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李魚如願拿到了他想要的酒, 坑魚系統的任務通常只是标題比較吓人,以他一介魚身差不多都能完成,可見實際上并不算難。風花雪月有花天酒地之意,也不必想得太複雜,據他推測只要沾到酒就行。
李魚惦記着暴君主人手上的傷才收口,一般有傷在身不能飲太多酒,李魚也沒打算把對方灌醉。他将王喜給他的酒壇子打開, 一壇子芳香撲鼻的美酒只舀出來小半盅,倒入另一只幹淨的玉瓶, 另外,還加了許多碗涼茶進去, 晃勻之後幾乎已聞不到酒味, 如此一來,便可輕輕松松過任務,又不會喝醉, 更不會影響景王的傷勢。
天底下大概不會有比他更會做任務的人了。
李魚得意地把兌好的酒水收起, 然而備好酒之後,一個重要的問題也随之而來。
他要如何讓景王喝下這寡淡的酒水?
景王是皇子,一般入口的東西, 都會讓內侍先行以銀針驗過, 再當着景王的面用一些,被他動過手腳的酒水若是早早倒進茶盞或者酒盅裏, 肯定不待景王自己喝下去就會被發現, 內侍絕不會把這樣的酒呈給主子。
那就只能當着景王的面為景王斟酒, 然後由他親自來驗,景王似乎對他很是信任,受傷時還吃過他遞的點心,李魚覺得應當可行。
不過這就得以人身完成任務了——其實這樣挺好,系統從未要求他必須用魚身還是人身,再說一條魚恐怕喝不了酒,就算是兌了水的酒也不行,只有人身才是最方便的。
他得先把景王請過來,為了方便喝酒,用的借口就是……請景王吃飯??
李魚能想到的理由暫時只有這個,他在景王府也算“住”了一段時日,不論人形還是魚形,都受過景王不少照顧,為了報答景王,請景王吃頓飯,是很說得過去的。
結果繞了一圈,關鍵成了請景王吃飯,李魚驀地想起坑魚系統為他在“豐衣足食”這一項上加過運氣,這是指他做飯會很好吃嗎?
不若趁機驗證一下好了,感覺廚神附體的李魚摩拳擦掌。
他估摸着維持人形的時間應當還夠,首次下廚也不必做太複雜的菜式,簡簡單單的家常菜就很好……
李魚閃身進了王府膳房,景王平時并不拘着他,只是李魚自己怕變形時間不夠甚少閑逛,偶爾出來幾次,府裏人多已認得他了。其中膳房常做李魚愛吃的,膳房處的下人見到李魚,驚訝之餘也尤為熱情,畢竟誰都知道景王殿下有多看重這位李公子。
李魚本無意打擾他們,打過招呼之後便請他們繼續忙,以前幫助過他的許大娘也在膳房,李魚怕不熟悉這兒的規矩,單請許大娘幫一幫他。
這位許大娘曾因李魚挨過打,彼時景王與李魚還不熟,景王将他當成了偷魚賊,許大娘因此受到連累,李魚心裏始終有些過意不去,能自由行動之後,親自找到了許大娘,向許大娘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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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大娘已知以前都是誤會,想得還挺開,因她當時的确也違背了府裏規矩,受罰并不算冤,許大娘未曾記仇,也不怪怨李魚。且景王後來不知怎地聽說了這件事,還特意提了許大娘的月錢作為補償,許大娘直道她這是因禍得福了。
李魚這會兒提出想親自為景王做個菜,許大娘不由分說就攬下了打下手的活,李魚挑了最簡單的黃瓜炒蛋來做,黃瓜和雞蛋這兩樣膳房都有,也不易出錯。許大娘很快便幫他将黃瓜洗淨,雞蛋也打好,将各種調料的擺放都告知李魚,都說君子遠庖廚,李公子這般光風霁月之人,竟要親自下廚,準是有幾分真本事,許大娘覺得自己定能大開眼界。
事實上她的确開了眼界,不過不是李公子太能幹,而是李公子實在不是做飯的料,許大娘在膳房幹活這些年,還從未見過這般新的新手,不就是拿黃瓜炒個蛋,還能翻出什麽花來,可是李公子竟能把整個膳房都給禍禍了。
沒進膳房之前覺得自己是廚神,油鍋燒熱之後就開始手忙腳亂的李魚:“……”
李魚自己也很委屈,都知道系統愛坑魚了,他怎麽就不長記性,什麽錦鯉的好運,他一點沒覺察出來,拿着鍋鏟的手怎麽動怎麽別扭,在他不知第幾次把許大娘打好的蛋炒焦,膳房裏已沒有蛋了,再喚人去買都來不及,李魚終于悟出一個慘痛的經驗教訓:有些技能,并不是靠好運就能從無到有的。
可是要做菜給景王吃的話已放出去了,後邊還要做任務呢,李魚無奈地想了想,既然都沒蛋了,不若再簡單一些,不做什麽黃瓜炒蛋了,就拍黃瓜如何?
這他應當還是會的。
李魚以刀背抵住水靈靈的黃瓜,特別豪邁地拍下去,這回沒再出錯,只是黃瓜拍出來形狀迥異,李魚又憑感覺灑了幾大勺醬油還有醋進去,攪拌了幾下,直看得許大娘心驚膽戰。
王府廚子不止對口味有要求,做出來的菜也要好看,力求能入主子的眼,李公子這般做出來的黃瓜,估計殿下是很難看上的。
“公子,要不您……您就做個湯——魚湯如何?”
許大娘瞅着李魚的臉色小心提議,她是真想幫李魚的忙。李公子廚藝看來不太行,做魚湯比較合适,魚可以由她收拾好,李公子只要放進鍋裏煮就行,且殿下已不喝魚湯很久了,即便真的味道不佳,也不至于出大岔子。
許大娘亦是好心,正在焦頭爛額中,被魚湯兩個字驚到的李魚:“……”
嘤嘤嘤,這主意是不錯,可他一條魚,怎麽能幹出來把其他魚燒湯的勾當!
李魚婉言謝絕了,自己說要做的菜,就是跪着也要做完。
變形的時間已不多了,還要做任務,李魚趕緊捧着最終拍出來的一碟子小黃瓜,去找暴君主人獻寶了。
留下許大娘,獨自面對膳房一地的爛攤子,李公子呆過的膳房猶如蝗蟲過境,許大娘都不知說什麽好了。
景王處,一早便收到王喜報上來的消息,趕過來找小魚,然而小魚卻沒在,王喜給小魚的一壇子酒也被藏了起來,小魚似乎根本就沒打算要與他喝。
景王:“……”
酒壇子被鯉魚精藏在床底下,上頭蓋了一只海碗,頗有幾分掩耳盜鈴的意思。景王趁着魚不在偷偷取出來,酒基本沒被動過,酒壇旁邊,還有另一瓶兌得極稀薄的酒水。
這條魚又要做什麽,景王不知,還得把酒瓶、酒壇放回原地,免得驚擾到魚。
李魚一反常态未留在屋子裏,景王是準他在府裏四處走動的,不過一旦出門,就會有人時刻盯着,以免魚有不時之需。
很快就有侍衛來報,李公子在膳房,道是要給景王做菜。
景王竊喜,雖然酒沒他的份,小魚心裏還是有他的,因怕小魚在膳房會遇見危險,比如突然變回魚什麽的,景王立刻便趕去膳房照應,李魚在滿頭大汗征服鍋碗瓢盆之時,景王就在一門之隔,下人奴才跪了一地,全都陪着他,靜靜地看着門內的少年忙東忙西。
這條魚是因他而來,亦是因他而忙。
景王心裏泛起溫柔的漣漪,再也無法平息。
李魚抱着拍黃瓜,匆忙趕回住處,出乎意料,景王竟在屋子裏坐着,看上去似乎還沒什麽事??
李魚讪笑着道:“殿下,您有沒有空……我有頓飯想和您一起吃。”
李魚生怕景王說出拒絕的話,他沒多少時間了,若是被拒絕,就只能選下一次,拍好的黃瓜還得從頭再來。
他心裏七上八下很是忐忑,然而景王沒有一絲猶豫地點了頭:好。
李魚:“……”
“殿下,您等一等,馬上就好!”
李魚喜出望外,連忙把拍黃瓜放下,他的一頓飯其實就是一個菜,着實有點寒酸。
——這時酒就能派上用場了。
李魚從床底下摸出酒瓶,不太好意思地朝景王笑了笑。
“殿下,光吃菜太少了,再……配點酒水,這酒很淡的,不會有問題!”
原來酒也是給他的,景王亦笑,表示一點也不在意。
李魚就等着這一刻呢,找了兩只酒盅出來,主動斟滿勾兌過後的酒液,鼓起勇氣喝了一口。
他已就位了,不出他所料,景王一定會先喝酒再吃小菜,風花雪月就算完事了!
李魚灼灼的目光,追随着景王修長的手指搭上酒盅,過了片刻又放下來,用銀筷夾起了一根被拍得軟趴趴的小黃瓜。
……先吃菜也可以呀!
李魚坐等景王吃了一口黃瓜。
景王:“…………”
“怎樣,殿下覺得如何?”
李魚緊張地問。其實除了做任務,他也很想弄明白自己拍的黃瓜究竟好不好吃。
景王面不改色,将味道令人發指的小黃瓜咽了下去,又夾起一塊。
李魚:!!!
李魚激動地想,難道系統沒有坑魚,他,其實是廚師界的錦鯉?!
景王吃完小魚做的黃瓜,扶着酒盅,輕啜了一口小魚兌的酒液。
李魚焦急期待系統提示,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景王快把一杯酒都喝完了,任務依舊沒能更新。
李魚意識到,他耍的小聰明——好像、似乎、應當是失敗了。
怎麽又不行?
李魚郁悶地直撇嘴,這樣都不行,那要如何才能完成任務啊。
李魚沮喪了一會兒,發覺坐他對面喝着酒的景王有一會兒沒動靜了,擡首一看,景王竟以手抵着額頭,閉上了眼睛。
李魚:???
不會吧,這麽淡的酒暴君竟還喝醉了,這人不是連青梅酒都能連喝好幾杯的嗎?
不過聽說酒量這種東西,也是說不準的,與心情、身體有關,興許景王就是不勝酒力呢。
這樣醉倒會着涼,李魚照顧景王也很自覺了,主動上前将景王的手臂搭到自己肩頭,将景王架起來。
他要将人扶到榻上去。只是景王比他高出不少,趴在他肩頭,扶着很吃力,李魚好容易才把人放倒,蓋上錦被,正打算撤退,沒想到袖子處猛地一沉——
也許是他将人放下時不小心壓到了袖子,也許是他被絆了一下,總之一沒留神,他就被拉了回去。
李魚撲通栽倒在景王身上,眨巴眨巴眼睛,有點鬧不清楚狀況。
然後他就看見身下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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