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景王拎着魚步入偏殿暖閣, 自從景王養了魚, 王喜總會随身帶一些景王的衣物,這會兒取出來也要跟着進, 景王卻從他手上接過衣裳,讓王喜就在外邊守着,不得讓任何人接近。
王喜:???
景王府出産的水晶瓶其實不止一只,是一模一樣的好幾只, 以備不時之需。景王飛快地将小鯉魚放入另一只備有清水的水晶瓶裏,環顧左右。
還好偏殿暖閣僅他和小魚在,不會有外人過來打擾。
記得第一次帶小魚面君,他就被魚淋了一身水,不得不更衣, 結果出來就見仇氏母子都亂了套,當時他以為是巧合, 待後來發現小魚是鯉魚精, 回想起這段經歷,便覺得極有可能是小魚故意支開他,對仇氏母子略施懲戒。
這會兒, 小魚又弄濕他的衣裳,莫非是想告訴他什麽?
可一條魚要如何交流?
景王私心還是希望鯉魚精能化個形, 親口告訴他。
他等了又等,小魚沒能變形, 景王覺得可能是自己會錯了意, 小魚并沒有什麽想對他說, 他入暖閣之後,濕了的衣裳還未來及更換,景王便打算先把衣服給換了。
小鯉魚一直在水晶瓶裏焦急地轉着圈,他知道景王一直在看他,不是他不想說,是因為答案太複雜了,魚還真難以表達。
水晶瓶打翻只是一個意外,魚還什麽都沒準備好呢嘤嘤嘤!
李魚繼續攪盡腦汁,魚鳍煩躁地撥着水,忽然發現景王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李魚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走了:咦,暴君主人這是要做什麽?
小鯉魚馬上呲溜一聲,貼到了水晶璧上。
景王衣裳下擺在水晶瓶傾倒時洇濕了一片,此刻正在更衣。
因把小魚當成了人,景王習慣性轉過身解着玉扣,他雖在更衣,眼角餘光一直在注意着自己的魚,就瞥見原本在游動的一抹魚影突然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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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馬上轉過來,小鯉魚正扒在水晶壁上,烏溜溜的魚眼與他對視。
景王、李魚:“……”
經驗十足的李魚連忙游到水晶瓶另一邊,尾巴對着景王,假裝自己只是路過。
這魚莫不是在看……
景王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朝着不安分亂擺的魚尾巴壞心眼地勾了勾唇。
看了又如何,他又不是見不得人。
景王上前,強行揪着魚尾巴,将魚調轉方向,讓企圖逃避的小鯉魚對準自己。
然後魚驚訝地看着暴君主人,當着他的面沒有一絲扭捏地就把衣裳給換了。
受刺激過度的小鯉魚:嗷,別這樣,魚眼睛要瞎了!
一邊面上抗拒,一邊不舍地繼續觀望,小鯉魚心裏替主人默默數起了腹肌。
可能是被景王當場換衣如此香豔的場景刺激到,李魚用發熱的腦袋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這次事發突然,不可能還有機會讓他準備密信,景王就在他面前,自然是變成人形直接揭穿仇氏最便捷。
可他要如何在景王眼皮底下變形呢?
李魚正想着,景王突然走過來,輕輕摸了摸魚頭。
李魚:???
摸魚頭似乎是種暗號,摸完之後,景王便留下他,徑自出了暖閣。
李魚:“……”
緊接着外邊王喜大聲道:“殿下要用茶?請稍候片刻,老奴馬上便去泡。”
景王是要出去喝茶?
李魚看了看暖閣裏,桌案上原是備了茶的,但這是在宮中,景王一般不會随意用外頭的茶水,所以想喝茶時便去找王喜了。
他知道景王平日會飲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景王走開了,他不就可以變身了嗎!
這是個不錯的機會,但……也還是要考慮清楚!
他變身第一難便是着裝,暖閣裏剛好挂了好幾身內侍服,有身形與他差不多的,可能內侍們平常也在此地更衣……可以借來一用。
其次,在宮中變身不确定因素太多,他一個沒有身份的人,得時刻小心,變身之後要盡快找到景王,把該說的說完,這麽短時間內要如何取信景王,這也是個問題,不過他還是挺有把握的。
待他告知之後,景王定會親自去揭穿仇氏,他就守着水晶瓶躲起來,只要不在宮中随便亂跑,堅持躲夠一個時辰變回魚就好。
他在景王府為了口吃的變身時總覺得變身時間太短,可是這會兒,又覺得變身時間有些長了,不能随意取消變身實在郁悶,藏在宮裏也不太安全。
可是不如此,他也沒別的辦法能與景王溝通。仇氏苦肉計過去幾日可能線索就沒了,若是皇帝沒能及時掌握切實的證據,轉而相信仇氏怎麽辦?
偶爾也該為正事勇敢變一次身了!
李魚大致想得差不多便點了技能,變身之後,他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水晶瓶被壓倒簡直是恥辱,他先确定自己只是魚身大了一圈,人形并未變胖,才放心地挑了件合身的內侍服換上。
換完,他輕輕推開暖閣的門,景王正在外邊站着,親自守着暖閣,一邊等待王公公的茶。
“你——殿、殿下!”
李魚吓了一大跳,還好他沒在裏邊折騰出大動靜,不過景王為何沒去桌案邊坐下來等?
景王笑看了一眼面前的內侍。
李魚很快意識到自己穿的是內侍服,扮的也是內侍,一般內侍見到王要行禮,可內侍要如何行禮,還有要不要翹蘭花指?
他雖換了裝扮,可是臉沒變,景王應當能認出他來吧?
“殿、殿下,您好!”
李魚琢磨着不若磕個頭糊弄過去算了,反正做魚的時候,他也經常看見有人向景王磕頭的!
李魚才要跪,景王卻在他膝蓋剛要彎時就将他扶住。
強有力的手抓住他手臂時,李魚便知,對方已認出他來了。
李魚莫名安心下來,迅速理了下思路,道:“殿下,我有話想對您說。仇氏受傷是真,可并非是在鐘粹宮大火中受的傷……她、她手臂傷處有柏木的香氣,這傷原是以一根着了火的柏樹枝烙上去的。”
這根柏樹枝便是仇氏燒傷自己的兇器、也是證物。
想也知道,這場火是仇氏的主意,仇氏怎可能真的陷入大火,萬一不慎被火傷了容貌,或者發生別的意外,就得不償失了。其實在鐘粹宮着火時,仇氏早帶了心腹躲得遠遠的,待火滅得差不多時,咬牙在手臂上添些火傷,再悄悄摸摸回返。屆時只要一口咬定她就是被這場大火所傷,不會有人懷疑!
而宮人浣花正是仇氏安排在鐘粹宮放火的心腹,起火之後便不知所蹤,所以只要仇氏自己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原書便是如此寫的,可惜仇氏犯了幾個致命錯誤,一是用來燒傷自己的樹枝,無意間竟用了柏樹的枝條,柏木有股特別的木香,仇氏所用還是其中香氣較為濃郁的一種柏木,這便導致她傷處沾染了柏木香,久久未散,首先為六皇子所覺察。
仇氏道她是因鐘粹宮大火受的傷,可實際上鐘粹宮并未種植柏木,這便是說,仇氏受傷時并不在鐘粹宮中,而是在另一個種有柏樹之處。
書中的六皇子有些智慧,助三皇子找到了這處宮苑,便是離鐘粹宮不遠的雅心臺,還找到了幾個在此地見過仇氏的侍衛,這便是人證;仇氏粗心遺落在地上的柏樹枝亦被尋到,樹枝一端已燒成了焦炭,另一端還纏着一條厚厚的帕子,方便抓握,帕子上繡有仇氏最喜歡的海棠花,與柏樹枝一樣都成為了物證。
而關鍵人物浣花稍後也被尋到,原來浣花知曉內情,害怕仇氏對自己下手,便逃走了,躲在禦花園中,被三皇子的人發現了蹤跡。三皇子對浣花用刑,使得浣花道出實情,揭發了仇氏。
原書中這段情節,仇氏基本就是被吊打的份。可是眼下,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按兵不動,李魚就怕仇氏奸計得逞,他不可能去提醒三皇子和六皇子,只能提醒景王,讓景王做決定了。
李魚盡量挑緊要的說,指出了浣花藏身之地和仇氏受傷的秘密,景王:“……”
李魚怕他不信,着急道:“是真的,請殿下相信我。我雖無法解釋我是如何得知這些的,可我保證告訴殿下的都是實話,葉世子收到的密信也是我所寫,您——”
李魚能想到的快速取信景王的辦法,就是通過景王已接受的一件事來證明他自己——那便是他曾經寫給葉清歡的信。
這信事實上已助承恩公府逃過了大難,景王如今一定是相信這封信的。
李魚将信的內容一字不差背出來,這信對景王與葉世子來說都是機密,除了幾個心腹,也就是寫信人才知曉了,景王既選擇相信這封信,肯定也會連帶信任他這個寫信人!
李魚慷慨說完,景王冷靜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聽明白,可是抓着李魚的手臂卻未放開。
李魚吞了吞口水,不會吧,景王為何是這般反應?上次見面似乎也是如此。
景王摸出玉鈴搖了幾下,王喜去泡茶前被景王塞了張字條,要他假裝泡茶待在遠處,未得準許不得過來張望,這會兒得了令,忙不疊沖過來,就見到他家殿下扯着一名年輕內侍不肯撒手。
王喜:“……”
這一幕似曾相識,王喜心肝一顫,再一看這內侍果然眼熟,王喜驚悚了,這不就是別人家的男妾,怎麽又在宮裏見面了?
景王瞥李魚一眼,李魚會過意來,迅速将方才之言告訴王喜。
王喜知曉個中厲害,請示道:“殿下是要如何辦?”
李魚心想,殿下一定是會親自去辦。
誰知景王意味不明瞅他一眼,擡手比了個三。
王喜笑着道:“老奴明白了,老奴會暗中将消息透給三皇子的人。反正三殿下正愁安侯打不死呢,咱們遞個機會過去,就不必勞煩殿下親自動手了。”
李魚:“……”
還能這樣??
景王不耐的眼神示意王喜快走,王喜麻溜道了別去辦正事,李魚仍被景王逮着,與景王大眼瞪小眼。
景王拉着李魚到暖閣一處桌案前,迫李魚與他一起坐下來,從懷裏摸出紙筆。
李魚:“……”
景王這是專門等着他呢?
李魚大感不妙,怯怯道:“殿下,我還有要事,想……”
景王迅速寫道:“回答問題。”
李魚撇嘴,偷看他一眼:“那我答了,您可以讓我離開嗎?”
李魚話都出口了,猛地想起王喜說過不止一次,景王很不喜別人談條件,他……他竟這般與景王說話,景王若是生氣了把他丢出去,也……不錯。
然而混賬景王只是挑眉:“如實回答,便放你走。”
李魚:“……”
不會吧,景王竟沒生氣,還答應他了?
景王刷刷寫道:“你叫何名,今年多大,為何來到此地。”
李魚為了早些走,不能再不回答了,這會兒負隅頑抗,拖的可是自己的後腿。
李魚苦着臉,低聲道:“我叫李魚,今年十八。為何來到此地……”
李魚想起系統說的讓暴君轉性,這個肯定不能說,至于為何穿書……
李魚道:“我也不知。”
他也不知為何突然就變成一條魚了,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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