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閉關、新任守鏡人

三位長老是莫時清的父親,也就是前任莫家家主的兄弟妹。

對于守鏡人早年的事跡,三老也不盡知,甚至知道的比莫時清這個家主還少,有些事也只有家主之位能夠知曉,其餘人等沒有資格知道。

近年,他們意識到守鏡人一族後代無望,莫時清又曾得過父親口傳,守鏡人族代代都遵照着一尊疑似神靈的大人的意願,石盒連同裏面的破厄鏡也是那位大人賜下的。僅存的秘籍中也隐約提過這位大人。所以他們都把希望放在這不知存不存在的“大人”身上。

那天元烏兩戰,天任念出歸字則時,散發的力量波動與石盒上的力量氣息同源,常年守護石盒的三老都立刻感受到了,驚喜異常,皆以為賜下石盒的大人降臨,讓莫時清務必找到大人。

至此,莫時清也沒想到元國國師便是大人,被元國國師相邀一談“那件東西”,心裏還忐忑不安,以為破厄鏡被觊觎了,上門時更是猶豫了好一陣。而後原想試探的他一見到天任時,感受到那股壓迫的力量瞬間就激動了。

這讓天任感覺有些郁悶。

說是知道了一些東西,也就這麽一些而已……再多,便沒有了。

“我等無能,無法幫助大人……”四人滿臉羞愧地躬身道。

“無事。”天任搖了搖頭。該知道的,他遲早會知道,現如今也只能等了——等着籠罩真相的那層紗霧在他眼前慢慢被剝開。

“大人,請。”三老讓出通向石臺的道路。

天任不急不緩地踏階而上。

石臺菱角分明,表面平滑,沒有多餘的雕刻。

倒是放在石臺上的石盒表面刻着什麽圖紋。

天任伸手一碰,石盒轟地爆發出一道刺眼的月白色光芒,照亮了整間密室。

光芒消散之時,散開的光暈純淨、美好,像是能淨化一切塵埃。讓三老和莫時清都瞪大了眼。

“物歸原主——”三老中有人喃喃道,眼神迷離,就差跪伏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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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任手指輕撫石盒。他感受得到,它對他甚是親密,突然爆發出的光芒是在欣喜地歡迎他。一絲又一絲看不見的力量纏繞着他的指節,像是在對他撒嬌。

這股力量與他的力量同源,但更為玄奧。他細細感受着,腦海有什麽開竅了一般,記憶碎片重重疊加,紛亂冗雜,身內力量正一點一點地質變。

這上面依附的力量如此玄奧,或許是他全盛時期擁有的。與如今的他相比起來,猶如一個天,一個地。

後面的四人恭敬地站着,只覺得眼前大人身上的氣質似乎有哪裏變了,卻又好像沒變,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天任喟嘆一聲,細細觀察起石盒上的浮雕。

浮雕是四個獸類,正好把石盒表面平均分成四格。雕工細致異常,像是能活過來那般栩栩如生。

一只是老虎,一只是龍,一只是如鷹似的鳥,最後……一只有着蛇尾的龜。

眼前有什麽畫面閃過,天任沒來得及抓住。臉色微微一白,天藍色瞳眸沉了沉,氣息微蕩。

腦海剛才已被一片紛亂的記憶畫面充斥,想抓住畫面會對他的力量造成沖擊。

雖然力量已經得到質變,卻沒有增強多少,每個記憶畫面都帶着一些力量沖擊,現在承受還是有些勉強了。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四人道:“你們可知,這石盒上的浮雕為何種獸類?”

“這……”四人面面相觑,竟是無人知曉,“我等愚鈍,還請大人明示。”

四人的眼神誠懇中帶着求知欲。這麽多年,他們也很好奇這石盒上的浮雕為何種獸類,如今大人在此親自為他們解惑,讓他們很興奮!

天任:……不,我也不知道!

他嘆了一下:“罷了。”

四人以為他不願多說,神情略微失望,卻還是恭敬地等待天任發話。

天任:……真是夠了。

他沒有打開石盒,總感覺要是碰了裏頭的破厄鏡,腦子或許會更亂,力量也會絮亂起來。

手指點了點石盒,石臺上驀然一空,石盒已不知去向。後面的四人與有榮焉地見證着這一幕。

仙術!這一定是神仙的仙術啊!表面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四人心裏瘋狂道。

穩住!不能被大人嫌棄了!

天任不知後面人的想法,他這一手是剛才記起的能力,将東西放到虛間裏——一個只有他能打開的空間。其內是朦胧的虛境,無盡頭可言,無活物可進。

這趟的收獲多而雜,他必須閉關慢慢琢磨。

他轉身,藍眸掃了一眼并排站立、神情有些緊張的四人。

恍然間,他若有所感地說了一句——

“作為守鏡人……爾等已盡了責任,吾感謝爾等的堅持與付出。”

——作為守鏡人族的莫氏,從此再也不是守鏡人。八百年的堅持,終是走到了盡頭。

四人眼眶一熱,埋頭深深作揖:“多謝大人,恭送大人!願大人尋得新任守鏡人!”

天任點頭,身影一閃。

待四人擡起頭時,眼前那道清風明月般飄渺的身影已然不見,石臺上空然無物,密室裏透着一股寂寥之感。

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在其中的一位老婆子無聲的落淚下,其餘三位竟也跟着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守鏡人一族,在破厄鏡的庇佑下氣運不斷、傳承多年,直至被系統鑽了空子導致多家氏族被滅,再至如今心性歪曲的後代不堪大任,他們已不配再得到破厄鏡的庇佑……

如此,便好。

另尋守鏡人……

回到聖青殿的天任摩挲了一下手指。

他還不知道自己送出破厄鏡的原因,也尚不知世間平衡被破壞的後果。

這一次閉關梳理記憶,或許會有所得。

但他估計不了自己會閉關多久,少則十年、二十年,多則百年、兩百年……

但作為國師,他不會錯過元希晁的登基大典。只是,登基大典一過,他又會回去閉關。

這期間,系統定會橫空出世,打破世間平衡。而守鏡人已然消失,無人代他收拾系統。

他确實得再尋個人繼任守鏡人。

而後站在殿內角落的暗一就看見思慮良久的國師倏然朝他看過來,喚了一聲“暗一”。

暗一立刻走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天任沒立刻回答,澄澈的藍眸打量着暗一。

暗一坦坦蕩蕩地任由他打量,赤誠的目光毫不掩飾。

天任內心略微點頭,這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嗎?

絕對忠誠,處事老練,領導能力滿分,心性經過打磨堅如磐石,殺人如吃飯喝水那樣自然的暗一,做這守鏡人首領再合适不過。

而其他同樣經過殘酷訓練的暗衛,就能遵照暗一的命令,鏟除系統。即使是同伴成為他們鏟除的對象,他們也能毫不留情下手——這便是暗衛。

至于暗一被系統找上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守鏡人首領受破厄鏡最大庇護,系統是無從侵入的。

他這一閉關,也能放寬心。即使暗衛隊回歸新皇身邊、直到暗一極限将至他也仍未出關,對他有忠誠之心的暗一也能把破厄鏡放置到他身旁。

“暗一,我要你替我做一件長久的事。”

“大人盡管吩咐,暗一定為大人做到!”

“——成為守鏡人首領。”

☆、卷番外 童燕馨

時光飛逝,她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女子。

從前,淨湖莊因為童智然的存在,沒有人會與他們童家交惡。直到殺了江湖高手數人的國師與淨湖莊的關系被江湖各大勢力知道後,更被各大勢力奉為座上賓。

之後國師通過淨湖莊與各大勢力達成了一些交易,每人都得到了好處,常有人上門想拜托淨湖莊牽一牽線,厚禮絡繹不絕。

除了這些人,還有一些人上門提親。

她和童燕寒成了各大勢力争搶的對象。

童燕寒大多都被看上他身後的淨湖莊,他本人則不是很出色。

反之她,一雙靈動的杏眼遺傳自母親,五官小巧精致,像個娃娃。武功和醫術經過童智然的指點,造詣之高已勝過許多人,在各個江湖勢力間,年輕一輩的高手都把她列為第一對象,擁護者更是不少。

只是她從來沒看那些人一眼,笑容甚少,久而久之得了“冰山娃娃”的稱號。江湖中人都道,誰要是得了冰山娃娃的芳心,那人定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

她對這說法嗤笑。

誰要是能入了那個人的眼,才是修了八輩子福氣吧!

但她覺得沒有人能入那個人的眼。

那雙像天穹一樣的瞳眸,仿佛裝了天地,卻唯獨裝不下任何一人。

那是個仙一樣的人啊。

她聽說登基儀式那天,蹤跡成謎的國師出現在衆人的眼前了。

衆人全都徹底愣住了,差點把時辰給誤了。

直到登基大典結束的時候,渾渾噩噩的衆人才回過神來。一個個都嘆元國有如此神仙人物在,昌盛百年不是問題。

她也覺得元國有他真好啊。

只是有些嫉妒那位新皇。

據說那位小皇帝的冠冕是由國師親手戴上的,玉玺也由國師親手交接到他的手上。

最後,那白發藍眼的國師還朝着階下的衆人道:“新皇登基,爾等自當極盡全力效忠。”話落,一股氣勢籠罩下來,讓衆人都感覺到了冷冷的壓力。

這一句顯然是在敲打衆人,即使國師平時毫無蹤影,但沒有人能有不懷好意之心。

有的,自然都被處理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所有人都俯首稱臣。

五歲的小皇帝,前有忠誠的丞相與一幹朝臣,後有似仙似神的國師做靠山。

他真的很幸福,童燕馨這麽覺得。

當年,擄走天任的先皇,真的是誤打誤撞走了步連他自己也沒料到的大棋。

誰會想到,一個失憶的公子,能有如此能耐?

登基大典後,國師如所有人所料地失了蹤影,皇宮內毫無絲毫消息。

她想再見一次,想看那個人溫和包容的微笑,那雙映出她的身影的藍眸。

想再說一次:“天公子。”

只是僅僅是江湖中人的她,連踏進皇宮的資格都沒有。

就算是與國師有過合作的童智然也不能,除非國師或皇帝召喚。

她仍然孑然一身,江湖上到處都有冰山娃娃的足跡。

即使她已過了适婚之齡,臉上也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依然有人窮追不舍。

可惜她一顆心已然不屬于自己。

元國領土擴大之後,季節帶來的地域災害也增多。

她曾到被災害毀了的城中看一看,很意外地許多難民都是鎮定安然的模樣,只有一些失去親人的抱頭痛哭。

才發現竟是朝廷派人發下了衣食,每人份量非常足夠。之前從童智然那兒聽到的,經過層層貪官剝削,造成難民饑荒的事并沒有發生的現象。

還聽說小皇帝曾微服巡視,振奮了民心。所以難民的神情都不會顯得恐慌不安。

他親手戴上冠冕的人,将來定會是個明君吧……她心想。

☆、卷番外 元希晁

五歲壽辰那天,他登基成帝了。

他自記事起學的便與尋常人家孩子不同,做的一切也與那些随意奔跑的孩子不一樣。

他必須克制自己的一切舉動,談吐時需有天家威勢,行動時需走一步而想千步,甚至連思考,也只能思這天下、這元國。

因為他是這一國之主。周圍的人都這麽告訴他。

他生來繼承着最尊貴的皇家血脈,享萬人之上的地位,因此他也必須負起它帶來的一切。

但是——他很累。

他不想坐擁這天下。

他也想像那些平民孩子一樣——

“殿下……您很累嗎?”那個蓄着一把胡子的老丞相問他。

許是活得久了,加上天任的關系,老丞相對皇權的敬畏也不是太大。

與元希晁說話的時候,總帶着些随意和老爺子的腔調。

但元希晁不在意。

周圍的人都對他敬重至極,沒有人會和他随意地說話。

老丞相這樣,正合他意。

“不……殿下,您已經很輕松了……與歷任皇帝相比。”老丞相嘆道,“您可知……這元國之主的位置,有多少人盯着?”

皇位很好嗎?為什麽那些人都那麽喜歡?那麽累的位置,有什麽好盯着的?

小小的元希晁扭頭不屑地想。

“若不是國師大人……您已經被重重殺手包圍度日了。即使您假扮成平民逃逸,也不會有人放過您的。只因為,您才是繼承這個位置的正統。”

老丞相耐心地道。

又是國師。

“為什麽是國師?沒有他,本殿活不下去嗎?”

自記事起便聽人說過國師,說那人是個神仙人物。

但他從來沒見過那些人口中的國師。他這麽和老丞相說過。

然後那時的老丞相說:“殿下,您還在襁褓中時,可是見過很多次那位大人的。那時的您,可親近國師大人了。”

他不信。

如果很親近的話,證明他和國師的關系還是挺好的……可是為什麽他沒有看過國師?而那些人口中的國師,也沒來看過他!

如今,他再次聽到丞相說那個人。

“沒錯,殿下。”老丞相神情有些嚴肅地說,讓元希晁忍不住也收了情緒嚴肅起來,“沒有他,您确實早已不在世上了。”

老丞相把一件被世人稱為“仙降祭壇”的事告訴他。

“……隔空殺敵後,大人便命我等遵您為儲君。自此,所有人都對我等大元皇朝忌憚至極。”

元希晁有些愣愣地聽着。

雖然有些地方他聽得不甚明白,卻也能理解老丞相的意思。

一時心緒有些複雜。

那個人……當真如此厲害嗎?

所以,他才能安然活至今日……

直到登基那天,他才真實地意識到了何為國師。

那人有一頭如瀑的白發,肌膚白如玉瓷,五官宛若被小心翼翼地雕出來那般精致而完美。

那雙天藍色眼睛澄澈至極,像是能照進別人的內心,又像是容納了整個天地。

他穿着莊重的月牙色國師袍,氣質寧靜飄渺,像是置身雲端上的仙人,嘴角噙着淺笑看着他一步步拾階而上。

那一刻,他仿佛看不見周圍的人,只看到眼前的白發藍眼之人。

這便是——元國國師。

“小晁兒長大了。”那人用只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嗓音剔透幹淨,讓年幼的他感到莫名安定。

原本因為即将坐上那個別人口中最尊貴的位置而不安的他,內心奇跡般升起一股堅定的意志。

——從此,他便是這大元國的皇帝了。

國師輕輕地把冠冕放在他小小的頭上。

“你定會是個明君。”那人說。語氣不帶一點遲疑,仿佛這是既定的事實。

是,他定會是個明君。元希晁在心中鄭重地說。

他像是清醒、又像是沉浸在夢中地度過了登基大典。

他沒有聽進太多人的話,至始至終想着那位國師的神情和話語,時而偷瞄一下坐在他旁邊位置略低一點的人。只覺得有這人在的地方,他就會感到安心。

在別人眼中,便是五歲的元希晁登基成帝後,神态自若、心緒平穩。讓人感嘆不愧是繼承帝位的人,即使那只是個孩子。

大典結束後,他強撐着困意來到了國師居處,聖青殿。

那人似乎對他的到來毫不意外。

國師的手指在他的額頭輕點一下,清涼的感覺在額間散開,他的睡意竟然如潮般退去,消失無蹤。

小小的元希晁呆呆的看着國師。

兩個時辰後,一名暗衛背着睡着的元希晁回了寝宮。

而聖青殿從此殿門緊閉,無人再出入聖青殿。

沒有人知道這兩個時辰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都說了些什麽。

只是此後,元希晁的進步快如猛虎,僅僅十歲便讓朝廷臣子一片贊嘆,私下間都稱其為“天之驕子”。

直至若幹年後,元希晁的一切舉動和賢明決策都讓元國上下崇敬不已,稱其為“天上明君”,意指其為天上賜下的明君,引領元國昌盛百年。

☆、卷番外 暗一

他跟在先皇身邊時,對這位有着一頭白發和奇異的藍眼睛的人并不以為意。

他只是先皇為四皇子鋪路的其中一枚棋子而已。

但是,祭天之日的時候,他見證了那位原本他不以為意的人,成了所有人都服從的國師大人。

他和暗衛隊護在先皇身旁,最靠近祭壇,也看見了那個人在暗器和殺手飛向其時平靜無波的神情。

甚至,他有一種,那個人的眼睛帶着一絲笑意的感覺。

然後便是漫天雷光和刺耳的轟隆聲。

過後的一切都變得詭異離奇,他們想要的結果出乎意料地順利達成了。

因為那個人。

原本的不以為意,變成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不由得想,若成為國師大人的手下,會是什麽樣的光景。

先皇駕崩後,暗衛隊的掌控權落到了元希晁和國師手上。

但元希晁因尚不知事,也只是保護而已。能驅使暗衛的,只有國師。

他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暗衛跟在那個人身邊,完全失去了他們應有的職責。

國師太強了,在聖青殿裏也毫不掩飾違背常理的舉動。這讓暗衛們震驚之餘,也開始思考自己能做什麽。

在這位身邊,他們能派上什麽用場?

沒有人想出答案。但無國師吩咐,他們不會離開國師身邊。

直到那一天。

國師自回到聖青殿後就呆坐着,手指微微摩挲。不知在想些什麽。

“暗一。”他叫了他。

國師打量他。

他感覺接下來似乎有什麽嚴肅的事兒。

“——成為守鏡人首領。”國師說。

他得到了一個叫破厄鏡的東西,也知道了一些這世間隐秘的事。

那時候他便想——暗衛終于能為國師做些什麽了。

國師閉關後,他帶領着國師這邊的暗衛,依照破厄鏡照出的人去尋找、處理。

那些人有些是普通百姓,有些是江湖中人,有些是世家小姐……

全都以暗殺、意外、失蹤等不易察覺的方法處理了,沒有人對這些有絲毫懷疑。

整整五年,他們處理了不下三百人。

登基大典,在國師出關前,他去彙報這五年的事。

國師說過,閉關之地——聖青殿只允許他一個人進出,因為是守鏡人首領。

在他覺得自身已力不從心時,可把破厄鏡放置到國師身旁。

閉關的國師,就像睡着一樣躺在榻上。

他單膝跪在床榻三步外。

榻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天藍色瞳眸裏尚有幾絲光暈流轉。

“辛苦了。”

“這天之後,你們要處理的人會減少很多。”國師說,“只是,系統後面的東西,或許會出手……畢竟,我似乎一下斷掉了它不少路……”

他等待着國師接下來的話。

但随即,他的眼前籠罩下一片陰影。

他下意識擡起頭。

只見國師已立在他身前,通身透着一股道不明的氣質,白皙均稱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額頭上。

他感覺身內多了什麽。

“關鍵時刻,它會幫你一把。若沒有觸發,三十年後也會自動消散……”

“多謝大人。”他低頭道。

“去吧。”

他認為,若無意外,自己會在二十年後歸還破厄鏡。

作為暗衛首領,他永遠奔赴在危險的最前頭,身上自然有不少舊傷。

二十年後,他有四十多歲了,那時的他舊傷定會複發,武力下降。

只是,意外永遠來得猝不及防。

那日之後,他與幾個同伴們一同鏟除了“系統族”整整十年。

十年,他們處理了大約一百人而已,相較登基大典前,确實少了很多。

那天,依照破厄鏡照出的人,他們又去尋找處理了。從鏡子裏照出的地方看,是內城有名的青樓,那個人則是樓裏的花魁。

他們照例行事,策劃一場獨屬于花魁的“意外”。

只是這次他們小瞧了對方的能耐。

不如說——那個花魁與之前他們尋得的系統族不一樣。

他和幾個同伴被一股莫名的壓力壓得匍匐在地,那股壓力漸漸變大,幾個人的骨頭發出了碎裂的聲音,更甚者已斷氣了。

那個花魁,不同于待客時的言笑晏晏,反而面無表情,周身透着冷酷的氣息,那雙眼中是毫無感情可言的空洞。

像是一個失去靈魂的人那樣。

他想起了國師那句話——“系統後面的東西……”

他不由得顫了顫。

也就在這時,他身內竄出了一道月白色的光芒。

刺眼、銳利。

壓力瞬間消散無蹤。

那個花魁看着他身前那道光,竟是神情變得更冷酷而猙獰,語氣平調得讓人毛骨悚然地道:“又是你啊……只是看起來像個被拔去爪牙的老虎……啊——!!”

那道光竟是猛地沖向了花魁,她像是受到了什麽傷害似的爆發出了一聲詭異的尖叫。

有什麽在那花魁的身後出現。

一個黑漆漆的洞。

一個含着無限冷意的黑洞。

花魁的半邊身子已被光芒壓入洞中。

他什麽都做不了,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奇異的一幕。

就在他以為那個花魁要被黑洞吞噬時,那個花魁冷漠無機質的眼眸竟是倏地看過來。

他內心咯噔一聲,寒毛豎起。

“就是你嗎……他的眷屬……?呵呵……不會讓你好過……待吾……千年……”

噗嗤!

鮮血如鮮豔的紅色花朵般綻放開來。

他無力地倒在地上,眼前被黑幕一點一點侵蝕。

最後看見的,是那花魁沒入黑洞的畫面,光芒消散。

那個花魁,似乎生硬地露出了一個獰笑。

對不起……大人……

暗一,無法歸還破厄鏡了……

意識,徹底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 暗一:我最終還是領了便當

下章新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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