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
在餘微和梅柏生的印象中, 抓鬼這件事,應該是嚴肅且驚悚的。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 鬼神出鬼沒的戲弄着人類,最後由一位高手出場, 拼死搏鬥, 最後将鬼制服。
但蔣半仙把這一切搞成了像在墳頭蹦迪, 她說要挑釁鬼, 但這未免也太旁若無鬼了。還能不能給那個惡鬼一點點面子。
但不得不說的是, 被蔣半仙這麽鬧一通,他們心裏的那股害怕陡然都消散了不少。甚至在蔣半仙這種洋槍帶土炮的鬼畜說唱中,覺得她說的确實沒錯啊。
那個鬼就是個膽小鬼, 要不是膽小鬼,怎麽只敢躲在別人的身體裏。
這麽想着的時候, 旁邊的餘微将旗子揮舞得更帶勁了。掄起膀子揮得旗子呼啦作響,上面印着的野雞捉鬼組合, 也更加閃亮顯眼了。
而梅柏生就更不得了,直接把車載音樂打開,挑到最勁爆的音樂, 再把另外安裝的閃燈全部打開,直接把這片空地整得燈紅酒綠的, 配合蔣半仙的說唱,都能把地仙給吵出來。
蔣半仙舉着喇叭,山風将她的頭發都吹得飛起來了。說得正帶勁的她掃了眼空地旁邊一處異常黑的地方,拿着喇叭對那塊地方說道:“既然出來了, 就一起蹦啊!”
旁邊的餘微吓得一個哆嗦,旗子都不敢揮了。
“來來來了嗎?”她警惕的看看周圍,捏緊了口袋裏蔣半仙塞過來的紙替。
梅柏生蹭一下溜到蔣半仙身後,努力将自己縮起來。
那團黑影在原地蛄蛹了幾下,然後慢慢的變成一個人形的黑影,他飄了過來,在距離蔣半仙他們三米遠的時候,停了。
梅柏生這是第二次看到這種鬼的實體,頭天晚上就已經把他吓得要抽抽了。這會再看,卻又覺得沒那麽恐怖,不就一個黑影嘛,看起來跟毒液差不多啊。
餘微從這個黑影出現後,就有些腿軟,并且情不自禁的開始打起了嗝。
蔣半仙站在原地,眼睛不眨的看着這個黑影,她指着這個黑影,大叱一聲,“呔,小鬼你終于現身了。”
梅柏生差點沒被她吓死,忍不住一巴掌拍她腦殼上,“你能不能正經點跟人家對峙,耍什麽呢?”
蔣半仙轉頭看了他一眼,“我這不是給自己壯膽嘛,不大點聲我害怕,首先氣勢要足一點,萬一就這麽把它吓跑了呢?你要不耐煩你上,來來來,大喇叭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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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柏生才不敢上呢,也就蔣半仙擋在他面前,他才嚣張一點而已,眼看着蔣半仙要把他推到前面,他趕緊往後躲,“不不不不,還是您來,您有經驗,我不行,我就是個二世祖,我連這個膽小鬼長啥樣都不知道。”
“你還要跟人合影還是怎麽的?它長啥樣有什麽關系。咱們是來收了他的,不是來攀親戚的,給我放狠話,咬他就完事。”蔣半仙把喇叭往他手裏放。
倆人旁若無鬼的拉拉扯扯,站在一旁扛着大旗的餘微忍不住高聲喊道:“你們倆能不能正經一點,鬼就在你們面前呢,稍微尊重一下它行不行?”
她是造了什麽孽,要來跟這兩個二貨上山捉鬼。她感覺自己今晚肯定是沒法活着下山了。
餘微這麽一喊,蔣半仙和梅柏生停頓了一下,一起轉臉看向不遠處的黑影。
“要不你等會我們決定好誰跟你談?”蔣半仙打個商量般對那個黑影說道。
要是黑影能看到臉色,那肯定是氣得臉都白了,只見這個黑影突然膨大好幾倍,将他們三個完全包裹在中間,所有的蹦迪音樂在一瞬間全部消失。
梅柏生嗷一聲,直接撲在蔣半仙背上,“我靠,涼了涼了。”
“我商量你媽呢,把我的地盤當酒吧,蹦得開心罵得開心了是吧?本來還想忍一忍的,但你們未免也太嚣張了。昨天把我打傷的事我都沒跟你們計較,今天還敢上門來,活得不痛快想找死,就開車再往上溜一圈啊,保證你們跟着車飛下懸崖還能體驗一把淩空飛翔的感覺。”一道陰森的男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幽幽飄蕩在他們身側。
餘微沒見過這種場景,已經跌坐在了地上,抱着旗子瑟瑟發抖。
梅柏生就跟個龜殼一樣黏在蔣半仙背上,只有蔣半仙一個人,面上嬉皮笑臉的神色收了起來,她擡頭環顧着這一圈,舉着喇叭說道:“你能操控空間?真厲害。看來死了不少時間吧?讓我猜測一下,你是怎麽死的?也是跟人飙車的時候出車禍?不對啊,你這麽喜歡豪車,以前應該是個窮光蛋,肯定是開不起豪車的,所以一定不是飙車死的,那是怎麽死的呢?”
“哼,告訴你也沒關系,老子以前的可是號稱京城小旋風的一號人物。當然不像這些二世祖,只知道花自己爹媽的錢吃喝玩樂。雖然我很喜歡豪車,但只想靠自己的努力去買,然後我就有了一輛神車五菱,加入了一個五菱車隊,我們這種神車,雖然外表比不上跑車酷炫。但性能還是很不錯的,所以我們也有個小小的飙車隊,平時沒事,就會約着一起來場比賽。那天就是在這個山頭飙車,因為沒注意到山路險惡,一不小心,我就直接沖下了懸崖。”
說道這裏,陰森的男聲抽噎一聲,繼續回憶從前的光輝歲月,“原本死了就死了呗,倒也沒什麽的。誰知道沒過兩天,就有一幫富二代過來飙車,他們還讨論我,說我們開五菱的居然也好意思飙車,飙車這種活動,就應該是豪車。五菱這種土老帽開的車,就該去街上拉拉貨就好,玩飙車那是拉低了飙車的格調。你說,憑什麽啊?我這種普通人,憑什麽不能飙車,他們憑什麽看不起我們?”
鬼越想越生氣,抽噎得更大聲了點。
蔣半仙點了點頭,“确實是這樣,咱騎個自行車,都能飙車呢,憑什麽看不起開五菱的。但,你是不是殺了那個取笑你的土老帽?”
“對,我殺了他,他該死。不就是開了輛豪車嘛,有什麽了不起的,豪車就不會出事了?開豪車就不容易死了?我就是要告訴他們這群二世祖,世界就是這麽險惡。開豪車一樣會死,看不起我們開五菱的人,更應該去死。你看,我輕輕松松的,就讓每一個取笑我們是土老帽的人開着車,不知不覺的墜下懸崖。他們有些死了,有些活着卻是生不如死。他們那些豪車的碎片,就躺在懸崖底下,陪着我。我生前開五菱又怎麽樣?我死後還不是有這麽多豪車陪葬。我呢,就想收集更多的跑車,全部堆在懸崖底下,一直陪着我。”陰森的男聲非常嚣張,他把人命當消遣,難怪現在能量這麽大。
“像你背上這一位,他開的拉法我還沒有,所以,我很想他能開着車,到這個山頭轉一圈,這樣的話,拉法也能留在懸崖底下了。”
梅柏生感受到了一股冰涼的視線,很是垂涎的盯着他,他抽了一口氣,抱着蔣半仙的脖子抱得更緊了。
坐在地上的餘微吓得都不敢哭了,她記得,那天宋天然也是說了一句土老帽,之後就出事了。現在這個鬼把自己的故事都說出來了,肯定是沒想放他們活着離開。
蔣半仙面色沉凝,她背着背上狗皮膏藥一樣的梅柏生轉了一圈,試圖尋找一個突破點。
“別想了,這是我的空間,沒有用的。你們三個既然找上門了,我就沒想過放你們離開。這兩輛車我都喜歡,放在這正好。尤其是這輛拉法,完好無損,我可以好好的收藏起來。不像那些掉下懸崖的車,雖然是歸我了,但也支離破碎,沒什麽用,哪有完好的車來得香啊。”
這個鬼很滿意他們這種送貨上門的行為,正和他意。
蔣半仙哼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一把紙替,往天空一抛,“我以為你昨天經歷了那一下,會有點腦子的。”
“我的孩兒們,給我撓它。”
那些紙替在被她抛上天的同時,明明是紙做的,卻手腳卻靈活的攀附在黑幕上面,幾十個被畫得花花綠綠的小紙人,在撓黑幕的同時整個空間都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陰森的男聲發出慘烈的叫聲,整個黑幕嚎叫着翻湧着。
蔣半仙甩下梅柏生,将他一腳踹到餘微旁邊,“你們倆就擱那蹲着,沒亂動,待會要幫忙再叫你們。”
随後她跨步走進之前用紅繩繞出來的圈裏,飛速的咬破手指,将血珠彈向天空。那些血珠接觸到黑幕,如同硫酸一般,直接破出幾個大洞。男人的叫聲似嬰似啼,刺耳尖利的聲音簡直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梅柏生和餘微兩個人痛苦的捂着耳朵,梅柏生還好,只是臉色蒼白的打着抖,可餘微已經是忍受不了在地上打起了滾。
蔣半仙臉色漲紅,她看着破出大洞的黑幕,舉起手中的桃木劍,對着洞口狠狠的砍下一劍,将這個包裹着他們的黑幕劈成兩半。
在劈開的一瞬間,黑影迅速收攏,那些紙替緊緊的跟着黑影,攀附在他身上,繼續賣力的抓撓着。
旁邊兩輛跑車依然放着蹦迪舞曲,特別嗨,車上的閃燈也亮得火熱。
蔣半仙提着桃木劍走過去,然後一腳将他揣進紅線圈裏,在他進去的同時,紅線圈仿佛電烤爐一般,将黑影滋滋滋的燙着。
原本以為被紙替們抓繞着很難受的惡鬼叫得更慘了,蔣半仙蹲下來,伸出手将紙替們都招回來,然後看着漸漸被紅線圈烤出原型的黑影。
這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身形瘦小,因為保持着死之前的形狀,身上鮮血淋漓,腦袋頂着一個巨大的血洞,露出裏面包裹着血絲的腦漿。他的一個眼洞是空的,裏面趴着好幾條蛆蟲,另一個眼睛鮮紅似血。他的臉皮剝落,部分臉皮零零碎碎的挂在臉上。嘴唇全都沒了,只露出駭人的牙床。這吓人的樣子,在剛露出來的時候。梅柏生就已經吓得腿抖了,旁邊的餘微更不必說了,捂着嘴哭了起來。
“嗬嗬,你,你是什麽人?”男人伸出碎成一節節的手,掙紮着指向蔣半仙。
他在這地方作惡這麽多年,以前也不是沒來過收他的人,但沒有一個能這麽輕易的見他抓起來。
蔣半仙捧着小臉,笑眯眯的看着圈中的惡鬼,“我啊?人家可是專門抓你這種惡鬼的小仙女哦!嘻嘻嘻嘻嘻。”
“嘻你個頭,這就抓好了?”梅柏生抖着腿一巴掌又拍在蔣半仙腦殼上,他盡量不去看圈中的惡鬼。
蔣半仙站起來,反手按着他的頭往地上壓,然後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你怕我腦殼拍上瘾了是吧?拍一次也就算了,還拍兩次,挺能耐啊你。”
梅柏生差點被這一腳踹到圈裏,眼看着都要跟那個鬼臉貼臉了,吓得他嗷一聲,使勁蓄力一個跨步從鬼頭上跨過去。
備受煎熬還掙脫不開的鬼,看着兩條小細腿直接從頭頂跨過:感受到了侮辱。
那個圈有點大,大跨步過去的梅柏生明顯聽到裆下刺啦一聲,然後一腳在前一腳在後,裆下穿過的風稍微有點涼。
睜着眼睛看到一切的鬼:“我他媽弄死你們,我受不啦,你們在侮辱我,你們在羞辱我。”
梅柏生低下頭,看着底下的鬼本來就吓人的臉已經扭曲得不行了,還掙紮着伸出黑尖的指甲想要抓他裆下。這一瞬間,護裆心切的他下意識的捂住裆部。然後後腳猛的一收,直接踩在那個鬼臉上,将他的臉踩得直接凹下去,腦漿都流了出來。
踩完以後他火速站好,捂着裆部遠離紅圈,“我靠,吓死爹了。”
差點以為‘雞蛋’要不保了。
被這一腳踩蒙圈的鬼:……
蔣半仙雙手環抱着看着眼前這一幕,嘴角噙着輕松的笑,她睨着夾腿彎腰捂着裆部的梅柏生,笑容更大了。
本來被吓哭的餘微這會縮在後面都忍不住抖起了肩膀。
蔣半仙看了眼時間,然後掏出裝在兜裏的雞血瓶子。當着那個鬼的面打開,她擡手将雞血灑下去。雞血在接觸到鬼身上時,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伴随着升起的白煙,這個鬼只能看着自己一寸寸被融化。
“嚴格來說,你是個又可憐又可恨的鬼。五菱是好車,豪車也是車。說到底,都是車。除了價格不一樣,也沒什麽高低貴賤之分。總歸是四個輪子一個車廂的工具。你何必非要那麽在意?你辛苦工作,買了一輛五菱,說明平時也是一個努力的人。可你偏偏就因為一句話,成了心結,從此記恨上了。”
她輕聲說着話,雞血順着她的指尖一點點的往下倒着,“你是人,富二代也是人。他花父母的錢吃喝玩樂,那是他的本事。他說你是土老帽,是不對,但你吓吓他們就夠了,可你偏偏要殺了他們。原本你死了以後,可以安安穩穩遁入輪回,沒準下輩子也能開上豪車,做一個無憂無慮只知道花錢的二世祖。可現在,你身上罪孽太多,煞氣過濃。已經是一個禍害一方的厲鬼,再讓你放肆下去,只怕到時但凡是上這座山的人,都會成為你手下的亡魂。”
“所以,我只能讓你消失,你不要怪我。”蔣半仙将雞血倒到厲鬼的脖頸處,看着那一處很快就冒煙消融直到厲鬼只剩下一顆頭顱。
在這樣痛苦的情況下,這厲鬼反而是平靜了下來,他清楚,自己已經逃不了了。他張着只有牙床的嘴,裏面黑色的舌尖蠕動着。
“為什麽,會這麽不公平?你告訴我?”他看着面容平靜的蔣半仙,聲音不再陰森,反倒非常的幹淨。
蔣半仙知道他問什麽,為什麽人生來就不平等,為什麽他辛辛苦苦只能開上五菱,有些人卻能輕松開上許多人花幾輩子時間都買不起的豪車。
“公平?我問你,當你一腳踩死無數只螞蟻的時候,對螞蟻公平嗎?當你殺了那麽多人時,對他們又公平嗎?你為什麽要公平,不過是求而不得心生不滿而已。你不是要公平,你只是要發洩心中的惡念來滿足你自己。”
蔣半仙冷漠的将雞血全部澆上他的頭顱,在這個紅線圈內,一個手裏曾經沾了無數鮮血的惡鬼,就這麽慢慢的消失了。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紅線圈,将收回來的紙人放進去,這些紙人進去之後,像是吸收了什麽營養品一般,開始變得飽滿,一個個歡脫的在圈內跑來跳去,還發出叽叽喳喳的聲音。
餘微從後面慢慢的走上前,看着這個紅線圈,将兜裏的紙人也拿出來。只是她拿出來的仿佛死物,沒有任何動靜。蔣半仙擡手拂過那些紙人,馬上這些紙人也邁着小腿,歡脫的跑進圈內。
“你是神仙嗎?”餘微看着眼前神奇的景象,不由自主的問道。
蔣半仙笑了笑,“不是,我是江湖騙子,普通神棍而已。”
看着紅圈內的煞氣越來越少,蔣半仙将這些紙人收了起來,裝進兜裏放着。
她拿出一個遞給餘微,“留着吧,有危險的時候,它會幫你。”
餘微小心翼翼的接過紙人,感激的說道:“謝謝,謝謝。”
以後她一定會在外面拼命說蔣大小姐的好話的,她是個大好人,天大的好人。
蔣半仙眼眸微彎,擡眼看向還夾着腿別別扭扭靠着車邊的梅柏生,她擡步走了過去,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走了走了,完事了。”
梅柏生夾着腿,打開車門,小心的跨進去。他謹慎的看了眼蔣半仙,“我裆破了,你不能看。”
蔣半仙翻了個白眼,“都說了我喜歡猛男,你那點玩意跟點大的小孩一樣,我沒興趣。”
“老子還沒說你一馬平川跟發育不良一樣呢,你還好意思說我玩意兒點大?”梅柏生臉色通紅的反駁,他明明尺寸很給力。
“你才一馬平川,你全家都一馬平川,老娘是江湖大奶,玲珑有致這四個字就是為老娘創造的,人間尤物就是老娘的代名詞。你個瘦雞崽子說話注意點,不僅身材瘦,ji也瘦。”蔣半仙也毫不留情的反駁,敢說她身材不好,眼瞎不成?
梅柏生氣傻了,什麽叫瘦雞崽子,他咵一下将捂着的腿打開,指着下面對蔣半仙瘋狂吼道:“你特麽給老子仔細看看,哪裏瘦?哪裏瘦了?”
蔣半仙不服輸的一把扯開自己衣領,扯着梅柏生貂皮大衣往自己這裏拽,“你特麽給老娘看,那裏平?哪裏平了?”
站在車外的餘微看着裏面跟鬥雞一樣毫無下限的兩人:?
……
“梅二少與前蔣家大小姐疑似共築愛巢,據了解,前蔣家大小姐與梅二少目前共同居住在京城豪斯城內,拍到的視頻裏,兩位也是同進同出,舉止相當親密。甚至梅二少還帶着前蔣家大小姐去買了一堆祭品,疑似要帶前蔣家大小姐祭拜自己亡故的家人。沒想到游戲人間的梅二少也能為一個女人收了心,不愧是曾經的豪門千金。不管怎麽說,倆人還是非常般配的……”
“嗤,般配個屁。”梅柏生坐在沙發上,不耐煩的按下電視按鍵,換了個臺。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跟蔣仙靈那個瘋女人般配。
“你在說我瘋女人。”蔣半仙幽幽的從後面探出頭,低聲說道。
梅柏生翻了個白眼,“你不是瘋女人?我就沒見過哪個女人會把自己衣服拉開,非要讓一個男人看自己熊的。”
蔣半仙端着一杯水,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我也沒見過哪個男人會穿着開裆褲,非要讓一個女人看自己那玩意兒的。”
說完,蔣半仙将杯子放下,“話說你幹嘛不回自己住的地方,跑來這裏待着?”
昨晚滅了鬼回來,梅柏生就一直在這待着,今天上午都呆了一上午,她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梅柏生撇撇嘴,沒好意思說自己害怕,他那套房子有點邪門,不敢住了。
“這也是我家,搞搞清楚,所以我愛去哪待着就在哪待着。”
蔣半仙舉起手,做投降狀,“行行行,您厲害您厲害,我不管您了,有老太太約我算命,我走了。”
她站起來将水一口氣喝下,然後掏出她的墨鏡戴上,拿起旁邊那張都快破爛爛的算命紙板就要往外面走。
梅柏生趕緊站起來跟上,“我也過去,太無聊了在家裏。”
蔣半仙沒管他,倆人從房子裏走出來,路過小區超市的時候,正好碰到一個手裏抱着花女孩子,那個女孩子看到蔣半仙,眼睛一亮,蹭蹭蹭跑過來。
“謝謝你,我真的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就像你說的那樣,我找到了紅色的星星,打開了,裏面有他對我說的話,然後我聯系上他了。”
“是嗎?恭喜你啊,要好好相處哦,你們一輩子都會很幸福的。”蔣半仙勾起嘴角,笑容非常甜美。
女孩認真點頭,她從花裏抽出一束遞給蔣半仙,“送給你,我還要去上班,就先走了,再見。”
她臉上挂着幸福的笑容,抱着花一蹦一跳的對他們揮揮手,就往超市跑去。
梅柏生看着那個女孩的背影,“啧,你應該是給她提點了一句,就給你一束花啊?”
蔣半仙拿着手中豔紅色的玫瑰,湊到鼻尖輕輕嗅了一下,斂眉垂眸,“一束花,也是心意,尤其是這種關于幸福的花束,我最喜歡了。”
她的聲音過于溫柔了,此時的樣子也完全有別于平時咋呼的樣子,斂眉垂眸的時候讓人感覺她溫柔似水一般,再配上一朵嬌豔的玫瑰。
梅柏生捂着加速跳動的心口:該死,差點被騙心動了,還好他自制力不錯。
……
倆人來到蔣半仙常做生意的涼亭,已經有一個頭發全白,姿勢優雅的老太太坐在裏面等着。看到蔣半仙過來的時候,那老太太笑着招呼道:“小蔣啊,你來了。”
“嗯嗯,冷奶奶,我來了,讓您久等了。”蔣半仙一臉乖順的上前,一屁股坐了下來。
梅柏生跟在後面,沒離得太近,就蹲在涼亭邊上。
老太太看了眼梅柏生,對蔣半仙眨了眨眼睛,“這是你對象?長得挺乖的哦!”
蔣半仙嘿嘿一笑,搖了搖頭,“不是對象,只是家養的一只小雞崽。”
蹲在涼亭邊上的梅柏生回頭,暗暗瞪了蔣半仙好幾眼,你才小雞崽,你全家都小雞崽。
“對了,冷奶奶,您今天想算什麽啊?”蔣半仙回歸正題。
老太太姿勢優雅,她目光溫柔的看着蔣半仙,從旁邊的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
“我聽小區裏的人說,你幫老鄧找到了早年遺失的兒子。所以,我想來問問,這裏面的人你能找得到嗎?”
照片被推到蔣半仙面前,這是一張黑白合影,裏面一共有五個女孩,穿着簡單素雅的學生裝,上身盤扣藍色短袖上衣,下身一條過膝黑裙。女孩子們笑容燦爛,你挽着我的手臂,我挽着你的,仿佛親密無間的姐妹。
“這是我讀書時候的玩伴,一個學校的,感情特別好。後來戰争爆發了,她們跟着自己的家人離開,到現在為止,再也沒見到過。我想問問,我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她們?”老太太說得輕描淡寫,但那時候的照片都保存得這麽好,一定是經常挂念着的。
蔣半仙仔細的看着眼前的照片,在她的眼睛裏,只有一個女孩的臉是清晰的,其他人的臉都霧蒙蒙的看不清。
那個清晰女孩的臉,跟眼前的冷奶奶很相似。
她嘆了一口氣,将照片推回去,“對不起,冷奶奶,都找不到了。”
老太太原本期待的眼神暗了下去,她顫抖着将照片拿起來,輕輕的撫摸着,“是啊,應該找不到了,要是找得到,早該聯系上的,哪會等到現在啊!”
那個年代,就是這樣的啊,有些人走丢了,就是一輩子。
“生活還得繼續,沒事就去廣場上跳跳廣場舞吧!”蔣半仙寬慰了一句。
老太太搖了搖頭,從口袋裏掏出兩百塊錢,遞給蔣半仙,“跳不動了,我溜溜彎就行。”
等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梅柏生坐到蔣半仙對面,他看着桌上的兩百塊錢,“怎麽你現在收得這麽少?”
紙板後面的報價表,可沒有這麽低的價錢。
“只問了句,收那麽多幹嘛?”蔣半仙将錢放進口袋裏。
“為什麽你看一眼,就知道找不到?”梅柏生有些好奇。
蔣半仙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死人是看不出面相的。生平一切盡消亡,又如何能看出來?”
“除了死人的面相看不出來,還有什麽人的面相是看不出來的?”梅柏生又問了句。
蔣半仙看着陰沉的天空,“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
“不屬于這個世界?這是什麽說法?大家在這個世界生活中,那就都屬于這個世界啊,怎麽會有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呢?”
“有的,有些人是突然出現的,這樣的人,就不屬于這個世界。總有一天,她會離開這個世界,回到原本的世界去。她在這個世界生活過的一切痕跡,都會消失,所有跟她見過的人,都會忘記她。這個世界管不了她,所以她的面相沒人能看出來。”蔣半仙将墨鏡摘下來,睜着一雙清澈的眸子,平靜的看着趴在石桌上聽得認真的梅柏生。
梅柏生眉頭皺起,“聽不懂,但是我覺得,這個人如果出現在這個世界裏,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許她不屬于這個世界,但裏面一定有必然的聯系。就算她離開了,總會有點點蛛絲馬跡留下來,不會完全消失。如果她成為某個人最重要的人,那這個人一定忘不了他。”
蔣半仙微微一笑,伸出手捏了一把梅柏生的小臉,“狗血言情劇看多了吧你,還忘不了他?想多了。沒想到啊,浪蕩人間的梅二少居然還有這麽清純的想法?”
“哼,随便你怎麽想。”梅柏生捂着被捏紅的一塊,坐直了身體。
蔣半仙見他別別扭扭的揉着臉,眼神柔和了起來。在書裏,梅柏生不鮮活。但在這裏,他鮮活得不像話。雖然媒體報道中,他浪蕩人間,是花花公子。可實際上,卻是個清純得不能再清純的小屁孩。
這樣的人,總該獲得所有好運的。
……
做生意講究運氣,一下午倆人坐在涼亭裏,除了冷奶奶約好了之外,就再也沒碰到一個來算命的。
“肯定是你運氣不好,平時這時候我都能做兩個媒,幫四家找到跑丢的狗了。”蔣半仙氣哼哼的收起板子,将墨鏡又戴上。
梅柏生站起來,“屁,肯定是你自己生意做得不實誠,所以今天都沒人來。”
“你自己烏雲罩頂,影響到我的運氣了,不行,今天的晚飯必須你請客,我要吃潮生鮮的海鮮自助。”
“你訛人吧,吃一頓八千塊,想得美。”梅柏生不幹,狗女人天天罵他,還想吃好的,做夢。
倆人一路走一路拌嘴,吵來吵去就跟倆小孩一樣,還沒走到家門口呢。突然一個人影從旁邊竄到了他們面前。
這個人還直直的沖向蔣半仙,把她吓得反手就将梅柏生推出去。
梅柏生毫無防備,被面前的男人抱了個滿懷。他抽了滿身的雞皮疙瘩,一腳踹到男人腿上。
“唔嗷……”男人捂着腿,踉踉跄跄的在原地蹦跶。
梅柏生回頭怒氣沖沖的瞪着蔣半仙,“你挺順手啊?”
“習慣習慣,對不住了。”蔣半仙讪笑着擺擺手。
“仙靈,我是來找你的。”被踹了腿的男人一拐一瘸的繞過梅柏生,來到蔣半仙面前,深情的看着她。
當然,這只是他自認為的深情。
來人正是吳郝仁,他依然是油頭粉面,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裝,看起來尤其的油膩。
梅柏生皺了皺眉,倒退着回到蔣半仙身邊,嫌棄的看着吳郝仁。
“啊,你來找我幹啥啊?是最近倒黴想找我轉運嗎?可以啊,十萬八轉一次,保證不讓你吃虧。”
上次宋天然身邊黴氣籠罩,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跟在她身邊的吳郝仁自然也沒那麽好了,稍稍也被影響了一些。說不上倒大黴,至少不會危及性命,可小小的黴運纏身,那路子就不順了。
吳郝仁溫柔一笑,“小傻瓜,你跟我還談什麽錢不錢的。我的,不都是你的嗎?”
蔣半仙臉一板,“啥玩意兒?不談錢一切免談,誰跟你我的你的,咱倆沒關系,你跟我那個便宜妹妹都睡多少年了,咋,她一出事就來找我,當我回收站呢?”
梅柏生嘴角輕勾,小表情很得意,“就是,咱們可不是回收站。”
“對不起,小傻瓜,我知道你還愛着我。當初是宋天然勾引我,我沒能抵抗住誘惑,你要相信,她對我只有□□上的吸引。而你對我,是心靈互通的吸引。”吳郝仁一臉油膩的深情。
梅柏生忍不住了,他低頭湊到蔣半仙耳邊,以一種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們搞音樂的,出軌的理由都這麽清麗脫俗的嗎?”
還□□上的吸引心靈互通的吸引,垃圾吧倒呢,唬鬼去吧。
就在他以為蔣半仙絕對不會被唬住的時候,只見蔣半仙眼眸深出晶瑩閃動,她捧着臉,情不自禁朝吳郝仁靠近了一步。
“真的嗎?你真的覺得,我對你是心靈互通的吸引嗎?”她下唇顫抖,語調輕柔至極。
吳郝仁激動的點點頭,“對,我愛你,你對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對宋天然沒有愛,完全是她一廂情願。她威脅我,也是她逼我跟你退婚,在網上發出那個視頻的,我知道那都是假的。”
他張開雙手,敞開懷抱,心裏堅定的認為,蔣仙靈一定回來的。
現在宋天然已經沒用了,他去醫院看過,臉毀了,還站不起來了。就是個廢人,這樣的一個人,在蔣家不可能有什麽用了。而蔣仙靈不一樣,她完好無缺,只要她爸想通了,就一定會把蔣仙靈再叫回去的。到那時候蔣仙靈還是蔣家大小姐,而他依然是她的未婚夫。并且,他毫無芥蒂的接受了滿身污點蔣仙靈,這是多麽偉大的愛啊!
他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對宋天然公開說什麽表達愛意的話,不然此時也沒這麽容易将蔣仙靈勸回來。哎,他的魅力太大了,蔣家兩個女人,都逃不開他。
蔣半仙面頰粉紅,她張開手,像是要撲進吳郝仁的懷裏一般,吳郝仁閉上眼睛,等着她投進自己的懷抱。
梅柏生咬着牙,臉越來越黑,看着蔣半仙夾着腿扭着腰沖向吳郝仁。
“啪……啪……”蔣半仙掄圓了的手掌一邊一個扇在吳郝仁的臉上。
“我日你大爺的,什麽垃圾玩意兒還敢回來找我,真以為你自己是塊金子,人見人愛呢。就一把臭狗屎而已,能不能認清自己一點啊?傻逼玩意兒,還想把老娘當傻子糊弄?”蔣半仙氣勢十足的揪着吳郝仁的頭發,一腳揣在他膝窩處,讓他跪在自己面前。
吳郝仁臉頰印出兩個豔紅的巴掌印,看起來對稱得很。
蔣半仙一個巴掌接一個巴掌的扇上去,打得啪啪作響,“狗屁東西,還心靈互通呢?滾蛋吧你,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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