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有點番外色彩,可不看)

幾百年前

徐香盈是深城徐氏茶莊的三小姐, 生來體弱多病,算命的斷言活不過十八歲。

果然, 到了十七歲生日後, 她的病情就一天天加重, 到後來吐血、昏迷, 連床都下不了。

她的母親嚴氏,親身照顧她,哭成了淚人。

這年過四十得來的嬌女, 如何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

她的父親徐向鳴也是悲痛萬分, 四處尋找名醫來救女兒。

可惜, 名醫來了不少,都讓他早點準備後事。

徐向鳴漸漸都要放棄了。

直到徐香盈的未婚夫江柏遠上門。

起初,徐向鳴以為對方是來退婚的。

江家書香門第, 幾代為官,江柏遠也是獨子,年紀輕輕高中進士, 前途不可限量,怎麽會娶個病怏怏的女人做妻子?尤其這個妻子眼看着要病死了。

誰想,江柏遠絲毫不提退婚之事, 而是要去看女兒。

女兒病容憔悴,還在昏迷。

江柏遠推開門, 走進滿室藥香的閨房,看着睡在床上的未婚妻,面色蒼白, 柔弱可憐。他很心疼,坐到床側,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低喚:“盈盈,是我——”

很神奇,聽到他的呼喊,昏睡兩天的徐香盈睜開了雙眼。

她跟江柏遠自幼定親,源于兩人母親是閨中密友,他們算是青梅竹馬。小時候,江母喜歡女孩,還把她接過去住了幾個月,兩人感情非比尋常。只是,随着長大,男女有別,加上江柏遠要讀書考功名,見的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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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遠哥哥——”

她是想念他的,病弱的人心裏本就脆弱,眼睛沒一會就紅了:“我怕是好不了了。你不要等我了。”

彼時女子不到十五歲就開始議親、成婚,江家顧慮她的身體,已經拖了兩年。

江柏遠現在都二十三了。

“不要說傻話。”

江柏遠不是來退親的,對于這個未婚妻,他是當妹妹、更是當妻子愛惜的。所以,很快轉了話題:“盈盈,你別怕,我聽說閩南有奇術妙藥,定為你尋來。”

徐香盈一聽,很是激動,咳嗽了好一會,才穩了呼吸:“咳咳咳——不行!那裏很危險!你一個文弱書生,而且,馬上要進禮部當官,不要胡來。”

“不是胡來。”

江柏遠搖頭,握着她的手說:“我近年來已經很忽視你了。盈盈,我必須做點什麽。”

他知道她的病情,如果不去閩南一趟,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徐香盈知道自己勸不了他,心裏急,咳嗽的更厲害:“咳咳咳,別,不能去——”

她呼吸急促,面色漲紅,身體劇烈顫抖。

一旁的丫鬟忙送上帕子給她。

徐香盈拿過素白的手帕捂住嘴,等咳嗽過去,那手帕上是一團刺目的鮮血。她恍然不覺,意識昏沉沉,身體突地往後一仰,倒了下午。那手中血帕落到地上,上面一枝白荷變得豔紅。

“盈盈——”

“小姐,小姐——”

“快來人啊,小姐又昏倒了——”

仆人驚叫,一團亂。

江柏遠被人推開,幾個大夫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湯藥,驚心動魄的急救後,總算是保住了她的命。

“時日無多,各位節哀啊——”

大夫的嘆息聲刺痛着他的心。

江柏遠撿起那塊血帕,緊緊攥在手心,随後,頭一扭,轉身走出了房間。

外面

徐夫人聽說女兒不好了,被仆人攙扶着走來,看到未來女婿,哭着抱住他:“遠兒,我們盈盈怎麽辦啊?她還那麽年輕,嗚嗚,我可憐的孩子——”

江柏遠回抱住她,聲音堅定:“夫人,您別難過,我聽人說閩南有奇人妙藥,定有辦法救盈盈。我現在就動身去閩南,勞煩您照顧好她,務必等到我回來。”

嚴氏一聽,淚眼婆娑:“行嗎?那麽遠。聽說那是邊境,可亂了。你、你還是別去了。”

他是江家獨子,又身有功名,前途似錦,她的盈盈已經在拖累他了……

“我是定要去的。夫人,只求您照顧好盈盈,務必等我回來。答應我。務必。”

他怕路途遙遠,回來晚了,他的盈盈等不了他。

嚴氏見他态度堅決,自私了一次:“好。我們等你。”

江柏遠要去閩南的事引起了江家父母的強烈反對。

可反對無效。

江柏遠在一個春雨連綿的日子出發了。

跟他一起同行的是兩個年輕的小厮。

江家父母本想拖幾天,尋幾個武藝高強的人相随。

奈何江柏遠出發的急,等他們托關系尋找到一代劍客周凜川,兒子早出發了。

江母實在擔心兒子,就請周凜川追去保護。

周凜川沒拒絕,騎馬追了上去。他一襲黑衣,身材修長強勁,手中一柄長劍,偶遇山匪搶劫商隊,所過之處,一地鮮血,頓顯俠客風采。

閩南高山連綿,濕氣重,遍地毒草毒蟲,就連匪患都會點毒。

周凜川出手救人,就不幸沾染了毒,不過,沒有性命之憂,就是拖延了點時間。

是以,等他找到江柏遠時,對方已經中了劇毒。

原來,江柏遠尋找了一個隐居的醫者,為了求他出手救徐香盈,答應為他試藥。

他不知道此醫者偏愛毒,更不知他因毒害了很多人。

現在,那些仇家尋了過來,一劍殺了他。

正要殺他時,周凜川剛好趕來,出手相助。

好在,他拿到了一枚藥丸,毒發時,吐着鮮血,将藥丸塞他手裏:“請、請一定喂她吃下去。”

周凜川感動于他的真情,點了頭:“好,我答應你。”

他把他的屍體帶回去。

一路快馬加鞭,趕往深城。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徐香盈病逝了。

徐府處處挂上白幡,一片哀鳴。

很快,江府亦然。

江母見獨子喪命,當即昏倒,沒兩天,竟然一命嗚呼。

江父接連喪子喪妻,也是瞬間蒼老。他恨兒子為徐香盈喪命,可情之一字,生死無悔,有恨發不出來,操辦了他們的喪事,竟然也郁郁而終。

江家沒落了。

這是後話。

徐家見江柏遠為女兒慘死,憐惜兩人情深,将其合葬。因了徐香盈從小病弱,很少外出,向往外面的風光,所以,死後留下遺言希望水葬。

于是,一條小船,躺着兩個人,伴着一船鮮花,順着河流,在吹吹打打的哀鳴聲中流向了遠方。

周凜川也出席了這場水葬,想着江柏遠的遺言——請、請一定喂她吃下去。

那麽,即便她死了,也應該喂她吃下去。

這是他的承諾。

周凜川從懷裏掏出那枚黑色藥丸,在喪船出發時,将藥丸放進了徐香盈的嘴裏——

如此,也算是圓滿了。

清風徐徐,夏雨連綿。

喪船漸漸遠去,消失在天際。

沒有人知道那條喪船漂流了多遠。

更沒有人知道徐香盈忽然從船中驚坐而起,看着無邊無際的河水,陷入了長久的迷茫。而當她收回視線,看到身邊白面烏唇的男人,倏然落下一顆淚來……

她欠他一場婚禮,也欠他一條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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