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師徒談心
容景站在燕昭被發現的斷崖上,他看着蘇珏的紙鶴化作熒熒的光點從身旁飛過。輕輕閉上了眼睛,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
一百年前, 他的徒弟朝歌跪在他面前, 求他放過夙淵。
他問朝歌:“養育教導了你這麽久的師門, 難道就比不上一個相識不久得魔修嗎?”
“師尊, 認識夙淵以後徒兒才算是懂得了活着的樂趣,您放夙淵走,徒兒願意以死謝罪。”
容景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想起當時自己問道:“值得嗎?”
“師尊啊……你是高高在上的羅浮仙人, 你又怎麽能懂得愛一個人的滋味呢。”
我……不懂嗎……
是誰用依賴害羞的眼神看我?是誰用柔軟的聲音說, 師尊你只要我一個人做徒弟?是誰融化了我積攢千年的寂寞?是誰在我耳邊輕笑?
被羅浮十位長老圍住的南荒帝君我又如何能放?吾徒……為何你看不見為師眼裏的哀傷?
“師尊!放夙淵走!求你了!”
容景被這聲凄厲的叫聲吓住了, 再回過神朝歌已經被碧游劍插中了心脈。他以身擋劍, 終是給夙淵拼出了一條生路。
容景看着早已消失在夜色裏的紙鶴,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到了南荒燕昭終于不再擔心魔氣用盡的問題了, 他帶着烏盧善三人往南帝宮飛去,直到此刻他也從沒有考慮過蘇珏已經死去的事情。
“那是什麽?”金可可看着後面道。
燕昭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真氣氣息, 他眼前一亮, 将紙鶴抓在手上。
紙鶴到手以後,輕輕吐出四個字, “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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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德樂道:“是傳信的東西嗎?比北疆的精巧多了。”
燕昭嘴角忍不住咧開了笑容, 他掏出紙鶴道:“我在南荒, 你在哪裏?”
燕昭看着紙鶴飛走的方向,那是中州的方向,師兄已經回中州了嗎?
蘇珏接到紙鶴, 然後回信道:“我已經回到羅浮了,你為何要背叛羅浮?”
燕昭看到回信,有些苦澀的想,若是同師兄坦白重生的事,他會原諒我嗎?他對着紙鶴道:“師兄若是還喜歡師弟就來我們的第一個家吧,到時候師弟把一切都告訴你。”
蘇珏收到回信,眼神閃爍片刻。他站了起來,悄悄往羅浮的外飛去。
為了不步燕昭的後塵,蘇珏開始小心翼翼的貼地飛行。這樣的話雖然不會讓人察覺,但是速度實在是慢到發指。
好不容易離開了羅浮的範圍,天已經亮了。蘇珏路過一條小河,他看着河裏自己的倒影,一臉嚴肅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礙眼啊。他也不知道去找燕昭到底是對是錯,只是沒見到燕昭,終歸是不能安心的。
蘇珏呼了口氣,他轉頭看向背後被雲遮住的羅浮山。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了。
既然已經決定走了,蘇珏就不會再猶豫不決,他堅定了眼神,轉身就準備飛往兩界山。
剛一轉頭,就見一個藍衣人站在面前。長發飛揚氣質淡然,不是容景還有誰?
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蘇珏努力使自己自然些道:“師尊,你怎麽在這裏?”
容景看着腳下潺潺的流水,似乎只是巧遇一般道:“你呢?怎麽也在這裏?”
“我……”蘇珏一時無法回答,他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有東西落在外邊兒了,我正在找。”
“哦。”容景道:“不必找了,掉的什麽告訴為師,為師送你一個。”
“……”
蘇珏掀起眼皮子看了容景一眼,開口道:“暗戀我的姑娘,送的小手絹。”
容景:“……”
蘇珏仔細觀察着容景的神色,從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他看不出任何信息,蘇珏道:“要不我接着找,師尊您就回去吧。”
容景身體站的筆直,瞥了蘇珏一眼道:“何門何派的姑娘?為師親自為你再要一個來。”
蘇珏感覺自己要瘋了,眼前這位真的是自己高冷的師尊嗎?不會被人奪舍了吧?他表情複雜的看了容景一眼,道:“師尊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不要再玩徒弟了。”
“嘩啦啦……”
河水流淌的聲音異常清晰,容景道:“你要去找燕昭?”
果然被發現了,蘇珏低着頭道:“嗯。”
容景擡頭看着太陽升起的地方,道:“他在哪裏?”
“師尊……”蘇珏看着容景,欲言又止道:“師尊,你會殺了燕昭嗎?”
“我會不會殺他并不重要。”容景道:“這都要看掌門和長老們的意思。”
“他們已經對燕昭下了絕殺令了。”蘇珏央求的看着容景道:“師尊你真的……你以前那麽喜歡燕昭,真的就不能放過他嗎?”
“放過?”容景有些疑惑道:“我不曾抓到過他又何談放過?”
聽了容景的話,蘇珏以為他願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有些激動的道:“如果師尊願意放過他,那麽就讓徒弟去找他吧。”
“為何要去找他?”容景道:“燕昭已經是魔修了,他不再屬于中州。而你也不屬于南荒,若是他沒有危險你去幹什麽?若是他有危險你去了又能如何?跟我回去吧。”
“我……師尊。”有一句話就要脫口而出,蘇珏強忍着對容景道:“師尊你讓我走吧,我去勸燕昭,我保證他絕不會與中州為敵的。”
容景看着眼前的蘇珏,蘇珏已經過了十六歲的生日了,身體長得很快,馬上就要和自己一樣高了。容景目光深沉的看着蘇珏道:“你喜歡燕昭。”
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蘇珏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師尊是怎麽知道的?蘇珏紅着臉道:“師尊你……都知道了?”
容景道:“你可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對于修煉之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嗯,記得。”蘇珏低着頭站在容景面前,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學生。
容景道:“說給我聽。”
蘇珏張了張嘴巴,看着容景冷酷的側臉,有些不情願的道:“對于修煉之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就是斬斷紅塵……滅滅絕七情六欲。”
“嗯。”容景點了一下頭道:“何為七情六欲?”
“七情是為喜怒哀樂悲恐驚。”蘇珏看着容景道:“六欲是為見欲聽欲香欲味欲觸欲意欲。”
“你記得很清楚。”容景道:“既然如此,為何要犯?”
“師尊。”蘇珏有些急切的看着容景道:“你告訴我修煉要滅絕七情六欲,但是徒弟是人啊,人怎麽可能滅絕七情六欲?”
“你沒有嘗試過又怎麽會知道你做不到?”容景眼裏有着憤怒的火焰道:“自你來羅浮開始就從未将我的話記在心裏,你貪圖口腹之欲我已不想說你,可你現在竟然要為了一個魔修背叛我。”
“我沒有!”蘇珏喘着粗氣道:“我沒有要背叛師尊,我是要去找燕昭,但我不是去和他同流合污,我是要去幫他,我會讓他永遠不會與中州為敵的。”
“你做的到嗎?”容景道:“燕昭初入魔道之時你為了他瞞了所有人,你以為他只是修煉魔功,心還是向着羅浮。可是他現在卻悄悄勾結南荒魔頭,殘害了你數百同門,你不記得了嗎?”
“我……”蘇珏語塞,無言以對,因為容景說的都是事實。
容景見他很痛苦,緩和了口氣道:“不要再想着燕昭了,你天資甚高,倘若能一心向道将來成就必會超過我等。”
蘇珏深深的垂着頭,看着陽光照在河水上閃着波光粼粼。他道:“師尊你看那河水裏的石頭。”
容景微微低頭,看着蘇珏指着的石頭。
“這石頭自誕生那日起便受河水沖刷,一日一日一年一年。河水磨圓了它的棱角,青苔爬滿了它的身軀,然而它一點也不覺得難受,只因為它是石頭,是一塊冰冷堅硬沒有自我的石頭。”
蘇珏默默的流下了淚水道:“師尊,滅絕七情六欲之後,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天仙,又與這頑石何異?我一生修道,難道就是為了将自己修成一塊石頭嗎?”
容景看着蘇珏,背在身後的手緊緊的捏在了一起。他道:“你沒做過天仙,又怎知天仙和石頭的區別?”
“是啊,我沒有做過天仙,自然不知道天仙的感受。”蘇珏擡頭道:“但是師尊,您活了千年卻從來都不知曉情愛的滋味,你又怎知斷情絕愛有多難?”
太陽已經升起了,萬裏晴空的照耀這大地,也照耀在這對師徒的身上。容景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啞巴,原來自己在他的眼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石頭。容景聽見自己說:“跟我回去。”
蘇珏自知不可能在容景的手裏逃脫,他目光空洞的跟着容景一步步走回了羅浮。走過熟悉的山路,走過親切的竹林。
容景對林钰道:“蘇珏從今天開始不準踏出竹屋一步,你負責看着他,若是讓他逃走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林钰渾身一抖,印象裏師尊從來都沒有說過這樣兇神惡煞的話。蘇珏苦笑一聲,容景的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他知道自己同師兄們感情好,所以斷然不會做出有損師兄的事。
林钰眼看容景走遠不見了,他對蘇珏道:“師弟,你究竟幹了什麽?師尊突然變得好恐怖。”
蘇珏沒有回答,他轉身進了竹屋,坐在自己的床上。靠着窗子想,就這樣了嗎?接下來只要等着燕昭被捉或者被殺的消息傳來,自己就可以真的做一個修煉的石頭了。
林钰看出來他的狀态不對勁,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就算是想要安慰也不知從何說起。他道:“師弟你無聊嗎?我找卞冬和韓泉師弟來陪你好不好?你們比較玩的來。”
“師兄。”蘇珏道:“你在外面看着我就好了,我想一個人待着。”
“好。”林钰一口答應,“師兄出去了。”
燕昭去了兩界山的竹屋裏,旁邊秦源家的部落已經遷走了,為了避開中州和南荒的戰争。
燕昭走到院子門口,懷着期待的心情打開了院門。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打掃,院子裏落了一層樹葉。德樂看到了,道:“這裏是前輩的洞府嗎?讓我們來打掃吧。”
燕昭搖頭道:“不用,這裏一定要我自己打掃才行。”
然後他們就看着燕昭掃地打水,擦桌子抹板凳的,忙了好久。最不可思議的是,前輩的嘴角還挂着笑容。好像要過什麽節日一樣,整個人洋溢着一股喜氣。
燕昭像個普通人一樣打掃,沒有用法術,所以忙完了以後天已經快要黑了。他看了看天色,師兄如果在天黑之前就到的話,自己還有點時間準備晚餐。
然後在烏盧善三人複雜的目光中,燕昭沖進了林子裏,捉了兔子野雞若幹。他知道師兄喜歡喝雞湯,于是就将野雞頓了,然後生火将兔子烤了。
燕昭烤得極用心,烤出來的兔子泛着金黃色的油光,香得不等了。一直圍觀的三人齊齊的肚子響了,沒想到前輩有如此手藝,不知道有沒有我們的份。
都做好了以後蘇珏還是沒有來,燕昭開始用法術維持着食物的熱度。他就坐在院子裏等,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了天亮還是沒有等到蘇珏。
師兄應該是有事要處理,他那麽聰明一定知道這次來了以後,就再也不會去羅浮了。師兄人緣好,要告別肯定要花時間。
燕昭有些惆悵的看着朝陽升起,對着陪了他一夜的三人道:“他今天不來了,食物你們吃了吧。”
垂涎已久的烏盧善和金可可立刻道:“哎。”然後就湊了上去,開始胡吃海塞。
德樂拿着一只兔腿,看着神情有些落寞的燕昭道:“前輩在等什麽人?”
燕昭道:“在等我師兄。”
“前輩的師兄?”原來前輩是有宗門的人,德樂道:“既然想見師兄,為何不去找他?”
“我不能去。”燕昭輕輕微笑道:“這次我想讓他來找我。”
德樂似懂非懂,默默回到烏盧善身邊吃着東西,這些前輩高人就是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做起事情來也是一般人理解不了的。
卞冬找到蘇珏道:“小珏你犯了什麽錯?”
蘇珏神情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卞冬锲而不舍道:“師尊那麽喜歡你,為了你都去跟夙淵拼命了。你是為了什麽,才會跟師尊怄氣啊?”
蘇珏:“我沒有怄氣。”
“沒有怄氣你為什麽不去認錯?”卞冬苦口婆心道:“不管你犯了什麽錯,你只要到師尊面前服個軟認個錯,師尊肯定會放你出來的。”
蘇珏曲着腿,雙手環抱膝蓋,偏過頭道:“我沒有犯錯。”
“你……我說你。”卞冬掏出一個小瓷瓶道:“你知道這裏面是什麽嗎?”
蘇珏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卞冬道:“你還記得你剛來上界峰的時候,我騙你吃下了會變成烏鴉的糕點嗎?”
“這就是那個藥?”蘇珏接過瓷瓶看了看,道:“能直接吃嗎?”
“就是那個藥。”卞冬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道:“韓泉那個家夥最讨厭烏鴉了,我們一起騙他吃這個藥,我一想到他發現自己變成烏鴉的樣子我就想笑,哈哈哈。”
想起童年趣事,蘇珏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卞冬一看有門,就道:“你去認錯吧,讓師尊放了你,我們再去整韓泉。”
蘇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道:“你一個人去吧,把結果告訴我就好了。”
這下卞冬真的沒轍了,他像一只鬥敗了的公雞,聳頭搭腦的就出去了。韓泉一見!就道:“你失敗了?”
“嗯。”卞冬道:“我說要把你變成禿毛烏鴉他都不感興趣,看來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你竟然想把我變成烏鴉?”韓泉目光兇狠道:“沒想到你一直存着這樣的心思。”
“哎,我這不是……”卞冬指着竹屋矢口否認道:“為了逗小珏開心嘛,就是随口一說。”
“随口一說?”韓泉撸起袖子掄圓了膀子道:“我看你是處心積慮才對,看打!”
“哎呦!我去……說變臉就變臉,你是女人嗎?”
林钰過來的時候卞冬已經被修理的慘兮兮了,他看了眼卞冬道:“四師弟,不要再欺負三師弟了,好好的不行嗎?”
卞冬眼裏含着淚水,頭發像被炸過的雞窩,他把紅腫的臉湊到林钰面前道:“二師兄,你摸着良心說,究竟是誰欺負誰?”
林钰對着他微微一笑,睿智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四師弟你摸着良心說,你不惹三師弟,他為什麽要打你?”
“嗚嗚嗚嗚嗚嗚……”卞冬終于哭了,“我只是想想,還沒做出行動呢。”
“還好你只是想想。”韓泉冷笑道:“你要是真的做了,那就不只是一頓打的事情了。”
林钰愁眉苦臉道:“師兄弟之間要友愛嘛,凡事不要太計較。”
“說的也是。”韓泉對卞冬道:“你真應該向二師兄學習學習。”
卞冬眼前一亮計上心頭,從乾坤袋來拿出一碟糕點給林钰道:“二師兄我錯了,你吃塊糕點原諒我吧。”
林钰看着香噴噴的糕點,不知道怎麽回事總覺得哪裏有問題,他道:“蘇師弟喜歡吃,給他吃吧。”
韓泉道:“已經給小珏送去了,小珏不要。”
“哦。”林钰見韓泉這個靠譜的師弟是知道的,于是對糕點放下戒心,拿了一塊吃了道:“其實不必這樣的,做師兄的怎麽會生師弟的氣呢。”
卞冬和韓泉一起期待的看着林钰,表情帶着迷之期待。
林钰:“?”
韓泉卞冬:“嘿嘿嘿嘿嘿嘿……”
“嗚啊!”
林钰只覺身體一輕,整個人就變成了一直很大的禿毛烏鴉。
“……”
韓泉和卞冬異口同聲道:“做師兄的是不能同師弟生氣的,二師兄我們走咯!”
林钰:“嗚啊……”
蘇珏本來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裏,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凄厲的叫聲,吓了他一跳。他走出去一看,只見一直巨大的禿毛烏鴉蹲在院子裏,一對小眼睛閃着淚光。
蘇珏有些呆滞道:“三師兄?”
烏鴉看着她,一雙小眼如泣如訴……
“呃……”蘇珏看了眼地上的衣服,有些不可置信道:“二師兄?”
林钰:“嗚啊!”
蘇珏:“……”
蘇珏有些懵逼的撿起林钰的衣服,然後把林钰搬進竹屋裏。他對着林钰道:“這個藥效很快就會過去,師兄你不要着急。”
果然過了一會兒林钰就恢複了人形,他紅着臉從蘇珏手裏接過衣物,背過身穿好了。蘇珏有些尴尬道:“四師兄就是貪玩了些,你不要怪他啊。”
林钰道:“我不怪他,做師兄的怎麽能同師弟生氣呢。”說完他就氣勢洶洶的沖了出去。
蘇珏在後面問道:“你幹什麽去?”
“我找他們去。”
“二師兄!”蘇珏喊道:“他們肯定是去聽天殿躲你了,你去那裏找他們!”
“多謝師弟指點!”
燕昭一直等了蘇珏十四天,這天恰好是月圓。他想起了在都城的時候,月亮也是這麽圓,師兄送了他兩只花燈。師兄是喜歡他的,就像他喜歡師兄一樣。
可是師兄沒有來……
他是在怪自己害他身處險境嗎?還是師兄已經決定忘了自己,一直留在容景的身邊?
容景看向蘇珏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是啊,就是師兄想來找我,容景也不可能讓師兄來找我的。
容景啊容景,你壓抑自己的感情想要守住的秘密被我知道了呢。若是我把這個秘密說出去,那還能把蘇珏留在身邊嗎?你還敢把蘇珏留在身邊嗎?
燕昭對着德樂招了招手,德樂立刻跑過來道:“前輩,有什麽吩咐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在文案裏配角名單裏,有一個名字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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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