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節

你好煩,我會好好讀書的。”

陸青崖沖他笑了笑,轉身關上了門。

門一關,穆燕青的心就掉進了谷底。

從前的每一日,與陸青崖的每一次遇見都是值得珍藏的時光,未遇見的時候每一刻都在期盼,遇見之後每一秒都在竊喜。而今的每一日,只有例行的早安與晚安他才能看見陸青崖,細細算來,相處的時間似乎反而少了,而僅有的這些時間,他們糾結于各種各樣無法避免的生活小節。過日子,這三個字對穆燕青來說有點兒遠,他忽然意識到原來他同陸青崖之間,還有這麽一種度過時間的方式,緩慢的瑣碎的平淡的。他并不排斥這一種感覺,雖然少了從前的新鮮感與刺激感,然而陸青崖還在身邊那便是好的。

可穆燕青卻在剛才陸青崖轉身離開的那一秒悲哀地發現,他開始畏懼與陸青崖共處。

他想告訴陸青崖,自己不要念高中了,他成年了,也可以去工作了,他會省錢然後掙錢,他可以獨立,即便陸青崖去往國外,自己也可以一個人獨立地生活等他回來。

可他不敢不能不可。

莫說陸青崖不會相信、不會同意,穆燕青自己同樣在迷茫,一些話說出去很漂亮,究竟能否實現,他也不知道。

穆燕青第一次進入這麽噪雜的地方,噪雜刺耳的音樂,昏暗卻又令人目眩的燈光,以及空氣裏面刺鼻的劣質香水混合着酒精的味道。

他沒有身份證,一個一個地方地找過去,沒有人願意接收一個沒到一米七的“未成年”,只有這裏。老板是個穿着暴露的女人,放了一杯酒在穆燕青面前。

穆燕青盯着杯子裏頭猩紅的液體,腦海裏頭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

他想起他第一次親陸青崖的那一天,回憶裏頭全是大片大片燦爛的油菜花田;

他想起那一次陸青崖陪他去拍身份證,林蔭道撒下的斑駁樹影;

他想起那天他坐在牆上,陸青崖撫摸着他的腳踝,夕陽把他勾勒成一個金色的剪影……

……

十八歲以前的生活,他以為一次考試沒有進班裏頭前十,就是這世上最令人難過的事兒了,十八歲以後,穆燕青曉得,從來就沒什麽最讓人難過的事情。生活逼着人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從不會遵從任何人的意願,踏出一步是一步,無所謂難過或者快樂,因為當你覺得最艱難的時候,永遠會有更艱難的事兒來推翻你先前得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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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燕青端起酒杯,他的手抖得杯子裏頭的酒幾乎要灑出來,然而他卻微笑着,用一種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再一次确認道:“我每天最晚九點要回家的,晚了家裏有人要等我的。”

“可以,一個月兩千八。”

穆燕青點頭,仰頭将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晚上九點的時候,正是這家酒吧開始熱鬧的時候,穆燕青從後門離開,夜風一吹,他扶着牆吐得脾胃發酸。面上是不正常的紅色,而身上則是濃厚的酒味兒,穆燕青看了眼時間,他吐了五分鐘,再晚一點,他就趕不上比陸青崖先一步到家了。

胃裏頭很疼,這一天他幾乎沒有吃任何東西,只是不停地給別人倒酒,喝酒。可他不敢停下來,踉踉跄跄地往家裏頭趕。

推開門的時候屋裏的燈一盞都沒開,一片漆黑。

穆燕青也沒有去開燈,他摸索着到了衛生間,淋浴沖下來的冷水讓他的意識清醒了許多,酒精的味道被逐漸沖淡,面上的紅暈被冷水的溫度帶走。

一切收拾妥帖,陸青崖開門而入——“青青?”他喊他。

“在的。”穆燕青擦着頭發從衛生間裏頭跑出來,幫着打開了燈。

“我在洗澡。”他跑過去,把毛巾塞陸青崖手裏,“陸叔叔給我擦頭發。”

穆燕青搬了張凳子安靜地坐了下去,濡濕的頭發貼着他的脖頸,淌下一道水漬。

陸青崖忍不住惡作劇般地用毛巾在他頭發胡亂揉了兩把;“頭發有些長了,該剪了。”

“過兩天再說。”穆燕青的胃有些疼,他挺直的背變得有些佝偻,而陸青崖卻拍了拍他的後腰:“不要彎着腰,要駝背的。”

“好。”穆燕青應着,咬緊了牙又挺直了背坐好。

陸青崖邊為他擦頭發邊問道:“今天在學校怎麽樣啊?”

“很……很好啊。”穆燕青手舞足蹈地笑着說,“姜晞終于追到了林小柔了,兩個人見天在我面前秀恩愛,讨厭死了,等我畢業了我也要把你拉出去秀恩愛!數學老頭兒身上一股子小雞炖蘑菇味兒,我去辦公室找他批作業的時候又看見他在偷偷摸摸吃泡面。”

“小雞炖蘑菇?”陸青崖想了想,“不然咱們家的泡面也換成那個味兒的好不好?”

穆燕青轉過身,勾着他的脖子仰起頭吻向他的嘴角:“不要,那我以後親你就像在親數學老師一樣了!”

陸青崖笑着去撓穆燕青,唇齒卻貼的更近:“你說我像你長得像抽象藝術品的數學老師?”

穆燕青被撓得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渾身發抖,他推開陸青崖,蜷縮着身體倒在床邊。

“笑、笑得肚子疼……”

穆燕青咬住下唇,面色有些發白,胃裏頭的絞痛令他幾乎沒有辦法說出話。

“你,你再親親我?”

陸青崖彎下腰,給了穆燕青一個溫情脈脈的吻。

穆燕青彎着眼看他:“以後每天都可以有晚安吻嗎?”

“如果你每天都像今天這麽聽話的話。”

穆燕青努力點頭:“我會聽話。”

補習班的學生大多是一些不愛學習的孩子,其中不乏一些問題青少年,陸青崖在講臺上講着課,下邊兒就有人偷偷摸摸地講着悄悄話。

這種情況并不少見,陸青崖也習以為常,只是坐在最後的一對同桌的聲音實在大了些,他走過去敲了敲桌子稍作提醒,誰知坐在走廊邊上的女生笑得更開心了。

陸青崖倒也沒生氣,對待這一類學生,生氣與鎮壓是最無效的。

“什麽事呢?笑得這麽開心?”

站起來的女生抿着嘴偷笑,不說話。

旁邊短發的女生反而膽大,沖着陸青崖毫無顧忌地大聲道:“她剛才說陸老師你特別帥,想要追你!”

站着的女生臉一下紅了,推了一把自己的同桌,又偷偷看向陸青崖。

周圍的學生聽到這一聲也接二連三地站起來起哄,陸青崖斟酌了一下,給了一個意義明确卻又不至于傷了女生面子的答案——“你還小。”

女生昂起頭,倔強道:“我十八了。”

“我不是說生理年齡,我指心理。”陸青崖似是想到了什麽,眼底忽然蘊了一片難言的溫柔,“我有戀人了,他也18,不過這會兒他該在家裏頭認真寫着回家作業。大人要處理得好家庭和十頁,年輕人則要分得清愛情和學業,什麽樣的年紀明白自己該承擔什麽樣的責任和使命,這樣才像成年了對不對?”

女生沒有再反駁,慢慢坐回了位置上。

一場小風波過去,班裏頭的學生大多沒了認真聽課的心思,陸青崖見此也不勉強,提早了十分鐘下課。

家裏頭的燈還是沒有開,浴室裏頭卻有水聲。

陸青崖打開燈走進去,卻先聽見衛生間裏頭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他沖進去,看見穆燕青扶着洗手臺跪坐在地上,吐了一地,空氣裏全是濃重到令人窒息的酒味。

“青青?!”

第一聲的時候穆燕青并沒有聽見,嘔吐之後他出現了短暫的耳鳴,直到第二聲他才聽到陸青崖在喊他。

內心早已演練過千百次如何應對一系列的突發情況,穆燕青拍着胸口撐着洗手臺站起來,裝出一副犯了錯的模樣,期期艾艾道:“放學以後同學聚會……他們一定要我喝……”

穆燕青避開陸青崖的擁抱,給自己倒了杯熱水。他想自己今天應該再早一點回來的,都怪自己運氣不好,遇到了高中的那幾個三天兩頭逃課的小混混,被認了出來,抓着硬灌了他半瓶酒,還罵他也是不學好,逃了學出去當混混的。

穆燕青握着倒了溫水的被子,九月的天氣,仍然炎熱,他卻莫名覺得有些冷,他很希望陸青崖可以擁抱自己,卻又怕靠的太近自己拙劣的演技和謊話就會被拆穿。

“下次不準去了!”陸青崖翻箱倒櫃地找着醒酒的藥,“你高三了,不該再這麽出去胡天胡地。偶爾的聚會放松并不是不可以,但是不可以喝酒知道麽?”

“偶爾一次……我有分寸的,你不要這麽管着我。”

“你喝太多了。”

“沒有關系的……你知道我很能喝的……”

“穆燕青!”

這一聲怒斥在出租屋裏頭炸開,穆燕青手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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