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節

這號人物記起仇來可是尖刀子坎豆腐,一下一下往裏戳毫不手軟的。

穆燕青睡了覺神清氣爽,換了雙跑鞋就出門,後頭親媽追着喊多穿點兒,穆燕青全沒聽見,一陣風似的出了門。

沒成想到了地方有人比他還早,陸青崖背對着他站在十字路口,手裏頭拿着手機在搗鼓。

一會兒穆燕青又收到了消息——“你要到了嗎?”

“剛起床,睡過頭了,你到了?”

“我也剛起來,沒關系,晚點見,不急。”

他看到陸青崖把手機放進口袋裏,把自行車停好,從車把手上拿下來兩份早飯,拆了瓶牛奶,然後轉過身……

陸青崖嘴裏正叼着吸管,看見穆燕青先愣了愣,接着抿着嘴笑了,牛奶從他嘴角溢出一些,他低頭邊笑邊擦着,身後是一大片開得無比爛漫的油菜花,晨光沐浴下,閃爍着最絢爛的金色。

可穆燕青覺得,陸青崖笑得比那一整片花海都好看。

山頭上的野花開得蓬蓬勃勃,用穆燕青的話說,這叫——“這花開得也忒浪了,招蜂引蝶的,這用你們醫學上的話說是不是露陰癖啊?這一簇一簇五顏六色的生殖器鬧騰的……”

陸青崖幾乎要為穆燕青如此豐富的想象力拍案叫絕了,“見解獨到,驚為天人,自愧不如。”

穆燕青佯裝謙遜,“恩師的功勞。”

陸青崖趕忙推辭,“這境界我着實夠不到,你這完全自學成才,和我半毛錢關系也沒有。”

大清早山上人少,兩人一路吵吵鬧鬧,驚了半裏外樹上的鳥雀,撲棱棱飛了起來,帶動一山林的樹葉簌簌作響。

穆燕青側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指着遠處的山問陸青崖,“我沖着它喊,會有回聲嗎?”

“你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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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燕青就沖着那一頭大喊,“陸——青——崖——”

過了會兒,那一頭也傳來一聲“陸青崖”。

陸青崖回頭看他一眼,“嗯,聽見了。”

穆燕青和他較真,“我沒喊你,我就看看有沒有回聲。”

“我也是,我回答山呢,它在喊我。”

穆燕青戳着他腰上的軟肉,“那它喊你做什麽?”

“那我再聽聽。”陸青崖“聽”了會兒,道,“它說……我不告訴你。”

穆燕青笑了,轉着手裏頭的狗尾巴草去掃陸青崖的後頸肉,“哥,你忙完這陣會繼續來給我補課嗎?”

“會啊。”陸青崖躲着穆燕青作妖的手,把車騎得歪歪扭扭地,“把草拿開。”

穆燕青勾着他脖子不讓他躲,一邊還問着,“那過兩天學校開家長會你來嗎?”

“哦——我說呢,這聲‘哥’果然不是白喊的。”

穆燕青笑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我爸媽都有事兒,你來吧。”

“嗯。”陸青崖應下,他感覺到穆燕青的臉在他背上蹭了蹭,有些微微泛涼。

“你是不是冷?”

穆燕青小聲道:“穿少了。”

陸青崖便單手握着車把,一只手拉過穆燕青的手捂着。

穆燕青縮了下又被握得更緊了。

“躲什麽?涼成這樣。”

穆燕青覺得自己心尖上住進了一只兔子,東突西跳地,他輕輕動了動手指,撓了撓陸青崖的手掌心。

春天的風啊,吹到哪兒都是暖的,吹綠了柳梢枝頭,吹開了桃花十裏,吹皺了一池春水,纏纏綿綿地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微瀾漸起,卻又久久不息。

等繞着路一直騎到山巅的時候,朝下望去,觸目所及,全是金黃色的油菜花田,山腳下,也已有二三游人在放着紙鳶。

單車停在了樹下,兩個人手裏各折了根柳條打吵追鬧。穆燕青還是小孩子脾氣,游戲一玩上就當真,跑在陸青崖後頭窮追不舍。

陸青崖腿傷沒好利索,跑不過他,被追得氣喘籲籲,索性也不跑了,停下來剛想投降,穆燕青步子剎不住,直直地撲了上去,抱在一起順着山坡骨碌碌滾進了油菜花田裏,一直滾到田埂邊上才停下。

穆燕青頭暈腦脹,聽見耳朵邊上陸青崖在問他疼不疼,他搖搖頭想起身,卻發現自己被陸青崖牢牢地抱在了懷裏,呼吸之間全是他身上的肥皂香氣。

陸青崖抱着他半坐起來,手肘上又磕破了點皮,也沒上心,只低頭拍着穆燕青身上的塵土,又摘下他發間的草葉花莖。

穆燕青抱着膝蓋偷偷看他——陸青崖的眉眼低垂着,偶爾看他眼裏頭也總是蘊着笑,發現自己在看他,就舔着唇笑,“看什麽啊?滿頭的花,新娘子都沒你這麽俏。”

他擡手擦掉穆燕青臉頰的泥漬,側首的時候,穆燕青看見他的唇角沾了一片柔軟的花瓣。

穆燕青覺得自己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兒了,話都說不利索,“陸、陸青崖,你這裏沾東西了,我給你拿掉……”

“嗯……”

陸青崖猶未反應過來,只覺唇角一暖,穆燕青像只小狼狗似的猛撲過來,啃住了他的嘴唇。

這的确不是一個很令人舒服的吻。

穆燕青動作青澀得像是在咬人,他叼着陸青崖的嘴巴不放,眼神裏頭還冒着火,渾身壓在陸青崖身上,做好了随時被甩開的準備,不似親吻,卻似在搏鬥。

陸青崖心底裏頭冒出第一個想法竟然不是生氣,卻是覺得可愛又無奈。

陸青崖剛一伸出手,穆燕青就把他抱得更緊,壓着他的頭往自己臉上擠,用力吸着他的下嘴唇不放,生怕自己會被他推開。

可陸青崖的手卻只是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背上,一下一下輕緩地拍着他的後背。

穆燕青一愣,眼裏頭露出了一絲疑惑,繼而是一點兒愧疚,最後卻是些委屈。

他慢慢松開了陸青崖,卻又不死心地舔了兩口,接着猛地推開了陸青崖,自己也往旁邊一溜,躲到了層層地油菜花後頭。

陸青崖的舌尖嘗到了一點兒血腥味——被啃破皮了。

那邊傳來穆燕青悶悶的聲音,“對不起,我、我沒忍住……”

他揪着腳邊的野草,揪一把扔一把,把頭埋進了膝蓋裏,沒聽見陸青崖應聲,以為他生氣了,聲音就更小了些,“你能不能原諒我?不會有下次了……”

“好了,我沒生氣。”

穆燕青看見眼前的花叢動了動,又喊道,“你別過來。”

他的臉紅極了,又小心地确認道:“真的嗎?”

“真的。”

陸青崖停在原地沒有前進,他看見一層層的花被撥開,穆燕青從裏頭慢慢爬出來,沾染了一身花香晨露,眼睛濕漉漉地望着他。

他忽而想起一句詩——“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穆燕青卻只看了這一眼又不敢去看,他坐在花叢裏,長久的靜默中,是晨風穿林而過的婆娑聲響,是蜂蝶起舞時的振翅翩跹,是陸青崖踩着松軟的泥土向他走來的聲音。

穆燕青仍不相信,他慢慢擡起頭,輕聲問道,“你不會生氣的,對不……”

陸青崖恰是低首,雙唇擦過他的嘴邊,似是有意,似是無心,溫熱的吐息近在咫尺。他感覺到他的語調一起一伏皆是自己心跳的幅度。

“穆燕青,下不為例。”

一個周末過完,一進學校又是緊張地學習。閑暇時間便抓緊了使勁整些幺蛾子。

姜晞痛定思痛決定主動出擊,給林小柔寫了幾百封纏綿悱恻,言辭動人,風花雪月的情書,午休時候站在隔壁班教室門口深情朗誦。

“你是人間四月天,

微微一笑特別甜。

愛你在心言難表,

丹心一片日月鑒!”

穆燕青贊嘆不已,想姜晞自大念了高中作文分兒就沒及格過,竟然還能寫出首押韻的詩,愛情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那邊林小柔不甘示弱,站講臺上就獅子吼吼了回去。

“你是世間一坨屎,

看見你我就想死。

成天到晚單相思

也不照一照鏡子!”

穆燕青從桌子上笑得滾到了地上,姜晞铩羽而歸,見友軍叛變,更是錐心之痛難以言表。

“穆燕青,你不是個東西!”

穆燕青扶着桌子爬起來,“姜指揮長,我覺得你攻打敵軍的策略可能錯了。”

“你有何高見?”

“你想人再怎麽着也是個女生,你這麽高調地在人教室門口念情詩,多讓人害臊啊。”

姜晞恍然大悟,啧啧贊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于是過了會兒,姜晞不去教室門口念情詩了,他默默制定了一套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追求計劃,并為其取了個聽起來無比深情令人肝腸寸斷的名字——“為伊消得人憔悴計劃A”。

穆燕青樂不可支,趁着姜晞上廁所的時候趕緊把這個段子偷偷摸摸地告訴了陸青崖,陸青崖一張嘴比他更狠,調侃道,“我估計他這個計劃從A憔悴到Z都追不到林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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