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各懷心事

天黑十分，胤禩回來了。

“你回來了？”夏卿染聽到胤禩的腳步聲，連忙迎了出去。“你喝酒了？”

看到夏卿染關切的目光，胤禩還是硬不下心腸。

“只喝了幾杯，沒喝多。”胤禩強撐着精神，“你晚上用膳了嗎？”

“用過了。”夏卿染轉身倒了茶遞給胤禩，“我怎麽會餓着自己？給你備了水，你沐浴休息吧？”

“好。”可話音剛落，胤禩就歪頭睡了過去。

“夏姑娘，爺今日喝了整整兩壇子酒。”小夏子忙着幫胤禩寬衣，“爺自己也奇怪，為什麽怎麽喝都不醉。”

夏卿染鼻子酸澀，“你去休息吧，我來照顧他。”

夏卿染擦着胤禩的臉，認真的看着胤禩的臉。俊眉星目，高挺的鼻子，柔軟的嘴唇。看着胤禩的嘴唇，夏卿染忽然想起那天她被胤禩困在牆角親吻時的樣子。即便是現在想起來，夏卿染依舊是心中一陣悸動。

清晨，胤禩口渴醒了，“水…”

聽到胤禩的呓語夏卿染一個激靈醒來，倒了杯水遞給他，“喝了這麽多酒，怎麽能不口渴？”

胤禩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才意識到是夏卿染在照顧他，“你怎麽沒去休息？”

夏卿染坐在床邊，伸手放在他的額頭上柔聲說着，“乖乖，你頭疼嗎？以後別喝這麽多酒了。”

“唔…”夏卿染的手掌綿軟溫熱，胤禩心裏一陣溫暖微微點頭，“是有點頭疼。”

“乖乖。”夏卿染有些踟蹰，“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嗯。”屋內光線昏暗，胤禩擡頭看着夏卿染的目光中帶着一絲肆無忌憚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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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卿染感受到了胤禩的目光，臉上微紅低下了頭，“乖乖，我這個儀器在這裏三個月之後才能重新啓動。所以在這段時間之內，我…哪裏也去不了。”夏卿染說着雙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動作，“所以…八爺慈悲...就收留了我這個小可憐兒吧？”

胤禩忍着心中的難過伸手捏了一下夏卿染的鼻尖，“你成日好吃懶做給爺這兒弄的雞飛狗跳爺都沒給你扔出去，還不算收留你？”

夏卿染摸摸鼻尖心裏蔓延着一種說不出的酸澀，但還是抓住胤禩的胳膊笑開，“乖乖真好！你快去更衣上朝，回來我教你玩那個游戲神器。”

“好，等我回來。”

午膳之後。

夏卿染拉着胤禩爬上了暖炕，放好了靠枕，“乖乖快來，見證奇跡的時刻到咯。”

兩人靠在軟枕上，夏卿染打開了IPAD開始了介紹，“這個是IPAD，有很多神奇的功能哦。”

“什麽派的？”胤禩看着夏卿染在上面滑來滑去就會有頁面變化覺得新奇不已，拿了過去。

“這是洋文啦，就是現在京城裏那些傳教士的文字。”夏卿染忽然笑的有點詭異，“乖乖，我給你看電視劇啊？就跟你在戲樓上看的一樣。”

“可以在這上面演？”胤禩看着夏卿染的壞笑開始警惕，“你要給爺看什麽？”

夏卿染按了開始鍵，仰頭笑道，“看你咯！這個電視劇就是講穿越的，你看看他倆有沒有你帥？”

胤禩目不轉睛的看着屏幕上開始演繹的電視劇，新奇不已。

只是，沒過一會胤禩就開始嚷嚷了，“爺哪裏是這個樣子？”

“皇宮大內怎會有男人随意出入？”

“後宮妃子怎可随意上街？”

“還有啊，爺怎麽可能跟四哥搶女人？當爺沒見過女人嗎！”

夏卿染聽着胤禩的吐槽笑的前仰後合，“這些都是瞎編的，你別當真…”

“皇宮大內的事情，怎可如此瞎編？”胤禩臉漲的通紅，“跟兄弟搶女人實在有失爺的風度。若是在爺跟前，爺必誅了他的九族。這都是什麽玩意兒？”

“染染，”胤禩一本正經的指着IPAD上的照片問着夏卿染，“你覺得他們...有爺好看嗎？”

“當然沒有。”夏卿染眼中滿是笑意，神情卻是難得的一本正經，“我平常不看這些電視劇，是因為我覺得他們誰都演不出你的神韻。”

我不看，也是因為受不了你付出真心，受盡一切折磨之後依舊失去了一切。

胤禩看着夏卿染，滿心只想擁她入懷。可胤禩忍下了這樣的念頭，笑開，“嗯，這話爺愛聽。”

“染染，”胤禩指着屏保上的照片，“這個畫像還有嗎？”

“這個我們叫照片，”夏卿染一邊說着，一邊找出了相冊，“這個是直接成像的，一會我拍給你看。”

一張一張的翻動照片，胤禩看的極其仔細。上面大多是夏卿染的自拍照，各種剪刀手，各種握拳賣萌的照片。“你在...你那個時代就穿成這樣？”

夏卿染夏天的裝束基本都T恤衫，短褲，帆布鞋。

胤禩語氣略酸，“這麽露着...怎麽行。”

不知道為什麽，面對胤禩，夏卿染忽然開始不好意思起來不斷的解釋着，“我們那的姑娘都這麽穿...大家都見慣了。”

為什麽解釋？不過是，夏卿染越來越怕給胤禩留下不好的印象而已。

胤禩一張一張的看着照片，每一張都看的特別仔細。許久之後，“這個東西藏好了，別讓其他人看到了。小心把你拖出去放火燒死。”

夏卿染一副很怕的樣子，抱住了胤禩的胳膊，“乖乖，救我啊！奴婢不想死！”

“那你給爺捂嚴實了。”胤禩敲了一下夏卿染的腦殼，指着照片上的一個男人，“這是誰？”

那是一張夏卿染跟一個男子的合照。照片上的兩個人比着剪刀手笑容燦爛。夏卿染探頭一看，“哦，吳筠翊。”

吳筠翊，果然是個男生的名字。

胤禩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盡量不顯得太過猙獰，“他是誰？”

夏卿染倒是自然的很，“他是我從小到大的同學。”

胤禩忽然覺得夏卿染以前的人生他從來沒有參與遺憾不已，“染染，你從來沒有給我說過你的家庭。”

“我的家庭...”夏卿染笑笑拔掉了頭上的簪子放下長發靠在軟枕上，軟糯的聲音中帶着一點不易覺察的憂傷，“我沒有家庭。”

夏卿染靠在軟枕上正好在胤禩肩膀下面一點，胤禩聞到了她頭發上的清香幽幽放柔了聲音，“怎麽會？”

“嘿嘿，我沒有爸媽。哦，就是滿人的阿瑪額娘。”夏卿染像是在敘述別人家的事一般，臉上也沒有過多的傷痛，“我對他們完全沒有記憶。從我記事起就是住在都是跟我一樣的小朋友的地方。”

“都是小朋友？那是什麽地方？”胤禩幾次想擡手抱住夏卿染都生生的忍住了。

“孤兒院。”夏卿染蹭了蹭頭發換了個姿勢繼續說道，“裏面都是沒有爸媽的孩子。他們大多...身體有殘疾被父母遺棄。不過我也不知道，我是為什麽出現在那。”看着胤禩眼中越來越多的心疼，夏卿染伸手捏了捏胤禩的臉，“小乖乖，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其實我很幸運的，因為沒有記憶，所以不會痛苦。”

胤禩眼中滿是止不住的擔心，“那你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

“國家有資助啊。”夏卿染一臉輕松，“大一點之後，就找事情做咯。在學校成績好，也會有獎學金。這個穿梭儀，就是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朋友給我的。”

胤禩聽着微微點頭，“她叫什麽名字？爺得好好謝謝她，不然，我不會遇到你。”

夏卿染掩嘴笑的開心不已，“她叫寧菡。是我最好的朋友。”

胤禩身上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夏卿染會不自覺的想靠近他。靠近他之後，她還會覺得安心不已。說了這麽會話，夏卿染漸漸困倦，“乖乖，我困了。”

“睡吧。”胤禩這才伸開了手抱過夏卿染，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輕聲細語，“染染，留在我身邊吧。我想照顧你一輩子。”

只可惜，睡着的夏卿染并沒有聽到胤禩的挽留。

從那之後，夏卿染和胤禩之間似乎有了默契。兩人絕口不提三個月之約的事情，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認識時的狀态。每日嬉笑玩鬧，耍嘴逗貧不亦樂乎。

可有時鬧着鬧着兩個人會突然停下來。每每這個時刻，夏卿染都會在心裏默念，剛剛有天使經過，才會這樣寂靜。這就是這樣的寂靜，讓兩個人都明白，這件事不是不提就不存在的。越來越熟悉的兩個人，也不是說能回到當初就能回去的。

胤禩不是看不到夏卿染日漸消瘦的小臉，也不是看不到碗裏越剩越多的飯。

夏卿染不是看不到胤禩幾次醉酒而歸時吐真言時的不舍，也不是看不到胤禩幾次的欲言又止。

只是兩個人都無法将那句挽留、不走說出口。只能共同倒數着日子懷揣着各自的心事，卻依舊笑容滿面想盡了辦法給對方快樂。

九月二十五，胤禩下了早課帶着夏卿染出了宮。

馬車中，夏卿染有點奇怪，“乖乖，你今天要帶我去哪？”

“你來這麽些日子，爺都沒有帶你好好轉轉。”胤禩掀開車簾，“爺怎麽也得盡盡地主之誼吧。”

正說着，小夏子的聲音響起。“爺，到了。”

前門大街，京城最喧鬧繁華的地方。

胤禩先下了馬車，回身接過夏卿染自然的跟她十指交握扣在了自己身邊。

夏卿染低頭看看兩個人交握的手，有一瞬間的恍惚。她仿佛像是電視劇裏的女主角跟男朋友在逛街一般幸福，這麽想着，她就覺得心裏酥酥麻麻的像是被一陣一陣的被電流擊過一樣。

夏卿染擡頭看看高她一頭的胤禩，臉上滿是幸福的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