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節

好意思，而陸青崖竟然也一星期沒來找他。

兩根筷子搗着飯，半天吃不下一口。

“媽……”

“怎麽了？菜不喜歡？”

“不是……那個陸、陸、陸……”

“你陸叔叔？噢——忘和你說了，昨天剛打過電話，說這陣子忙，暫時不來了，過兩天會來的。”

“哦。”穆燕青無精打采地應了聲，夾了一大筷子菜塞嘴裏，嚼了兩口才發現是自己最讨厭吃的芹菜，一張臉皺成了苦瓜，逼着自己咽了下去。

晚上穆燕青翻來翻去地睡不着，心想着這幾天發生的都叫什麽事兒啊。日子過得比電視劇還精彩了，可怕的是他竟然也就這麽不溫不火地順着過去了。

他以為自己同陸青崖會一起努力考上各自的學校，即使異地也初心不改，異地苦戀數年後再回家轟轟烈烈地出櫃，一起抗争，一起努力，最後獲得所有人的祝福，一起厮守。

這些想法在穆燕青腦袋裏存了挺長時間，有時候在他的腦海裏，他同陸青崖都已經走完一輩子了。

可原來生活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一點風吹草動誰也不知道會掀起什麽軒然大波。

而更令穆燕青慌亂的是——他發現自己從來都不是那個可以改變些什麽的人。

他同陸青崖像坐在一艘飄在大海上的紙船裏，天晴的時候，碧水藍天白雲海風，無一不好。下雨的時候，狂風暴雨雷電交加，無人來救。

一覺睡醒的時候天已經了亮，穆燕青聽見廚房裏頭水龍頭嘩嘩嘩放水的動靜，看了眼時間，才剛六點半。

“媽，你這麽早起來幹嘛呀？”

“吵到你啦？我看你這兩天胃口不好，給你包點你最喜歡的小馄饨吃。你再睡一會兒，等會兒我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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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燕青從床上起來，跑到廚房，看見一碗剛包好的小馄饨正好下鍋。

他走過去，輕輕從後面抱了抱女人：“媽媽真好！”

“穿着圍裙呢，身上髒的。”女人笑着把他推開，“你跟誰學的，這麽大人了還撒嬌。去睡覺待會兒給你端來。”

穆燕青應了聲，又聽話地跑了回去，盤腿坐在床邊，等了會兒，女人把馄饨端進了屋，見他坐着，又問：“睡不着了？”

“吃飽了再睡。”

女人嗔怪道：“吃飽就睡，小豬一樣。”

她轉身出去，穆燕青聽見她喊自己的父親起來吃早飯，接着兩個人再飯桌上随口聊了兩句。半晌後，他們一起出門工作。

穆燕青吃完一碗馄饨，又看了眼時間，七點半出頭一些。

他把吃完的碗筷洗好，坐在飯桌前，發現自己放假以來很久沒有和父母一起吃一頓早飯了。

穆燕青打開手機，陸青崖還是沒有聯系他。

他趴在桌上，忽然就想到了一些他之前從來沒有考慮過的事——如果出櫃，爸爸媽媽他們……應該很難接受吧？

穆燕青覺得自己沒用極了，什麽都做不好，也誰都保護不了。

又過了一天，穆燕青實在忍不住，主動跑去找了陸青崖。

可很意外的，宿舍裏頭一個人也沒有，舍管告訴他，前兩天陸青崖也搬離宿舍了。

他拿出手機不停地給陸青崖打電話卻怎麽也打不通。

入了夜的學校，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流，穆燕青在原地茫然地站了許久未動，直到又過往的人似是認識他，指着他偷偷說了幾句什麽，又嬉笑起來。

穆燕青摸了摸自己的後脖，一手的汗。

他沒去理會那些人，不顧炎熱跑去了校醫務室。

還是那麽一條昏黃的長廊，穆燕青氣喘籲籲地推開門——還好，陸飲溪在。

“他去哪兒了？”

陸飲溪還是老樣子，穿這個白大褂，一副眼高于頂的模樣，斜斜地睨了穆燕青一眼。

“誰？”

“陸青崖。”

陸飲溪倒也是個爽快的：“去外頭租房子了，這兩天忙，估計明天就來找你了。”

“他不接我電話。”

“這我怎麽知道？可能為了租個房窮得沒錢交話費了呗。”

“為什麽……要租出去呢？”

陸飲溪這才正眼看向他：“小朋友，你問太多了。”

穆燕青走過去，坐在陸飲溪面前，喊了聲：“姐。”

陸飲溪笑了聲，也沒應，只問了句：“你叫穆燕青是不是？”

“是。”

“你喜歡陸青崖？”

“是。”

“他也喜歡你？”

“對。”

“你覺得你們能在一起？”

“可以。”

陸飲溪又笑了：“你看你，想的多簡單，可仗還沒打響，你就已經成了個累贅。”

“小朋友，你太小了，不要那麽心安理得地去接受他人的付出。陸青崖會談什麽樣的朋友和我無關，但我好歹也是他姐，不能看着他往火坑裏跳。”

穆燕青起身，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我不是他的累贅。我會學着成長，總有一天會成為他的助力。”

“可你已經是個累贅了。你以為他為什麽要出去住？學校裏頭風言風語，說到底人言可畏，誰受得了？”陸飲溪眯着眼拍了拍穆燕青的頭，“你不想拖累他，就該早一點離開。”

穆燕青拍開她的手，“我才不會離開！他在哪兒？我要去找他。”

陸飲溪一攤手：“我也想知道，昨個兒剛問了借了五百塊錢交租房子的押金呢。”

穆燕青無功而返，出醫務室的時候又遇到了來找陸飲溪的林冉，盯着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上輩子同他有殺父之仇的仇人。

“呸，什麽人啊，還有臉來，拖人下水還棒打鴛鴦，小師妹因為他哭得眼睛都腫了！”

“好了！你和一小孩較什麽勁！”陸飲溪把林冉攔住，沖着穆燕青擺擺手，“你走吧，下回別來了。”

穆燕青沒有回頭，身影慢慢隐沒在夜色中。

陸青崖在第二天去找了穆燕青。

他還沒走到那條弄堂的盡頭，就聽到了穆燕青的聲音，一擡頭，穆燕青坐在牆頭上，拾了塊小石子兒就丢了過去。

“你怎麽才來找我啊？”

“打你電話不接，以為你不想看到我。”

“陸青崖你腦袋裏頭是不是有坑啊，你沒看見我給你打電話了啊。”

陸青崖靠在弄堂的另一堵牆上，盯着穆燕青來回晃悠的雙腳，筆直筆直的，露出一截白皙卻又泛着薄紅的腳踝。

“前兩天手機欠費了，沒注意。”他走過去，抓住了那一節腳踝，“等急了？”

穆燕青抱着胸看他：“鬼才等你。”

陸青崖低頭不語，他撫摸着手裏頭的肌膚，若不是曬久了日頭，又怎麽會發紅。

“你昨天去學校找我了？”

穆燕青不說話，只是面上有些生氣，片刻後又似做錯了事一般低下了頭，偷偷地觑着陸青崖。

陸青崖就不問了，他知道穆燕青準是吃了啞巴虧。

“你放開我，我要下來了。”

“嗯。”陸青崖松開手，又退一步，然後張開雙臂，“來，跳吧。”

穆燕青一下就又笑了，他撐着牆頭一下蹦了下來，撲了陸青崖滿懷。

久違的充實感讓陸青崖很想再抱一會兒，可穆燕青卻在站穩後就推開了他，一蹦一跳地跑在前頭。

“你等等我。”

“我不要，我餓了。”

“爬牆爬累了？”

穆燕青回頭沖他吐舌頭：“你試試去爬那個牆，全是爬山虎和青苔，費了我好大勁兒。”

陸青崖小跑了幾步追過去，和他肩并着肩走。

“做什麽爬那麽高？”

穆燕青支吾道：“就……高一點，看得遠啊……”說着推開門，朝裏頭火急火燎地喊着：“媽，飯給我盛了嗎，餓死了！”

陸青崖跟在後頭，看着穆燕青舉着筷子一個勁兒地把飯往嘴裏塞的模樣，忽而笑了。

他可以想象出穆燕青一米六幾的個兒爬上那麽高的一堵牆花了多少功夫，爬上去之後傻乎乎的也不知道找個樹蔭的地兒遮太陽，不曉得望了多久，牆頭那原先長着的一片檐草都被他薅沒了。

“陸青崖，你傻愣着做什麽？”他的小朋友腮幫子鼓鼓的，揮着手裏頭的筷子，含糊不清地喊他：“你也快來吃啊。”

陸青崖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應道：“好。”

他望着穆燕青眉眼略彎，眼眸之中盈滿了笑意。

“陸青崖，你吃完了住這兒麽？”

“不了，我要去打掃剛租的房子。”

“青青不住學校了啊？”穆媽問道。

“嗯。剛租了房子，要準備考研了，一個人住清淨。”

“哎喲，可真出息，我家青青有你一半兒我就不瞎操心了。”

一大一小兩個“青青”對視一眼，繼而一個得意地挑了挑眉，一個不屑地瞪了瞪眼。

飯後穆燕青跟着陸青崖去了他新租的房子幫忙打掃。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一出弄堂，陸青崖便覺後背一沉，穆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