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之後的三天,季沉歌都沒再見過少瑤。

他倒是好好的住在少瑤家裏,跟一屋子靈花靈植做伴,有時候從冥想中醒來,有一種自己也成了個大盆栽的錯覺。

季沉歌偶爾會出門轉一轉,被少瑤的族人們熱情的拉去家裏招待了幾番後,就沒再随便出門了。

自閉劍修,在線冥想。

這天天還未亮,一條白蛇悄悄爬上窗臺,躲在雙生花的花盆之後吐了吐信子,大概是感受到屋中的劍修不好惹,正要調頭爬回去,一只白皙的手輕輕捏住了蛇的腦袋。

少瑤伸手捉住白蛇,走進了屋子。

在榻上閉目養神的季沉歌睜開眼睛,就見少瑤走過來,胳膊上纏着一條纖細的白蛇,像個充滿藝術感的裝飾品。

少瑤伸出手臂,讓白蛇湊到季沉歌面前。

季沉歌對上了白蛇烏溜溜的眼睛。

只見少瑤暗紅色的眼中滿是笑意,出聲逗弄道:“來,小白蛇,吐個舌頭瞧瞧。”

季沉歌:“……”

在?為何要強迫人家賣藝?

漂亮的白蛇乖乖的被少瑤捏在手裏,發出讨好的嘶嘶聲,沖季沉歌吐了吐信子。

“好孩子。”

少瑤用指腹揉了揉白蛇的腦袋。

獻上吐舌頭的才藝表演後,少瑤心情不錯的放了白蛇一條生路。那條蛇一落地就往外竄,速度快的跟長了八條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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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沉歌看少瑤還抱了套衣裳回來,掃了一眼,發現這就是祭天儀式上那套繁瑣的祭司服,便問:“這就要出發了?”

少瑤微微颔首。他看起來什麽事也沒有,似乎三天前的“不歡而散”并不存在似的。

他溫柔道:“要趕上祭天儀式,我們就得盡早出發。”

順着,動作自然的将那套衣裳遞給了季沉歌。

季沉歌不明所以的接過,用眼神詢問少瑤這是要做什麽。

少瑤一言不發的背過身,開始解自己的腰封。季沉歌一開始還沒明白他想做什麽,直到少瑤在他面前褪去了裏衣,露出羊脂玉般的光.裸後背,他才猛然驚醒過來。

少瑤察覺到季沉歌的動靜,回過頭,平靜又無辜地問:“怎麽了?”

他表情無辜,好像真的只是回家換衣服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轉回來,大大方方地往季沉歌身邊湊了湊,白的發光的皮膚頓時占滿整個視野,刺的季沉歌別過臉去,錯過了少瑤帶着打量與試探的眼神。

系統幽幽道:「宿主,他又在勾引你。」

「……好了,知道你看他不順眼。噤聲。」

少瑤親昵的摸了摸季沉歌的臉頰,柔聲道:“你怎麽了?”

說着,又微微傾身,讓季沉歌聞到他身上隐隐的幽香。

季沉歌霍然起身,險些一頭撞到少瑤。

少瑤疑惑的歪頭。

只見季沉歌一派鎮定的抖開少瑤的祭司服,将配套的衣物一件一件往少瑤身上套。

動作麻利,一氣呵成。

少瑤懵了。

這件祭司服雖然繁瑣,但還難不倒季沉歌,拍戲時更複雜的戲服他也接觸過,于是幫少瑤穿衣服的動作又快又利落,幾下就把人包的嚴嚴實實。

少瑤:“……”

他面無表情的、不大高興的說:“就這樣?”

季沉歌鎮定道:“怎麽,嫌慢?”

少瑤幽幽地質問道:“除了我,你還給誰穿過衣服?”

語氣裏帶着不易察覺的危險,季沉歌面不改色的道:“給重雪宮裏的師弟們穿過。”

少瑤顯然沒有被說服,重雪宮的弟子服飾他當然見過,但那身方便打架的勁裝和這種華服相差深大,看季沉歌老練的手法……

可不等他再想,季沉歌就伸手,長輩似的拍拍少瑤的頭頂,溫和又正直道:“不是趕時間麽?動作可要快些。”

少瑤這才收回視線,輕輕笑起來。

幹淨恬淡的氣質回到了他身上,他似乎又變回了最初的少瑤。

只有那雙眼睛,已不是初時天真明亮的模樣。

……

又一次站在高大的祭壇底下,季沉歌不動聲色的打量起了周圍的人。

天色還早,儀式尚未開始,觀看祭天儀式的修士也未來齊,提前到場的修士不難原來的三分之一,季沉歌卻已見到了七八個看不清修為之人,讓系統一查,果然都是化神期打底。

「宿主,找到一個僞裝的魔修。」

季沉歌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一個佝偻着背,白發蒼蒼的老人格外醒目,他在腦海裏詢問道:「是三點鐘方向的老人?」

系統道:「是。」

它答完,複又好奇道:「宿主怎麽會知道?」

季沉歌答道:「他隐藏氣息的方法很巧妙,只是這副打扮過于輕率了。你有沒有發現……這個幻境裏的NPC,外表都很年輕?」

确實,無論修為如何,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也好,在鎮上售賣法寶的商人也好,他們的外表都很年輕,且五官端正,挑不出錯來。

那位魔修僞裝的老人卻不是。

衆所周知,修士的樣貌大都停留在他們正式邁入修真一途的年歲,如季沉歌,哪怕加上兩世為人的沉穩氣質,看起來也才只有二十歲上下,但他在季家的兩個親弟弟都是三十多歲的外表。

如重雪宮的書閣長老,他六十歲才正式入門,又懶得刻意調整樣貌,看起來就是一個仙氣飄飄,頗有高人風範的老人家。

因此,哪怕是修真界,也該是有老有少,有美有醜的。

但他住進少瑤家中後就發現,那裏面住着的族人都是少瑤的同輩,且各個年輕貌美,極有靈氣。

于是眼前的魔修就成了這裏表面年紀最大的修士,顯然是觀察不夠仔細,易容用力過猛了。

小鎮上的修士接二連三的來到祭壇底下,有一對三十歲上下的年輕夫妻不動聲色的擠到季沉歌身邊,對他使了個眼色。

季沉歌小幅度的點點頭,算是回應。

這對年輕夫妻,就是葉磷和許玲珑。

不久後,女子的歌聲緩緩響起,少瑤在族人的簇擁下再一次走上了祭壇。

那兩個被當作祭品的魔修也被擡上了祭壇,祭壇如前幾次那樣緩緩向兩側滑開,露出底下漆黑的水潭。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

場中的無數修真者裏,忽有十幾個身影從人群中飛起,一齊攻向祭壇。

正是伏魔宮的那群魔修!他們原本都只有元嬰期的修為,可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其中一人滿身血煞之氣,出手的威力已經達到化神之境,以他為中心,十來個魔修一齊沖向祭壇。

散發着可怖煞氣的九幽鏡從頭頂壓下,祭壇上的少瑤擡頭,平靜地凝視着那面鏡子。

“聖子!”

面容姣好的少女沖到少瑤面前,替他擋下了這一擊,下一刻,少女當場身首分離,頭顱咕嚕嚕滾下了祭壇。

沒有見血,只是身首分離。

少女的頭掉到地上後,身體也不動了,像個卸下電池的玩具娃娃。

魔修們出手時葉磷和許玲珑還一臉鎮定,但當少瑤身邊的少年少女們像紙糊的一樣被人挨個掀下來的時候,他們實實在在的被震撼了。

這個神秘的部族,實在是太菜了。

菜的匪夷所思。

震驚間,身旁的季沉歌動了。

好像只是一個閃身,季沉歌的身影已經擋在少瑤身前,飲冰發出一聲長長的劍鳴,劍氣撕破血煞之氣,只是剎那間的交鋒,就在九幽鏡鏡面留下了猙獰的裂痕。

魔修吐出一口黑血,龇目欲裂。

季沉歌聽見身後的少瑤輕輕笑了一聲,在這樣的危機時刻,他還伸手緊緊抱住了季沉歌。

頭頂的魔氣又一次暴漲,九幽鏡發出耀眼的紅色光芒,将蘊含其中的血煞之氣盡數釋放。

季沉歌擡劍格擋,将對方施加的壓力盡數擋下,他神情自若,似乎完全沒把這種程度的對手放在眼裏,甚至還有餘力用自身威壓牢牢壓制住其他魔修,壓的他們一動不動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這便是真正的化神期。

化神以下的修士,在他面前如同蝼蟻一般,不值一提。魔修血紅的眼中逐漸露出恐懼之色,季沉歌不甚在意的一笑,揮下一劍。

鋒利的劍氣将九幽鏡生生劈成了兩半。

葉磷的聲音在一片混亂裏傳來:“小心,他要自爆——!”

砰!!

魔修當場引爆元嬰,圍觀的修士們也被卷進其中,卻連一個站出來反抗的人也沒有,任由自己被炸成碎塊——他們同樣沒有流血。整個祭壇劇烈的晃了晃,在元嬰修士的自爆中化為粉末,露出祭壇底下黑漆漆的水潭。

季沉歌帶着少瑤輕輕躍開,沒有被這場爆炸波及到半片衣角。

他們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聲,一條黑色的巨蟒将葉磷和許玲珑牢牢環住。

它長吟一聲,像個終于被放出來玩耍的熊孩子,大幅度擺動龍尾,一尾巴将其他存活的魔修們掃進了黑色水潭裏。

它不斷發出龍吟之聲,他們所處的這個世界随着龍吟聲出現裂痕,幾下之後,世界崩塌,郁郁蔥蔥的樹林、黑色的水潭、湛藍的天空盡數碎裂。

這座遺府終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這是個墳場。

目光可及之處,只有一座座墳冢,井然有序的排列到視野盡頭,流動的天空是岩漿般的顏色,整個世界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響,只有無盡的荒涼和濃郁的死氣。

少瑤輕嘆一聲,拿出了一個小巧的沙漏,沙漏似乎很有些年頭了,裝着沙子的半透明容器微微發黃,沙漏上裝點的金屬布滿斑駁的痕跡,凹凸不平。

他對季沉歌說:“不能讓它破壞這裏。師兄,閉眼。”

季沉歌怔了怔,依言閉上了眼睛。

沙漏翻轉,遺府中的時間再一次被主人重置。

……

季沉歌又一次醒了過來。

睜眼,映入眼簾的卻是極為詭異的天空。

湛藍的天空出現了道道裂痕,藍色的天幕裏混雜着岩漿般的紅,一道藍一道紅,交錯着布滿天空。

再一看兩旁的樹林,草木盡數枯萎,有烏鴉停留在枝頭,嘎嘎地叫個不停。河流裏更是沒有一滴水,好像已經幹涸了很多年,筏子深深嵌在河底的泥沙中,紋絲不動。

整個世界充滿了不詳的氣息。

只有季沉歌身上的小花,依然鮮豔又美好,散發着淡淡的花香,他抖落了身上的鮮花,直接閃身進了一旁的樹林。

一身白衣的少瑤背對着季沉歌坐在地上,似乎是在忙碌。

季沉歌無聲無息的落在了他身後。

一眼,就看到五六個排排躺的無頭屍體。

有一具倒是保住了半個頭顱,但那凄慘的樣子,還不如旁邊的無頭屍體,除了頭,他們大部分還缺胳膊少腿,而他們身上缺失的部件則都堆在一旁,六個半的腦袋、五六條胳膊、七八條大腿……

少瑤将一條手臂安到男人身上,看了幾眼,又卸下來,安到一個女人身上。

他喃喃自語:“顏色不對……”

于是那條胳膊又被卸下來,重新安在了另一個女人身上。

“嗯?”

察覺到身後有人,少瑤轉過頭,見是季沉歌,恍然道:“這麽快就到了?抱歉,我這邊還沒有準備好。嗯……不如,你也來搭把手罷?”

作者有話要說:少瑤(邵玦):不好意思,道具組……不,演員們還沒有準備好。感謝在2020-06-07 19:00:00~2020-06-08 19: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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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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