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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不算是一件皇室醜聞?姜嘉北有些後悔今日帶着妹妹來了, 他早瞧出妹妹與趙維桢關系親近,沒曾想, 妹妹對他的依戀更勝于自己這個做兄長的,心頭已是格外不快了。
誰能想到, 堂堂公主, 竟然與和尚有瓜葛。雖說樂安年幼, 可在大雍, 男女十歲議親, 十二歲嫁人的比比皆是。更別說,樂安已經十四歲,宮裏幾次傳出要給樂安選驸馬的消息, 他正擔憂不已,哪裏想得到, 公主已經芳心暗許,還是個和尚!
趙維桢将樂安從裏頭拎出來, 樂安沒有哭,臉上猶自挂着淚痕,也沒有不情願, 只他們離開的時候,她扭過頭去朝那內院中看了一眼, 眼裏帶着一絲決絕。
馬車駛了過來,趙維桢将樂安扔進了馬車,他的手有些重,因被樂安欺騙而生氣, 也因樂安不該愛上一個和尚而生氣。他也知,情之一事半分勉強不得,他屬過來人,體會再深刻不過了,也正因如此,他才惱怒,揮劍斷情絲說起來何其容易,前世,他終一生也不曾做到。
連他那個聰慧一世,最終在衆兄弟中勝出,坐上龍椅,成為九五之尊的九皇弟,也未必做到了。
趙維桢的袖口被扯了一下,他低頭看到了姜嘉卉,牽着他的衣袖搖一搖,又朝他搖搖頭,那意思,他明白,讓他別生樂安的氣。趙維桢深吸一口氣,平了平心頭的怒氣,抱起她來,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馬車上去。
姜嘉卉鑽進去了,趙維桢站着沒動。他不動,車夫也不敢動,更何況,這車夫還是郡王府的。
裏裏外外,氣氛都很沉重。
姜嘉北不滿趙維桢對妹妹的親昵,此時也不敢過來說什麽。再加上,趙維桢是個懂分寸的人,幾年同窗,他還是信任他的。
“樂安,這裏沒有外人。”趙維桢說道,“把你那點子心思收起來,這樣的事,便是父皇也成全不了你!”
哪怕将來,是他,坐上了父皇那個位置,他也做不到光明正大地把自己妹妹嫁個一個和尚。這世上,一行有一行的規矩,那些出家人把肉身成佛看得比性命還重,如何能逼人還俗?
那樣的婚姻還會幸福嗎?
裏頭,樂安抽氣聲響起,趙維桢生怕姜嘉卉也跟着難過,聽得心煩,又懶得去說什麽。對這個非一母同胞的妹妹若非因姜嘉卉,他平日裏面對面了,怕是也未必認得出來。
而這一次,也是樂安,瞅準了他的心思,說只要能帶她出來,她就能幫他約出梅梅。
大約,他這輩子能被人掐住的軟肋也只有梅梅了。
“走吧!”趙維桢不耐煩地吩咐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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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嘉卉将樂安抱在懷裏,無聲地安撫。她心裏有了人,便越發能感受到樂安的苦,樂安将下巴擱在她的肩頭,小聲地道,“梅梅,也只有你能幫我了!”
聲音特別細,明顯是不叫外頭的人聽見。姜嘉卉看着她,用眼神詢問。
“你幫我求我三哥,好不好?”
姜嘉卉格外為難,維桢哥哥能做什麽呢?她搖搖頭,“他怎麽能幫你?”
“你幫我求他,不叫慧玄離開京城,我有法子叫他還俗,将來……也有法子……,他學問那麽好,要是去參加科舉,一定能中狀元!”
自古以來,公主配寒門狀元,也只是在戲文裏頭才能看得到。歷史上,何曾有過記載?
婚姻講究門當戶對,雖說天底下并沒有哪家的門閥能夠與皇家比,可公主要嫁也只會下降到勳貴之家,不可能配寒門子弟,哪怕是狀元。
“令儀,難道你也不肯幫我的嗎?”樂安眼淚汪汪地,姜嘉卉為難許久,也只好點頭答應了,“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
從寺廟裏回來後,姜嘉卉這才感覺到,原來家裏早就忙亂起來了,人人都在籌備爹爹出征的事,可憐她都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的。
這些日子,她一顆心一直挂在維桢哥哥的身上,家裏的事反而關注得很少,也不曾察覺。或許是怕她難過,家裏也并沒有人把爹爹要出征的消息告訴她。
姜嘉卉從梅院往瑞慶堂的路上,一擡頭便看到了走在回廊上的陸瓒,一開始,陸瓒并沒有看到她,她駐足,身邊跟的人呼啦啦停了下來,陸瓒這才注意到了,看到她的瞬間,整個人怔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是痛苦。
陸瓒一心便想逃,原本兩家都準備議親了,鐵打的姻緣,可是被他一個人給毀了。
他哪裏還有臉來見姜嘉卉呢?
盡管,他一直都想見她一面,就是這樣的偶遇,沒有刻意,不會給她和自己造成困擾。如今,真的偶遇了,看着她精致的,如海棠般的臉龐,陸瓒才明白這種遲來的,如淩遲般的痛苦,不是他能夠承受得起的。
他正要逃,姜嘉卉已是提着裙擺快速跑了過來。
他一顆心提得老高,如果表妹打他的左臉,他一定要把右臉伸過去給她打。
“表哥!”姜嘉卉軟軟糯糯地喊着,陸瓒唇瓣顫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接着就看到姜嘉卉眼圈兒一紅,“表哥,謝謝你!”
他一下子愣住了,梅梅這是什麽意思?
“表哥,我已經知道了,你是為了爹爹能夠領兵出征,這才決意不與齊國公府結親的。”
這件事,是那天在大相國寺的時候,維桢哥哥告訴她的。他說,叫她不要怨恨陸瓒表哥,也告訴過她,這件事也是他為陸瓒出的主意。這會兒,話一出口,姜嘉卉對趙維桢也是滿心愧疚的,虧得她之前還總是懷疑維桢哥哥算計她呢,若真的算計,又為何要告訴她這些事?
可見,他對她還是很坦誠的。
一想到他,姜嘉卉就有些羞澀,她捏着手帕,低着頭,小聲道,“其實,陸瓒表哥,我們也不太合适,我想你的時候并不多呢,而且,而且……”
陸瓒已是不忍聽了,他擡起手,輕輕地揉了揉姜嘉卉毛茸茸的腦袋,她頭上的釵環并不多,世家女兒的奢華不必體現在這些俗物上頭,反倒顯出她整個人清麗脫俗,純真可人,叫人想把她藏起來,找個安全的地方,一輩子就這麽寵着她,不叫她受世間風雨的侵蝕,安穩度日。
“梅梅,陸瓒表哥想一輩子護着你的,原本是想一輩子護着你,誰知陸瓒表哥暫時做不到。将來,等你爹爹得勝歸來,若陸瓒表哥能立得起來,一定還是要護着你的。”
小女孩兒還不懂情之一事,這世間最煩惱的東西,他也不想讓她知道。
喜歡一個人痛,不喜歡一個人也是痛,索性,不知道喜歡這種事,便好得多了。
本來,姜嘉卉還想說,她已經不能給他當妻子啦。她和維桢哥哥做了那樣的事,這一輩子,除了維桢哥哥她已經不可能嫁給任何人,再與任何人做那樣的事了。
陸瓒表哥真的是她肚子裏的蛔蟲,知道她愁什麽,就幫她解決了麻煩,一如小時候那般對她好。
“陸瓒表哥當然能立起來的啦!你是不是也要跟着我爹爹去戰場?”
陸瓒點了點頭,笑着問她,“梅梅覺得好不好?聽說邊關的榷市上會賣很多外族的物品,如遇到了好的,我就給梅梅買回來,好不好?”
這怕是暫時他能為她做的事了。
他是保寧侯府的大公子,保寧侯府的爵位原本是他爹爹的,他是遺腹子,皇太後這才和他二叔商議,暫且由他二叔襲爵,若他母親生下來是個女兒便罷了,若是兒子,這爵位将來要還給他的。
二叔已經承襲爵位十多年了,而且二叔自己也有庶子,怎麽可能還給他呢?
沒有爵位,沒有成就,他拿什麽娶梅梅?難道他真的要如陸璋所說的那樣,靠娶梅梅,靠齊國公府的勢力去奪回爵位嗎?
爵位于他,原本可有可無的,得之不喜,失之會不甘心,也不至于要命。
陸瓒落落寡歡地回去,路上,遇到了才從宮裏出來的趙維桢,二人打馬靠近,坐在馬背上說話,得知陸瓒從齊國公府回來,一向不太喜歡沾事的趙維桢破例問道,“去看太夫人嗎?”
“嗯!”陸瓒對趙維桢并不設防,反而感激他對自己說破朝堂上的事,如今皇上已經封齊國公為征北大将軍,不日将被點将出征,于國于齊國公府都是好事。陸瓒便催馬又朝前兩步,離得他更近了一些,“去看望老太太,她最近身體不太好。”
“哦,人年紀大了總是這樣,宮裏皇太後亦然,有時間你也可進去瞧瞧!”趙維桢想了想,道,“若是不便利,哪天我進宮,你與我一道!”
對陸瓒,雖說保寧侯府與齊國公府結親,只是利益上面的交換,皇太後希望保寧侯府的爵位重新回到長房手裏,這是當年皇太後答應了前保寧侯的,而齊國公府老太太心裏多半想的還是娘家,保寧侯府日漸式微,她希望齊國公府能帶攜一把,想把三代獨出的女孩兒嫁過去。
她也不想想齊國公府靠的是軍功,而保寧侯府依仗的是裙帶關系,陸瓒既能想到要去戰場搏一搏功名,也是男兒安身立命之正途,他也願意拉陸瓒一把,好償還他肯放棄梅梅的恩情。
陸瓒自然是感激的,宮裏已經許久沒有消息傳出來了,他二嬸幾次遞牌子都被擋了回來了,府上無不擔心,實在是因皇太後上了年紀,又有當年的事,若一旦皇太後不在了,保寧侯府以後該怎麽辦?
“是要進去瞧瞧的。”
只是,一直到出征前一日,他也沒能進宮一趟。皇太後因年紀大了,雖是皇帝的親娘,可當年為了帝位,生生将那點母子親情磋磨盡了,有的不過是表演給天下臣民看的母慈子孝。否則,為何皇帝為了不讓皇太後與齊國公府有任何聯手的可能,連江山社稷,邊城安危都不顧呢。
如今,保寧侯府的人連進趟宮看望太後都做不到了。
好在,到了午後,宮裏傳來消息,說是皇太後宣召。待他去了,才知道,原來趙維桢派人給皇太後遞了話了,說是陸瓒欲進宮辭行。
“他是個好孩子,雖面冷,心地剛正。可惜啊,他身上流着兩朝帝王的血,瞧着最尊貴,可天底下,越是挨上了一個‘最’字,能走的路,越是窄。”皇太後在病榻上道,“他母親這些年在宮裏,謹小慎微,如履薄冰,有時候,我瞧着都覺得可憐。”
陸瓒低着頭,宮裏的話他插不上嘴,也無法評說,好在他是晚輩,長輩說什麽,他聽着就行,不答話也不算失禮。
“聽說你準備入伍出征了?”
“是,侄孫身為男子,總要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
“這是好事。是我耽誤了你們了,原本你們和皇帝也應該是很親的。”
“皇上對孫兒等原本就很親。”
“那就好,憑本心做事便可。”
待陸瓒走了,跟了皇太後一輩子的嬷嬷出來,将一盞清水遞給皇太後,她抿了一口後,道,“你想說什麽?”
“奴婢心裏本就沒想什麽,這麽多年了,皇太後就忘了吧,手心手背都是肉!”
“怎麽能忘得了呢?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越是疼就越是忘不了,放不下,又不舍得磋磨他。你說得對,天底下就沒有父母勝得了子女的,終究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狠不下那個心來。可你瞧瞧,他又是如何待我的,還有皇後,當年我選的皇後啊!”
嬷嬷跽坐在榻邊,靜靜地聽着,人年紀大了,要的并不是一個想說話的人,而是一個能聽她唠叨的人。
到了點兒,皇帝來了,雖母子不肯多言,可每日裏的晨昏定省,皇帝風雨無阻。一開始只能在中庭問候一聲,幾年後能進殿了,又幾年,皇帝才能夠到皇太後的榻前來,母子二人往往并不說話。一年一年時間也就這樣過去,當年受的傷,化了膿,被一層皮包着,不能碰,一碰興許就破了,膿流出來,還有血,會一塌糊塗,不堪入目,也疼痛難忍。
當然,這是在皇太後的宮裏,若有外臣在,必然不是如此的。
今日,例外,皇太後将身邊的人都屏退了,“還記得當年瓒哥兒的父親,你那表兄是如何死的嗎?”
皇帝閉了閉眼,這麽多年了,他沒能忘了。慶陽宮變,陸瓒的父親,也是他的表兄,朝前太子撲去,他射出的那支箭,穿透了他的胸膛,依舊中在了前太子的左胸處。他曾是大雍的神射手,箭無虛發,一箭雙“雕”,何其精準!
前太子死了,追随太子的三弟也去了,當年的皇後,如今的太後所出的嫡子裏頭,只剩了他一個,他坐上了皇位,成為了大雍金口玉言的人。
“記得!”
“我知道,當年老二是向着你的,他這一生沒什麽別的本事,若非當年投靠了你,如今的爵位哪裏會有他的份呢?人一生,也不用運氣有多好,關鍵的時候走對了,就夠了。”
皇太後的語氣裏充滿了嘲諷,皇帝聽得眉頭緊皺,只垂着眼皮子,一動不動,渾身上下寫滿了抗拒。皇太後看了一眼,嘆口氣,母子之間生硬到了這份上,才是叫皇太後感到最為悲哀的事。若非她身子骨實在是虛弱,她今日也不想再說多的話了,只是,如今,到了不說不行的時候了。
“今天瓒哥兒進了宮,來跟我辭行,他準備應征入伍。保寧侯府的爵位以後就落在二房頭上吧,還給瓒哥兒的事,以後我也不會再提了。我死之後,你和你的後繼之君都不必再因我對陸家有任何封賞。”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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