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你要是實在擔心,等會我的戲份少,拍完我們就去看看吧。”寧明清說道。

正好下午也沒有戲份要拍。

大黑眼睛亮了起來,他點頭說道:“好。”

抱着小孩的一家人遠去後,圍觀的人也散了,不過今天的望龍園是不會再招待游客了,就連被租下的劇組也是再三保證會小心安全,望龍園裏的負責人才同意今天繼續拍攝。

不過經此一事後,後面的拍攝果然都小心翼翼的,就連呂導喊卡的時候火氣都沒有那麽大了。

就像寧清明說的,他上午的劇情的确沒多少,沒過一小時就拍完了,而且今天下午沒他的份,他可以放心的走。

于旭被寧清明留在劇組,一是劇組有什麽事方便通知他們,二是這種事情于旭也不好攙和到裏面。

在寧清明拍攝的時候,大黑又回旅館轉了一圈,等到寧清明拍攝結束的時候,大黑說:“我感覺旅店老板和老板娘很奇怪。”

寧清明故意問他:“你看出了什麽?”

大黑猶豫了一下說:“乍一看像普通人,但是細看之下又能看出來倆人身上似乎有不少陰氣,這種陰氣……是殺了不少人才能有的。”

大黑頓了下,繼續說道:“但我覺得奇怪的就是,按理說殺了很多人的身子多少都會帶上些戾氣,但這倆人很周圍的“氣運”很平穩,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麽差別。”

大黑能看出這麽多意見已經不錯了,寧清明順着他的話接着說道:“老板娘脖頸上戴着一個玉佛,老板身上帶着一塊觀音玉佩,在離這邊不遠的地方好像有一家香火不錯的寺廟?”

大黑還是沒明白,他問道:“這和他們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寧清明說,“殺人是作惡,那去寺廟念誦經書則可以‘超度’身上的惡,所以他們身上并沒有帶着殺過人的兇氣。”

大黑明白了,但同時另一個疑問困惑着他:“他們為什麽要殺人?”

“去問問?”寧清明摸着下巴,“不過不管是什麽理由,殺人就是殺人了,這點是沒辦法洗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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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咳嗽一聲,小聲的說:“老大,我還是可以洗白的吧……”

寧清明在對着自家人的時候,口風就變了,“當然了,你殺的可是殺人犯,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大黑嘿嘿,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所經歷過的事情并不多,但在他為數不長的生命中,唯一沒有後悔的就是選擇殺了那個人。

倆人說話間已經走出劇組,雖然拍攝的時間的不長,但卸妝加上換衣服也耽誤了不少時間。

“真去啊?”大黑看寧清明往旅館的方向走去,不由開口問道,“萬一他們不說呢?”

寧清明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說:“走,我帶你去見識一下什麽叫做大忽悠。”

大黑懵懂地點頭,跟在寧清明身後走到小旅館中。

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很熱情的那類人,在收銀臺後面的倆人在看到寧清明和大黑的時候笑咪咪的對倆人打了個招呼,“你們回來了?”

因為寧清明和大黑在早上來這放過行禮,所以老板和老板娘都對他們有印象。

“剛剛結束拍攝。”寧清明笑意吟吟地走到收銀臺前面,對倆人說道,“麻煩給我們拿兩瓶綠茶。”

“好咧。”老板娘從後面的架子上拿了兩瓶綠茶下來,還問道,“這天冷,要不要我給你們熱一下?”

“那就麻煩了。”寧清明沒推拒,只笑咪咪的道謝。

老板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他頭頂有些禿,一張臉笑得跟彌陀佛似的,一看就是好說話的人。

他主動地對寧清明閑聊着:“來望龍園拍電視劇的劇組可不多,你們會待多久?”

“時間會稍微長點,大概一個月左右吧。”寧清明一邊說着,一邊接過老板娘熱好的綠茶。

“你們劇組的演員都長得挺好看。”老板娘對寧清明很有好感,畢竟長得好看又有禮貌的人,只要不是第一眼含有偏見,大部分都會生出好感。

“瞧你身後的這是保镖吧?保镖長得都挺俊!”

老板娘不愧是做生意的,一張嘴特別會說話,本來還對這倆人不想搭理的大黑聽到這話不由擡頭看了她一眼,在對上她滿含善意和笑意的眼睛時,他有些不自在地扭過頭。

明明看起來很和善的一個人,怎麽手上就沾過這麽多生命呢?

“你可快別誇他了,他臉皮薄,等會就要不好意思了。”寧清明和老板老板娘閑聊了一會,眼看着倆人的神色越來越放松,寧清明冷不丁地說,“我看你二人耳厚鼻高,是個很有福氣的面相。”

“你還會看相呀?”老板娘來了興致,伸出右手說,“那你給我看看。”

老板也很感興趣,但神色中又帶上了些不安,強笑着說:“那你給我老婆看看。”

寧清明看了會老板娘的右手,表情一會好一會愁的變化多端,老板老板娘的心随着他的表情變化一上一下的,最後老板娘忍不住了,問道:“小夥子,我這手相怎麽了?該不會是得了不治之症吧?”

“瞎說!”老板說了一句,不過眼神中也有些擔憂。

“沒有沒有。”寧清明連忙說,“我不太給人看手相,要是說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請老板老板娘多多擔待。”

見倆人點頭,寧清明才繼續說:“老板娘的手相實在是我看過的所有手相中最奇怪的一個了……”

不過他也只看過這一個手相就是了。

老板娘神色緊張:“怎麽說?”

寧清明說:“老板娘你上有兩個姐姐,下有一個弟弟,在家中排行第四可對?”

倆人的神色微變,他兩是十年多年從老家來到帝都打拼的,這些家裏事可從來都沒對別人說過,怎麽這個年輕人一看就看出來了?難不成是真遇到大師了?

倆人對視一眼,老板娘從收銀臺中走了出來,從旁邊拉了個椅子讓寧清明坐下,“大師你坐下說。”

此時老板娘對寧清明的稱呼已經從“小夥子”變成“大師”了,可見态度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老板娘沒有厚此薄彼,也給大黑拉了個椅子讓他坐下。

大黑一臉懵逼地坐在椅子上,看寧清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神棍。

寧神棍也沒客氣,坐在椅子上繼續說道:“你和你丈夫童年起就相識,倆人上同一所小學同一所中學和高中,在十八歲就開始開始戀愛……”

老板和老板娘都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老板拿着一塊抹布裝模作樣地擦着桌子,老板娘也不由臉頰微紅,好像想到了那時候的青澀時光。

“之後你們倆人一同考了帝都的大學,也順理成長的結婚生子。”

寧清明說到這的時候,倆人的表情猛變,寧清明的語氣意味深長起來,“剛剛我說老板娘的命格奇怪就奇怪在這裏。”

“你們本來育有一女,但後來因為事故發生意外——但我從老板娘你的手相中看到,你本該早已轉世的女兒如今卻被人禁锢住魂魄。”

老板手中的抹布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然後在老板娘還在怔愣的時候,他一下撲到寧清明身前,表情悲戚,跪下懇求道:“高人,求高人指點。”

“大師……”老板娘手指顫抖,她緊跟着老板跪下,眼眶紅得在瞬間就布滿血絲,“求求大師救救我女兒。”

寧清明伸手扶起倆人,說:“你們先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一下。”

大黑一臉懵逼,這樣簡單就招了?還是心甘情願的?恨不得把老底都掏出來的那種?

老板娘抹了下眼淚,開口說道:“就像大師說的,我本來和我家孩子他爸有個女兒小名叫可樂,在她十歲的時候,我們帶她去游湖卻不小心掉到湖中沒搶救過來。就在我和孩子他爸傷心欲絕給可樂辦完後事的時候,來了一個唐先生,說我們女兒現在的魂魄在他手上,要我們每三個月不管用什麽辦法都要貢給他一條童子或者童女,否則就讓可樂魂飛魄散,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身為父母,我們怎麽舍得自己的孩子魂飛魄散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而那個唐先生還說,如果我們每三個月都能獻給一個孩子給他,他就讓我們見一面可樂,就這樣,我們被他要挾了整整半年,每一次獻過孩子,因為良心上實在過意不過,我和孩子他爸都會在寺廟裏待上一星期念經祈禱……”

“我們寝食難安啊!!”老板娘突然大聲說道,“眼看着三個月之約又要到了,我和我家孩子他爸已經商量好了,打算拼一把從那個唐先生手上把可樂的魂魄奪回來!”

老板苦笑一聲:“雖然我們已經這麽商量好了,但也知道我們是沒那本事的,我和麗霞已經做好了大不了和可樂一起魂飛魄散的打算。”麗霞是老板娘的名字。

大黑在一旁表情複雜,既為倆人的破釜沉舟感到動容,又為倆人已經害了倆個孩子感到憤怒。

“半年,也就是倆個孩子……”大黑問道,“這倆個孩子你們是從哪來找來的?”

老板娘捂着臉哭了起來:“第一個孩子是我們從人販子手上買回來的,買到手的時候他已經殘疾了,我們雖然不忍心但是實在沒辦法啊……”

老板娘說到這已經說不下去了,還是老板接着說道:“第二個孩子是我們在醫院門口撿的棄嬰。”

他手發抖地掏出煙盒,靠香煙中的尼古丁維持着情緒,“我和麗霞再也做不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大不了我們去死,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就算已經知道大致知道前因後果,也遠沒有親耳聽到來得震撼,寧清明微微嘆了口氣,這件事說到底,到底是誰的過錯呢?

寧清明站起身,說道:“你們放心,這次他不會再來了。”

大黑跟在寧清明身後,臨走前深深地看了倆人一眼。

留在旅館內的夫妻倆人得到這句話的保證,癱在地上目視着倆人的離去,就在倆人要踏出旅館門的時候,老板娘開口說道:“兩位,如果找到可樂的魂魄,請你們告訴她一聲:爸爸媽媽愛她。”

寧清明和大黑的腳步微頓。

老板娘又哭又笑地繼續說道:“已經做了這種事的我們已經沒有臉再要求什麽,只求兩位能讓可樂成功轉世,我們馬上就會去警局自首。”

從人販子手中買賣孩子,從醫院門口拾走棄嬰,無論哪樣都違反了法律原則。

寧清明回頭看了倆人一眼,默認了。

倆人一路走出旅館很久後,大黑才開口說話:“老大。”

寧清明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大黑問:“他們會被關多久?”

寧清明想了一下,然後說:“怎麽,你還打算去探監嗎?”

大黑抽了下嘴角,沉重的心情因為這句話消散了不少。

“我只是在想,父愛母愛有時候挺偉大的。”大黑說道,不由眸光微黯,“我和花兒也有過幾個孩子。”

寧清明:“小狗崽?”

大黑:“……”

雖然說是小狗崽沒錯,但大黑總覺得寧清明的這話很有歧義。

“你和小狗崽們還會再見的。”寧清明回頭看了眼小旅館的方向,“緣分這種東西,不是一世就會斷的。”

大黑腳步微頓,然後步伐輕松起來。

“老大,我真是太喜歡你了。”

“別,你去喜歡你家花兒就成。”

倆人一路走的并不快,因為召喚那個落井小孩魂魄的妖怪妖力實在不咋地,勉強能召喚小孩的魂魄就不錯了,至于速度嘛,就別要求太多了。

離了本體的魂魄懵懂無知,只知道按着妖力的指引一路往前。

寧清明和大黑一邊跟着魂魄,一邊還在路邊的店裏點了份雞絲面吃了起來,等到他們吃完追上去,魂魄也才慢悠悠地飄了沒有幾千米。

吃過東西心情已經完全恢複的大黑叼了根牙簽,恨不得自己能代替那魂魄飄的快點。

倆人中午跟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魂魄終于來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座大山,這個山還挺有名,因為山頂上有供住宿的廢棄房子,每到節假日來爬山的人還不少。

因為這不是節假日,所以山上并沒有人。寧清明和大黑一路跟着這魂魄,走這山走了有半小時才爬到頂。

到了山頂過後,唯一的目的地就是那個破舊又廢棄的一間住宿地方了。

寧清明對那魂魄打了個響指,本來想飄向那屋子裏的魂魄一個激靈,以火箭般的速度從哪來的迅速飄回了回去的地方。

大黑:……

他剛剛好像眼花了一下,有什麽東西從他眼前飄過了嗎?咦,剛剛那小孩魂魄呢?

破舊的木屋中發出一道輕咦聲,然後一道腳步聲從裏面響起,來人打開了門,目光與同樣茫然的大黑對視個正着。

大黑表情一變,指着他大喝:“妖怪!”

那妖怪:……

媽的,你難道不是?一副這麽震驚的模樣做什麽?

寧清明一把推開大黑,“別來搞笑。”

大黑黯淡退場。

寧清明打量了眼這個妖怪,這個妖怪穿着黃色的道服,臉上白淨,唯有唇上留着兩縷胡須,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妖。

“唐先生?”寧清明問道。

“你是誰?”這妖怪目光中浮上驚懼,以他的修為竟然看不透眼前這個人的修為!

寧清明沒給他多話的機會,一個定身術将他定在原地。

這妖驚恐的想要掙脫,卻發現于事無補。

其實越是簡單的法術作用越大,遇到高修為的大佬,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定身術就能輕易的決定小妖的生死。

動都不能動了,還想跑還想作妖?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沒一個。

“你這兒有叫可樂的一個小女孩嗎?”寧清明走到他身前,拎着他衣領把他拎回屋中扔到地上。

“或者,我該換種問法,你憑這招掌控了多少主動給你送孩子的人?”

這妖冷笑了一下:“栽到你手上算我倒黴,廢話少說,要殺要剮請便。”

寧清明也跟着冷笑了一下:“看不出來你還挺有骨氣。”

頓了下,寧清明繼續說道:“你知道有種功法叫做‘搜魂’嗎?”

妖怪臉色大變,搜魂可謂是上古以來就最損的一個毒招,在這招面前不僅連絲毫隐私都沒有,靈魂還會受盡千刀萬剮的折磨。

妖怪語氣軟了下來,“有話好好說,你剛剛說什麽?可樂?有,我這有個魂魄叫可樂。但是這魂魄現在不在我身邊。”

寧清明手一揮就解開他身上的定身術,這妖怪剛想着逃,但看着寧清明含笑的眼眸愣是打了個冷顫,沒敢走一步。

“帶路。”

妖怪乖乖帶着寧清明和大黑往他藏着魂魄的地方走去,一路上眼珠不停地亂轉。

大黑見到給了他一巴掌,“老實點!”

妖怪微怒,就一個小成精的黑狗也敢對他動手動腳?等他逃出去非得撕了這條狗!

妖怪藏魂魄的地方離這邊不太遠,在山中深處。

對于外人來說,這只是個面積不算大的一座山,但對于有修為的人來說,這裏面的門道就大了。

這座山用障眼法隐藏了好多東西,比如山後還有一條幽雅的小徑,小徑兩旁鳥語花香,大樹随風招展,不時還有花香飄過,怎麽看都不是人間冬季該有的。

“挺會享受。”寧清明似笑非笑地說道。

妖怪悄悄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身上的味道有點熟悉,然後他看到寧清明脖上的東皇鐘不由神色大變。

上次就是這個東西吸了他的分魂!也因為那次他實力大退,直到現在也沒恢複過來!

妖怪暗恨在心,但心裏也不由的更加懼怕了。

幾個妖走了沒多久,終于到了目的地。

和前方仙境一般的美景不同,魂魄被關在陰暗不見陽光的地牢裏,潮濕的味道蔓延在鼻腔中讓寧清明不舒服的揮手,頓時一片黑暗的地牢變得亮堂堂的。

無數小孩子的魂魄被鎖鏈鎖在地牢中,看似亂七八糟但其實卻組成一個陰損無比的陣法。

這是一個以小孩魂魄采陰補氣的陰損陣法!

乍一看上去,這些小孩魂魄只是有氣無力的,但是這招毒就毒在它不是一日就将小孩的陰氣榨幹,而是由陣法将陣內的魂魄日夜折磨出怨氣,并且生生不息循環着,時間一長,這些本可以投胎轉世的魂魄只會煙消雲散并且形成更大的怨氣支撐着這個陣法。

而陣法的魂魄則每月都要填補新的小孩魂魄以維持着陣法最基本的新鮮陰氣。

寧清明轉身掐住這個妖的脖子,語氣冰冷:“說,這個陣法背後的妖是誰?”

“就是……我……”那妖艱難地喘息說道。

“就憑你?”寧清明連嘲諷的表情都懶得擺出,只對着陣法說道,“你再不出來,我就把這陣法給毀了。”

“這麽長時間不見,你脾氣見漲呀~”一道聽不出是男還是女的聲音在地牢回響着,雌雄莫辨的聲音好聽得讓人為之失神。

寧清明聽到這聲音表情一凝,眼中不由慎重起來,“你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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