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一出大戲

莊氏自然知曉從白蘇墨這裏也套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原本便是大夫人讓來此處候着的,等白蘇墨回來先探一探口風。

可這白蘇墨的心思向來玲珑,她能問出什麽究竟來?

四弟已在老太爺和老夫人那處跪了一夜,大夫人心疼着。

四弟慣來有分寸,這回何至于惹到了白蘇墨?

惹到白蘇墨,不就等于惹到國公府?

國公爺慣來是最疼這個孫女的,便是知曉四弟本意不是如此,可就憑這算計險些算到白蘇墨頭上,國公爺也不會善罷甘休!

這些且還是後話。

眼下姑奶奶處怕是都不好交差!

原本是一樁撮合國公爺同梅府的之間的美事,四弟這回是全盤搞砸了。

放着老六,老七不說,這老太爺和老夫人心中的天平可是傾向老五的!老太爺和老夫人不免要将這氣通通都撒在四弟身上。

眼下出了這樣的事,梅家應然是入不了國公爺的眼了,怕是連帶着老五在都要在國公府眼中被抹了去。老五原本就是要入仕的,若是國公府真計較上了,怕是連老五的仕途都要受阻。

這才是老太爺和老夫人的心頭肉!

國公爺這頭梅府是說不上話的,能在國公爺那頭說得上話的便也是姑奶奶了。

眼下,首要的便是讓姑奶奶解了氣去。

否則,還不知這亂子要鬧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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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氏心中嘆了嘆,朝身邊跟班的小厮使了個眼色。

小厮立即會意,抄了近路,趕在蘇晉元和白蘇墨之前往雍文閣那邊去。

今晨起,四弟便在姑奶奶那頭跪着了。

姑奶奶好賴也是梅府出去的人,這四弟還是姑奶奶的親侄孫呢,手心手背都是肉!白蘇墨也是個心中有數的人,若是真撕破了臉,梅家臉上難堪便等于姑奶奶臉上難堪,這事兒興許還有扭轉餘地。

莊氏心中唏噓,又朝身側的丫鬟道:“去吧,也給老爺和夫人回個話,白蘇墨回府了,眼下也正往姑奶奶那處去了。”

丫鬟應好。

莊氏搖了搖頭,嘆了嘆。

若這錢譽是個世族子弟也就罷了,四弟同一個商人使這些手段做什麽!

國公府是高門邸戶,連梅家都種百年世族都算攀附,若不是姑奶奶的關系,便是說親也入不了國公府的眼,這些商賈人家更是鴻溝!

先不說白蘇墨是否傾心錢譽這回事兒,就算是白蘇墨認定了錢譽,非要嫁了,這事兒還能給成了不成?

這偌大一個蒼月,國公爺的顏面要往哪兒擱?

四弟這糊塗的!

何必将自己給搭進去了。

連莊氏都忍不住跺腳。

……

雍文閣外。

白蘇墨和蘇晉元剛至,便見劉嬷嬷守在雍文閣苑外不遠處。

見了他們,便迎面快步上前來,似是專程在等候。

“劉嬷嬷。”兩人都喚了聲。

不待二人多說多問,劉嬷嬷便連連颔首,喚了兩人一道去了拐角處,并未往苑中去,應是劉嬷嬷有話要說。

而方才一瞥,似是見今日雍文閣中來了不少丫鬟小厮,怕是不尋常。

果真,等到清淨之處,劉嬷嬷才道:“公子,小姐,方才是老奴唐突了。麓山的事情老夫人已經知曉了,梅老太爺和孔老夫人也都知曉了,四公子昨夜回來後,便已在梅老太爺和孔老夫人處跪了整宿,一直到今日晌午,而後便來了老夫人這裏,自晌午起便跪到現在。老夫人想到公子和小姐今日怕是會提前回來,不會同梅家幾位公子和小姐一道,所以特意讓老奴在這外苑候着,先同公子小姐說幾句話,再請公子和小姐進去,眼下,便真見到小姐和公子先回了。”

難怪,蘇晉元和白蘇墨對視一眼。

“外祖母那頭有什麽需提前交待的,劉嬷嬷但說便是。”白蘇墨秉去了身後的寶澶和阿楚。

劉嬷嬷才道:“方才公子小姐怕是也瞧見了,這苑中有不少丫鬟和小厮在。”

白蘇墨和蘇晉元都點頭。

劉嬷嬷繼續道:“梅老太爺和孔老夫人現下都在裏頭。”

白蘇墨和蘇晉元卻都意外。

劉嬷嬷又道:“照說此事,若是四公子來向我們老夫人請罪便是了,頂多這梅府大房的老爺和夫人陪着來一遭,這也都是晚輩。但梅老太爺和孔老夫人卻不同,這二位可是我們老夫人的兄嫂,這陪着來一遭,一是請罪,二是探探小姐這邊的究竟,三怕也是來求情的,可這求情也不好明着了說,稍後定是要拐彎抹角往重了教訓去。雖說這教訓是姑奶奶看的,可怎麽說姑奶奶也是梅家出去的人,這梅老太爺和孔老夫人自然不是求的姑奶奶這頭,而是國公爺這頭。而國公爺這頭,小姐若是不松口,怕是今日這麽大的陣仗,梅老太爺是要下不來臺的。”

劉嬷嬷嘆了嘆:“所以,老夫人先讓老奴先在這裏候着,也同小姐和公子說一聲,這四公子的事,梅家定然是竭盡全力往輕了說,往偏了說,也指不定都反栽到錢公子身上,便也是料定了這錢公子是定然不會再回梅府了,所以小姐和公子便是心中再義憤,也切莫戳穿了,讓梅老太爺下不來臺,免得日後梅家同蘇家都難做。稍後老夫人便辭行,等今夜一過,老夫人就攜了公子小姐提前收拾東西往京中去,這事兒便也這麽歇下了,日後再說日後的話。”

白蘇墨知曉輕重。

但外祖母為何擔心她會追着梅佑康的事不罷休?

白蘇墨心中滞了滞。

忽得想到,莫非,外祖母早前便看出來她同錢譽來了……

所以,外祖母才會擔心,若是稍後梅家将事情都歪曲到錢譽頭上,她為錢譽鳴不平,不僅讓梅佑康,也讓梅老太爺和孔老夫人下不來臺?

白蘇墨詫異看向劉嬷嬷。

可劉嬷嬷哪裏猜得到她心中所想。

見她眉間似是有惑色,便又道:“小姐與公子可聽明白了?”

白蘇墨和蘇晉元只得颔首。

“如此,便随老奴一道去吧。”劉嬷嬷嘆道,“這戲自晌午便唱起,老夫人怕是應當也乏了。”

白蘇墨又問:“外閣間內可還有旁人在?”

劉嬷嬷搖頭:“本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也就老夫人,梅老太爺,孔老夫人和四公子在。餘韶和梅老太爺,孔老夫人身邊的丫鬟老媽子等,都是一并打發了出去的。稍後老奴應當也是進不去的,公子和小姐多照顧老夫人些。”

劉嬷嬷是怕梅老太太被氣到。

白蘇墨和蘇晉元都應好。

這才入了雍文閣苑內,往雍文閣外閣間去。

這雍文閣苑內果真侯了不少丫鬟和小厮,但梅府這樣的世家貴族對下人的管束多有嚴苛,這滿滿醫院自人也無一人在交頭接耳,苑中其實倒也安靜,眼下,便都是鳴蟬的吵鬧聲。

見了白蘇墨同蘇晉元回來了,餘韶才在屋外福了福身,朝內大聲道了句:“老夫人,公子和表小姐到了。”

稍許,才推了門,請白蘇墨和蘇晉元入內。

白蘇墨的目光詢問般看向餘韶。

餘韶自是不能言何的,只是半攏着眉頭,使勁兒朝她搖了搖頭,白蘇墨便知曉這是說屋內的陣仗怕是有些大。

果真,等餘韶從屋外掩門。

白蘇墨和蘇晉元剛如屋內,便駭然聽棍棒打人的聲音。

既而是梅佑康一聲悶哼。

白蘇墨和蘇晉元都怔住。

只見梅老太爺兩棍子狠狠打上梅佑康後背,口中甚是惱意:“不孝子孫,我梅家的臉都給你丢光了!看你做得什麽下作事情!”

言罷,又是一棒子下去。

梅佑康都被打得趴下。

孔老夫人眼中含淚,卻是端坐在一處,不敢,也沒有立場上前去扶。

倒是逼得梅老太太上前攬住:“大哥,你這是做什麽!”

夏日衣衫本就薄,血印子便都透過衣衫顯了出來。

白蘇墨心頭一驚,難怪方才劉嬷嬷要在苑外攔着她和晉元,說先前那番話,外祖母自是知曉梅老太爺性子的,這往重了教訓去也未免太過了。

梅佑康又非軍中之人,這兩棍子可是梅老太爺卯足了勁兒打下去的,可挨得不輕。

幸得也是梅老太爺親自動的手,要換作旁人,這使勁兒的兩下怕是梅佑康要躺上一兩月。

眼見梅老太爺還嚷着要打,便也只有逼着蘇晉元上前去接了這一棍子,白蘇墨求情道:“梅老太爺,這是做什麽?四哥哪裏受得住!”

眼見白蘇墨開了口,孔老夫人這口氣才算是松下了。

閉目深吸了一口氣,才起身,朝梅老太爺道:“你這打也打夠了,連蘇墨都看出康哥兒受不住了,你就不能先聽聽康哥兒怎麽說的再打不成!”

蘇晉元趕緊應和。

梅老太爺又順手給了梅佑康一棍子,梅佑康嘴角都滲了絲血跡,蘇晉元才趁這間隙,從梅老太爺手中順走了那根棍子。

梅老太太便也上前,扶了梅老太爺回座位消氣。

只是剛坐下,還來不及喘口氣。

梅老太爺又一盞茶盞便朝着梅佑康扔過去。

白蘇墨都心驚。

只是幸好這茶盞扔在了梅佑康近側,若是迎面而去,怕是要砸得頭破血流。

可這一連翻下去,梅老太爺盛怒,梅佑康狼狽,孔老夫人一口悶氣窩在心頭,白蘇墨也好,蘇晉元也好,只怕也都再不好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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