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管邊疆那邊傳回來的消息多麽好, 但都無法否認一個事實。
帝國內部現在的形勢十分微妙。
因為具有繼承權的二皇子和皇太孫都不在格爾。
管事的人臨時變成了葉瑄和丞相。
消息已經發給邊疆,在那的兩個人也正在往回趕,而朝中也在着手準備未來皇帝的登基事宜。
皇帝的死讓人始料不及。
在彌留之際,他只說了句讓旁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其他的只字未提。
無論是皇太孫還是二皇子黨派, 此刻都像在銳利的刀鋒上行走, 不敢有任何大意。
不少官員心中都在打鼓。
內閣大臣支持的是皇太孫, 丞相擁護二皇子。
兩方系別不同卻又勢力相當, 還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要是鬥起來, 這朝中豈不是要流半邊血?
別的沒敢卷進皇位之争的官員, 大多心驚膽戰,生怕自己被這些事牽連。
所有登基事宜是都已經準備出雛形, 但最終繼位的人到底是誰,誰都不敢妄下結論。
往日裏平靜的朝堂裏仿佛扔下了一顆巨石, 立即掀起動蕩。可所有人都只能慢慢等待,暗潮湧動。
此時正是最不穩定的時候,稍一疏忽恐怕就要出事。
如果不是和軍費貪污案的發生有些關聯, 恐怕連老葉铮都要不顧身體趕回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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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備丞相暗中動手腳,葉瑄也不得不萬分注意小心。
現下所有的事情都還沒成定數, 葉瑄也不确定季成安會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
他或許只把自己的打算跟老皇帝說了,而老皇帝也屏蔽衆人只告訴了葉瑄。
可他底下那幫人呢?他們真的不知道嗎?
葉瑄覺得他們不知道。
……
沉重而又壓抑的幾天慢慢過去, 葉瑄和丞相都在做自己的本職事,互不幹擾, 十分平靜。偶爾有些交集, 也大多數實在登基的事上。
從這來看,季成安一派似乎毫無動靜——
其實有的。
格爾裏有葉瑄, 他們的所有舉動幾乎都沒有任何作用,因為這位內閣大臣盯得太緊了。
不過同理,葉瑄也和他們一樣,不能有任何輕舉妄動。
但季景澤回來的路上倒遇見了幾次高水平刺殺,來的人不像是帝國的。
他和季成安是分開回格爾,那些官員不怕意外傷到二皇子,自然就用了猛力。
都是以前的準備,他們費了好大勁才找到的這些人。
而季成安沒有人阻攔,也因此早一步回到格爾。
無論皇帝做過或者是想過什麽,這對季成安都不重要,因為他什麽也不知道。
在他那裏,皇帝是寵愛自己的父親。
按照帝國條令,皇帝死後的前十天,所有的高級官員每天都必須前來悼念,用以提醒他們謹記先皇帝的教導。
季成安在皇帝的棺椁前跪了一宿,葉瑄也是第一次見他那樣茫然的表情。
她看着季成安的背影,嘆了口氣,随後像前幾天一樣在皇帝的遺體旁放下一朵白色的鮮花,和其他官員一起慢慢退了出去。
人心都是肉做的,這話總歸是有點道理的。
即使是心狠如葉瑄,也難免動了些恻隐之心。
如果沒有皇帝先前做出的引導,季景澤和季成安的關系或許不會差到這種程度,她也不必怕季景澤的懷疑而事事謹慎。
她還沒走出宮門,一個宮人突然急急忙忙地小跑過來,口中叫道:“葉大人留步。”
葉瑄停了步子,對其他官員說:“你們先走吧,可能又有什麽地方出了點意料。”
皇帝死的那天晚上,他寝宮裏的樹就因為暴雨倒了,這種不詳預兆不能流傳出去,那晚是葉瑄進宮來解決的。
丞相主管政事,內閣大臣掌管經濟大權,皇宮裏要是出了什麽意外,她來處理也說得過去。
其他人不疑有他,贊了聲葉大人國之棟梁後,然後告辭離開了。
沒人懷疑她的目的是去和季成安見面。
等所有人都走完後,這個宮人才開口解釋:“葉大人,沒出意外,是……二皇子找您。”
皇宮裏的人都是成了精的,連個小小的宮人都會挑着時間說話。
葉瑄也不多問:“走吧。”
不是大事情這些宮人不會找她,而皇宮這時戒備正森嚴,不可能有什麽事情發生。除了剛回來的季成安要找她外,沒有別的說法能說通。
內閣大臣平日裏待人極好,十分得人敬重,這宮人大概是受過她的恩惠,也清楚二皇子的本性,忍不住多說道:“葉大人,若是你不想一個人前去,可以多叫幾個大臣陪着。”
葉瑄淡淡一笑:“無事,二皇子不敢做什麽,你別說出去就行。”
“……是。”
宮人見她不放在心上,轉念一想,二皇子也不可能為難到她,也就不再多說。
葉瑄被帶到一處偏殿,這裏離放置皇帝遺體的地方不遠,季成安坐在殿內的椅子上,安靜地看着她走過來。
“父皇跟你說了,”季成安問:“對嗎?”
葉瑄也不扭捏,她恭敬地回道:“是。”
季成安嗤笑,然後喃喃道:“當初你我,何曾生分到這種程度,葉珑的事,又不是我的錯。”
還沒等葉瑄心中唏噓幾句,季成安突然就轉了個話題:“父皇的死,真的只是因為摔倒嗎?”
皇帝的離世實在蹊跷,仿佛所有的原因都只能歸結于他想問題得太過認真,這才意外踩空喪了命。
但事實上,他在許多事情上都格外的嚴密,即使軍部的事情再急,但皇帝也沒理由會因為即将解決的貪污事件而費心到這種程度。
監控中他也沒什麽異常,只是眉心緊皺,看起來有些煩悶而已。
“我去陛下那裏看過了,”葉瑄頓了頓,繼續說道,“除了份有關海岩星的最新報告有些不對勁外,其餘的都還好。”
“海岩星……嗎?”
海岩星是帝國開發的新經濟區,十幾年來發展迅速,早已經躍居帝國經濟第一區,不少的帝國民衆都搬了過去。
“報告裏稱發現了不少聯盟的人,甚至還有人說發現了聯盟戰鬥飛船的蹤影。”葉瑄補了一句,“不過後來又被證實是看錯了。”
她提起聯盟後,季成安倏地安靜下來。
“可是有什麽事?”葉瑄試探地問了。
季成安看着她,想對葉瑄說他不相信父皇這麽輕易的死了。
他垂眸說:“父皇對你說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我不想撒謊,也沒興趣騙你。聯盟的事我會去調查。我現在只問你一句,你到底願不願意答應我的那個要求?”
葉瑄早已經答應了皇帝,也不遲疑說:“我已經答應助二皇子,只是這要求,您現在但說無妨。”
季成安慢慢搖搖頭,到最後還是沒說出他的要求,但葉瑄還是答應了他。
因為季成安擺明了對帝位沒有想法。
……
季景澤遭了不少次埋伏,幸而随他回來的軍隊都不是廢物,皇帝下葬之前,他終于完好無缺地趕了回來。
皇太孫确實很幸運。
此前葉瑄派人嚴密監控各有關官員動向,而季成安又似乎因為皇帝之死而變得頹靡,沒任何想要争鬥的感覺。
除了路上的險阻外,季景澤回來沒多久便開始登基之禮,平平安安的度過了這一天後,他成為了帝國真正的皇帝,順利到難以置信。
今天夜晚的星星分外稀少,天空黑蒙蒙的連成一片。葉瑄沒有回葉家,她留在了皇宮裏。
季景澤這幾天的樣子一直都不在狀态中,但由于趕着登基的事,葉瑄也只有空随意寬慰了他幾句。
現在事情已經完成,季景澤卻還沒有恢複過來,葉瑄不得不留下來多安慰他幾句。
他沒有像季成安那樣單純地受打擊,因為季景澤對老皇帝的态度很是複雜。
一方面他恨皇帝無故害死他母親,另一方面,他又必須承認他真的把皇帝當親人。
葉瑄對他說:“還是覺得難過?”
季景澤不說話,房間裏沒有開燈,漆黑一片。
葉瑄站在門口,沒有走進去,才想起季景澤可能是沒帶助聽器。
她在外面猶豫了一會,心道現在恐怕不好打擾他,不如明天再過來?
她轉身剛走了幾步,裏面突然傳來季景澤的聲音。
“你進來。”
聽得見她說話?助聽器應該是帶上了。
葉瑄轉身走進來問:“要開燈嗎?”
季景澤悶悶地說:“不需要,把門關上,我不想別人偷聽。”
葉瑄無奈:“皇……陛下現在已經是一國皇帝,不可再這樣自我任性下去。”
季景澤“唔”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他擡手把自己耳邊的助聽器拿了下來。
“我說過不在你面前帶這東西,拿下來了,你過來,要不然我聽不見。”
“您還是帶上吧,我……”葉瑄住了口,季景澤聽不清的話,她說再多也沒有用。
“過來。”季景澤還是那句話。
葉瑄走上前,對季景澤這突如其來的小任性實在理解不了。
這小小而又好用的助聽器,別人求之不得,怎麽到他這反倒被嫌棄了?
或許他只是希望自己陪陪他,葉瑄心中猛然冒出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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