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祭祀慶典

這麽做，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此時天色變暗，與棱木約定的時間已到。葉子沐搖搖頭，心裏把這件事抛到腦後，起步往城外走去。

直到族裏暗號消失的地方葉子沐停下了腳步，他并沒有發現棱木的身影。

不遠處的水船動了起來，岸邊亮起了一簇一簇的篝火，祭祀活動正式開始了。

每一處的篝火旁都圍着不少人，他們中間是跳神樂的少女，這些少女們頭戴天冠，身着白衣緋，一副巫女打扮。

她們腳響鈴铛手揮彩帶，在火堆旁翩然起舞，引起了片片叫好聲。

周圍人聲鼎沸，四處載歌載舞，也難怪他找不到棱木……

幾名少女從葉子沐身邊經過，互相打趣着。

“那個人有你說的那麽厲害嘛？”

“當然，連神的使者都被他迷住了呢！”

“啊！真的嗎！那……他長得很好看嗎？”

“好看倒不算，一頭白發，還一直閉着眼不理人！不過歌好聽，琴也撥得好，反正我一見他的樣子就會心跳加快。”

“哇塞！那我們快去！”

她們說的不會是……

這麽想着葉子沐跟了上去。

那裏已經圍了很多人，葉子沐從人群外只能聽到裏面傳來的絲絲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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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音輕輕水聲煥，祈風細雨天上來，暗香浮動水漣漪，似有……”

白發男子低眉信手，随意地撥動手中的三味線。他的聲音低緩溫和，螢火蟲在他身邊上下飛舞，再配上這動人的樂聲，讓他看起來宛如畫裏的神明。

少女們無不砰然心動，她們圍着他蹁跹起舞，極盡研态，甚至不少大膽的少女将手上的絲帶拂過他的臉，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只可惜至始至終，這名白發男子都閉着雙眼。

對此，不少少女氣而離去，再返轉而回。

畢竟這名男子是那樣的風姿湛然，她們看着也好啊！

所以葉子沐才能找到被人群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棱木。

看着被一群少女集體調戲的自家長老，葉子沐默默捂臉。

他一定是走來的方式不對！

不然怎麽會看到這種場景？

這不科學！

太幻滅了！

棱木你在我心裏的高深形象已經徹底碎了！

……

葉子沐決定轉身就走。

可惜他還沒行動，就見火堆旁的白發男子放下手中的三味線，在衆人詫異的眼光下對着葉子沐的方向喚道：“柱間大人。”

在一群少女好奇的眼光下，葉子沐……慢慢開口：“棱木長老好興致。”

聽聞葉子沐的話，棱木笑了笑，他拍掉衣上的雜草站起來，向葉子沐走來道：“不過是一時興起。”

被這兩人間散發的強大氣場所制，少女們只能含淚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

雖然松江邊上有不少人，但若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也不算太難，兩人往偏僻的地方走去，人群的歡笑聲漸遠，四下裏僅有些蟲鳴蛙叫。

“棱木長老何時來此？”

“沒有多久。”

“柱間大人可有收到我的傳信？”

“确已知曉。”

棱木停下腳步，這個地方已經足夠遠離人群，他道：“柱間大人想必已經見過津川治了，他給你的感覺如何？”

“野心不小。”

“火之國大名呢？”

想起那日離開本丸時遠遠地一瞥，葉子沐道：“不曾交談過，但他給我的感覺并不好。”

“這麽說他二人的角力，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火藏以幼子為餌誘津川治出兵，津川治則欲借吉川之名吞下火之國，這點已可确定。但是他二人皆留有後手。誰勝誰負就要看誰的手段更高了，不過我直覺……”

“？”

“應該是津川治更勝一籌。”

聽聞葉子沐的話，棱木微皺眉。

見此葉子沐問道：“為何憂心，不論他們如何相鬥，我族都穩坐釣魚臺。”

“如果是津川治得勝，那麽南面的局勢會有很大的變化，恐怕出雲那裏會出手。”

“你是說……”

棱木點了點頭。

“旭吉有消息傳來嗎？”

“尚無。”

“那就暫且觀看，此事尚遠我們還毋須太過擔心。”

“也好，”棱木應道，他接着叮囑：“雖然這次的對手是草忍泷忍之流，但他們在此地經營已久，還需謹慎行事為好。”

“嗯，這點我會注意的。”

“柱間你似乎變了很多。”

“棱木有時也讓我很意外。”

“大人！棱木長老！”

葉子沐和棱木所在的周圍空曠無人，所以正在天上觀看祭典的綠雲一低頭就發現了他們。

聽到綠雲的招呼，葉子沐和棱木停止了談話。

見綠雲落在了河邊的大石上，葉子沐笑問：“怎麽沒和青風在一起？”

“他啊……”綠雲嘆道：“似乎去找阿元了。”

一名女侍正在給阿元唱歌，這首歌是頌泣澤女神的，元江國的女子們大多會唱這首歌，只聽她唱道：“女神的眼淚，那是留給河神的禮物，你的心中既有憐憫，又深藏母愛。可敬可嘆的泣澤女神，我們是如此的感謝您……’

“停下停下！”阿元大聲喊道，她對侍女們發起了脾氣：“不好聽難聽死了我不要聽了！”

幾名侍女無措地看着阿元，不知如何是好。

主上命令過要好好照顧阿元殿，所以她們準備了許多漂亮的衣服和精美的玩具。可這位殿下對此并不滿意，她在房間裏玩了一小會兒就摔了玩具從裏面跑了出來。

待侍女們找到她時，她在淨湖邊靜靜地看着湖中泣澤女神的雕像。

領頭的女官見她如此，以為她對女神感興趣，便向她講述了泣澤神的傳說。

阿元确實被她們的講述吸引了，所以侍女才會唱這首歌給她聽。但不知為何突然又不開心了。

看着眼前這些看管她的侍女，阿元氣從心來，手指來這裏的路大聲道：“你們都走開，我不要看見你們！”

“這……”

“走開走開走開！”

“是，殿下。”

女官對衆人使了個眼色，她們一行人退到了外邊的路口處。

見侍女們都看不見了，阿元才收起了手。她回到湖邊，繼續看着水裏的那個雕像，看着看着，她蹲了下來，雙手抱膝把自己縮成一團。

“噓—噓，阿元—阿元，金魚—金魚！”

喚了好幾聲，阿元仍沒反應，青風撿起地上的小石子扔了過去。

咚——嗆——

那顆石頭準确地擊中了阿元的頭後彈起落到她面前的湖裏。

石子落入水中，激起了小小的漣漪。

阿元從自己的思緒裏出來，她扭頭向四處瞅了瞅。

“這裏！”

阿元看到青風，她站起來快速地朝他跑了過去。

對着奔過來的阿元，青風伸出手敲了敲她的腦袋道：“想什麽呢！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疼！”阿元委屈地喊着，但臉上卻是開心的笑。她腳也不停地朝青風撲去，兩手抱住他的腿埋臉！

青風臉上訝然，顯然是被小姑娘如此的行徑給驚到了。

半響後，他拍了拍阿元的腦袋問：“你怎麽了？”

阿元擡起頭，大大的眼睛裏露出祈求，她道：“我想母上，你帶我回去好不好？”

“……”

見青風不回答，阿元的眼淚流了下來，她哭着道：“這裏的人阿元都不認識，舅舅好兇，阿元怕他！阿元想母上，他們還不讓阿元見哥哥，阿元——嗚嗚——你帶我回家好不好！青風，我要回家，阿元要回家……”

“你……”青風動了動嘴唇，只吐出一個字便無法在說下去了，他無法答應阿元的要求，即便不想拒絕她。

既然不能做到，那說什麽都沒有意義。

阿元哭了好一陣，可青風還是沒有說話。

她的哭聲漸漸小了，她似乎是明白了青風這種沉默的拒絕。

阿元用衣袖擦了擦臉，她擡起頭，那雙浸過淚眼睛就這麽看着青風。

青風突然想起和這個小姑娘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他開口道：“對不起。”

說完這話後青風便消失在了阿元的眼前，當他再次出現在阿元面前時，已經是三日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