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夜,瘋狂
“小章?梁章?!”
蘇浩湊在梁章耳邊才把他喊回神,“你怎麽了,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不會是那誰剛才招你了吧?”
梁章苦笑地搖了搖頭,“別問了,陪我喝酒。”
他帶頭喝酒,很快同桌、鄰桌的人都跟着起哄,梁章來者不拒,喝得吐了兩次還不罷休才讓蘇浩惡狠狠地警告了,攔下了其他還想敬酒的人。
梁章也沒想到自己現在的身體這麽不能喝,上一個自己,因為父母的不幸,有段時間他就是靠酒精度過的,後來幾年酒量也練出來了。
“小章你沒事吧?要不我們先走?”
蘇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認定十有八九和賀鵬軒有關,心裏就非常不是滋味。
梁章搖了搖頭,有事的,不是他。
那條新聞這一次過了兩個多小時了還沒有消失,那就是注定的結局了。三天前,2017年2月11日,他回到過去又再重新開始的這一天,那個可憐的媽媽還是從天橋上跳了下去,只是這一次,沒有人及時拉住她,帶她回到岸上。
梁章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怕此時此刻正在經歷的一切,就像她曾說的那樣醞釀着一場更大的不幸。
他靠在蘇浩身上,很想現在就回家,将他曾經失去過的緊緊抱在懷裏,告訴自己不會這麽悲慘,一切真的都改變了,幸福還來得及。
直到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是發起LIVE的主唱,邀請他也上臺唱一首。
梁章心裏亂糟糟的,沒多想就答應下來,在蘇浩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走上舞臺,接了吉他手的吉他。
他并不覺得怯場,此時他的心早已不在這裏。
一張口,知道他的,不知道他的人都笑了。
他清唱:
太陽當空照
花兒對我笑
小鳥說,早早早
你為什麽背上小書包。
蘇浩捂臉,認為梁章一定已經醉得不成人形了,但也有人手快,笑着錄像說要把狀元郎的黑歷史錄下來,誰都別攔着,尤其是蘇浩。
但下一秒,流暢的旋律從梁章手下傾斜而出。
他繼續唱:
還記得上課鈴聲多清脆
騎着單車迎着陽光多明媚
……
趁現在腳步飛揚不會累
趕赴一場關于青春的約會
……
第一次的幹杯甜而苦的滋味
現在想來仍然陶醉
……
如果能重來一回
插上翅膀你敢不敢高飛
……
如果能重返十七歲
那些眼淚你敢不敢浪費?
……
手指痛快地奏響交疊的樂曲篇章,宣洩着跌宕的情緒,下面的喝彩聲被演唱掩蓋。
他閉着眼睛,似乎已經沉醉在另一個世界,屬于青春,屬于十七歲。
那是他不為人知的一面,甚至連蘇浩都像是不認識他了一樣。梁章在舞臺上是那樣耀眼,自彈自唱,出色的嗓音,靈活的手指,把握着節奏,也掌控了整個舞臺和他們的心跳尖叫,像是梭巡領地的雄師引頸而吼,爆發出最讓人沉迷的聲音。
賀鵬軒站在門口靜靜看着。
他西裝革履、領帶胸針、衣冠楚楚,剛剛從某家的訂婚宴會上退下來。
這樣的梁章同樣也是他陌生的,最初他也曾見過梁章對音樂的熱情,為了唱歌從不碰煙酒咖啡任何刺激嗓子的東西,但過了這些年,他保留了習慣,但也似乎僅僅只是習慣。
他不知道,原來梁章是真的喜歡并眷戀着舞臺,像他的歌詞裏唱的那樣飛揚,那樣展開翅膀,像是……随時可能遠走高飛。
這并不是一件讓他愉快的事。
但賀鵬軒又有預感,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他或許不舍得折斷他的羽翼,也或許會目送他遠航。
他專注地看着燈下閉目唱着最後輕快兒歌的梁章,直到他喊着蘇浩的名字撲向舞臺,險些掉下舞臺時,下意識地擡腳。見一群人急吼吼地沖上去接住他,他還抱着蘇浩不放,賀鵬軒皺着眉頭沉着臉靜默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耗子,你他媽幹得好事,我跟你說我不跟你出門,你偏偏要拉上我,我在家裏待得好好的……我就想多和我媽和我爸待一會兒,怎麽就這麽難?怎麽就這麽難……”
蘇浩被他嘀咕得頭皮發麻,連連道歉:“是是是,我忘了你今年八歲不是二十八,你大爺的還沒斷奶。”
“耗子,你現在這樣真好……我幹兒子也好……我會對他很好很好,像自己的兒子一樣。”
“那要是姑娘你就丢出去擺地攤甩賣了啊?”
“你放屁,姑娘更好,我更喜歡!”
“行行行,帶把不帶把的你都喜歡,我争取三年抱倆,給你上齊活了。”
梁章嘿嘿嘿地笑起來。
蘇浩把他往上面托了托,正想說他沉的跟豬有的一拼,一只手伸過來,将蝦一樣弓着腰的梁章給拉直了。
“……賀鵬軒,你怎麽在這兒?”
蘇浩很難對他有好臉色,哪怕他在對方面前連當孫子的逼格都沒有。
賀鵬軒:“我帶他回去,今天麻煩你照顧他。”
蘇浩:老子照顧他的時候你特麽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到底沒敢嗆聲,看着醉得稀裏糊塗的梁章被帶走了,他心裏竟然還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覺得有些安慰。
求仁得仁,兄弟,你好走不送。
車上。
梁章從上車後就沒消停過,把賀鵬軒當成蘇浩還叽叽咕咕地說個不停,一會兒說伴郎一會兒說幹兒子一會兒又說幹女兒,賀鵬軒聽着煩捂住他的嘴。
梁章動手把他的手撕下來,眯着眼看他半晌,問:“你大爺的你誰啊?別拉着我,滾滾滾!”
賀鵬軒捏住他的臉,盯着他駝紅的臉頰,又好氣又好笑,“你覺得我是誰?”
“你……”梁章半天沒想起來,在賀鵬軒的臉越變越陰沉的時候突然大叫一聲:“你是那個王八蛋!拍照不給正臉的王八蛋!從來沒有笑臉的面癱!你特麽情人節也不陪梁章自己出去浪的混蛋!!就梁章那個傻逼才稀罕你!全是傻逼!”
賀鵬軒:“……這才是你的真心話?”
梁章一把拍開他湊過來的臉,“滾滾滾,別拉着我,跟你不熟。”說話間已經把賀鵬軒的高級定制拉扯得不成樣子。
賀鵬軒非但不生氣,久違地還有些開心起來。
“我還是喜歡你發酒瘋的樣子。”
不知想到什麽,他笑起來,在梁章熱乎乎的嘴唇上咬了一口,覺得可口深入了這個吻。梁章眯着眼看他,并不知道他在對自己做什麽,被松開了,又四處張望,邊找邊說:“耗子……蘇浩……”
賀鵬軒的臉頓時垮了幾個色度,黑沉黑沉。
“蘇浩我草你大爺,快把老子送回家,老子不跟你喝酒!”
“我要回家,回家……”
賀鵬軒的心情一下子從冬天跨越到夏天,将腦袋要撞上窗戶的梁章拉回懷裏,手伸進熱乎乎的外套裏順着骨骼摸他的脊背,“聽話,我們現在就回家。”
“嗯,要回家……”
梁章意識不清地重複,賀鵬軒嘴角終于有了明顯的笑容。
回到別墅,管家看他從車上抱下一個人驚訝,見到是梁章就更驚訝了。關起門來的時候他不知道,這幾年從來沒見賀鵬軒在外人面前對這位梁先生有什麽親昵的舉動,而且梁先生從來不喝酒,現在喝醉了回來,也是件稀奇事。
見他往樓上走,管家不免多嘴問:“先生,要準備醒酒湯嗎?”
賀鵬軒腳步沒停,“明天吧,早餐你看着準備。”
管家忙說:“知道了。”
賀鵬軒把懷裏的醉蝦放到床上,俯身親了親他的嘴,把他從頭嗅到尾,不太滿意地揉了揉他的部位見他舒服地拱起來直哼哼,又覺心情大好。
把他剝幹淨,裏裏外外洗了一遍,賀鵬軒開始幹起想了一路的事情。
六年來,雖然梁章的性格越來越背離他的預期,但身體卻相反。柔軟度極高的身體完全貼在他的胸膛,修長白皙的雙腿也緊緊纏着他,緊致的地方有規律地吞吐,喝醉的梁章再不能說他不高興聽的話,一味遵從本能地叫着單調而刺激的音節。
到後半場,梁章醒酒了可也累得眼睛都睜不全了,就看着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在激烈的燈光裏晃,有什麽他渴望的又或者深惡痛絕的熱度在他身體裏深入,讓他本能地縮緊身體的每個部位。
賀鵬軒低吼着,拍打出讓梁章越來越高昂地附和的激烈聲響。
梁章也許意識到發生着什麽,也許還在遲鈍,但已經認出了他是誰,心裏的仇恨就湧了上來,迷迷糊糊地罵他:賀鵬軒王八蛋,賀鵬軒混賬,賀鵬軒人渣!
賀鵬軒越聽越來勁,他越罵他就越猛。梁章不甘示弱,罵聲越來越大聲,用詞越來越豐富,最後卻只能在高峰中無所适從地抱着他,緊緊的擁抱,毫無保留。
賀鵬軒慢慢平緩了下來,在他口感極好的的肩膀又親又咬,順着他的脖子往上,最後撐着手肘看着他。
梁章眨着眼睛哭泣,一臉迷茫,像是小孩子一樣,脆弱,天真又沾染濃豔的晴欲。
賀鵬軒平靜下來的心跳又重新開始打鼓,順從本心地吻住了他。
這是這麽多年來,賀鵬軒第二次這麽認真而熱烈地親吻一個人。
同一個人,十八歲,二十八歲,跨越十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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