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青州篇

有的人蠢,會蠢一輩子,但有時也會精明一下。

比如說,幾天的接觸下來,花語終于明白葉子青對她的态度其實還是敷衍,根本就不是因為她而跟在她身邊,而是她口中的信物。

于是,花語進到葉子青的房間,開始逼着葉子青交代,在他眼裏,她究竟是個什麽地位,并直截了當地威脅葉子青,說要是她不知道答案的話,就什麽都不願意說了。

“這怪難為情的。”

葉子青倚着客棧的窗戶,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人,低聲笑了笑,從語氣上聽,似乎是在埋怨花語,但并不惱怒。

聽到葉子青的笑聲,花語小心髒開始“噗通噗通”亂響,對接下來的答案既期待又害怕。

葉子青寵溺地凝視着“阿瑤”,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花語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然後靠近了葉子青。

等人過來之後,葉子青伸出一只手,溫柔環在花語的腰間,一個用力,就将面前的女人抵在牆壁處,同時微微側過身,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們旁邊就是窗戶,下面傳來車水馬龍的嘈雜聲音,只要他們不小心,外面的人就會看見裏面的人在做些什麽。

“你、你這是在幹什麽?” 花語有些難為情,看着面前的胸膛,嬌羞地低下頭。

雖然嘴上是在斥責,但是她還是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莫名有些期待。

是告白嗎?

還是……親吻?

與花語想象中不同,等她低下頭,看不見葉子青的時候,葉子青望着她的眼神不再是寵溺,而是諷刺,甚至還隐隐藏着不屑。

等做完這一切之後,葉子青緩緩微微彎下腰,故意以暧昧的姿勢挑逗得懷中軀體顫抖時,才意猶未盡地在她耳邊輕聲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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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罷了。”

說完,他就幹淨利落地将面前人的心給掏了出來。

胸膛之中,心髒猛地被剝離出體外,這還是讓花語一疼,然後她就眼睜睜看着一只手從她的胸膛抽出,手上握着一個鮮活的紅色肉團。

那個肉團還在始作俑者五指指間裏一跳一跳的。

她像是猛然被抽去了力氣,倚着牆,身體僵直,擡頭望着面前的男人,一雙美目目眦欲裂。

葉子青打量自己手中的心髒半晌,然後擡頭打量“阿瑤”,哼了一聲:“怎麽,想說什麽?”

“你、你是夜叉?”花語忍不住又開始打起了哆嗦,一邊死死盯着自己的心髒,一邊抵住牆好讓自己不會滑下來,一臉的不敢置信,“怎麽可能?”

說好的夜叉面容似鬼呢?

“真正的阿瑤可是不會知道什麽‘夜叉’的。”

聽到花語的話之後,葉子青若所思,但見到花語的樣子,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于是對着手中的心髒下命令到:

“告訴我,你是誰。”

在那一瞬間,花語面上閃過一絲掙紮,但是最後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心髒,于是一五一十地将她是誰和怎樣附身到阿瑤的身上全盤托出。

“你是花語?”

葉子青被這個答案給雷得不輕,他可是大腦空白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古怪地将面前的女人又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這女人有病吧?

可這女人貌似知道得很多。

權衡利弊之下,葉子青縱然喜歡阿瑤,也并不想放棄一個比主角君聽話的工具,于是在花語憤恨的眼神中,将她的心髒拿近,微微一笑,下了一個讓花語無比驚訝的命令:

“忘了剛剛發生的一切,替我找到信物。并且,你以為,我喜歡你。”

命令下達之後,花語的眼神忽然呆滞起來,望着虛空中的一點,眼神渙散。

趁着這個功夫,葉子青迅速将心髒放入木匣中收好,然後好整以暇地等着花語回過神來。

幾息之後,花語的瞳孔恢複成正常大小,她眨眨眼,發現自己對面站着的是葉子青,而葉子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時,臉上迅速浮上兩抹紅暈,她慌亂地低下頭,嬌羞地說到:

“我也喜歡你。”

葉子青輕聲說道:“我知道。”

*************

青州有個習俗,那就是每隔三年,會在春禮節上選出一位花魁,作為當年的“春娘”在春禮節的最後一晚獻舞,以求來年風調雨順,而每一位選出的春娘自此之後,将會享盡榮華富貴,豔命遠揚。

因為“春娘”的意義不俗,故而被各位青樓女子視為最好的出路,每年都有無數或美豔不可方物或才藝無雙的青樓女子想盡辦法去奪得這個稱號,而各個青樓也希望能通過捧出一位春娘而名聲大噪,生意紅火,故而也是費盡心思培養苗子。

仙樂閣,也不例外。

對于紅姑而言,她整個仙樂閣裏拿得出手手的,是三個姐妹花。

這大姐和二姐容貌昳麗,不相上下,以其美貌成為整個仙樂閣裏數一數二的頭牌,至于小幺——

比起她的兩個姐姐遜色許多,可彈得一手好琴,能夠吟詩作對,性格溫順,作為清倌也是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

一大清早,紅姑就忍不住地走到後院三姐妹的住處,一遍遍的敲着三姐妹的門,苦口婆心地勸到:

“我的小心肝們喲,小祖宗,春禮節快到了,好歹起來練練舞吧。”

在紅姑敲門之後,小幺是最早出來的,抱着自己的琴,對着心急的紅姑不好意思笑笑,然後一人到角落裏調整琴弦,時不時擡頭看一樣還在敲門的紅姑。

敲了一刻鐘有餘,最後等到紅姑氣急敗壞的時候,大姐和二姐才衣衫不整地從閨房裏出來,睡眼惺忪地朝紅姑埋怨道:

“幹什麽呢?這麽早,都還沒睡飽呢。”

她們兩人一個個酥胸半露,草草裹着紗衣、赤着腳走出來,紗衣之下,凝脂一般的肌膚若隐若現,脖頸間還露出前幾天和恩客們歡愛過的痕跡,一時之間,濃濃的**氣息鋪面而來。

紅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們就不會學學小幺嗎?一天到晚睡睡睡,看你們要是年老色衰了,誰還捧你們。”

小幺在兩位姐姐出來、聽到自己的名字之後,突然停下了調弦,将手放在了琴弦之上,擡頭望着她們。

“喲,小幺也在啊。”

大姐聽到紅姑這麽說後,面露不屑,轉眼看見小幺就在旁邊,于是用塗着豔紅的丹蔻色的纖纖玉指往小幺那裏一指,故意當着所有人的面嘲笑道:

“小幺,你何必也湊這個熱鬧呢?你也不看看,你長得這麽醜,渝公子看得上嗎?”

說完,還引以為傲地伸出自己的手朝小幺示意:

“美人兒至少要一雙葇荑吧?小幺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啧啧,彈琴彈得一手老繭,男人會喜歡嗎?”

二姐聽到大姐這麽說,本來不爽的心情消失得一幹二淨,她被逗得“咯咯”笑個不停,媚意更甚,對于她們而言,“春娘”似乎信手拈來,于是根本不理紅姑,又回房睡覺了。

紅姑:“唉,你們——”

“嘭。”

回應她的,就是一道用力的關門聲。

小幺默默地垂下了眼簾。

“姑姑?”

正當紅姑準備發飙時,一個小姑娘戰戰兢兢走到院子裏,向紅姑行了個禮,說:“有、有人找小幺姑娘。”

“找個屁啊!” 紅姑不屑道,“都不懂規矩嗎?白天不開業,你去叫那人回去。”

“可、可是,” 小姑娘鼓起勇氣,接着說道,“那人說,他尋到了一個失傳很久的樂譜,是專門給小幺姑娘的,還、還有——”

小姑娘見小幺面上表情有些松動,心中一喜,十分高興于自己沒有辜負那位公子,于是趕忙在紅姑繼續阻攔之前,一口氣說了下去:

“還有,那位客人說,他有一盒手霜,專門給小幺姑娘的。”

“好了,姑姑,去看看吧,說不定是位貴人呢。”

聽到這裏,本來就有一點心動的小幺姑娘立刻答應了下來。

“那好吧,最好如此。”

本來還準備推辭一番的紅姑見小幺沒有異議,也只好翻了個白眼,應了下來。

等紅姑半信半疑地帶着小幺,來到仙樂閣大堂,看究竟是何方神聖時,一打照面,就被堂中一男一女給驚了一下。

先不說男人逛青樓竟然會帶一個女子,光是這兩人的容貌和談吐就完全不是整個青樓姑娘所能匹配上的。

忍不住将黑衣男子從頭到尾打量一番,紅姑看着那男子的一雙桃花眼水光潋滟,顧盼生輝,配上眼尾的一點淡紅,不自覺間就能帶出一絲媚意,卻又不顯豔俗,可比後院那幾個強得太多,不由得捂住心口,惋惜了一下,然後迅速扯出笑容:

“兩位找小幺有什麽事?”

“她就是小幺?” 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孩兒撅着小嘴,不高興了,“也不怎麽樣嘛。”

小幺聞言,不好意思地笑笑,垂下了頭。

黑衣男子卻置若罔聞,在身邊女孩兒嫉妒的眼神中,走到小幺面前,牽起小幺垂在身邊的一只手,放在手心摩挲了半晌,說:

“你的手,骨相很好,很适合彈琴。”

小幺偷偷擡起頭,看了一眼黑衣男子正牽着她的那只手。

那只手手指修長白皙,肌膚細膩,沒有硬繭,掌心溫暖幹燥,指尖紅潤,連指甲都是精心修剪過的,讓人忍不住開始想象,當這只手在肌膚上游走的時候,會是什麽感覺。

“謝謝。” 小幺紅了紅臉,說,“公子的手,也很适合彈琴。”

黑衣人輕笑一聲,恍若無意之間改變了一下握住小幺手的動作,按住了她的脈門,又立馬松開,說:

“小幺姑娘何不為我彈奏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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