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師尊篇

百草閣。

祁風找上了葉子青,一見面就陰陽怪氣地說:

“我還以為你還要在你‘師尊’面前撒嬌呢,怎麽,長大了?不需要喝奶了?”

葉子青放下書中的書,将其丢到旁邊一堆的書籍裏,不耐煩道:“你又想找死嗎?”

“喲呵,你師尊說的不錯啊,脾氣果然見長。”祁風大大咧咧走到葉子青身邊,随意撿了一本書翻閱,驚訝道,“你在找跟靈族相關的東西?”

葉子青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忽然記起面前這人熟悉靈族語,于是眼神微妙起來,他說道:“是啊,可惜這裏面沒多少資料。你不是熟悉靈族語嗎?想必也知道靈族的不少事,不妨跟我說一說,比如說——”

他望向祁夜,頓了頓,眼神犀利起來:“靈族是怎麽滅亡的?”

對于葉子青的回答,祁夜并不覺得自己有必要隐藏什麽,他反而很大方地點點頭,說:“好啊。既然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

接下來,他就講起了靈族的故事。

靈族相傳是上古時期神族後代的一支,天生帶有靈力,且靈力旺盛。但随着上古神靈的不斷隕落,和人類的崛起,靈族被迫在靈山山脈隐居。

後來,又随着時間的流逝,生存環境的不斷惡化,靈族人一代不如一代,純正的靈族人越來越少,大部分靈族人不顧祖訓離開家園,從此要無音訊,只剩下一小撮固執的貴族,堅守自己的信仰和家園,直至滅亡。

靈族的故事其實無時無刻不在這個時空上演,只是從來沒人注意到了罷了。

“那些老不死的估計怎麽都沒想到,”祁夜嗤笑一聲,擡頭望向了天空。

無盡海上空的藍天碧藍如洗,白雲随着海風漸漸移動,留下一尾雲線,和千年之前的一樣,只是下面看雲的人變了而已。

祁夜繼續說道:“活下來的,就只是他們口中惡心的混血。所以說,這世間根本就沒什麽純粹的東西。人也好,事也好,混亂的,無序的,才是他們應該達到的樣子,我說的對嗎?葉子?”

葉子青沉默半晌,說:“你是個混血,對嗎?”

“哎呀,被你猜到了。”祁夜也不生氣,聳聳肩,說,“應該說,曾經是。你可不知道,那具身體是多麽的好用,只可惜了,啧啧。”

變态。

葉子青暗罵了一句,随後打起精神來:“你來這裏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不是,”祁夜說,“你師尊說,他想要藥方看一眼,因為都這麽多天了,他身體還是不太舒服,另外,他叫我催一催你,讓你快點把剩下的妖獸找齊。”

“現在幹什麽都需要時間,”葉子青不耐煩地往百草閣內一指,“你自己去找謝君言就好,別煩我。”

“好好好,不煩你。”

一刻鐘之後,祁夜笑眯眯地從百草閣裏走了出去。

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祁夜直接去了聽雨閣,到聽雨閣之後,祁夜當着燕啓的面,将東西從懷裏拿了出來。

不是藥方,是一縷頭發。

燕啓此時已經下榻,站在地面上,面前是一個盛滿清水的銅盆,見祁夜回來,他問:“東西拿到了嗎?”

“放心,這是我親手從謝君言身上割的。”

“葉子知道嗎?”

“他?他煩着我呢,沒管我做什麽。”

得到肯定答複後,燕啓伸手将長發接下,随即,拿在手裏,對着水面,喃喃念出了玄妙而晦澀的咒語。

銅盆裏的水,在咒語的作用下,開始沸騰起來,燕啓趁機将黑發丢了進去,然後向後退去,之間黑發丢入水中之後,整個銅盆裏的水倏忽變黑,并且沸騰得更加厲害了。

看着這一切,祁夜忍不住問到:“大人,你身體還未好,何必動用這種法術呢?”

“我身體這麽久未好,一定有所貓膩……這件事,不是葉子做的,就是那個謝君言做的。我也不希望是那個孩子做的,可如果是那個孩子——”

“大人是想要殺了他嗎?”祁夜有些不忍,“怪可惜的。”

“哼,”

燕啓冷笑一聲,看着銅盆中的黑水慢慢騰移出來,落在地面上,形成兩個人形,說,“你不是也很喜歡那孩子嗎?把他做成傀儡怎麽樣?”

“這主意不錯,”祁夜笑着應了。

黑水落在地面上,形成兩個人影,随後兩個人影竟然開始說話:

其中站着的人影空中竟然傳來葉子青的聲音:“你想辦法改了‘師尊’的藥方,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死掉最好。”

另一個坐着的人影立刻反駁:“可是,他是你師尊啊。”

還是代表葉子青的人影扭頭駁斥道:“他不是,我知道他不是。”

……

“夠了。”

燕啓怒氣沖沖将靈力撤回,兩個人影瞬間化作一灘黑水。

剛剛的情景,是謝君言記憶中的情景再現。

“我倒是沒想到,這孩子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将法術解除之後,燕啓有些頹然地坐回了榻上,喃喃自語:“究竟是哪裏露出了破綻呢?”

祁夜皺眉:“他既然知道你不是他師尊,那他又為何會帶回窮奇?”

“要不是窮奇影響了他,”燕啓冷笑,“我還真的會被他騙得團團轉,這倒是件好事。”

“這……”

“這孩子就像是一只活蹦亂跳的小貓,一不小心,他就會跑了,所以,想要留住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将其做成自己的傀儡,不是嗎?祁夜,你難道不想要嗎?”

聞言,祁夜笑了,愉快應道:“當然。”

到傍晚的時候,又是葉子青親自将藥送給燕啓喝。

期初的時候,他并未意識到什麽不對勁兒,他像是往常一樣,端着熬好的藥,向聽雨閣走去,進入閣樓內,卻見祁夜和謝君言都在裏面。

葉子青先是一愣,随後不着痕跡地遮掩過去,将藥碗放到燕啓旁問:“師尊又有哪裏不舒服嗎?”

語氣輕柔,簡直就像是真的在乎燕啓一般。

明明這句話不是說給他聽的,意識到這個之後,燕啓心裏不太舒服,一把抓住葉子青放下藥碗後準備抽回去的手,說:

“小葉子,如果我不是你的師尊怎麽辦呢?”

葉子青聞言,心中一個“咯噔”,他立即笑道:“師尊開什麽玩笑?”

“小葉子,我真的挺喜歡你的,”燕啓摩挲着葉子青的手,說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真的收徒了的話,估計就是你這樣的。”

葉子青這下子維持不住笑臉了。

嘴角的弧度漸漸耷拉下來,葉子青警惕地瞧了一眼在祁夜旁一動不動的謝君言,聲音冷硬起來:

“你都知道了?”

“你騙我騙的好苦,”

燕啓沒有抵抗葉子青的力度,任憑他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後撐着自己的額頭,做出苦惱的樣子,說:

“本來我應該殺掉你的,但是我和祁夜,對你歡喜的緊,所以,我們打算把你做成傀儡,一直陪着我們,你看怎麽樣?”

葉子青:“……”

這跟去死有什麽區別?

“将你做成傀儡之後,你就會一直保持這個樣貌,陪着我們,”

燕啓眼中危險的光芒閃動,“我們不死不滅,而你的肉身生命有限,總會衰老,如此的美貌褪去,豈不可惜?把你做成傀儡之後,你既能聽我們的話,又能同我們一起不死不滅,這樣不好嗎?”

葉子青:“謝謝,我覺得不太好。”

“啊,這件事等會兒再說。”

燕啓回過神來,指着一邊的謝君言,說:“我們現在說正事兒,關于你和謝君言刺殺我的事,總要有人承擔後果。葉子,我不想傷害你,所以,謝君言留不得了。”

“你敢!”

“有什麽不敢?”燕啓示意祁夜動手。

祁夜在得到示意的一瞬間,就以手為刃,朝着謝君言脆弱的脖頸斬去,卻在手碰到謝君言皮膚的一瞬間,坐在原地的謝君言忽然整個人爆炸開來,身體化為無數的碎片,猛地迸發,直接将離得最近的祁夜紮成個刺猬。

而離得稍遠一些的燕啓也被波及,數十片鏡片的碎片宛如流星,在半空中只留下一道道殘影,就向他紮去。

燕啓神色一愣,一揮袖,朝他射去的鏡片凝滞在空中,随即掉落在地面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等他再定睛一看,果然見葉子青和謝君言不見了。

燕啓冷笑:“呵。”

葉子青畢竟是帶着謝君言的,故而他的傳送陣只夠兩人出了聽雨閣。

出了聽雨閣之後,葉子青急得滿頭大汗,也顧不上時間是否來得及,就将謝君言按住,毫不猶豫,相當粗魯地将手伸進謝君言的眼珠裏,将之前的植入的碎鏡片拔了出來。

在鏡片離開眼角膜的瞬間,謝君言深吸了一口氣,眼淚簌簌的就流了下來。

葉子青可顧不得那麽多,見謝君言重新眼中有了神采後,葉子青立刻說道:“回百草閣,立刻找雲空子,他手上有直接去玄天宗的卷軸,快!”

謝君言一愣:“你呢?”

“我不會怎麽樣,我幫你攔一下他們兩個,你快走。”

時間緊迫,謝君言也顧不上拉扯,幹脆地朝着百草閣的方向跑去,然而沒跑幾步,就聽得身後傳來尖銳的破空之聲。

“嗖——”

一只箭頭閃着金光的利箭劃破了空氣。

葉子青眼睜睜看着突然出現的利箭,滿臉驚愕,他本以為之後會是祁夜追上來,沒想到卻是隔空的一支箭。

眼見着這只箭尖最準的是謝君言的背心,并且箭身上刻有避法的符文,葉子青來不及再去想什麽辦法,只能立即出現在那只箭必經之路上——

“噗嗤”

這是箭穿破血肉的聲音。

那只箭在穿破胸膛之後還在繼續朝着謝君言射去,葉子青親眼見着箭羽的末端鑽入他的皮肉不見,一慌神,就立刻轉身正巧握住箭身,同時被巨大的力道帶倒在地,這才讓這只箭停下來。

殘留着血肉的箭羽,再地上散發出溫熱的甜腥味。

當箭穿胸而過時,葉子青只感到了一絲涼意,而在倒下的瞬間,所有感官回來。

這時,巨大的疼痛才像是浪潮一般席卷了全身,葉子青忍不住嘔出一口血。

聽到身後異響的謝君言停住了腳步,一轉身,見到這一幕,瞳孔驟縮:“小葉子?!”

“走啊。”

葉子青再次嘔出一口血,他伸手堵住胸口的血洞,躺在血泊之中,喊道:“走啊,我的心……”

心?

謝君言回過神,立刻又繼續向百草閣跑去。

他這次加快了腳步,跑着跑着,謝君言忍不住淚流滿面。

聽到謝君言的腳步聲遠去,葉子青微微松了一口氣。

這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靜止了。

葉子青仰望着雲水城的藍天,一面望着天上的雲朵悠悠,一面忍不住落下淚來,和着鮮血,在臉上流下淡淡的血痕。

當最後一口氣緩緩吐出,葉子青閉上了眼。

“你怎麽這麽傻?”

在葉子青閉上眼後不久,一方白色的帕子突然出現,慢慢擦着葉子青臉上的鮮血。

燕啓拿着一張勁弓出現,他正蹲在葉子青身邊,小心翼翼擦拭着葉子青的臉,見擦得差不多了,問身邊的祁夜:

“這還能做成傀儡嗎?”

祁夜此時臉上都是傷口,血肉外翻,看上去,像是皮肉都爛掉了一樣。

他瞄了一眼葉子青,見其傷口在左胸上,便知道那一箭正中心髒,于是說:“還行,就是麻煩了一點。”

所有人沒有注意到的是,當葉子青的血浸透了衣衫時,他懷裏的蠟丸慢慢融化,裏面透明的藥水從中漏了出來,之後,仿若有意識一般,藥水順着皮膚,在衣衫之下,緩緩爬進了葉子青左胸上的那個血洞裏。

作者有話要說: 啊……好像就這樣全劇終啊……

***

當然是不可能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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