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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嘉卉喃喃如在夢中,她心底更深的疑惑讓她不及去思量趙維桢的态度,而是環顧一圈,那種莫名的熟悉感讓她想不起自己究竟何時來過?

晴柔和惜泉已經避開,這裏只有他二人,趙維桢盯着她看,将她臉上的迷茫與疑惑看在眼裏,見她眉頭緊鎖,心裏頭就突地一跳,想問說怎麽了,話到了嘴邊終究不忍她受那苦,便問道,“你怎地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姜嘉卉的身上,是那般柔和,和煦如這五月裏的太陽,不及六月裏炙熱,卻是最溫暖,最讓人舒服的溫度,待姜嘉卉擡起頭來時,他眼裏的熱意褪盡,複又如一貫的清冷。

姜嘉卉心裏頭那點喜意,便漸漸地冷卻下來了,“我陪樂安來的,她這會子有話要與人說,我便随處走走。”

“她來找那和尚的?”

姜嘉卉吓了一跳,“你,你,你怎地知道的?”

“我為何不知道?”趙維桢複又坐下,重新拿了釣竿,姜嘉卉站在原地,留也不是,走又不舍,只盯着他,想着該說些什麽又或是什麽都不說?便聽到趙維桢道,“你跟她說,若她再如此,父皇怕是要知道了。”

一聲“父皇”,将姜嘉卉從迷蒙中拉醒過來,她想起家中長輩平日裏說的話,又想到趙維桢對她一直以來的疏離,頓時,心中如刀割一樣,忙提了裙子,驚慌失措地朝山坡上跑去。

她一腳踩脫了一塊石頭,身子一歪,幾要摔倒,身後一只有力的手臂伸過來,攬住了他,她一頭栽在了趙維桢的懷裏,又聽到他悶哼一聲,緊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浸入她的鼻端。

“維桢哥哥,你又受傷了嗎?”

“嗯!”

趙維桢放下她,昔日的內傷随着時日的流逝,最終還是痊愈了,他前些日子出京時,受了箭傷,躲在這裏療傷,誰能想到,竟還能見她一面。

“我無事。”他頓了頓,眉頭皺起,“郡主,我本該在封地,不該出現在這裏,你見到我的事,能不能……”

長沙郡王!姜嘉卉低着頭拼命忍着心頭酸澀的感覺,點頭道,“我知道了,我不會說的。”

待她準備轉身,趙維桢還是開口喊了一聲“梅梅”,他從懷裏摸出一塊黃绫裹着的東西遞給姜嘉卉,“聽聞齊國公府欲與保寧侯府結親,到了那一日,我未必能趕到,梅梅,若我真不能回來,你權且當做我的賀禮!”

姜嘉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嗫嚅道,“維桢哥哥,你也不是那麽讨厭我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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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維桢凝視着她的眼睛,那裏頭倒映着一個完整的他,這是他頭一次在別人的眼裏看到一個獨一無二的自己,一直以來,他從未得到重視過,只因他身體裏流淌着他無從選擇的兩朝皇室的血脈,他身為皇子,卻不能行走于人前,也從不曾走到太陽底下,走到任何一個人的眼裏去。

一時間,他心裏五味陳雜,淡淡的歡喜如霧氣一般升騰起來,想到她今後的妩媚,想到她曾靠在他肩頭說過的甜蜜的話語,想到他們之間曾有過的親密,趙維桢只覺得一顆心都熱了起來,就在這時,山頭上出現了一道人影,趙維桢不得不想起她與他之間的決絕,一顆心也跌到了谷底,“你我這一輩子,相見已不可期,讨厭也好,不讨厭也罷,都算不得什麽了,是不是?”

他說完,收起了釣具,走入了湖那邊的迷霧之中,漸漸地連背影都看不見了。

山頭上,九皇子看到了姜嘉卉,已經過來了,到了湖邊,趙哲成四處嗅嗅,“梅梅,是誰來過嗎?”

姜嘉卉捏住手裏趙維桢所贈的禮物,隐約是一個酒樽,她有些魂不守舍,搖搖頭,“沒有。”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金瘡藥的味兒,九皇子笑了笑,朝姜嘉卉伸出手去,“走,梅梅,九哥哥送你上去。”

姜嘉卉沒問他怎麽還在這裏,也沒有伸手,但走了幾步遠,她跌跌撞撞的,幾次差點跌入趙哲成的懷裏,惜泉和晴柔比她還不耐走,不得已,她只好讓趙哲成扶了她一把。

樂安在山上等她,一看到她,忙跑過來,“哎呀,你跑到哪裏去了,我還以為你走丢了,吓死我了,幸好九皇兄來了,幫我去尋你呢。”

姜嘉卉想到趙維桢的警告,深深看了她一眼。

趙哲成送二人回了姜家的莊院,說是要趕路,并沒有留下來用飯。樂安告訴她,“九皇兄今日啓程出京呢,路過清涼山。唉,以前總覺得幾個皇兄都很自私,根本不把我們這些公主們放在眼裏,現在覺得,九皇兄其實也挺好的。”

姜嘉卉不置可否,到了夜裏,樂安睡了,她把酒樽拿出來,對着月光細細地看,捏在手裏,久久都無法入眠。

次日,姜嘉卉找了機會問起她關于那小和尚的事,樂安道,“什麽小和尚啊,慧玄都十六歲了。能怎麽樣呢,不過是好玩兒罷了,誰知道我以後會怎麽樣?”

二人坐在廊檐下,樂安晃蕩着兩條腿,頗沒有樣子,但也是她這自然的性子,投了姜嘉卉的好兒,她斟酌着道,“你總是去找他,仔細人知道了,說出些什麽來,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去找他便是。我昨日跟他說好了,讓他回昭仁寺去,我再也不去找他啦。”

樂安突然趴到姜嘉卉的背上,長嘆一口氣,“令儀,我以前聽說你,也很嫉妒,但現在,我不嫉妒了。我看出來了,你其實也不開心,是不是?”

“有這麽明顯嗎?”姜嘉卉笑道。

“哎呀,誰能想到咱們令儀小郡主也會有不開心的時候呢,外頭只在說,令儀郡主如何讨皇太後喜歡,如何被鎮遠侯府太夫人惦記,如何受我父皇恩寵,是齊國公府三代裏頭唯一的女娃兒,是如何如何嬌寵的,快說說,到底是什麽煩勞啊?”

“三千煩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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