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殘暴皇帝2
冷宮裏冷冷清清, 四下一片蕭條,寒風如狼似虎的肆虐着, 破舊了的門窗時不時發出哐當哐當的響聲。
這樣的地方, 別說住人,就是經過都會讓人退避三舍。
可是曾經晟國最尊貴最風光的一國之母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咳咳咳……”
“皇後娘娘,奴婢去給您請個太醫來瞧瞧吧, 您咳得越來越厲害了。”
“不、不用,咳咳咳,青蕊, 我說過很多次了,咳咳咳, 我已經不是皇後,你別再叫錯了, 咳咳咳……”
“奴婢該死……”
破舊的房門突然打開, 阻斷了青蕊後面的話, 她以為是風又把門吹開了, 站起身就要去關門, “風太大了,這門壞得不成樣子,根本關不住, 娘娘萬不能再受風了……皇、皇上?”
靳磊站在門外, 臉色鐵青。
“青蕊,別再提他了,他是不會再管我的,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能留我穆家人一條命已是萬幸,我難道還能對他有別的期待嗎?咳咳咳……”
“娘娘,是皇上來了。”青蕊回過神立即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奴婢叩見皇上。”
穆輕雲驚得轉頭看去,果然見一身華貴,挺拔威嚴的男人從外面邁了進來,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強撐着病體掀了被子起身,“罪妾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咳咳咳……”
靳磊見她病成這樣,大步向前要免了她的行禮,“不必……”
“皇上不要過來,罪妾感染風寒,恐傳染給皇上。”穆輕雲伸手阻了他的步子,然後朝青蕊投去一個眼神,青蕊忙起身去扶她,她在青蕊的攙扶下跪在了地上,叩頭行禮,“罪妾叩見皇上。”
原身的記憶中,穆輕雲美貌動人,光鮮亮麗,可靳磊如今看到的穆輕雲,虛弱憔悴,一身狼狽,骨子裏卻透出一股倔強和傲氣。
雖淪落至此,仍有着自己的堅持和倔強,仍想保留自己最後一絲尊嚴,這樣的女子一但對一個人死心就很難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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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磊覺得任務的難度比他想象中還要大,他嘆了口氣,慢慢來吧,金字塔也不是一天能建成的。
“朕不過是閑來無事随意走走,無意中經過此地,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朕先走了。”靳磊的語氣沒有一絲感情,他說罷,負手轉身帶着人離開。
一行人來得快也去得快,冷宮裏又恢複了先前的冷清,寒風吹走了他們帶來的溫度,只剩下冰冷。
“娘娘,快起來吧,地上涼,您身子會受不住的。”青蕊一邊說一邊将穆輕雲扶起來。
穆輕雲面上平靜,視線卻輕輕往門口看了一眼,她重新躺回去,心中五味雜陳,鼻子也莫名有些發酸,她怕青蕊看出什麽來,側過身面朝裏面,留給青蕊一個凄涼的背影。
青蕊紅着眼眶道:“娘娘,皇上好不容易來了,剛剛您若是向皇上服個軟,興許皇上會把您接出冷宮去,再不濟也會叫個太醫來給您瞧病,娘娘何必跟自個兒的身子過不去?”
“難道我服的軟還不夠嗎?穆家三代的榮寵,我一國之母的位置都已經沒了,就算再服軟,他心中不覺得我是在服軟又有何用?與其卑微到塵埃裏,不如給自己留一絲尊嚴。”
青蕊急道:“可是娘娘的病再不瞧太醫吃藥會挨不住的,這裏又舊又破,如同冰窖一般,娘娘金尊玉貴長大,如何受得住這樣的凄苦?”
“青蕊,我知你全是為了我,可是你不了解他,就算我今天求了他,他也未必會應,我不過是将我最後一絲尊嚴捧送到他的腳底任他踐踏罷了,穆家什麽都沒了,這一絲尊嚴難道也要丢棄嗎?”
青蕊忍不住落了淚,“娘娘,您太苦了,奴婢心疼啊。”
“傻青蕊,只要穆家人能留一條命,我苦點也沒什麽,別哭了,去外面拾些柴火,在屋裏燒個火堆,這樣你也能暖和些。”穆輕雲起身給她擦去眼淚,笑着哄道。
到了這份上,主子還能想着她,青蕊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更加心疼,她不敢再哭,主子的日子已經夠苦了,她不能再讓主子憂心了,她點頭應下,出去拾柴火了。
門被關上,屋子裏安靜下來,只聽得見外面寒風呼呼作響的聲音,穆輕雲抿了抿唇,呼出一口濁氣,眼眶卻還是不受控制的濕潤。
誰能知道一個女人将一生都托付給那個男人,甚至連帶着家族都傾注在他一人身上,卻換來這樣凄慘的下場是什麽樣的感受?
絕望、寒心、悲痛,心傷得血肉模糊,痛得窒息。
都說梅花要經一場寒徹骨,才能花香撲鼻,可女人經了一場寒徹骨後,便只剩下死了心的軀殼。
“青蕊姑娘。”
青蕊正在院子裏拾柴火,突然聽到有人喚她,她轉頭看去見是劉高,身後還跟着不少人,拿着不少東西,頓時一驚,她放下柴火走向前,“劉總管,您這是?”
“皇上宣了太醫過來給你家主子瞧病,這些是炭火和吃食,這些人是來修葺屋子的,你趕緊先帶太醫進去瞧瞧你家主子,其它的咱家來安排。”劉高笑呵呵道。
意外的,皇上竟然沒有如他猜想的找穆氏的麻煩,反而出了冷宮後就立即吩咐他過來辦事,他想着皇上應該對穆氏還有情份,必得要把事情辦妥了。
青蕊高興壞了,跪地叩了幾個頭,連連謝恩,然後起身帶着太醫進了屋,“娘娘,皇上宣了太醫過來給您瞧病。”
穆輕雲正輕輕抖動的肩膀突然一頓,她快速的拭去臉上的淚,恢複平靜轉過了身,果然看到青蕊帶着太醫進來了,眸光微變,“勞煩太醫跑一趟。”
“應該的。”太醫姓徐,是太醫中不大起眼的一個,接到要來給冷宮這位診治時,他都有些吃驚,以皇帝的性子,不是應該将人往死裏折磨才是嗎?怎麽會讓太醫來給她診病?
不過皇帝性子陰晴不定,想一出是一出,他做什麽怪事也是見怪不怪了。
劉太醫認真的給穆輕雲號脈,屋外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屋子裏也有宮人來來回回,冷清的冷宮突然間就熱鬧了起來,穆輕雲愣愣的看着這一切,竟然有些恍惚。
劉太醫號完脈又問了些症狀,而後道:“普通的風寒而已,吃幾副驅寒的湯藥,少思多眠,注意保暖和飲食不會有大礙。”他本來準備要開方子,想到這的處境便道:“我回去開方子,抓了藥讓人送過來。”
青蕊感激的将太醫送了出去。
不過一段診病的時間,屋子破舊的地方已經被修善好,屋內也燃起了紅火的炭盆,還有一個小火爐在煮着茶水,就連穆輕雲身上也添了兩床厚厚的棉被。
外面的寒風被隔絕,屋裏變得暖烘烘的,身上也慢慢暖和起來,就連那小爐上的水壺也開始冒着熱氣。
穆輕雲如同置身夢中,竟覺得很不真實。
直到青蕊一臉是笑的進來,提着一個飯盒,她一邊将熱呼呼的飯菜擺在桌子上一邊笑着道:“娘娘,您這次可是說錯了,瞧皇上送了多少東西過來,這些菜全是娘娘以前愛吃的,可見皇上心裏還是有娘娘的。”
穆輕雲嘴角溢出一絲冷嘲,将人踩到塵埃裏,又給一顆糖,帶了泥沙的糖,嗝牙。
皇帝去了冷宮,還給冷宮送東西的消息很快傳遍後宮,在後宮掀起了一波轟動。
原身登基後,大肆充實後宮,後妃的人數都比較齊整,一個皇後、兩個貴妃、四妃、六嫔、十二婕妤、三十六美人,美人以下的人數更是數不勝數。
真真是應了書上那句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盛況。
皇後居中宮,東西兩宮分別住着華貴妃和麗貴妃,她們下面是賢良淑德四妃。
其中最受寵的就是華貴妃和麗貴妃,兩人家世不顯,但美貌動人,懂得如何讨帝王開懷,四妃則都是世家千金,都有才藝在身,嫔、婕妤、美人等環肥燕瘦各有風情。
穆輕雲去了冷宮後,後位空懸,後宮衆人都卯足了勁想奪得後位,她們壓根沒有去管去了冷宮的穆輕雲,在她們眼中,穆輕雲已經是個死人了,此生都不會再複起,誰知皇帝竟然突然去了冷宮。
最介意此事的要數華、麗兩個貴妃,因為她們在穆輕雲去了冷宮後,就共同掌管着後宮事宜,是最有機會奪得後位的人。
論美貌,華麗二人不相上下,但華貴妃勝在氣質,穿什麽都有種清秀脫俗的華貴之感,麗貴妃則勝在長相,她的五官長得十分精美,像能工巧匠雕刻出來的一般,一颦一笑都俱風情。
兩人心思活絡,一得知消息後就讓心腹出去打聽細節,不多時,兩人的心腹都回來回複了。
華貴妃的心腹宮女慧竹回道:“貴妃娘娘,奴婢打聽到皇上只是閑逛經過冷宮,進去看了一眼,并不是故意去看望的穆氏。”
“呵!寒冬臘月的出去閑逛,還逛到冷宮去了?這話說給你們這些傻子聽還行,想騙本宮還不能夠。”華貴嗤笑道。
她滿身華貴,頭上珠翠随着她說話發出叮當脆響,身上的錦裝也泛着潋滟的光澤,令這個蕭條的冬日添了幾絲光彩。
慧竹低頭奉承,“聽娘娘這樣一說,還真是這樣,那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是故意去看穆氏的?”
“你以為皇上真的有那樣的閑情意致大冬日冒着寒風凜冽去閑逛?怕是皇上突然間想起了穆氏的好來了。”華貴妃說着眸中浮現一絲黯然,“也是啊,皇上與穆氏終究是不同些的。”
“皇上駕到。”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太監的通報聲。
華貴妃立即收了心神,帶着人迎了出去,“臣妾恭迎皇上聖安。”
“起來吧,天兒冷,進屋說話。”靳磊看了華貴妃一眼,大步進了內殿。
華貴妃跟了進去,讓人上了茶水和點心,只留了慧竹伺候在側,其它人都候在了外面,喝了口茶,華貴妃眼珠微動,笑着開口了,“今兒個天兒這樣冷,皇上怎麽過來了?”
“朕今日閑來無事,出來走動走動,經過你這順便來瞧瞧你,天越來越冷了,你這裏一應用度可還齊整?”靳磊望着美豔動人的華貴妃問。
眼前的女人,華貴萬分,對他這個皇帝也是奉承恭敬又充滿柔情,可是亡國之時,她第一個跪在了敵軍頭領面前,帶着敵軍找到了原身,在原身受辱而死之事上,她可是立了頭功。
華貴妃感激的望着靳磊,笑道:“多謝皇上關心,都夠用的。”
豈止夠用,東西多得庫房都放下來,取之不完,用之不盡,她還偷偷拿了不少出宮貼補娘家,要不是有麗貴妃在,她不能做得太過,她巴不得将整個皇宮的東西都搬出宮去給娘家。
靳磊道:“那便好。”
華貴妃似無意般提起他去冷宮的事來,“聽聞皇上今日去了冷宮,可是去瞧皇後娘娘了。”
“皇後?”靳磊沉了臉,“我朝現下哪來的皇後?”
華貴妃一愣,輕輕打了嘴巴一下, “是臣妾失言,臣妾的意思是,皇上去看穆氏了?”
“無意中經過,去瞧了一眼,病了,連個炭盆也沒有,着實慘,朕讓劉高給他送了些東西,說什麽她也是朕的結發妻子,就算是犯了錯,朕沒說殺她,總不能讓她病死在冷宮,傳出去百姓會說朕不顧舊情。”靳磊雲淡風輕的說道。
華貴妃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暗想,你豈止是不顧舊情,你簡直恩将仇報,這事全晟朝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還需要掩飾嗎?
心中這樣想,面上卻未露,她點頭道:“皇上所言甚是,穆氏一族對皇上終究是有恩的。”
“朕恩寵了穆家六年,什麽恩也還盡了,穆家恃寵生嬌,公然對朕不敬,朕僅僅是罷官廢後,沒殺他們已經是最大的恩典。”靳磊怒道。
華貴妃連連應是,“皇上仁慈,穆家人想來也是知曉的。”
“以後莫要在朕面前提起穆家,朕聽着煩。”靳磊說着放下茶盞站起身。
華貴妃忙跟着起身,“皇上不多留一會兒了?外面風正大着呢。”
“不了,去瞧瞧麗貴妃,你待着不用送了,免得吹着風。”靳磊說完大步而去。
華貴妃福下身去,“臣妾恭送皇上。”
待人遠去,慧竹過來扶起她坐回去,華貴妃才露了笑,“是本宮高看穆氏了,根本不足為懼。”
“那是,皇上對穆家那是存着恨呢,穆氏不可能再有機會複起了。”慧竹道。
華貴妃點點頭,“現在最大的擋路石就是麗貴妃那個賤人,沒了她本宮就能穩坐後位了。”
西宮,麗貴妃同樣得到了心腹宮女錦蘭的回複,麗貴妃撫了撫光滑飽滿的額頭,笑道:“皇上什麽時候有這麽好的興致了?大冬天的逛園子?”
麗貴妃明豔動人,又喜歡花裏胡哨的裝扮,要是旁的人,這樣俗氣的裝扮一定讓人覺得爛俗反感,可是到了她這卻是錦上添花的美感,她如同一個花仙子一般,透着嬌豔和芬芳,勾人極了。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是故意去看穆氏的?”錦蘭問。
麗貴妃并沒有回答,而是道:“不管是故意還是無意,冷宮那位都是個威脅了。”
要是穆輕雲複起,後位就輪不到她坐了。
論出身,她比不過四妃,就連華貴妃都比不過,要不是她費盡心思取悅皇帝,她根本坐不上貴妃的位置,如今她既然貴為貴妃,再進一步就能成為大晟朝最尊貴的女人,到時候母憑女貴,她的母族也能成為大晟朝的權貴,便再無人敢輕視她了。
這個後位,她勢在必得。
錦蘭心頭一跳,正要出聲,外面有人通報皇上來了,她忙閉了嘴,扶起麗貴妃去迎駕。
将人迎進殿來,落了座,上了茶水點心,閑聊起來。
麗貴妃饒了一圈也問起了靳磊去冷宮的事,“穆姐姐還好嗎?一直想去探望她,可是後宮事務繁忙,不得空,這才耽擱了。”
“她好與不好都是她自找的,朕可從未說過要廢後,是他自己要去冷宮的。”靳磊一臉無情道。
麗貴妃應了聲是,心中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試探着問:“冷宮終究是冷清了些,現下天兒又冷,不如把姐姐接出來,安置一個暖和一點的宮殿。”
“又不是朕讓她去的冷宮,是她自己要去的,就讓她在冷宮裏待個夠好了。”靳磊氣道:“她以為她對朕有點恩就敢威脅朕了,還不能夠。”
十足的小孩子置氣模樣。
麗貴妃噗嗤一聲笑了,“皇上,您是大晟國的一國之君,誰敢威脅您啊?穆姐姐也是救父心切,這才使了小性子,你們是結發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哪有隔夜的仇,等氣消了再把姐姐接出來,這皇後的位置啊,終究只有她坐得下。”
“誰說皇後只能她當,朕有這麽多妃嫔,總能挑出一個比她強的,麗貴妃,你好好學着管事,別讓朕失望。”靳磊這話說得頗具有暗示性。
麗貴妃心花怒放,頓時應下,“臣妾一定不會辜負聖恩。”
靳磊看着美貌無雙,對他畢恭畢敬的女人,心中冷笑,在晟國滅國時,她為表立場,狠狠刺了原身一刀,是将原身推進地獄的第一人,她對敵軍首領谄媚讨好的模樣還歷歷在目。
放心吧,他會慢慢收拾她們的。
靳磊離開後,麗貴妃一顆心總算落回肚中,“聽皇上的意思,穆氏是絕沒有機會再出冷宮了,這樣本宮就放心了。”
“娘娘,聽皇上剛剛那話是想要立您為後呢。”錦蘭喜道。
麗貴妃撫了撫高聳的發髻,得意道:“本宮聽出來了,華貴妃想同本宮争,還不能夠。”
“那是,在皇上心中娘娘才是最合适的皇後人選。”錦蘭奉承道。
麗貴妃臉上堆起無比得意的笑。
“皇上。”劉高回到靳磊身邊複旨。
靳磊正在禦書房看折子,見他回來擡頭問:“事情可都辦妥了?”
“辦妥了。”劉高回道。
靳磊點頭,“以後寒诩宮的份例照着中宮的份例來派放,下面的人要敢有絲毫的懈怠不力,立即來報朕。”
“是!”劉高立即應下,他看了靳磊一眼,張了張嘴終是沒敢再出聲。
靳磊哪不知他在想什麽,在折子上勾了幾筆,道:“朕可從來沒說要廢後。”
劉高瞪大雙眼,一副如同見鬼了的表情,要殺人家的爹,還收了人家的鳳印,您竟然說沒有要廢後?
行,您是皇帝,您說了算。
既然沒有要廢後,那您把人家接出來啊,放在冷宮又給中宮的份例,您鬧着玩兒是吧?
劉高內心一頓暗怨,面上卻恭敬萬分,嘴角還挂着笑。
靳磊看他一眼,不耐煩的擺手,“哪裏涼快哪裏待着去,別在這礙朕的眼。”
劉高嘴角的笑一滞,點頭哈腰的退了下去,尋了處殿外風頭最大的地方待着,在風中瑟瑟發抖。
“皇上,累了吧?喝碗參湯休息一下吧。”春來提着個食盒走進來,笑盈盈道。
靳磊擡起頭一看,天都黑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在禦書房批了一日折子了,脖子胳膊酸得擡都擡不起來了,原身積累了太多的國事,一整天了,他才批了三分之一,真累。
他撂了筆,不爽道:“盛。”
“是。”春來笑着盛了碗湯給他。
靳磊喝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随口問了一句,“什麽湯?”
“是人參烏雞湯,良妃娘娘送來的。”春來回道。
靳磊聽出他話中故意透露出的信息,這才發現伺候的人不是劉高,擱了碗問:“劉高呢?”
“回皇上,師傅他正在殿外吹風。”春來見他生氣,惶恐的低下了頭。
靳磊不解問:“他在外面吹風?為何?”
“師傅是奉皇上的旨意,哪涼快哪待着去的。”春來忐忑回。
靳磊:“……”
他不過随口一說,劉高還真聽啊?
他擺擺手道:“你去把他替進來。”
“是。”春來忙轉身出去了。
外面,劉高吹了一天的寒風,已經快要凍成冰人了,春來捧了個手爐給他,笑呵呵道;“師傅,皇上讓您進去。”
“終、終于可以進去了。”劉高都要哭了,皇上終于想起他來了,再不想起他,他就要凍死了,他走了兩步,想起什麽問:“皇上還說了什麽?”
春來道:“就說讓我把您替進去,旁的沒了。”
劉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繼續往裏走,走了一會兒見春來一直跟着他,他轉頭瞪眼,“你趕緊去站着,跟着我做什麽?”
“師傅?”春來不明白他的意思。
劉高道:“皇上讓你替我,你就要站在我原來的地方替着我站,明白嗎?”
“啊?”春來一個不穩險些跌倒,他心中叫苦,剛剛他替良妃傳了話,皇上一定是生氣了,罰他呢,早知道他就不貪良妃那個荷包了。
劉高像蝸牛一樣進了禦書房,苦哈哈的朝靳磊行了禮,“皇上,奴才回來了。”
靳磊見他凍得臉都紅了,整個人跟個僵屍似的,撫額道:“趕緊回去換身衣衫,暖和暖和再來伺候。”
“是、是,奴才這就去,不在這礙皇上的眼。”劉高心裏那個偎貼,将這一整天的寒意都驅散了。
皇上在關心他,嘤嘤嘤,他好感動。
靳磊看了桌上的甜湯一眼,“這湯賞你了。”
“謝皇上。”劉高感動得眼眶都紅了。
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衣衫,又喝了甜湯,劉高暖烘烘的回到了禦書房,“皇上,奴婢回來時,遇到賢妃、淑妃和德妃身邊的宮女,給皇上送了東西來。”
“都送了什麽?”靳磊饒有興致的問。
劉高回:“賢妃娘娘送了個提神的香囊,淑妃娘娘送的是自制的糕點,德妃娘娘送了一副畫,是她親畫的。”
靳磊笑了笑,“賞。”
“良妃娘娘,這是皇上親自給您挑選的名家孤本,讓奴才拿來給您瞧瞧。”劉高笑道。
良妃接過孤本,喜笑顏開,“謝皇上賞賜。”
“娘娘可得好好觀賞,皇上只給娘娘一人賞賜,旁人都沒有呢。”劉高道。
良妃更是歡喜,忙讓婢女玉梅拿了賞銀來給劉高。
劉高接下,高興的走了。
玉梅笑着恭賀,“恭喜娘娘,獨得皇上賞賜,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幾本書而已,怎就變成天大的好事了?”良妃心頭也是歡喜的,但在下人面前還是有着主子該有的矜持。
玉梅道:“奴婢打聽過了,今日賢、淑、德三妃也給皇上送了東西,可皇上只給了娘娘一人賞賜,這說明在皇上心中娘娘是最重要的。”
良妃嘴角的笑意弧度慢慢延伸。
“娘娘家世顯赫,才貌雙全,又居四妃第二這樣高的位份,極有機會奪得後位,娘娘可得早做打算才是。”玉梅道。
良妃聞言思索起來,說得沒錯,像她這樣要家世有家世,要才華有才華,要美貌有美貌,要尊貴有尊貴的女人,最有資格當一國之母,雖然上頭還有兩個貴妃,但那兩個狐貍精是以色示人的貨色,沒有強大的母族當靠山,只憑着皇上的恩寵,不會長久。
她握住拳頭,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她要放手一博。
賢淑德三妃得知良妃獨得了皇上的賞賜,心中十分不甘,四妃位份一樣高,又同時送了東西給皇上,憑什麽良妃一人獨得聖寵?難道皇上有意讓賢妃當皇後?
兩個貴妃她們也争不過,四妃中要是出一位皇後,必須是自己才行。
後宮的明争暗鬥靳磊并不打算理會,反而還時不時添把柴,讓她們的火燒得更旺,只是暗中卻讓人盯着冷宮,他要保證穆輕雲的安危,至于其它人,愛怎麽鬥就怎麽鬥,反正翻不出他的手心。
穆輕雲那條任務線一時半會兒完成不了,現在的緊要關頭是要怎麽把這個篩子一樣的晟朝慢慢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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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磊思索了整整一夜,初步定出了救國計劃,第一步,發展農業,改善晟朝的經濟狀況;第二步,擴充軍力,讓國家有足夠實力抵擋外敵;第三步,選拔人才,讓國家有人可用。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解凍也非一日能成,得一步一步來。
靳磊托腮細想了一番,做了個決定,“劉高,跟朕出趟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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