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我心向陽

顧景願的房間裏,榮清一邊給龍彥昭把脈,一邊罵罵咧咧。

他給人看病是極有原則的,看不順眼的也會醫,可也別指望榮神醫能有個好态度。

……一般都是病最後能醫好。

但過程指定不美好。

榮清并不認識龍彥昭,卻也能從一些口口相傳的、關于瑜文帝的描述中猜出他的身份。

關鍵是這人打他進屋時起,一雙招子就一直落在曜陽身上,還帶着傻笑……這樣的身形容貌配上這樣的表情,猜也會猜到是那位。

就算猜錯了,單看他望着曜陽的眼神,不是什麽荒.淫纨绔就是不知哪裏來的狂蜂浪蝶,這總歸也不會是什麽正經人,也不冤枉他。

是以榮清一直沒有個好臉色。

龍彥昭也無所謂。

他就坐在那裏任神醫擺弄,對方怎麽說、要他怎麽做都行。

單單只因為這是顧景願安排的。

也的确,他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顧景願身上,都未離開過。

而唇角邊勾起的笑容更甚,恨不得直接咧到耳根。

顧景願就坐在一邊,靜默地等着榮清把脈結果,縱然置身在龍彥昭火熱的視線下也全當未有察覺。

倒是榮清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問:“這莫不會是變成了傻子吧?”

“榮兄……”顧景願開口,“怎麽樣?”

榮清已經把完了脈。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能把自己氣吐血的人。”榮清看着龍彥昭,“而且你這不是第一次了吧?”

龍彥昭:“……”

回神望向榮神醫,皇上下意識地給對方遞了個眼神,并不希望這般丢臉的事被拿到阿願面前提起。

更何況他自己什麽毛病自己知道,宮裏那麽多禦醫呢,也不是沒瞧過。

若不是顧景願說一定要讓神醫給瞧瞧,他才不要看。

但奈何榮神醫并不是宮裏那些一心為主子效力的禦醫。

榮清根本不給他面子。

他全當不知這位的身份,只是實話實說:“這位公子氣性很大啊。氣大傷身,五髒六腑都會受到影響,運功時經脈也會受損,極易走火入魔。更何況你這已是長期氣血郁結,若再不疏通調節,下一次很可能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那榮兄,如今當如何才好?”顧景願在一旁問。

“這病我能醫,等會兒我開個方子,你先命人将藥抓來煎好。不過最重要的是他把自己心情調節好,不要動怒。”

顧景願點頭說:“好。”

說着便取出筆墨紙硯拿給榮清,請榮神醫寫方子。

他一起身,玄黑色衣衫包裹的清瘦腰身顯露無疑,衣擺下面繡着的荷花暗紋圖案清晰可見。

榮清看了看顧景願的,又看了看對面龍彥昭的,只覺得噎了一下。

他倒不信顧曜陽會主動跟人穿同款衣裳。

那便是這大個子……

顧景願轉身将筆墨紙硯遞給榮清,榮清執筆想了想,便開始奮筆疾書。

嗯,多加幾錢黃連吧,那東西清熱解毒,瀉火,最适合心煩不寐、目赤燥熱者。

開完方子後,顧景願拿着藥方請護衛去藥房抓藥。

龍彥昭卻被榮神醫扣留在屋內。像他這種症結嚴重的,已經不是單純喝藥便能好的,還得針灸過穴,以外力疏通郁結的氣血才行。

皇上本想表示自己無事,這都已經是老毛病了,他身體撐得住。

奈何顧景願臨出門前還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盡管還有很多事情要問顧景願,但龍彥昭也再不敢說個“不”字。只是依言躺下,等着神醫給他治病。

治病的過程自然很不愉快,顧景願亦是過了好久才回來。

回來以後手上還端着一碗藥。

“喝了。”顧景願說。

“哦。”剛剛被施完針的龍彥昭接過那藥,也不管燙不燙,直接仰脖兒将那藥喝下,直至一滴不落,連碗底的殘渣也沒落下。

“……”旁邊榮清問他:“不苦嗎?”

皇上砸吧砸吧嘴,“還行。”

阿願親自給他端藥喝,哪裏會覺得苦。

甜都來不及。

龍彥昭一臉憋足地望着顧景願。

榮清:“……”

榮清收拾東西離開,一刻都不想與他多待。

顧景願出門相送,方才龍彥昭已經深深感覺到自己不受待見的事實了,擔心阿願的這位好朋友會在阿願耳邊吹什麽風,便也跟着起身相送。

這樣折騰一通,天徹底黑了。

入了夜,秦淮河兩岸燈火通明,連帶着梅掌櫃的小院子裏都多了幾分溫情。

“阿……阿願。”只剩他們兩個人,龍彥昭反倒有些緊張。

方才在林中,顧景願說完那番話以後,見他已經回神,便無論如何都不肯再說。

只是要自己跟着他回府看病。

龍彥昭感念這是阿願在關心他,也不拒絕。

只是如今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一把捉住顧景願過于細瘦的手腕,迫不及待地問他:“……你說晟兒并不是你生的,那、那你緣何要騙朕?”

顧景願的小院中,四個角以及四面牆上都挂滿了燈籠。

在明亮的燭火光芒下,顧景願的神色極為淡漠。

他還沒有開口,龍彥昭又說:“不,這不重要……阿願,朕是想說……朕想知道那你……你對晟兒的父親……你……不會是喜歡他吧?”

吞吞吐吐了半天,龍彥昭好不容易才問出這句話。

近來每日心情都起起伏伏,即便是皇上也不敢過于樂觀或憂愁。

太樂觀了會失望。

太憂愁……就會像剛剛在林中那樣。

顧景願說:“晟兒的确與我沒有任何血親關系,我與松莊主也并非你所想的那樣。”

他說的很直白直接。

原本以為用晟兒做擋箭牌龍彥昭便會死心離開,但結果卻非他所願。

既然如此,再扯謊便沒有任何意義。

顧景願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從龍彥昭掌心中将自己的手收回,又直接從懷中掏出那枚玉佩:“這玉佩你收回去。晟兒只是因聽松山莊遭遇浩劫,暫時被我收養在這裏。陛下這玉佩貴重……”

“既然是這樣,那這玉佩阿願更該替晟兒收着。”龍彥昭說着。

堅決不将東西收回。

——以前以為晟兒是阿願所出之時他尚且能愛屋及烏,将最好的東西送出去。如今雖得知晟兒與阿願并無關系,但龍彥昭也絕非是小氣之人。

況且他能看出雖然并無關系,但阿願是真心待晟兒好。

這種時候若還不溜須拍馬,那他龍彥昭豈不是太傻?

龍彥昭不僅不收那玉佩,還主動詢問:“所以阿願說那聽松山莊發生了什麽事?有什麽是朕能做的嗎?”

“……”

“皇上。”顧景願緊緊抿住唇角,皺眉深思。

任他平日博覽群書才識過人,也完全不知該如何拒絕皇上了。

說難聽的話不行,龍彥昭這會兒受不了氣。

不說也不行。

不說,對方便不會離開這裏。

顧景願幹脆說:“皇上要如何才能離開這裏?”

他問話這般直白了當,龍彥昭以前或許還會覺得傷心。

但如今的瑜文帝卻像是習慣了一般,不僅絲毫不因為被顧景願推開而感到難過,甚至還有種極近變态的沾沾自喜——

至少,阿願今日也沒能成功甩開他。

龍彥昭說:“除非你跟朕走。”

顧景願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身上,叫:“皇上。”

“顧景願,朕十一歲時就認識你了。”皇上說:“算起來,你已在朕的生命裏出現了十年。”

龍彥昭黑漆漆的眼睛直盯着他:“十年啊,顧景願。”

“朕以前喜歡的是阿啓,如今喜歡的是阿願。朕也不管你是阿啓還是阿願……你不明白嗎?”

低沉暗啞的聲音稍頓,龍彥昭擡手,狠狠按壓住自己猛烈跳動着的心房:“朕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是你。以前沒有變,現在沒有變,以後也不會變。”

“所以顧景願,你想讓朕去哪兒呢?”龍彥昭輕笑,“朕根本想象不出沒有你的日子……”

“皇上。”

顧景願目光驟然移開,尚未聽完這席話之前便已經垂下了眼睑。

纖長的睫毛劇烈顫抖着。

顧景願面上的血色漸退,他說:“我……可我從沒喜歡過你。”

“你不喜歡朕也不要緊。”與從前根本無法接受顧景願不愛他相比,此時的皇上已經豁達了許多。

他驟然接近他,在垂眸之人的頭上制造了一小片陰影。

“阿願不是也沒喜歡上別人?”在向陽侯的耳邊落下了一聲輕笑,一想到晟兒并非阿願所出、顧景願又親口承認并不喜歡那個什麽山莊的莊主……

變相推理,甚至都可以認為阿願這一年半以來根本就還是一個人……

年輕的天子便在心中樂開了花。

不是幸災樂禍,也不是有多希望阿願始終都是一個人。

只是只是……

龍彥昭頗為不正經地道:“朕給過你機會,是阿願自己沒有看上別人。”

溫柔低啞的聲音驟然在耳邊炸響,伴随着濕潤的潮氣噴灑在耳廓上,叫顧景願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動了一下。

他猛地向後退了一大步。

複又擡頭望向龍彥昭,顧景願啞口無言,全然不知還能再說什麽。

不是不知道說什麽。

而是所有言語、借口在龍彥昭面前都變得一無是處。

他深切地知道,說什麽都是在無端浪費口舌罷了。

顧景願并不喜歡做無意義的辯論。

不誇張地說,他還從未遇見過這種狀況。

不免有些無力。

正不知該如何繼續回絕他的時候,外面驟然響起衛卓鳴頗為焦急的聲音:“掌櫃的……松大俠求見。”

顧景願驀地睜大眼眸。

松大俠指的自然便是松聞山。

方才在樹林中顧景願對對方稍作了解釋,說龍彥昭只是他的故友,誤會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便匆匆帶着龍彥昭回來問診就醫了。

松聞山那裏他并不擔心。雖然聽松山莊的人如今在外還會受仇敵追殺,但松聞山已經在外面藏匿多時,自有落腳地,無須他操心。

也正因為外頭風聲很緊,松聞山即便約他見面也會選擇沒什麽人去的密林中。

晟兒在這裏一呆幾個月,他都未來看過一眼,就生怕會給明岳樓招惹來事端。

可如今……松聞山竟然主動找上了門?

那便只有一個原因——晟兒在這裏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松聞山已經不必可以隐藏行蹤,相反的,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通風報信……

顧景願再也無法與龍彥昭說太多,他推門就走了出去。

外頭,松聞山正站在門口,一臉狼狽。

在收養晟兒以前,顧景願根本就不認識任何武林人士。

頂多只是聽說過,開店的時候招待過。

他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卷入進武林紛争當中。

直到三個月的那天夜裏,他實在無法入眠,出門散步游走,無意間在一處深巷中看見了一個抱着孩子的狼狽壯漢。

那壯漢臉上帶着傷,眼神很兇狠,內力外洩,見到顧景願時是一臉的防備。

但他懷中的孩子卻發出了響亮的啼哭聲。

壯漢看起來并不是個會帶孩子的人,不會哄,又不敢捂住小孩兒的嘴巴,就只能帶他躲到最深處,期望小孩子的聲音不被人聽到。

剛出生的孩子又小又脆弱,更何況還受了傷,又哪裏懂得大人的心痛和憂愁,只會放聲大哭。

可顧景願并不覺得那嬰孩的哭聲吵鬧,他只是很心疼,也很動容。

似乎是小小的孩子對活下去的渴望打動了他,顧景願最終還是選擇冒着風險,将他們帶回明岳樓。

而後他才知道那壯漢是聽松山莊的人。

聽松山莊的莊主松聞山因無意間獲得一件至寶而遭到整個江湖的妒恨,于是有了聽松山莊被血洗的一幕。

松聞山帶着自己的夫人和幼子出逃,卻遭遇了十數位高手的圍殺。萬般無奈下只能将妻兒交給最得力的屬下保護先行,他自己留下與那些人拼殺,将人引走。

可晟兒的母親還是是在逃亡中不幸喪命。而江湖人出手,為了防止幼子日後尋仇,往往都是會趕盡殺絕的。

更何況松聞山重傷跳下懸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那至寶還被他帶在身上,如此大動幹戈卻毫無所獲,那些江湖人更加不肯善罷甘休。

他們都在指望找出晟兒以後,拿幼子威脅松聞山交出至寶。

那壯漢也是實在走投無路才與顧景願說這些的。

小少爺當時都已是奄奄一息,那壯漢窮途末路,只希望聽松山莊的事還能被世人悉知,不想聽松山莊數十年基業,就這樣自此銷聲匿跡,無影無蹤。

但沒想到,了解到事情始末後,顧景願不僅沒有趕走他們,反而還收留了他們。

用他這一年多在秦淮埋下的人脈遮掩住了他們二人的身份。還為他們請來靠譜的神醫療傷……

顧景願對外便聲稱晟兒是他的私生子。

為了能讓晟兒有口飽飯,他一口氣請了三位靠譜的乳娘。

此前明岳樓中從來都沒有女子,但為了晟兒他還是一連請來了數位細心的婢女前來照料。

顧景願更是加急傳書給榮神醫,請他過來為晟兒醫治傷勢。

……

那壯漢在他這裏養了一個月的傷,在深深相信顧景願的為人以後,便開始出去秘密尋找自己莊主的下落了。

之後便是顧景願獨自撫養晟兒的時光。

那段時間,他幾乎沒日沒夜、衣不解帶地照料,陪伴着晟兒。

雖然也會覺得辛苦,尤其失常會擔心晟兒的仇家找上門,會擔驚受怕,更加難以入眠。

但每一回抱住晟兒軟軟的小身子,看他在自己懷裏歡快地蹬着手腳,顧景願便覺得什麽都值了。

他也說不出是什麽道理。

仿佛這段時間裏的他終于是真實存在的了。

仿佛他與世間再度有了連接。

仿佛他終于再度感受到一些鮮活……與以往都不一樣的鮮活。

這回是看着一個小小的孩子,在自己的精心照料下一點點地痊愈、成長。

一點點地由撕心裂肺地哭,變成了動不動就笑。

……

聽松山莊的人都覺得是他救了晟兒。

但只有顧景願知道,其實是晟兒拯救了他。

見到松聞山以後,顧景願便了解了如今的情形。

“他們今夜或許便會襲擊這裏。”

三個月前的那場浩劫,松聞山也是另有機緣,勉強保住了一命。

被壯漢尋到後才得知自己的獨子獲救,松聞山舍不得晟兒,故此在附近徘徊不去,同時也在觀望那些江湖人的動靜。

江湖人自有一套搜尋人的招數,除非帶晟兒離開這裏,去遠而偏僻的地方隐居,否則被找到也只是早與晚的區別。

松聞山恨聲道:“如今連累了梅掌櫃……恐怕……待他們趕來之後也會一概不論,直接屠殺。為今之計只有我帶着晟兒率先離開此地,以免連累大家。梅掌櫃,承蒙梅掌櫃照顧晟兒這許多時日,松某不勝感激。他日若有機會償還,松某必定赴湯蹈火,萬死不惜!”

說到這裏,松聞山對顧景願真誠地抱了一拳。

晟兒不知狀況,只在顧景願懷裏啼哭。

顧景願垂眸哄了哄他,并不贊同松莊主的提議。

他對松聞山道:“我這裏地處秦淮河邊,來往行人衆多密集,況且尚有不少學子在前院入宿。那些江湖人即便再大膽,想來也不會直接過來搶人。”

松聞山卻擺手,恨道:“當初那些畜生血洗我聽松山莊,奪我五十八口人的性命,可不曾念過那些人中有些只是不會武的普通雜役!”

提起當初被滅門時的慘劇,跟在松聞山身後的壯漢亦是滿臉悲痛。

松聞山說:“我只怕連你這裏的普通客人都連累了……松某知曉梅掌櫃對晟兒的關切之情,只是大難當頭,我松家的兒郎絕不可連累旁人,還望梅掌櫃體諒。”

顧景願卻仍不希望松莊主将幼子帶走,将他帶入險境。他哄了哄懷中的晟兒,道:“即便這樣,說來慚愧,梅某也做了些準備。”

他今日白天便是在跑這個事。

最近一段時間顧景願也隐隐覺得風聲不對,是以早就開始着手防備。

動用那些少年護衛只是第一步。

除此之外,他還托人找了一些靠譜的江湖朋友,以重金相聘,雇傭那些人守在明岳樓周圍,守護晟兒。

今日忙進忙出,他便是去見那些朋友了。

“如今已有兩名高手在潛伏在這明岳樓的一前一後。”報出了這二人的名諱,顧景願又拿出了一枚短小的口笛,道:“另外還有數人皆潛伏在附近,若真發生什麽事,用這口笛聯絡便可。”

“梅掌櫃……”松莊主與他身邊的壯漢齊齊陷入驚詫。

單是聽梅掌櫃所說的那二位高手的名諱便足以令人震驚,更何況他還另外找來了數人!

顧景願不知他們為何如此驚異,只是解釋:“江湖人的規矩梅某提前已經打聽過了,縱然有些人殺戮成性,但道義亦不可破。拿了梅某的銀子便會為梅某做事,是這樣吧,松莊主?”

“是這樣沒錯……”松莊主舔了舔自己發幹的嘴唇。

但令他們驚訝的重點是……

單是那兩名高手就都是江湖榜上排名前十的頂尖高手,有他們在,一些小門派逼仄的小人們或許連出手較量的勇氣都沒有。

的确十分有震懾力。

只是……

想請他們出山,最少也要萬金以上吧……?

更遑論其他人,也是價格不菲。

梅掌櫃原來……竟這般富有嗎?!

顧景願單薄的身姿又徒然高大了許多,以前只是好心腸、膽量高、夠仗義。如今卻又生生被松聞山等人打上了一個“極度富有”的标簽。

但顧景願并不以為意。

錢財對他來說是徹徹底底的身外之物,連積攢都大可不必。

當然,請高手過來也只是權宜之計,排行榜上前十的大俠又怎會在他這小客棧中常駐。

所以昨日他的身份被曝光,顧景願才不覺是麻煩,反而覺得又多了一道保障。

今日所忙之事中,還有一樣,便是對外大肆宣傳明岳樓掌櫃便是向陽侯這一說法。

縱然高調惹人注目,但萬難之中也未嘗不是一個保護晟兒的法子。

……

聽顧景願說出這第三道屏障的時候,松聞山和他的随從徹底呆住了。

他們一直都在關注附近江湖人的動向,如今是非常時期,又哪裏有空聽聞朝廷上的八卦!

所以全秦淮兩岸的普通百姓都知道梅掌櫃就是向陽侯了,他們二人卻是最後知道!

且說江湖人再怎麽厲害也無法與朝廷抗衡,他們始終都是大宜子民,也始終都只是平民百姓。

是以這會兒再見梅掌櫃……不,是向陽侯,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先驚詫,還是先行禮。

“如此一來,那些賊人越聚集越多,卻遲遲不動手的原因便是……”這次是壯漢開口說話。

他滿臉難以置信地望着顧景願,心中就只剩一個想法:

……自己這到底是遇上什麽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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