還是妥協在兩人如出一轍的期待眼神下。

一手夾着一個，對于夾着人飛奔，巴衛也是越來越有心得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兩人終于趕到了箐清城。天此時已經完全黑了。巴衛在城外停了下來，黑川大介一從巴衛臂彎裏下來，便在旁邊嘔吐不止。顯然他還沒有适應。休整了一會兒，臉色仍然蒼白的黑川大介就迫不及待地想帶着兩人去他家了。

因為城門已經關了，巴衛帶着兩人飛躍了城牆，然後才到了街道上。進了城，後續事件就簡單了，黑川大介很快就把兩人領到了目的地。

看着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恢弘的大門，原紗千春試探性地問道：“這是城主府？”

“是。”黑川大介點了點頭，然後有些疑惑地問道：“我沒說我的父親是城主嗎？”

你什麽時候說了……原紗千春有些無語地看着黑川大介，直盯得黑川大介心虛地轉過眼。

“好吧，現在不是知道了嗎，不要計較這麽多嘛。”黑川大介尴尬地撓了撓後腦勺。

“暫且放過你了。”原紗千春撇開眼睛。雖然他隐瞞了自己是城主兒子的事情，但是對于原紗千春來說，身份什麽倒算不上重要，畢竟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沒有這種身份觀念。至于巴衛則更加不是那種在意人類身份的人了。

敲了門以後，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看到黑川大介後，開門的老頭瞬間眼淚縱橫，把三人迎了進去。

剛剛走進城主府，原紗千春就聽到了系統的聲音：【恭喜宿主完成支線任務，将日向初送回家。】

日向初？誰？原紗千春糾結了兩秒，突然意識到自己當初接到任務時任務的對象确實是日向初，只是後來事情多，而且也沒再聽到系統提到他的名字，結果就把這個名字給忘記了。黑川大介告訴自己的也不是真名，而是假名。直到現在才發現這件事，原紗千春一方面懊惱于自己的糊塗，一方面糾結于黑川大介直到現在也沒告訴她真名。但是現在不是糾結這件事情的時候，原紗千春也只是把這筆賬藏在了心裏。

本來已經只剩下幾處地方亮着燈的城主府很快變得燈火通明。

老頭領着三人往裏走，遠處，一個婦人撩着裙角快速地往這裏奔來。

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三人都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黑川大介看着那個婦人，抖了抖嘴唇，吐出了帶着顫抖的聲音：“母親大人……”

“你還知道要叫我母親。”婦人走到黑川大介身前，認清了這是自己的兒子，眼眶通紅，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還沒等黑川大介勸慰她什麽，她已經伸手甩了黑川大介一個巴掌：“好端端的竟然玩起了離家出走，你想急死母親嗎？”

被婦人的一個巴掌打得懵在了原地，等反應過來後黑川大介有些不知所措。

見婦人伸手還想再打，原紗千春趕忙攔住她。

一番波折下來，婦人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她用手帕輕輕拭了拭眼角的淚珠，罵道：“快跟我去看你父親。在你父親靈前好好謝罪。”

“靈前？”黑川大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聲音幹澀地問道：“靈前是指……”

“你父親今天早上的時候剛剛離開，你遲了一步。”婦人本來已經平靜了很多，說到這裏，又控制不住地哭泣了起來，聲音哀恸。

原紗千春看着黑川大介僵直的身體，內心暗暗嘆了口氣。這可真是命途多舛了。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等到反應過來後，黑川大介如同離弦的箭一樣，快速地跑走了。連婦人都被丢在了原地，她看到黑川大介跑走了，也連忙跟上，原紗千春看了巴衛一眼，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跟了上去。

雖然任務已經完成，積分也拿到了，但是畢竟黑川大介也跟了自己兩天，還是去安慰一下對方再離開吧。

很快黑川大介就跑到了供奉着他父親的靈位的房間，打開門竄了進去。

婦人也緊随其後。

原紗千春站在門外，看着門內黑川大介在靈前哭得聲嘶力竭的樣子，抿了抿唇沒有走進去。

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