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周言叫的出租車就停在墓地邊,看見周言帶着個漂亮姑娘出來的時候,司機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周言頂着巨大的壓力無視他異樣的目光,然後冷靜的報出市中心那家還算有名的酒店的名字。
秦飛飛還在瑟瑟發抖,咬着牙關,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周言坐在副駕駛上,往後看了一眼,皺着眉問:“真不去醫院?”
“不去。”秦飛飛垂着腦袋搖頭,啞着聲音說,“我吃點藥就行了。”
周言不喜歡強人所難,既然她不願意去,那就不去。總之他今天的一大任務完成了,把這丫頭從墓地裏帶回來,也算是對得起韓铮了。
那家酒店是星級的,具體幾星級周言也不知道,總之他帶着秦飛飛去前臺登記的時候,随口問了一句這附近有沒有藥房,那個像戴着面具一樣假笑的前臺神奇地遞給他一張清單,問他要哪種藥。
周言愣了愣,和秦飛飛對視一眼,然後問:“有體溫計嗎?”
那個前臺保持着微笑,拿出一個電子體溫計,遞給他。
周言徹底服氣了,看看人家這服務态度,估計這酒店沒幾個月就能刷出滿星口碑。
到了房間,周言燒了一壺熱水,叫了份外賣,又照顧秦飛飛吃完藥後,正準備離開,秦飛飛卻在這時起幺蛾子,突然拉住他的手,眼淚汪汪地看着他說:“周言哥,你別走,陪陪我。”
周言眼角一跳,看這丫頭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知道究竟唱的是哪出。
他掂量了一下,在這種情形下,孤男寡女,自己失/身的概率本該是超過百分之五十,但是由于他是個彎的,這個概率現在趨向于零,只要秦飛飛不要霸王硬上弓。
周言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很晚了,我在這,不太方便。”
“……”秦飛飛那小表情絕對是鄙視,故意咬了咬唇,裝出黛玉妹妹的樣子,“我都這樣了,你放心嗎?要是我半夜死在這,你就是殺人兇手呀。”
秦飛飛不管三七二十一莫名一個大鍋扣在周言頭上,周言有苦不能言,心裏暗暗叫苦,嘴上只能答應:“行吧,我陪你。”
陪她幹嗎呢?數星星,曬月亮?
房間是個小套間,外面的長沙發可以拉開來睡人,周言在沙發上鋪了層薄毯,又從櫃子裏拿了個多餘的枕頭,等到收拾完,秦飛飛正好洗完澡從浴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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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頭發濕漉漉的,臉紅紅的,倒是讓周言想起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天她住在他家裏,也是洗了個澡,花了整整一個多小時,還各種嫌棄他的浴室。
“周言哥,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不知道是不是房間太悶了,周言腦子混沌,總之秦飛飛說這話的時候,他覺得她臉上已經浮現了那種可以稱之為嬌羞的神情。
這神情似曾相識……周言像被突然潑了一盆子冷水。
簡直太尼瑪可怕了!
為了掩飾尴尬,他咳嗽了聲,清了清嗓子說:“我沒帶換洗衣服,明天早上回家再洗,現在挺晚了,早點睡吧。”
秦飛飛的表情馬上變回先前的失落模樣,緩慢而遲鈍地點頭應了聲,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你……能等我睡着了再睡嗎?我怕……”
你怕個鬼啊!
周言聽到那話的瞬間簡直想揪頭發。我一個大男人這麽晚了和你獨處一室你倒是不怕了???
周言剛開始的時候還在想,要是被韓铮知道現在他們倆這情況,沒準兒直接從哪搞一副手/铐把他給辦了。可再轉念一想,韓铮已經知道自己不喜歡女人了,他應該很放心自己和秦飛飛在一起。
或者,反而不放心。周言一直不敢細細揣度當時韓铮的想法,包括現在的,可能他會覺得自己是個變态,一輩子不想見的死基/佬,會後悔曾經和他靠得那麽近。
一想到韓铮也許在懊惱,寧願當初不曾認識他,周言就覺得心裏一陣陣抽着難過。
雖然吧,他之前早就有心理準備,可實際和預期,其實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
秦飛飛是個名副其實的事兒精,都發燒快三十九度了還整些有的沒的,非讓周言在他床邊給她講故事、唱歌,哄她睡着。
周言看在她是個心理脆弱的病人份上忍着沒發作,不過那些睡前故事和搖籃曲他是真不會。他的童年就是空的,他老娘把他養活就不錯了,當時可沒空去關注他的心理健康。
“我真不會……”
秦飛飛一臉“你怎麽這麽沒用”的表情,嘆了口氣,終于乖乖地閉上眼睛了。
這丫頭屬豬的,沒過幾分鐘就呼吸均勻的睡着了,周言把她床頭的燈關掉,然後躺回到自己的那張沙發上。
房間一片漆黑,手機屏幕的光顯得特別的刺眼,周言看了一會新聞,心不在焉地點到微信的界面,在聊天列表裏找到韓铮的頭像點了進去。
聊天記錄裏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韓铮發的,三個字:我到了。
那個時候,是韓铮開着路虎來接他去燒烤的。也才是昨天早上的事,他們今早還見過,可他突然就抽風的有點想念那張冰塊臉了。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周言忍不住手賤點進韓铮的朋友圈看了看。他第一次看韓铮朋友圈,因為沒見過他發狀态,周言也沒有那種沒事看人家朋友圈的習慣,再者,從前周言沒覺得,自己對他真有那麽點意思了,又怎麽會專門去看……
可現在,一夕之間,好像就不同了。
韓铮朋友圈以每個月三到四條的頻率穩定更新,周言往下拉了很久,發現基本全是轉發的新聞,偶爾有一條原創狀态,肯定就是和學生或者同事在什麽活動上的合影,沒有配字,整個就相當的無聊,和他這個人一樣。
不過韓铮還真挺上相的,再加上本來人就帥,周言反複翻着寥寥幾張照片,越翻越帶勁,盯着那張臉往死裏看,然後忍不住保存了幾張照片,再把旁邊的人給截掉。
完美啊!像變态跟蹤狂加癡漢一樣……
周言這晚是捧着手機睡着的,他的山寨手機沒有鎖屏,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時間的時候,韓铮那張穿着白襯衫的照片赫然在目,周言莫名心一虛,直接把手機給摔地上了,幸虧地毯夠厚,周言撿起來,用衣角擦了擦屏幕。
秦飛飛早就醒了,窩在床上看電視,看着還是病怏怏的樣子,周言摸了摸她的額頭,說:“好像不在燒了。”
“晚上出了一身汗。”秦飛飛的聲音還是啞得吓人,眼袋大的像要掉下來了,帶着一種可以叫做“幽怨”的神情說,“韓铮還是沒來找我。”
周言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麽話來安慰這個忽然玻璃心的小公主。總不能說“你哥是在陪你嫂子,你識相點”……要是真這麽說了,秦飛飛估計又得一哭二鬧三上吊,直接跑酒店天臺縱身一躍了。
對秦飛飛這種姑娘,這樣的情況下,只有反其道而行之。
“真混蛋。連妹妹都不管。你等着,我下回一見面就揍他,左邊一拳,右邊一拳,揍成個國寶。”
秦飛飛愣是沒想到周言會這麽說,眼睛瞪得大大的,瞪了一會後恢複正常,擺了擺手:“得了吧周言哥,就你這小身板,那不得被我哥幹死。”
周言聞言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他知道秦飛飛說話原意肯定不是他想的那樣子,但是他自個兒心有邪念,所以聽到那個字感覺整個人躁的不行了。
秦飛飛自然沒發現他的反常,摸了摸肚子,轉換了個話題:“周言哥,我餓了。”
“起床嗎?出去吃早飯吧。”現在八點,時間也差不多了。
“我不想起來,我虛着呢。要不你給我帶點回來吧。我想吃南瓜粥和茶葉蛋。”她搖了搖周言的胳膊撒嬌,“我想了一晚上了。”
這丫頭吹牛不打草稿,周言差點沒說出來她昨晚上秒睡,雷打不動,簡直像頭死豬。
不過看在她是個病人,并且疑似多一條“神經病”的病症,周言一心軟就答應了她:“那你乖乖在這等我,別亂跑。”
秦飛飛喜笑顏開,連連點頭。
周言開了一個錯誤的頭。果然,小孩子是不能慣着的,這一慣,後面就無法無天了,周言從中午到晚上苦口婆心地勸了這祖宗半天,愣是不答應回家。
周言的好脾氣被磨盡了,再也沒法好言好語了,直截了當地問:“你就說你想怎麽着吧?”
“讓我回去,可以!讓韓铮親自來接我!求我回去!”
周言聽着那話就傻眼了。
這丫頭無法無天了!作天作地還作到韓铮頭上了!周言想着“大人不記小人過”,然後咬着牙吞下了這口氣,到衛生間去給韓铮打電話了。
此時是晚上七點,周言有點遲疑,不知道韓铮現在在做什麽,應該……還陪着淩影吧。他昨天和今天都打電話到他家給汪婆報平安,順便提及了一下韓铮,汪婆說,韓铮昨晚沒有回家,今天應該也不會。
周言飛快地按下一串數字,韓铮的電話號碼他早已倒背如流,可是即将按下那個通話鍵的時候突然就慫了。好像大拇指被什麽無形的東西牽制住了,怎麽都按不下來。
他糾結了一小會,還是先給汪婆打電話。
汪婆沒有手機,因而周言打的是韓铮家裏的號碼,他氣定神閑地等着接通,果然,電話響了沒兩下就通了。
不過接電話的人不是汪婆。
韓铮低沉而平穩的聲音傳來:“周言?”
周言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這會兒突然神經搭錯幻聽也是極有可能的。
周言不确定地問了遍:“韓铮?”
“嗯。是我。”
周言:“……”這特麽也太坑爹了!
“我以為你在醫院。”周言克制着情緒,自己聽着覺得聲音還算平靜,聽不出什麽異常的。
“我回來拿點東西,等會還得去陪着。”
“淩影還好吧?”
“還好……飛飛呢?我聽汪婆說,昨天你找了她一晚上。”韓铮頓了頓,說,“辛苦你了。”
很平常的客套話,很有禮貌,周言聽着卻有一瞬間的啞然,像突然吃了口芥末,很不是滋味。
“還在酒店。”周言思忖了一下,不要命的把秦飛飛那個坑爹的要求和他說了——反正要的不是他的命嘛。
“我知道了。”
沒想韓铮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電話那頭靜了幾秒,“麻煩你再照顧她一陣子。我這兒……暫時走不開。”
人和人之間是有差距的,這個人和那個人在同一個人心裏的地位也是有高低的。
周言懂這個道理。在這個時候,體會的尤為深切。
只是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心裏那點莫名的遺憾與失落,是為了秦飛飛——從小長大的妹妹比不上未婚妻,還是為了自己。
原來喜歡這種情感,是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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