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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維桢喝了幾杯酒, 身上本來就熱,這會兒女孩兒柔軟的身體趴在他的身上, 他越發感覺熱,清了清嗓子, 吩咐旁邊的丫鬟給他沏杯茶來。
姜嘉北第一次騙妹妹, “我們是有事過去的, 又不是單純去玩。”又良心不安, 哄着妹妹, “改日我們再過去,就喊你一塊兒!”
姜嘉卉便趴在趙維桢的肩上吃吃地笑,“三哥哥, 你是不是準備娶樂安了?你都不知道,那日我出閣, 樂安哭得有多傷心,她說比我大兩歲, 我都嫁人了,她還沒嫁。”
姜嘉北的眼裏閃過一絲心疼,大約是因為梅梅嫁了, 再也不用他疼着,哄着, 也天天兒看不到了,他便多多少少地把平日裏對梅梅的憐惜都轉移到了樂安的身上。越是接觸得多,越是憐惜。
最近幾次在宮裏遇到,不是看到她被嬷嬷訓, 就是看到有皇後宮裏的太監對她熱嘲冷諷,再就是連自己宮裏的宮女都不聽她的話。堂堂公主,瞧着錦衣玉食,受得那些委屈,連小老百姓都不如呢。
昨日裏從大相國寺下來,她對他說,“三哥哥,我以前是不是挺傻的?只想着離宮裏遠一些,我看到慧玄,就挺羨慕他過的那閑雲野鶴的日子,身居山寺,遠離鬧市,我就挺羨慕,只想和他一起過那種身在深山無人問的日子。如今,我是明白過來了,我哪裏是舍不得他這個人,我是在向往他的生活。”
姜嘉北看她流着眼淚的樣子,心也軟了,好歹是和自己妹妹一起長大,從小喊他三哥哥的小妹妹,他擡手抹去了她的眼淚,“每個人都有走錯路的時候,只要回頭,都還來得及。你只看到慧玄他們在深山裏,不入俗世,其實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當初慧玄離開大相國寺,跟着老和尚去游方,實際上也是被人逼的,理由就是他在大相國寺,你常去找他,會給大相國寺帶來災禍。”
他說這些話,樂安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他便明白,樂安是真的放下了。
才下了雨,下山的路有點滑,她又不肯坐軟轎,姜嘉北就只能牽着她走,好在一路上并無多少行人。
因回門是要在太陽落黑之前到家的,吃過了飯,趙維桢夫婦便告辭。趙維桢喝了點酒,回去的時候就沒有騎馬,與梅梅一起坐了馬車。齊國公府安排了護衛相送。齊國公府的護衛,不論人數高低,只要是齊國公府的護衛相送,整個大雍是沒有人敢出手的。
齊國公在軍中可以說是一根鎮海神針,他府上的護衛,無一不是從軍中退出的人,身上都有數條人命是其次,這些人護衛的人,若是被人動了,依他們那鐵血難纏的性子,必定是不肯善罷甘休!
誰又敢明目張膽地和齊國公對上呢?除非,這人不想活了。
趙維桢安心地摟着姜嘉卉在車上睡了一覺。
次日早朝,趙維桢因有三天假,并沒有那麽早起來,誰知,銀寶公公親自來了,皇上有旨請三皇子入宮觐見。今日不是大朝會,早朝也還沒這麽早。趙維桢連夜來累得很了,有些不想起來,隔着道門,“父皇怎地這麽早?”
“殿下,陛下昨日夜裏又是一夜未睡呢!”銀寶公公只差要跪下來求了,陛下煩躁了一夜,要不是宮門還沒開,他只怕早來了。
被子只蓋到了趙維桢的肚子上,他□□着上身,不太耐煩,手背搭在額頭上,另一只胳膊上枕着姜嘉卉,手指頭在她的肌膚上摩挲了一會兒。姜嘉卉推了推他,他在這裏,她便睡得不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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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維桢只好起身,往身上套衣服的時候姜嘉卉還是起來了,服侍他穿了衣服。趙維桢出去前,忍不住要将她拉到懷裏親。姜嘉卉推開他,“快出去吧,公公都等着急了。”
門外站着銀寶公公和姜嘉卉的奶嬷嬷,見趙維桢出來了,奶嬷嬷便進了屋服侍姜嘉卉又睡下。
趙維桢騎上了馬,問銀寶公公,“父皇怎地又睡不好了?”
“奴婢也不知道!”
“除了我還宣召了誰?”
“齊國公!”
趙維桢倒抽了一口氣。
進去後,齊國公已經到了,比他先來的,銀寶公公留在了外頭。皇帝歪在榻上,趙維桢行了個禮,皇帝指着旁邊一張空凳子,“坐吧!”
趙維桢與自己岳父大人對視了一眼,便聽到皇帝問道,“現在的禁軍統領是梁冰吧?”
“是!”齊國公面含微笑,答道。
“朕記得,他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如今可還有來往?”
“并無!”齊國公接着道,“但他是臣舉薦的。臣之所以舉薦他是因為他與臣一樣,只忠于陛下!”
“可你如今,也護着老三了!”
趙維桢心頭一跳,卻又見齊國公依舊是微微含笑,不疾不徐地道,“陛下,三殿下是臣女婿,臣能不護着嗎?韓國公他咋還護着他兩個外甥呢?再說了,陛下和臣穿開裆褲的時候就認識了,這些年難道還不知道臣的脾氣,臣的人,只要行得端坐得正,就不能叫人欺負了去!”
“臣能有這麽個好女婿,臣感謝陛下!”
說着,他果然站起身來朝皇帝行禮。皇帝被他說得沒脾氣了,擺擺手,“你也少在朕跟前作态了。”他嘆了口氣,“昨日,上官緒也來見朕了,是他自己來的,跟朕說了儲君的事了。朕今日把你二人叫來,是想問問,朕的兒子裏頭,誰能堪當大任?”
趙維桢的心裏發涼,難道在陛下的心裏,他就從來都不是他的兒子?
齊國公卻愣兒都麽打,笑道,“陛下要臣從陛下的兒子裏頭舉薦一個,敢問陛下,臣是該從陛下的所有兒子裏頭挑選一個,還是陛下的嫡子才算兒子?”
“你說的什麽意思?”雖說建元帝并沒有這樣的意思,可叫齊國公這麽□□裸地撕開來,建元帝能不老羞成怒嗎?
“若陛下是叫臣在陛下所有兒子裏頭挑選一個,臣選三殿下,臣的女婿便是。若只從嫡子裏頭選,臣便選大皇子,前太子殿下。在臣看來,一國之君須當如陛下一般,便是做壞事也要光明磊落!”
皇帝的臉憋得都快成一塊烙鐵了,紅得趙維桢擔心起來,他着實是想不到,自己岳父大人與父皇的日常相處會是這樣的。他也忍不住羨慕,人間帝王多孤單,但父皇有齊國公這樣的知己,實在是一件幸運的事。
皇帝氣得要死,“你這是罵我還是損我?”
齊國公別過臉去,“聽說你一直睡不着,心裏都在想些什麽呢?人生一世,很多時候很多事都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就像你現在,你肯定很想睡個好覺,可是睡不着,你拼命想睡都睡不着,哪怕你是帝王你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當年……我也不想啊,可是不去做不行,誰不怕死呢?終究還是走出了那一步,多想何益?”
齊國公說完,扭頭看着皇帝,皇帝一臉沮喪,他是帝王,輕易不能在人面前露出軟弱、頹廢,特別是怯意來。但,這會兒,他從神壇走了下來,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眼裏竟然滲出淚水來,“恒之,朕在想,朕如今是不是在遭受報應?”
“這世上哪真的有什麽報應?皇上看看臣,這雙手底下沾上了多少人命?大臾多少人死在了臣的手上,站在佛祖的角度,臣殺的難道不是人嗎?皇上這些年,時時想到天下老百姓,政令清明,百姓安居樂業,皇上當年登極時,對老百姓的承諾都實現了,若是皇上還是想不開,那天下的臣民會怎麽想?”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皇帝被齊國公這一頓安撫,突然覺得自己挺矯情的了,他朝外面招招手,銀寶公公趕緊過來了。皇帝伸出手來,銀寶公公忙把多寶閣上的一個紫檀木鑲金匣子拿過來,約有兩尺來長的一個狹窄的匣子。
皇帝拿到手裏,托着給齊國公看,“朕不準備立太子了,傳位的诏書就在這裏頭,朕交給你保管!”
齊國公卻并不接,這等大事,他豈敢拿?皇帝道,“你也不用擔心,除非這匣子被砸了,否則天底下還沒有人有本事打開這把鎖,這鎖,朕會另外交人保管。”
齊國公依舊不接,“陛下,将來得位的人是誰?若皇上不給臣交個底,臣是不敢拿的。”
“朕必定不會虧待你!”
“臣計較的不是這個。臣是想讓皇上為天下臣民選一個像皇上這樣光明磊落的儲君,臣擔心的是皇上不能依從內心的想法去做決斷。臣要麽不參與,要麽就要幫皇上選個好儲君。”
“你的意思,朕要是不在老三和老大中間選一個,你就不肯善罷甘休了?到底是朕在選,還是你在選?”
“是皇上,也是天下臣民!就像當年,臣等選皇上一樣。”
齊國公到底還是把匣子接住了。
從敬德殿出來,齊國公與三皇子并肩而行,一路都沒有說話,出了內城門後,齊國公與三皇子一起上了馬,二人在街上策馬揚鞭,前後進了齊國公府。
又是在書房裏,齊國公将一枚小印遞給三皇子,“你想辦法見到梁冰,叫他派出最好的斥候,三日之內,務必将上官家的三萬精兵給尋出來。”齊國公摸着胡子道,“今日,我拿着匣子出來,韓國公府那邊必定會知道消息,他們也必然會有動作。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先做好準備。”
趙維桢手裏捏着印,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麽。由齊國公幫他出面聯絡,與他自己拿着齊國公的小印去聯絡,那是兩回事。前者,将來他登極,梁冰也依然會先聽命于齊國公,再效忠于他。而如今,意味着,齊國公府的資源,由他予取予奪,将來他九五之尊,今日被他收服的人,必定也會跟随他!
也難怪,齊國公府能屹立不倒,姜氏一族能夠長盛不衰。
齊國公見他怔愣,也就明白,趙維桢怕是想通了其中關節,只他并沒有這個意思,拍拍他的肩,“你是梅梅的丈夫,是我的女婿,一個女婿半個兒。若今日,我沒有嘉南他們三個,說實話,這整個齊國公府,我也只會留一半給族裏,剩下的一半還是要交給你們的。天底下沒有那麽多的陰謀詭計,我齊國公府的資源,只要是我的孩子們,人人都可拿去用,都可繼承。哪有為人父母擋孩子們的路的?我老了,将來不在了,還不是你們的!”
趙維桢的眼睛一熱,鼻子一酸,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只覺得手中的小印,滾燙,他都有些握不住了。
齊國公以為他是在為今日皇帝所做的事傷心,安撫道,“陛下與皇後伉俪情深,且當年之事,沒有韓國公府的支持,也就沒有今日的皇上。在儲君之位的選擇上,皇上偏向幾位嫡子也實屬正常。不過,那都是以前了,我相信,皇上的想法沒有任何改變的話,今日也不會當着你我的面說。所以說,還是有争取的可能的。”
“岳父大人,小婿只是在想,齊國公府屹立于朝中不倒,從前朝到大雍,從來沒有參與過奪嫡之事。今日,岳父大人卻為了小婿而改弦更張,若将來小婿不能如願以償,齊國公府又該如何自立?”
“世間事,哪有一成不變的?梅梅既然嫁與你,齊國公府就算不站在你這一邊,也沒有人會信。況且,你身份特殊,将來不管誰為儲君,只要不是大皇子和你,你都性命難保。你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着梅梅當寡婦不成?”
這個願望是如此單純,叫人無法不信。若今日,齊國公說,他将來登臨九五之尊的位置,齊國公府會如何如何,他是不信的。大雍太/祖有訓,異姓不得封王。姜氏一族乃衛冕之王,難道還會在意朝廷封賞?
姜氏一族不屑于此,齊國公更不是追逐名利之輩,這一點,趙維桢跟着齊國公兩年,已是看得清楚明白。
“小婿當盡力而為!”
齊國公點頭,送他出去,“也不必太緊張,不是多大的事兒。皇上不會再立大皇子,做出這種反複之事,我們就一門心思奔着皇位去。不過,你将來可一定要做位好君王。說實話,你父皇當年雖說做得過了些,可也是情勢所逼,但他這些年不忘初衷,也算得上是位好皇帝。我相信你将來也會是!”
口頭保證這種事,趙維桢是不會做的,他也就沒有多說。
從齊國公府回來,趙維桢剛下馬,馮異便過來幫他牽馬缰。趙維桢問道,“王妃呢?”
“樂安公主來了,正陪王妃說話呢,今日天不好,也沒出門,這會兒估摸着正在屋裏。”
趙維桢便朝後院去,老遠就聽到樂安大呼小叫的聲音,兩人正鬧得歡。聽到院子裏丫鬟請安的聲音,樂安的聲音小了去。不一會兒,兩人一起從屋裏出來,樂安喊“三哥”,姜嘉卉喊“維桢哥哥”,趙維桢略有些暗沉的眼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道炙熱,問樂安,“你來做什麽?”
“三哥這是嫌棄我了?哼,看你還能嫌棄我幾日?”
趙維桢沒把她這話放在心上,姜嘉卉點了一下她的鼻子,“真不要臉!”
“誰不要臉啊?當日,你天天兒惦記三哥的時候呢?忘了?都做了夫妻了,你怎麽還是喊我三哥‘維桢哥哥’?”
“我就喊了,就喊了,怎麽地吧?又不是喊你!”姜嘉卉說歸說,臉蛋兒還是紅了。她窘得要死,丢下樂安就跟着趙維桢進了梢間。服侍趙維桢換衣服的時候,趙維桢一直低頭看着她,眼中滾動着濃濃的情緒。姜嘉卉不明所以,“維桢哥哥,你怎麽了?”
趙維桢擡手撫上她的臉,“我沒事,我只是在想,前世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今生會得到你?我時時都在害怕,擔心這是一場南柯夢,醒來就什麽都沒有了。”
姜嘉卉放下心來,她低頭幫他束腰帶,“興許不是這個原因呢,興許是因為我一直在想,下輩子一定要和維桢哥哥在一起,我盼得太心切了,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才把我送到你身邊。”
她圈上趙維桢的腰,“維桢哥哥,是不是朝中有什麽事?你不要擔心,若是有什麽為難的,你就去跟我爹爹和哥哥們說,他們一定會幫你的。”
“我知道!”趙維桢貼了貼她的臉,“我晚些時候要出去一趟,你早些睡,不要等我!”
“是為什麽事啊?”姜嘉卉不安地拉住他。
“是岳父大人吩咐的,你不要與任何人說!”他說完,在她的側臉上落下一吻。姜嘉卉聽說是她爹爹吩咐的,便也沒有再多問。
爹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害她的,自然也絕不會将維桢哥哥置于危險之中。
韓國公府果然就拿到了消息,甚至他們拿到的消息還要更确切一些。皇上将裝了傳位遺诏的盒子交給了齊國公帶出宮去,且,三皇子趙維桢随行。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大位人選已定,且這人選不需要太費心猜測,便一定是趙維桢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快要完結了,下周一2020.4.13開下一部《我見卿卿多妩媚》,求一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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