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富貴浮雲

啪！

正在燃燒的紅燭滴下了一滴滾燙的蠟油，正好掉在了拿着燭臺的富孝晟手上。

“嘶…”富孝晟被燙回了魂，把蠟燭放在桌子上緩緩走向床邊拉住了胡怡心的手，“你剛剛說什麽？”

可胡怡心卻陷在那個噩夢中久久不能自拔，蜷縮着腿不斷念念有詞，“不是娘要殺你，不是娘要殺你…只怪你是個女兒身…怪你有個心狠手辣的祖母…”

胡怡心的胡言亂語仿佛晴天霹靂一般震撼着富孝晟，富孝晟像是瘋了一樣抓着胡怡心的肩膀不斷搖晃，“胡怡心！！你到底在說什麽！！！是你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女兒！？”

“不是我，不是我。少爺，不是我。”胡怡心像是瘋了一樣雙眼通紅，雙手抓着富孝晟的胳膊，“不是我，我沒有悶死她。我是她的親娘，我沒有悶死她。是你，是你殺了她！你是殺人兇手！！”

還不待富孝晟反應過來，胡怡心就用雙手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脖頸不讓自己呼吸。很快，胡怡心的臉便漲的通紅，眼睛也開始向上翻去。

胡怡心的樣子在富孝晟看來像是活生生的中了邪一般，情急之下一個巴掌狠狠甩了過去，“胡怡心，你給我清醒一點！！”

一個巴掌甩在臉上，胡怡心松了手。有了新鮮的空氣，胡怡心的臉色迅速恢複正常，可眼神卻依舊渙散，拉着富孝晟開始哈哈大笑，“少爺，你看！我們的女兒多漂亮！她就在桌子那，過來讓娘親抱抱好不好？”

富孝晟看着空當當的屋子不敢接話，只見胡怡心伸出手将一個枕頭抱在懷裏不停的哄着，“乖辛兒快快睡覺，噓……別說話，一會你祖母就要過來了。她不會讓你活下來的……”

可還沒說兩句，臉上便變換了表情。原本溫柔慈愛的笑容立刻變得陰鸷狠毒，伸手死死的按住枕頭，不斷用力喃喃念叨，“對不起辛兒，你祖母發現你了……娘不能留你了，忍一下…一會兒就好了…一會兒就好了…”

富孝晟看着胡怡心的動作，徹底明白了自己的女兒是怎麽沒了命。自己的親娘逼迫自己的小妾殺死襁褓中的嬰兒…這樣的打擊猶如一座大山一般讓他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讓他無法呼吸。

牆外的胤禩聽着屋內歇斯底裏的瘋言，微微蹙眉搖頭揮手，“觀言，把清染帶下去吧。還有那個錢姑娘，放了她吧。”

“是。”

這時院內的房門忽然被拉開，富孝晟只穿着裏衣像是瘋了一般跑了出去。看着富孝晟瘋跑出去的背影，胡怡心抱着枕頭的手微頓，口中念念有詞的念叨也停了下來，艱難扯動嘴角露出一絲瘋狂之後苦澀的笑，任鹹澀的淚從眼角滑落。

胤禩站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背影，嘆氣，如此娘親，家宅何來寧日？

那富孝晟一路狂奔到蕭姨娘的院落，用拳頭咣咣砸着房門，“娘！你出來！”

正在睡夢中的蕭姨娘和富丞相被富孝晟的砸門聲驚醒，連忙開門讓富孝晟進門連忙使眼色，“孝晟，這麽晚了你不在房中休息跑來打擾你父親像什麽樣子？！”

富孝晟頭發披散眼窩塌陷，眼底烏青，下颌青青的胡茬冒了出來，整個人顯得十分憔悴瘋癫。富孝晟直直的盯着蕭姨娘，“娘，你告訴我是不是你讓怡心悶死了我的女兒？”

“你！胡說什麽？！”蕭姨娘驚慌失措連忙回頭看向富丞相，“你怎麽能這樣披散着頭發沖出來？快回你的房間去！”

富孝晟仿佛沒聽到一般，抓着蕭姨娘的肩膀，“娘，你告訴我是不是你讓怡心悶死了我們的女兒？你說跟我說實話，不然，你此生都抱不上孫子。”

聽到這樣惡毒的詛咒，蕭姨娘再也無法說謊身子一軟掉下淚來，“是…”

“哈哈哈哈…”富孝晟仰天大笑落下男兒淚，“真的是你。”随即富孝晟抓住蕭姨娘的肩膀不斷搖晃，眼中紅根密布頭發淩亂披散，“你知不知道你逼瘋了怡心！？那孩子是我的親骨肉！！”

富丞相聽到蕭姨娘親口承認的那一個“是”，怒極攻心揚起手臂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狠狠的扇了蕭姨娘一個耳光，聲音嘶啞心痛不言而喻，“你如此蛇蠍心腸…那也是你的血脈！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何？”

“為何？”蕭姨娘伏在地上，“還不是因為我是妾室？眼見孝航長大，以後必是他這個嫡子承接府邸，那讓我的孝晟怎麽辦？”

富丞相扶着桌子，聲音蒼老沙啞，“這些年，我雖未将你扶正卻從未虧待過你。這府中除了你，也再無女人。孝晟不僅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我又怎會眼見他過的不好？更何況，那孝航又怎麽會是那苛待長兄之人！？可你，如此蛇蠍心腸竟然…真的逼得怡心親手悶死了剛剛出生的嬰兒企圖嫁禍給一個跟她素昧平生的人。我無法再與你同床共枕，你…去後院好好想想吧。”

蕭姨娘聽到富丞相的話，擡頭看一臉的不敢置信。“我陪你了一生，為你生兒育女就落得後院思過的下場？”蕭姨娘滿臉是淚水，緩緩站起身看着富孝晟，“我為你籌謀一生，為你操碎了心，你是不是也不能理解我？”

“娘，你為我籌謀就是殺死了我剛剛出生甚至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的女兒？”富孝晟腦子不斷閃現着胡怡心剛剛失心瘋的樣子，那個死死按着枕頭，陰鸷笑着的胡怡心像是鋼錐一般刺激着富孝晟的心，痛的他幾乎口不擇言的大喊了出來，“那富孝航根本不足為懼！你難道看不見他那蒼白無血色的臉嗎！就算殺手沒有要了他的命，他也只是個病秧子了！你為什麽不問問我？為什麽要殺了我的女兒！？”

富孝晟的話咆哮出口之後驚呆了蕭姨娘，也驚呆了富丞相。

富丞相雙手顫抖，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逆子…逆子！！大遼遇險，我便覺得蹊跷…沒想到原來是你在背後作祟！！”

從柴房出來的夏卿染和胤禩站在院牆外聽着牆內的話身上一陣一陣寒涼。夏卿染垂下眼睑将手悄悄伸入胤禩的手中，輕聲說着，“在現代，經常也會有這種争房産，争遺産的事情發生。可是，我總覺得那些離我很遠。這樣一戶富貴之極的人家，在我眼前生生演了一出…鮮血淋漓的戲…乖乖，我想離開了。”

“好，我們走。”對于這些，胤禩自然是并不陌生。可是他知道這些對于夏卿染來說，是太過于沉重無法消化的殘忍事實。

剛要轉身走人，就聽到了院內富孝晟的一聲慘叫，“爹！！”

夏卿染和胤禩對視一眼連忙沖進了房間，看到了因為受不住雙重打擊而昏厥在地的富丞相。只見富孝晟抱着富丞相不斷搖晃他的身體，口中急切的喊着，“爹，你醒醒！”

夏卿染眼見那富丞相滿臉通紅，口吐白沫，明白這必是受不了這樣嚴重的雙重打擊犯了腦溢血。心裏一急推開富孝晟，“別晃他！”

“快去找大夫來！”夏卿染一邊将富丞相的身體放平，一邊回頭喊着，“二少爺快去打些井水來。”

夏卿染一手墊在富丞相耳朵側面将他側卧過來，又把腿擺成直角做支撐。最後輕輕托起後脖頸微微上仰，剛剛仰起頭，口中的嘔吐物便順着嘴角流了出來。

又接過胤禩遞來的冰帕子蓋在額頭上，又拿出了一根針戳破了富丞相的中指，不斷按壓擠出了淤積的黑血。

放出淤血之後，大夫來了。

那大夫切脈開藥之後，看着一屋子的人搖頭蹙眉，“富丞相這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這次多虧了這位姑娘，若是沒有這位姑娘的急救，只怕是…以後再想起床正常行走都困難了。以後萬萬不可再刺激他。切記。”

富孝晟跪在床前淚流滿面不斷磕頭，“爹我錯了，是兒子鬼迷了心竅才會做了那糊塗事…”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那老大夫将藥方交給富孝晟，“若是悉心調理，必能恢複如初。只是，再受不得半點刺激。”

“是是，再不敢了。”富孝晟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送老大夫出門之後看到了站在角落的胤禩。“孝航…”

胤禩擺擺手，“你對我并未造成什麽傷害。藥我從未真正喝下，派出的殺手也未傷我分毫。只是，我從未想過與你争什麽，你也不需要費盡心機與我争什麽。”

富孝晟驚訝富孝航的洞悉一切，臉上的尴尬之色愈發濃郁，“大哥對不起你。”

“你确實對不起我。”胤禩勾起嘴角看了看床上的富丞相，“老爺子英明一世，心思缜密。出使大遼毫不畏懼，可謂是有勇有謀。你若是繼承到老爺子一半也算是人中龍鳳了。好好照顧他吧，今日言盡于此。染染，我們走吧。”

說完，不顧富孝晟驚訝的目光拉着夏卿染出了院子。

“染染，我也覺得累。”胤禩擡頭看看東方剛剛泛起的魚肚白語氣悵然，“富貴享樂，若是看開了也不過是天邊浮雲。染染，爺已經選好了下一個地點，跟我走吧？”

“什麽地方？”

夏卿染好奇不已，可還未等到胤禩回答，就已經跟着胤禩消失在丞相府。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卷結束。下一卷，也是最後一卷穿越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