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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言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好多年沒烤紅薯的他,居然烤了兩個特大號的紅薯,屁颠屁颠跑過去,扔給了韓铮。
周言整個人出現的突兀,動作也突兀,韓铮指間未燃盡的煙就這麽掉落在地上。
“嘗嘗,自家種的。”
韓铮先是猶豫了一下,估計也是餓了,外加天氣這麽冷,紅薯又香又燙,後來倒也沒再別扭,開始給紅薯剝皮。
“進來吃吧,外面冷。”
拒絕不了第一次,就很難再拒絕第二次,周言有些得意的想,他還不是進來了。
韓铮剛要坐到壁爐旁,周言就喊了聲“等下”,然後把一旁的小板凳搬給他,指了指:“喏,坐這。地上髒。”然後自己一屁股坐到了髒兮兮的水泥地上。
韓铮看了看周言一身簡潔的黑衣黑褲,沒有說話。
他安靜地吃着烤紅薯,周言伸着手烤火,不時用餘光瞟瞟韓铮,等到他吃下最後一口紅薯,無聲一笑。
周言給韓铮倒了一杯熱開水,韓铮像不怕燙一樣,一飲而盡。
周言想他是凍壞了,烤了這麽久火,臉上和手上還是紅通通的,黑漆漆的瞳孔邊可以清晰的看到滿布的血絲。
他的喉結動了動:“你放心,今晚,我一定帶她走。”
周言的目光望向門外:“現在外面在下雪,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暴雪,村裏的路本來就難走,說不定會封山。”
韓铮沉默。
“算了。将就住一晚吧,不過只能委屈你睡雜物間了。”
“我可以睡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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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零下十五度。”
韓铮再次沉默。
周言覺得自己一定是最近太閑了或者是過新年了要給自己積德,不然怎麽兩天之內接了兩個陌生人到家裏來借宿?他好靜,最愛一個人呆着,要不是因為早餐店賺不了多少錢,他一定不會把房子租出去。
韓铮一看就是那種生活條件優越的男人,估計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周言收拾完雜物間,說了一句“好像還是很亂很髒”,沒想到韓铮直接回了兩個字——“挺好”,一下就把周言假客套的話堵了回去。
他接過周言給他的一床被褥,一言不發地自己鋪起來,周言在一旁幹站着,倒像是個局外人,礙手礙腳的,說了句“有事叫我”,幹脆出去了。
幫韓铮關上門,周言轉了個身擡起頭,被幾步之外的樓梯轉角處站着的秦飛飛吓了一跳。她穿着一身素白,長發披散,滿臉陰沉地看着周言。
“想吓死我?”周言挑眉。
秦飛飛皺了皺眉,撅起嘴嘴,洩氣地說:“周言哥,你幹嗎放他進來?”
周言對秦飛飛很無語:“不放他進來過不了今晚他就得凍死了。你知道現在外面幾度嗎?”
秦飛飛心裏還是不服氣的,瞪大眼睛看着周言:“周言哥,你可別被他這副模樣騙了!他這人可壞呢!就這溫度這雪,凍不死他的!韓铮他以前在內蒙當過兵,再極端的天氣都見過,好幾次差點死那了……”
看來他的猜測沒錯。周言腹诽,韓铮果然曾是軍人。
不過他們這對情侶也夠奇葩了,韓铮放任秦飛飛這麽冷的天投河不管,秦飛飛也不擔心韓铮凍死在大雪天。
“你們上輩子什麽愁什麽怨?早點分手得了。”
秦飛飛嬌軀一震,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周言哥,你這不是誤會了嘛!韓铮!那是我哥!雖不是我親哥,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管我爺爺叫‘爺爺’!”
周言本來沒空管人家的閑事,不過這個關系好像有點意思,反正閑着沒事幹,他順勢問下去:“那怎麽吵起來了?”
秦飛飛“哼”了一聲,不服氣:“誰讓他要娶那個醜八怪!”
周言“哦”了聲,了然。
“所以就因為你不喜歡你未來嫂子,就自殺抗議?”
“那女人有多壞,只有我知道,別人都不信……”
不知怎麽的,周言察覺到秦飛飛的情緒忽然從憤怒變為失落。
“好啦好啦,不說了,遲早得回去解決,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是辦法。這不家裏有大人嗎?你鬧什麽?”
周言笑了笑,一看她又要炸毛,忙安撫她的情緒。
周言以為,他們最晚,第二天就會回去,誰知道,這場雪,一下就停不了。
外面滿滿都是厚厚的積雪,好像整個世界都在一夜之間變為了白色。周言不喜歡下雪,特別是大雪。
白茫茫一片,晃眼。
周言向來烏鴉嘴,昨兒個自己說着指不定大雪封山,果然,一大清早,村委會的幹部趙三就挨家挨戶的通知:為了人身安全,這兩天,希望村民們盡量不要出村。
“小言啊,給我來碗小馄饨,四塊錢的。”
沒過一會,周言就指揮着秦飛飛端着馄饨出來。
趙三看見是陌生人,愣了愣:“诶?這又是哪裏來的小姑娘?小言,又忽悠人家了?”
“我讓她白吃白住幾天,幫我打個下手,不過分吧?”周言又想到那兩千八百塊錢,心痛的不行。早知道這兩祖宗在這裏這麽久,當初就不該死要面子和錢過不去。
“小丁還沒回來?這一去可夠久的啊,小言,你可得當心了。”
“吃你的馄饨!”
周言翻了個白眼,拿過桌上的抹布往廚房走。
秦飛飛跟在她屁股後面進去。
“周言哥,那個小丁……是誰啊?”
這小妮子,還挺八卦的……周言瞟她一眼:“我房客。就租我現在住那屋那人。”
“哦。”秦飛飛頓感無趣,轉身要出去的時候,撞上了剛要進門的韓铮。
“你幹嗎?!”
韓铮沒理她,直接繞過她,問周言:“這裏沒有信號?”
周言轉頭,看了看他手裏的手機,聳聳肩:“暴雪天,山裏每年都這樣。急着用電話?”
他沉吟片刻,點頭,目光冷峻地看了一眼秦飛飛,然後又朝向周言:“和家裏報個平安,怕老人家着急。”
“手機沒信號,你得找固定電話打出去。現在大家都用手機,村裏人家早就把固話拆了。”韓铮一時無言。
“周言哥……”秦飛飛過來拉他的衣袖了。
周言看看秦飛飛低着頭一臉做錯事的樣子,心又軟了一下,話鋒一轉:“不過村東老
魚頭的棋牌室的固話到去年一直沒拆。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韓铮聞言,表情有微妙的變化,很深的眸子望向周言。
“你能帶我去嗎?”
周言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他們倆的。
老魚頭的棋牌室又遠又不好找,路還特別難走,周言本來讓韓铮騎着自己的小電驢載自己,可是積雪實在太厚,開得扭來扭去的,周言還不想死,幹脆叫停。
“得了得了,我們還是自個兒走吧。”
韓铮皺眉:“那車呢?”
“擱這呗,小村子,沒賊。”
周言和韓铮兩個人走在空蕩蕩的小路上,他在後指揮方向,韓铮在前。
韓铮個子高,腿長,步伐又穩健,時不時就把周言撂老遠給忘了。
周言覺得韓铮這人像悶葫蘆似的,半個小時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自己之于他,就是個真人GPS。
走到後面實在是走不動了,腿像灌了鉛似的。雖是大雪天,這麽走下去,也是出了一身汗,棉褲棉襪都濕了,渾身難受。
周言實在受不了了,叫住韓铮,說:“我們歇一會吧。”
前面正好有座廢棄的草屋子,周言席地而坐,把圍巾和帽子拿了下來,呼呼地喘着氣。
韓铮坐在離她半米的地方,腰板挺得老直,一直在低頭查看手機信號。
“別看了,沒信號的。要不然趙三也不會挨家挨戶通知我們別出門。”
韓铮把手機放回口袋,和他說:“要是那裏沒有電話,我下午就回去。”
周言看着韓铮的眼睛,無形中感到一股壓迫。
他的語氣和眼神都是淡淡的:“你瘋了?”
“老爺子有高血壓和心髒病,前幾天複發住院,我一直瞞着飛飛。”
“山路本來就難走,積雪又這麽厚,你會迷路的。而且雪一直停不了,開車出去,太危險。趙三都說了……”
“那只是建議不是嗎?”周言有些意外地看到,韓铮竟然笑了。這是周言見到他以來,第一次在這個面容冷峻的男人臉上看到一絲人情味。“而且,我不是本村人。規矩,不需要遵守。”
韓铮點了根煙放在口中,再摸摸口袋,卻怎麽都找不到打火機。
周言扔了一盒火柴給他。
韓铮又笑,知趣地把煙盒扔給她。
周言搖搖頭,物歸原主。
還抽?
當初要不是他煙瘾犯了大半夜去買煙,哪能摻這趟渾水?
周言怕了,吸了吸鼻子。
韓铮斜眼看他,似笑非笑:“感冒了?”
周言擤了把鼻涕,不說話。
“因為那天下河救飛飛?”
你也知道啊!周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問他:“你還真是狠得下心!要是她真挂了怎麽辦?”
“不會的。”他聳了聳肩,忽然在地上摁滅了煙頭,“我一直讓毛毛跟着呢。你不救,毛毛也會救。”
周言半晌沒說話,過了一會,他叫了韓铮一聲。“诶。”
韓铮擡眸看他。
“秦飛飛,也不是那麽蠻橫的女孩子。”
韓铮愣了愣,看着他,眼角慢慢漾出笑意。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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