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卿在禩心

寧菡的話說來無心，可夏卿染卻聽了進去。

另外一個人？夏卿染腦子裏立刻浮現出了胤禩平日裏禮貌疏離的笑容。夏卿染搖頭，學什麽不好，非得學乖乖這個練到已經出神入化的笑面虎功夫？

秋雨落下，澆滅了夏日的燥熱，也吹落了街道兩旁金黃的銀杏樹葉。

這兩個多月，夏卿染上課下課，自習恢複了自己再正常不過的生活。可每當她看到校園中成雙成對的情侶時，心中的想念就會不可抑制的蔓延。有時夏卿染坐在學校的樹蔭下閉上眼睛似乎還能聽到胤禩的聲音，“染染，爺帶你出城騎馬去。”

每次想到胤禩，夏卿染的嘴角會露出微笑，溫柔異常。

“卿染。”夏卿染擡頭看到了寧菡。

夏卿染露出一個笑容，“哎？你怎麽過來啦？”

“今天沒什麽事，過來看看你。”寧菡坐了下來，“卿染，感覺這段時間似乎…多了很多心事。你沒事吧？”

夏卿染搖搖頭，看着前方走來的一對正在說笑的情侶，“我沒事，只是羨慕他們。”

“卿染，其實…”寧菡看着夏卿染頓了頓，說了出來，“這兩個多月你的笑容一直不多，你是不是失戀了？還是你之前遇到了什麽人？”

戀愛… 夏卿染回想着胤禩，是的，她是戀愛了。可是，轉瞬她就失戀了。

“卿染，我覺得...這個人一定在你心中很深的位置。”寧菡伸手摸摸夏卿染的長發，“你在我眼裏一直是一個感情方面沒有開竅的姑娘。我想，能讓你這樣魂不守舍牽腸挂肚的男人一定是優秀非常的。如果… 不是你單戀他，那麽你為什麽只願意縮在這裏獨自黯然卻不願意邁出一步去努力一下？”

夏卿染看着寧菡，搖頭，“我們之間…距離太遠。”

“距離太遠？”寧菡心裏疑惑，卻沒敢把疑問說出口。拍拍夏卿染，“一切都在你自己。我下午還有事，你多多保重。”

夏卿染看着越走越遠的寧菡，低頭嘆氣。“小菡，我這邊兩個多月，對于他來說就是過去了兩年多。我想，他應該娶了福晉了。”

夏卿染想到這個就再也不能忽略心上傳來的疼痛，“史書上說，雍正都說過他的福晉是狐媚之相…該是一個怎麽樣美麗的女人才當得起狐媚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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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卿染越想眼前的視線就越模糊，直到氤氲成團墜落在了長椅下的枯葉上。

“就這樣吧，兩年多的時間，只怕他早已經從那場夢中醒來。”

清朝。

夏卿染現代的兩個多月，對于胤禩來說就是整整兩個多春夏秋冬的輪回。

兩個春去秋來，冬臨夏至中，胤禩跟着三阿哥胤祉辦差，被康熙帶在身邊出塞，跟着裕親王福全料理廣善庫，重建東岳廟忙的腳不沾地，愈加出色的辦事能力令康熙贊賞不已，早早的封他為貝勒。旁人只贊他愈加出色，可胤禟幾人卻知道胤禩是因為心中苦悶才不斷找差事來做好借此消愁。

夏卿染走後，夏卿染三個字就成了胤禩心上的一塊病，也成了胤禩的禁忌。沒有人敢動夏卿染睡過的軟榻，也沒有人敢提夏卿染三個字。小夏子看着依舊令人如沐春風的主子，心裏卻明白主子已不複原來。

這兩年多的時間，胤禩常常拿着夏卿染留下的簪子發呆。因為只有看着夏卿染留在桌子上的簪子才能知道她是真的來過，不是他一個人的夢境而已。回想起床之後站在銅鏡前把頭發扭成雞窩的夏卿染，胤禩就忍不住嘴角的笑容。放下簪子，胤禩似乎還能聞到她頭發上的香味。那一頭烏黑柔順的頭發，讓他愛不釋手。

可是，已經兩年多了她真的再未出現過，仿佛她從未出現過一般。多少次用過晚膳看向暖炕，胤禩都會想起臨走的前一晚，夏卿染躺在他肩胛窩處靜靜垂淚然後全情回應他的吻時的樣子。

胤禩回想時會後悔，自己若是那晚真的要了她，也許…她會留下也說不定。可冷靜下來，胤禩知道，若是再給他一次這樣的機會，他恐怕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這樣倉促的要了她，胤禩知道自己舍不得。

日子越久，胤禩愈加灰心，他知道只怕是此生再無機會了。

“小夏子。”胤禩站在銅鏡前看着桌上的簪子叫來了小夏子。

“爺。”

“把這些衣服，首飾都收起來吧。”

“是。”

一日胤禩下朝回南五所，剛剛踏進院子就聽到了侍女們的議論之聲。

“那個夏姑娘真是個禍害，她沒來之前爺對咱們也算是好的。可自從她來了之後，爺整個人眼裏就只有她了。”

“爺從來也沒正眼瞧過我們，春桃你別癡心妄想了。”

“她走之後爺變了多少你們也不是沒看到。這都兩年多了，爺也該忘了她了。她走了這麽久還能讓爺這麽惦記，真是個妖女。”

胤禩身後的胤禟三人也聽到了這話，再看看胤禩的臉色，對視之後紛紛搖頭替那宮女點蠟。

“小夏子。”胤禩猛地出聲，吓壞了牆角的宮女。“爺曾經說過，這院中誰也不許提夏姑娘。是當爺的話是耳旁風嗎？”

此話一出，幾個宮女連忙跪地求饒，“八爺饒恕！”

胤禩臉色鐵青，“小夏子，春桃掌嘴四十趕出去。掌嘴時，你們全在旁邊看着。”

房中。

“八哥...”胤誐實在忍不住了，“你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兩年多了，她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胤禩飲着茶，神情淡然。

“皇阿瑪前兒給你挑福晉，你也借口推脫。八哥，你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

“我也不知道。”胤禩搖搖頭，“我也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了，可卻總是心存幻想。罷了罷了，以後再說吧。”

“可是八哥...”

胤禩伸手攔住，“爺心中有數，現在這樣很好。”

現代。

臘月飄落了第一場雪。很難得的，第一場雪就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開窗戶，夏卿染就看到了外面齊腳腕深的雪。

室友對着窗邊的夏卿染喊着，“夏卿染，你的電話。”

電話裏吳筠翊的聲音很歡樂，“卿染，我在你樓下，你下樓來吧？”

聽到吳筠翊的聲音，夏卿染爽快的答應，“好，你等我。我就來。”

一下樓，夏卿染就看到吳筠翊在對着她招手。“卿染，穿的這麽少，冷不冷？”

“嘿嘿，不冷。”夏卿染坐進了車裏，嘻嘻笑着，“你最近學校忙嗎？”

“還好。”吳筠翊拿出曲奇餅幹和咖啡遞給夏卿染，“還沒吃早飯吧？”

“嘿嘿，嗯。”夏卿染抱着咖啡，滿足的嘆氣，“真香啊...曲奇我一會帶給小菡吃。”

“卿染，”吳筠翊有點猶豫，最終還是選擇說出口，“你從暑假之後就悶悶不樂，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夏卿染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緊，“沒什麽的。”

“你出去玩的時候是不是遇到什麽人了？還是...你戀愛了？”吳筠翊緊緊的盯着夏卿染，一刻也不想錯過夏卿染臉上表情的變換。

夏卿染不知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車內陷入了無止境的沉默。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夏卿染的沉默漸漸讓吳筠翊知道了答案——沉默暨默認。

“卿染，”吳筠翊扳過了夏卿染的身子，“你告訴我，我對你到底意味着什麽？”

夏卿染有點別扭的扭過身子，“吳筠翊，你和寧菡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真的只能做你最好的朋友嗎？”吳筠翊有些受傷，“這麽多年以來，你一點都感受不到我的心嗎？”

夏卿染微微蹙眉，“吳筠翊，我不想因為我們到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吳筠翊忽然提高了聲音，不斷晃着夏卿染，“夏卿染！我不想做你最好的朋友！我想做你的男朋友照顧你一輩子，你明白嗎？”

夏卿染掙脫了吳筠翊的手，“吳筠翊，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是誰？！”吳筠翊死死抓住夏卿染的手，抱住了她。

“吳筠翊，你瘋了！”夏卿染劇烈扭着身子想要掙脫吳筠翊，“你放開我！”

“卿染，我以前對你真的太溫柔了，所以縱的你不把我的真心當回事！”吳筠翊眼中通紅，順手放低了夏卿染的座椅，将自己的身子壓了上去。

“吳筠翊...”夏卿染還沒說完話就已經被吳筠翊強行吻住了嘴唇，沖破了她的牙關與她糾纏。夏卿染心裏一陣一陣的反胃，不停的反抗。

可吳筠翊一只手鉗住了夏卿染的雙手，另外一只手開始在她的身上游走。夏卿染滿腦子都是胤禩溫柔中帶着壞笑的臉，心裏不停希望胤禩能來救她。

夏卿染的眼淚不停掉落，可絲毫喚不回已經紅了眼睛的吳筠翊。

眼見吳筠翊的手要伸進她的衣服裏面，夏卿染心下一橫咬上了吳筠翊的舌頭。血腥氣彌漫在口中，吳筠翊吃痛松開了夏卿染。

夏卿染趁機拉開車門跑掉了。

夏卿染一口氣跑回寝室鎖好門才覺得身上的力氣像是被人抽空了一般滑坐在地上。這個時刻，夏卿染多麽希望門外就站着胤禩，她能一開門就看到他溫柔墨黑的眸子。

夏卿染起身從櫃子裏掏出了藏在櫃子最深處的登山包。打開包裹，夏卿染拿出了那張從胤禩那帶回的字。

那是胤禩随意抄的一首李白的《将進酒》，或是受了詩詞的感染，胤禩的字體寫的十分飄逸有力。夏卿染看着字回想起每晚在他身邊研磨的時候，都會偷偷看着認真練字的胤禩暗自竊喜。

夏卿染又拿出了那個錦盒打開看到了那只白子玉簪子。因為屋內有些暗，夏卿染打開了桌子上的燈。薔薇花簪，夏卿染反複端詳着簪子忽然想起了薔薇花的花語：愛的思念。

胤禩必然是不知道這花語的，可就是這樣不知是刻意還是無心的安排讓夏卿染瞬間淚如泉湧。

夏卿染握簪子的手不斷顫抖，努力控制着自己啜泣的聲音。淚眼朦胧間，夏卿染看到那個簪子花心的花瓣內側似乎有字。

夏卿染連忙擦幹了眼淚，把臺燈翻轉讓燈光從簪子的背後照射過來。光線照耀下，白子玉中的紋路清晰，糖色愈加柔美，夏卿染看清了花瓣上的四個字。

“卿在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