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因緣際會
“第三扇門了。”
在白姬和百裏的眼前,出現一道金漆雕龍鳳的朱紅色大門,門扇厚重,精雕細刻,龍鳳環繞攀雲而上,重彩輝映,華美威嚴。白姬望着這門,雙眉緩緩蹙起。同時,門內響起一年輕疲憊的聲音,“全福,傳大公主過來,朕有要事同她相商。”另一道尖細的嗓音響應道:“遵旨,陛下。”門半開阖,一身着绛紫色宮服的年長侍監兩手插袖,低垂着頭匆匆往廊子的另一端趕去。白姬的臉色一變再變,終于在看清那老侍監面容時,如同鉛雲蓋頂,整個沉了下來。
“此處是光明殿……”
“你看到的只是幻象罷了。”百裏扶住她的肩,掌心溫度源源不斷透入衣中,一點點瓦解她深埋于心的恐懼。“阿浔--”他喚她的名字,以平靜不起半分波瀾的口吻道:“我親眼看着乾貞帝駕崩的,他們都死了。”他看着白姬,鳳眸明亮得駭人,鄭重其事地落下誓言:“從今往後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動你一根手指頭。”
從今往後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動你一根手指頭。
白姬不确準它是不是情話,但卻是自己聽過的最動人的話,她想起自己囚在宮中的那三百年,以及在世為人那短暫的十六年,從未奢望過會有那麽一天,有人珍視她如自己的性命,原以為這個人永不會出現,可他卻出現了……
白姬攙着他手臂的力度驟然收緊,壓低聲音道:“既如此,那你便更不能死了。”
“恩,我不死。”百裏擡手在她發旋輕柔地摸了兩把,含笑道:“我還得活着給你攢嫁妝呢,我不死,阿浔乖。”盡管他說得信誓旦旦,然白姬仍是感覺他身體越來越涼,手更是和浸了冷水一樣冰涼冰涼的。她憂郁地攥緊百裏的指尖,對眼前即将發生的一切都不再害怕,只希望能夠快點走出這個鬼地方!
廊子盡頭傳來重重的腳步聲,一角赭紅色裙幅出現在拐角,來人的臉在宮燈映照下一寸寸變亮,寬大裙幅逶迤身後,裙面織有一幅金鳳振翅圖,每一根鳳翎皆由金線勾勒,雍容華美,貴氣逼人。來人頭梳高髻,鴉黑雲鬓紋絲不亂,戴一頂十二攢珠玉鑲金的芙蓉冠于頭上非但不顯俗豔,反而襯得她顧盼神飛,明豔逼人。随着她整個人走到近前,白姬的呼吸也随之沉重起來。
大皇姐……
白姬的視線随即落在墜露的小腹,盡管她衣袖輕掩,然仔細看,依舊能看出有略微的隆起。她果真是懷孕了,實在想象不到曾經眼高于頂,對驸馬候選者百般挑剔的她竟也會與人私通,對象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侍衛?!
“正所謂,饑不擇食,貧不擇妻。”耳畔響起百裏不屑且冷然的聲音:“大公主當年已近二十,若擺在尋常人家,早已是過了适婚年齡的女子,正因為她是帝姬,才有權遲遲拖到現在,不過眼看國之将覆,前途渺茫,死了倒也罷,若是運氣不好讓西羌人逮住才後患無窮。可在那種情況下,連皇帝也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她區區一位帝姬,有何資格來獲取生的機會呢?”他頓了頓,一陣見血地指出:“唯有留下皇室血脈一條途徑。她只需一句話,便可讓所有男人對她俯首稱臣,懷個孩子而已,比起活着,貞潔又算得什麽?!”
墜露在門外徘徊片刻,最終推門而入,白姬收回眼,恍然大悟道:“這的确是她的行事風格,不過你怎麽會這麽清楚?”
百裏勾唇一笑,“猜的。”
至于某位大公主夜半登門寬衣解帶那一系列不知廉恥的行徑,阿浔還是不知道的為妙。
“啪--”殿內響起一記清脆的巴掌聲。乾貞帝憤怒的聲音從裏面傳了開來:“你是朕的親妹妹!朕向來視你若珍寶,舍不得你受半點委屈,為何你還要做出這種丢盡皇室臉面的事!?”
墜露嗚咽的聲音随之響起:“皇兄,是我錯了,都是那侍衛引誘我,我一時迷怔才會釀下如此大禍!”她咬唇,鳳目中透出破釜沉舟的決心來:“如果掌擊我能夠解氣的話那皇兄您就出手吧!墜露只求您不要讓嬷嬷弄掉這個孩子,畢竟他是皇室最後的血脈啊!”
“你!你!”乾貞帝高舉着的手掌顫抖着,最終還是沒有落下來。他頹然地坐回了禦座上,兩手掩面,“你走吧--”他痛苦道:“孩子的事,容朕在想一想。”
語落,墜露眸中劃過一片精光,她用袖拭了拭淚,低聲道:“是,皇兄。”
腳步聲漸次響起,墜露打開殿門,與面對她的白姬擦肩而過,她嘴角挂着白姬再熟知不過的微笑,每當她奸計得逞或自鳴得意時,這種笑容總會在她那形狀姣好曼妙的紅唇邊浮現。
真不敢相信,自己就是這麽被算計死的……
白姬以手扶額,低聲嘆道:“從前,我總是疲于應付宮中那些勾心鬥角,一心想着如果墜露欺負過來,那我惹不起還躲不起麽?只是将不甘和憤怒壓抑于心,卻從來沒有一次想過要為自己所承受的不公待遇而回擊,如今想來,像我這樣的人,死了也是活該罷!”她蹙眉,即便不情願,卻必須承認:“我啊,自己是包子,就別嫌狗惦記!”
“噗--”百裏捂嘴,眼珠在身上轉了一遭,恩,果然是一只好軟好香的大白包子!
這人啊,都到這種生死攸關的檔口還老不正經,白姬眸子一斜:“很好笑麽?”
“哪有,我只是覺得這比喻不錯,快看--是第四扇門。”
此時,倚香樓中--
日暮西垂,黃昏将至,樓內張燈結彩即将開張迎客。鸨母披着一件水紅色小褂坐在廊子下看賬本,右手兩指夾着杆水煙,時不時地吸上兩口,神情慵懶餍足。忽地一陣天旋地轉,她倒頭栽在地上,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剛擡起頭,檐下撲簌簌落了一串灰,弄得她滿嘴都是。
“我呸--什麽玩意兒這是!”鸨母搖擺起身,正想開嗓大罵周圍人不長眼,怎麽她滾到地上也沒人上來扶一下!哪知四下一望,周圍負責灑掃清洗的清倌全都東倒西歪直不起腰來。一片慌亂中,有人大喊一聲:“地龍翻身啦!”衆人方才如夢初醒,烏泱泱地一群人統統往樓外鑽。鸨母跑得最快,臨走時還不忘攥着她手裏那杆煙,整個倚香樓內一下如大樹倒,鳥雀散跑了個幹幹淨淨。
“怎麽樣?都跑出來了麽!”鸨母着急清點人數,同白姬阿柳一個屋的清倌站出來道:“阿浔和阿柳去了珠玑閣還沒回來!”四下頓時一片嘩然:“蘭若姐姐她們也還沒出來呢!”“這可怎麽辦吶!”“怎麽會突然地動呢,該不會是要遭大難的前兆吧!?”
“都給我閉嘴!慌什麽?!”鸨母用煙杆狠狠敲了一下門前的大金鑼,咣咣兩下,衆人登時噤聲。她道:“房沒塌,說明人肯定沒什麽大事!你們上街找幾個年輕力壯的後生來,咱們進去瞧一瞧,若真是有人受了傷,也好第一時間擡出來。”話音剛落,又是轟隆隆一陣地動山搖,倚香樓那塊金字招牌咣啷一聲砸在地上碎成了兩截。“媽媽……”大夥看着神色陡然發黑的鸨母面面相觑。
“我無礙……”鸨母沉痛地掃了一眼那塊花重金求新科狀元提來的匾額,只要人沒事,碎了也就碎了。轉頭看去,因着煙柳巷地處寬闊,因而事發後附近的老百姓都跑到這裏,街上擠滿了避禍的人。
忽地,一道清脆的童聲響起:“娘,天上有龍!”
龍?衆人跟着擡頭,天上哪有什麽龍,孩子童言無忌罷了。唯有鸨母若有所思,她突然想起,自錦都建立以來,三百年中一直流傳着這樣一條關于龍脈的傳說:當年西羌攻入琅嬛舊都所放的那場大火傷了龍脈,驚動了埋在地底的真龍,龍因此而提前蘇醒,遲早是會飛走的。
鸨母擡眸,看着那恍若被血色透染般的黃昏,邊緣已經緩緩開始泛黑,不同往常,竟是一顆星子也看不見。眼前這景,竟與那民間傳聞中所說的如出一轍--真龍挾山崩地裂之勢而去,三天三夜,不見天日。
“我真的看到有龍啊--”紮着沖天辮兒的小童無視大人的斥責,指着天空興致勃勃地比劃道:“好大一條白色的龍呢,全身的鱗片亮晶晶的,就跟龍王廟裏的泥塑似的!咦?龍身上坐了一個和尚,他在指揮那條龍飛呢!”小孩手舞足蹈起來:“龍在吃黑乎乎的煙,好多好多,都被那龍給吃光了!”
這會,卻有人信了:“都說小孩的眼睛是最幹淨的,沒準真是真龍和佛祖在庇佑我們呢?!”“是啊,真龍顯靈了!”這時間,雖然看不見龍,但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認真肅穆地向小孩手指的方向朝拜起來。
世間苦難不斷,但凡人心尚有一絲信仰,一切都會否極泰來。
昊清收回眼,默念了一句佛,撫了撫龍背道:“白練,城東的魔障已除,我們往西邊的山裏去吧。”
白龍翠綠色的豎瞳裏映照出東邊那片掩映在紅雲裏的黑光,微微一閃,意有所指道:“那件事,汝不打算管麽?”
“阿彌陀佛——”昊清垂眸,雙手合十:“此乃百裏施主命中必經的劫數,若他人相幫,則很有可能打破命定原有的走數,如今我們能做的就是什麽也不做,若他安然度過此劫,則以後海闊天空一嘗夙願,若不行——”他擡眸望天,語氣平靜:“那只能說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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