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所謂酒壯慫人膽，揭沐堯今天也借着酒勁在揭然面前強勢了一回，她雙手叉腰，盯着門板，閉着眼吼：“不出去就不出去，我以後就在這住下了！”

啥？

晏黎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房間雖不小，但現在已經住了四個人，兩個助理還是住的同一間，要再來一個人的話……恐怖只能睡沙發了……

不對不對，說這話的是揭沐堯啊！揭然的侄女怎麽能跟她們住在一起？

晏黎碰了碰揭沐堯身體，不得不提醒她：“我們這沒地方給你住了……”

揭沐堯一陣愕然，還未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

就在這僵持的幾秒鐘內，外面悄無聲息沒了動靜，揭然仿佛已經離開。

這反應不對勁啊……

揭沐堯來不及深想，身體趴在門板上，眯着眼透過貓眼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的人恰好擡起頭來，四目相對間，揭沐堯只覺一股寒氣直逼而來，她如同剛才晏黎的反應般“嗖的”撤回了身體。

不用問晏黎也知道揭沐堯是因為什麽，她猶豫着該不該說點什麽以緩解尴尬。

可不等晏黎開口，揭沐堯突然側過身來，緊張兮兮地說：“那個……我想去下洗手間，你幫我開吧。”

她匆匆撂下這句話，逃也似的離開。

晏黎唯恐再耽擱揭然就真的要被氣走了，她不假思索地拉開了門，原本想笑臉相迎，卻被揭然陰沉的臉色給吓退。

揭然早已注意到揭沐堯逃走的身影，她腳步未動，陰沉沉地說：“你給我站住。”

……

主卧之內，晏黎和艾舒怡還有兩個助理躲在裏面，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隔着一道門，揭然和揭沐堯一人一種心情，一個站着一個坐着，靜默對視了很久，久到空氣漸漸變得陰寒，揭沐堯終于扛不住動了一下。

“誰允許你坐了？”可惜屁股還沒沾到沙發就被揭然叫住了。

揭沐堯不甘示弱，賭氣地站直，好整以暇抱住胳膊：“不坐就不坐，站着也挺舒服的。”

揭然白皙的面頰已經轉為青黑，她兩手交疊，盡量放緩語氣：“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揭沐堯眼睛看向別處，輕飄飄地說：“我無聊一個人出來逛街，逛累了想找點了東西吃，然後就發現錢包和手機都不見了，應該是被人偷了吧。”

那滿不在乎的口氣似乎被弄丢的只是一張舊報紙。

揭然冷不丁冷笑一聲。

這一笑引起了揭沐堯的注意力，她倏地看過來，一接觸到揭然的目光就像是觸了電般挪開，清了清嗓子，自覺加快了語速：“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弄丢的，心情不好我就在火鍋店裏點了很多酒，喝着喝着就暈了，要付賬的時候才發現身上沒錢，然後她們就幫了我……”她手指緊閉的主卧室的門。

揭然目不斜視，冷眼看着她，沉聲：“說重點。”

“什麽重點？”

“為什麽心情不好偷偷跑去喝酒？”

揭沐堯一愣，眼眸垂下，聲音也跟着低了下去：“你越來越霸道了，我很不喜歡。”

腳底下投下一個暗影，揭沐堯知道是揭然動了，她逼着自己沒有退縮，攢足了勇氣，猛擡頭，直視揭然的雙眼，擲地有聲：“姑姑，我想當演員，我要進娛樂圈！”

揭然一點也不意外，她臉上沒什麽情緒，輕飄飄回了她幾個字：“我還是那句話，我不同意。”

“為什麽呀？”揭沐堯急得跳腳，“為什麽你可以，嘉茵阿姨也可以，換了我就不行？我從小看你們的戲長大，我也很喜歡表演，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揭然立場堅定。

硬的不行看來只能來軟的，揭沐堯眼眶一紅，抓住她胳膊，幾近哀求：“姑姑，難道你是覺得我沒有那個天賦嗎？沒有天賦可以學，我一點也不怕吃苦。”

如果此時再流幾滴眼淚，揭然估計就要被感動了。

揭然嘆了聲氣，一點點将揭沐堯的手掰開，毫不留情：“Agelika，我要我說多少遍才能明白？這個圈子很亂，這裏面水深，要多髒有多髒，我不想你進來把自己染得一身黑。你太單純了，娛樂圈這種環境根本不适合你，你進來之後不會快樂，也不能再随心所欲玩鬧，你會後悔的。”

“我不信。”揭沐堯咬緊牙關死不妥協，恨聲說：“姑姑，你憑什麽認為我不如你？你能在裏面混得風生水起憑什麽我就不能？難道在你眼裏我很差勁嗎？”

“Agelika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為什麽不能讓我嘗試！”

揭沐堯的吼聲直沖屋頂，揭然沒料到她敢這樣，一時震驚。随即，臉一沉，冷飕飕地說：“揭沐堯，你的家教呢？這就是你跟我說話的态度？”

盡管氣頭之上比平時多了些勇氣，但揭沐堯不得不承認，她還是忌憚揭然的，尤其是揭然喊出她中文名字的時候，那眼神，那語氣……像是要把她活吃了一樣。

頃刻之際，所有戾氣消退，揭沐堯整個肩膀垮了下來，悶聲：“對不起。”

揭然收斂脾氣轉身又坐了回去。

又恢複了剛才僵持的局面，房間裏靜得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揭沐堯張了張嘴：“我……”

墓地傳來“咔噠”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揭沐堯循聲望去，發現是晏黎走了出來，她心下一喜，下意識想喊人，卻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另一邊，晏黎雙手背在身後，整個人緊張到不行。

她盡量小聲了，沒想到還是驚動了客廳裏的兩個人。當那兩雙眼睛先後朝自己看過來時，她想躲回去恐怕已經來不及，只能讪笑：“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回應她的揭然：“應該說是我們打擾了你們才對。”揭然緩緩站起來，面容平和，語氣疏遠。

晏黎腳步一頓，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揭然不以為意，徑直對着揭沐堯說：“Agelika，回去了。”

揭沐堯心裏是抗拒的，她想反駁，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被揭然一個不冷不熱的眼神給逼了回去，扁着嘴，極不情願：“哦。”

話音剛落，揭然就鉗住了她的胳膊，像是怕她又逃走。

揭沐堯很是不悅，卻不敢掙紮，眼巴巴望着晏黎。

剛認識沒多久的朋友會有默契嗎？

當然有！

晏黎很快接收到了揭沐堯的求救信號，她其實是想幫揭沐堯的，可話一出口就變成了：“揭然老師，您開車過來一定很累了吧？要不要喝點飲料或是吃點水果？”

“不用了，謝謝。”揭然的回答依舊冷淡，突然想起了什麽，話鋒一轉：“對了，agelika欠你多少錢？”

說話間已經低頭去翻錢包。

跟偶像談錢是不是太不合适了？晏黎一時跟不上揭然的思路，嗫嚅了半天說不出個具體數目。

揭然等不及，取了五張一百的給她：“夠了嗎？”

晏黎心裏矛盾掙紮，猶豫了很久才伸手出手，她臉部肌肉僵硬，笑不出來，只能扯了扯嘴角：“多了……”她抽出兩張還給了揭然。

要是對方不接，那就尴尬了。

好在揭然伸出了手把那兩百塊拿了回去。

晏黎長舒了一口氣，聽到揭然說：“我們走了，再見。”

這就完事了？

“等等！”晏黎脫口而出。

揭然止步，轉身看她：“請問還有事嗎？”

晏黎又開始緊張了，她腦子亂得想一團漿糊，面對揭然的疑問，她都有些後悔開口了。

就在她焦躁不安時，她身後主卧的門豁的一下被人從裏面拉開了。

艾舒怡探了個腦袋出來，笑盈盈地打着招呼：“揭然老師，這麽快就要走了？”

那熟稔的語氣仿佛她跟揭然是多年不見的好友。

晏黎暗暗佩服艾舒怡的勇氣，還沒等她把心放回肚子裏，突然後腰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她倒吸氣的同時，聽到艾舒怡在耳畔說道：“揭然老師，燕子她有很重要的事還沒跟你說呢。”

揭然挑眉：“什麽事？”

對啊什麽重要的事？這也是晏黎心中的疑問，她顧不得腰上的疼痛，扭頭看藏在身後的人，用眼神詢問她：“你在搞什麽？”

真是沒有默契，艾舒怡作勢要掐她，兩片嘴唇開開合合，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提醒她：“拍戲啊！”

拍戲？

晏黎皺了皺眉，花了幾秒鐘時間才明白過來，她恍然大悟，卻是一臉驚訝動也不動。

“你倒是說啊！”艾舒怡看不下去了重重推了她一把。

這一推不得了，晏黎身形一晃，踉跄了一下才站穩。

沒工夫跟好友計較，也沒空去看其他兩個人的反應，晏黎扭了扭脖子，費了好大勁才敢重新面對揭然，哼笑着，擠牙膏似的說：“您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在橫店拍《大宮》……您說有一部作品很适合我……您讓您的助理聯系我……可是過了這麽久……我的手機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做演員這麽久，晏黎可以打包票說這是她說過最困難的一段臺詞。太難為情了，說完她都想挖個洞鑽進去。

她說得很慢，斷斷續續的，揭然卻聽得很認真。

如果揭然想不起來，那真就是打自己臉了，因為之前她還自信滿滿地當着晏黎的面說過自己記性很好。

一個月前，揭然的确跟晏黎說過這麽一句話，卻因為一些事情把這事給耽擱了。

揭然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人。

晏黎回來沒來得及換衣服，她穿得很随意，白T恤配牛仔。頭發是用手胡亂抓的紮了個馬尾，可能還有些亂……倒是化了點淡妝，只是剛剛被艾舒怡那麽一鬧，估計這會兒臉色不大好。

晏黎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她其實想笑的，她左臉頰有個小酒窩，笑起來很迷人，可是這會兒笑了肯定比哭還難看。

低頭看時才發現領口有些歪了，晏黎趕緊用手扶正。之後就再也不敢亂動了，站得筆直，宛如在軍訓。

揭然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緊張，嘴角微彎難得露出笑容，視線回到了晏黎緊繃的臉上，不緊不慢：“的确有個作品挺适合你的，要過段時間拍。我助理最近在幫我籌備一些事，她也挺忙 。”

晏黎心裏咯噔一下，預感不是很妙。

揭然沉吟了一下，說：“這樣，我把我的號碼給你吧，到時候可以直接聯系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