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護着你

燕昭拿了蘇珏的湛星劍，迎上了追來了魔修們。蘇珏躺在草垛裏, 視線被稻草遮住。只能看見燕昭的腳和衆魔修的腳。

燕昭雪白的鞋子和衣袍被泥水濺濕, 留下了惡心的印子。蘇珏耳邊全是兵器相交法術呼嘯的聲音, 眼裏只能看見幾十只腳錯亂奔跑, 還有不時的鮮血流在地上, 不時有魔修倒下。

他不知道那些血到底是誰的，不知道燕昭有沒有受傷。燕昭從頭到尾一聲都沒哼過，也從未倒下。

蘇珏很惶恐, 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草垛裏不再幹爽, 有了濕意。最後一個魔修倒下了, 原地還站着的腳, 就只剩下那雙被鮮血泥水侵染的白鞋。

蘇珏感覺眼裏有了水意，他看見那雙腳邊插在地上的是湛星劍。雨還沒有停, 白衣早已透濕。燕昭一直站着，蘇珏一直看着。不知過了多久, 天已經黑了, 雨終于停了。

蘇珏看見那雙腳向自己走來，燕昭蹲在地上, 伸手将蘇珏抱了出來。

此時蘇珏才看清了他的樣子, 全是上下全是血痕, 額頭上也有一道。蘇珏瞪大了眼睛，“你……”

“沒事的師兄。”燕昭小聲道：“很快就會好。”

他抱着蘇珏一步一步往山裏走，剛下了雨的天空清亮的吓人。星星全都出來了, 很多年以後蘇珏對這個畫面還記得很清楚。

一個渾身染血并不強壯的少年，他的懷裏抱着另外一個少年，步子不穩，卻讓人異常的安心。

感覺到蘇珏看自己的視線，燕昭輕輕問道：“還疼嗎？”

蘇珏臉靠着燕昭的胸口，道：“好多了。”

于是燕昭忽然笑了，咧嘴笑着仿佛聽到了什麽值得人開心的話語。

他們一路走到了一個竹林處，燕昭想着蘇珏喜歡竹林，就在此停下道：“我來搭個棚子吧。”

他将蘇珏靠着樹放下，然後拿着湛星劍開始砍竹子。他的動作非常利索，很快便看出了一片空地。然後打樁蓋頂，再用竹子在地下弄了一個懸空的隔層做地板。他把蘇珏抱進去，對蘇珏道：“師兄你忍着點，我給你療傷。”

蘇珏點點頭，燕昭就幫他把腿盤起來，雙手放在腿上。燕昭坐在他身後，手貼在蘇珏的背上，吸收着天地間的靈氣一點一點的修複着蘇珏的骨骼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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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珏感覺全身癢的受不了，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爬一般。他知道這是骨骼在重新生長，于是強忍着不動。直到天快要亮了他的傷才算好了一半，骨頭都接好了好了，經脈也恢複的差不多了，蘇珏已經可以自行療傷了。

燕昭終于松了口氣，仰頭倒在地上。

蘇珏轉頭扶他，“師弟你怎麽了？”

他将真氣探入燕昭體內，發現燕昭內傷嚴重，并且經脈丹田之中一絲魔氣也無。

他忽然明白了，昨夜燕昭是吸收靈氣為自己療傷的，這樣對自己這個非魔修自然有好處，但是對燕昭來說就太吃力了，更何況他本來就受了傷。

傷雖然重，但好在沒有性命危險。蘇珏将燕昭放在一邊，專心恢複着自己的修為，只有這樣才能給燕昭更大的幫助。

打坐到了中午，修為總算恢複到了築基中期。蘇珏扶起燕昭，開始給他療傷，一直到了傍晚才停下。他讓燕昭躺下，這才注意到兩人這一身的狼狽。

他将靈氣注入耳朵，聽見離這裏有一段距離好像有不少人。

他運起天蛇斂息術一路尋了過去，找到了一個小小的部落。他悄悄靠近部落，發現外面還晾着一些洗幹淨的衣物，看來是有懶人還沒想起來收。

偷偷摸摸收了兩套，蘇珏一轉身就溜進了一家人家的廚房。

廚房裏沒什麽好吃的，也就有些饅頭鹹菜什麽的。雖然他對食物已經沒什麽依賴了，但是看見了還是很想吃。用個大盤子裝了十幾個熱騰騰的饅頭在弄了點鹹菜就準備走。

“你在幹什麽？”

這聲音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蘇珏吓得一抖，差點扔了這一大盤子的饅頭。

蘇珏轉頭一看，只見竈臺後面鑽出了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小孩子黑黝黝的眼睛盯着蘇珏道：“你是在偷東西嗎？”

蘇珏：“……”

蘇珏将饅頭放下，走到孩子身邊蹲下道：“這不是偷，哥哥是個讀書人，讀書人怎麽能說偷呢？是竊。”

小孩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蘇珏，“那不還是偷嗎？”

“啧，你這個小死心眼。”蘇珏在乾坤袋裏取出一瓶辟谷丹，想了想沒舍得，從裏面倒出三粒道：“這可是仙人吃的丹藥，吃一顆十天都不會餓，我跟你換這些饅頭好不好？”

小孩眼裏全是懷疑，“真的嗎？”

“是真的。”蘇珏喂了小孩一粒，道：“怎麽樣，是不是不餓了？”

小孩糾結的望着蘇珏道：“我剛剛吃過飯，本來就不餓。”

蘇珏：“……”

“你這小孩怎麽這麽死心眼呢？哥哥還會騙你不成？”他使勁揉了揉小孩的小黑臉，道：“哥哥走了，別告訴別人見過哥哥啊。”

說完蘇珏就抱着衣服和饅頭翻窗戶走了，走到半路才想起來自己會穿牆術，登時後悔的腸子都青了，白白錯過了一個裝逼的好機會。

小孩的母親進廚房，打算把剩下的饅頭裝好明天吃。掀開鍋蓋一看，只見鍋內是空空如也，一絲饅頭渣也不剩。

母親一臉懵逼的看着小孩道：“饅頭呢？”

小孩記得蘇珏說過，不能告訴別人見過他，苦思冥想半天道：“我吃了。”

母親不可思議道：“你全吃了？”

小孩點頭：“我全吃了。”

這時父親走進來道：“孩兒娘，咱家晾外頭的衣服呢？”

母親看着小孩，“咱家衣服呢？”

小孩想起蘇珏手裏抱着的就是自家衣服，于是毅然道：“我吃了。”

父母：“……”

于是這天晚上整個部落的人都聽見了，醜娃她娘打醜娃的聲音。罵得那叫一個難聽，隔壁狗剩瑟瑟發抖的問父母，“爹娘，醜娃為什麽挨打啊？”

狗剩媽一臉慈愛的撫摸狗頭，“大晚上打孩子，閑着也是閑着。”

狗剩突然全身僵硬，一臉驚恐的望着笑眯眯的母親。

蘇珏走回竹棚，燕昭還昏睡着。他伸手探了探燕昭的內裏情況，發現魔氣已經在恢複，情況正在好轉。

他坐下來給自己換了衣服，然後就着鹹菜開始吃饅頭。

很普通的老面饅頭，他卻吃的賊香。這可能就是劫後餘生的後遺症吧，他心裏想着，轉眼又幹掉了一個饅頭。

吃了半天，他才從內心深處感覺到一股滿足感。打了個飽嗝，他躺下消食，突然想起燕昭還沒換衣服，一身的泥巴血應該難受的夠嗆。

他爬起來蹲在燕昭身邊，伸手扒他的衣服。先扒了外套，然後開始扒裏面的衣服。剛扒下衣領，露出蒼白精致的鎖骨，就見燕昭幽幽轉醒，一臉茫然的看着他。

不知怎麽的蘇珏突然有些尴尬，他嘿嘿笑了兩聲，道：“你醒了啊？”

燕昭：“嗯。”

蘇珏看着自己還放在他衣服上的手，有些糾結道：“不要誤會，我這是……”

“我沒有誤會。”燕昭伸手把住蘇珏的雙臂，“是師兄的話，我願意的。”

蘇珏：“……”

尼瑪……你願意什麽啊？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

蘇珏一臉的晦氣道：“我只是想幫你換身衣服，你想什麽呢？”他指着一旁的衣服。

燕昭笑道：“我就是說換衣服啊，師兄你想什麽呢？”

蘇珏：“……”

“你自己換吧。”蘇珏坐到一邊，“我懶得動了。”

于是燕昭爬起來換衣服，他本來長得白淨好看，換了身農家的粗布衣服竟然也不有損容貌。他感覺衣服有點短，又有點粗。難受的動了動道：“這衣服怎麽這麽不合身啊。”

蘇珏在一邊看着，理所當然道：“女人的衣服，當然不合身。”

燕昭：“……”

想不到堂堂羅浮仙山真傳弟子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燕昭和蘇珏像兩個流浪漢一樣躺在粗制濫造的草棚裏，躺在裏面可以看見天上的星星。

一顆流星閃過，兩人無動于衷……

蘇珏開口道：“我總算是知道什麽叫歷練了。”

燕昭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歷練的，有些人的歷練可輕松了。”

蘇珏不屑道：“你又知道，搞得好像你歷練過一樣。”

其實我還真歷練過，燕昭心裏想着卻不敢和蘇珏說。他道：“師兄，你那天說的雙修的事，我有點想法。”

蘇珏一個激靈，連忙道：“睡覺的時候不要說這些惡心的話。”

“……”燕昭委屈道：“哪裏惡心了？”

他躺着在地板上挪動，挪到蘇珏身邊握住蘇珏的手道：“師兄，若是有一天我被人發現修魔，你願意随我去南荒嗎？”

蘇珏僵硬了一下，道：“你修魔在正道待不下去，我修正道，在南荒自然也是待不下去的。”

“沒關系。”燕昭道：“我護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