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成長

為了跳舞，班裏還訂制了服裝，每人一套粉紅色的連衣裙，還有漂亮的花邊，做得很漂亮，七八個女孩子一起穿上就更好看了。邬藍是領舞，她的裙子做得跟其他人稍有不同，更為講究一些。做一條這樣的裙子需要二十五塊錢，窦美林聽說女兒要去代表班級跳舞，眉頭都沒皺一下，就掏了錢。

六一兒童節這天，上午學校搞活動，下午放假。跳舞之前，老師還給邬藍她們都化了裝，抹粉、描眉毛、塗腮紅，還塗了口紅。邬藍要感謝他們老師正常的審美，總算沒有将每個小孩的臉都弄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妝雖然濃了點，但還屬于正常範疇。

她學了兩個學期的舞蹈興趣班，平時基本功沒少練，也會排一些民族舞蹈，所以跳一支三分鐘的舞蹈，還算是很簡單的。臺下的人非常多，全校師生都來了，還有一些學生家長也來了，加起來有一千多人，觀衆還挺不少，邬藍還是頭一回上臺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表演，難免有些緊張。

學校有才藝的孩子很不少，演奏樂器的、唱歌的、跳舞的、說相聲的、表演小品的，五花八門，各顯其能。邬藍班上就出了兩個節目，除了她們的舞蹈，還有一個是戚郁芳和常琰的古筝和小提琴合奏，節目排在邬藍的舞蹈之前，他們兩個打扮得跟小公主和小王子似的，非常吸引人眼球，而且表演的節目難度還不小，是梁祝，他倆從小就學樂器，在一起配合了很多年，所以非常默契，表演很到位，引得了一陣陣掌聲。

他們下來的時候，後臺同班的小演員們都圍上去祝賀他們，邬藍站在一旁笑着說：“恭喜你們，表演得非常好！”

穿着白色公主裙的戚郁芳裝作沒聽見邬藍的話，扭過頭去和常琰說話去了。李孝南拉了一把邬藍，低聲說：“別理她，像只花孔雀似的，太驕傲了。”李孝南也是這次舞蹈的小演員。

邬藍笑了一下：“沒事，我們準備一下吧，快到我們上了。”

杜禮柏拿着一支銀色的長笛過來了，看見邬藍，拿着笛子在她頭上輕敲了一下：“你還會跳舞啊，真看不出來。”杜禮柏穿着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少年的身形修長筆挺，像一棵挺拔的小勁松。

邬藍看着他，揶揄道：“你還會吹笛子，真沒想到。”

杜禮柏将長笛在手裏轉了轉：“我會的多着呢，這只是點小伎倆。為了紀念我最後一個兒童節，所以來表演一下。”

他們正說着話，前臺報幕員已經叫到杜禮柏了，邬藍說：“該你了，加油！”

杜禮柏潇灑一轉身，沖邬藍比了個剪刀手：“看我的。”

邬藍在後臺聽着前臺響起了歡快的音樂，長笛的音調清亮明麗，不過這種獨奏的樂器在這種熱鬧的場合表演并不讨巧，因為學生年紀小，不大懂得欣賞純音樂。但是杜禮柏還是贏得了熱烈的掌聲，大概他本人的魅力要比笛音更大一些。

杜禮柏表演結束後，就輪到邬藍的舞蹈，杜禮柏從臺上下來，沖正在做準備的邬藍晃了一下長笛：“到你了，加油！”

邬藍笑了一下：“嘿嘿，謝謝。”

她們的舞蹈很短，因為年紀小，舞蹈動作也很簡單，不過勝在選歌比較特別，而且服裝花的心思比較多，七八個粉亮的小女孩在臺上旋轉起來也還是很漂亮的，邬藍是領舞，她的領悟力比別的孩子好，眼神動作都非常到位，所以跳起來的時候，大家的目光就不自覺地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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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鋒的臉緊張得發紅，這還是他第一次看邬藍正式跳舞，沒想到跳得還真好看。她的裙子真好看，還化了妝，跟平時的她又有些不同了，光彩照人，石鋒看着她，都有點不好意思多看，他第一次有了漂亮的概念，就覺得邬藍這樣真好看。已經轉到前臺觀衆席上的杜禮柏也有些詫異邬藍的表演，從演員到舞蹈，都很出色，杜禮柏看着，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表演完之後，老師們當場給他們發了獎，邬藍的集體舞得了個二等獎，杜禮柏的獨奏居然也得了個二等獎。上臺領獎的時候，杜禮柏站在邬藍旁邊，小聲地說：“得獎了，請我吃東西啊。”

邬藍說：“你自己不也得獎了？”

“我請你吃冰淇淋，你請我吃鹵鴨掌。”杜禮柏說。

邬藍笑起來：“你想吃鹵鴨掌，不會去買啊。”媽媽的鹵鴨掌魅力還真大。

“請不請啊？”

邬藍說：“請。”就當上次足球砸了他賠禮吧。

放了學，大家成群結隊地回家。石鋒追上邬藍，和她一起回家。出了校門，杜禮柏叫住邬藍：“怎麽過去，你坐車？”

邬藍扭頭一看，杜禮柏、周晟還有文豪三個人每人推了一輛自行車，正在校門口等着呢：“他們也都去？”她可記得文豪是個大吃貨，一點點可吃不飽的。

杜禮柏說：“他們自己掏錢買，請我一個就可以了。”

邬藍心說這還差不多：“你們騎車過去，我坐車。”

周晟說：“不用坐車了，我們拉你過去。”

邬藍說：“我不是一個人，還有我同學，你們自己騎車吧，我坐車好了。”

石鋒皺着眉頭問邬藍：“你認識他們？”

邬藍說：“我媽媽認識，他們去我家店裏買吃的。”

石鋒點點頭：“哦，我們回去吧。”

邬藍跟杜禮柏幾個人說：“我去坐車了，你們路上小心點，一會兒見。”

邬藍等公交車等了好一會兒才到，那三個人已經騎得沒影兒了。等他們到家的時候，杜禮柏幾個在店裏已經吃上了。周晟說：“你們也太慢了，坐車還沒我騎車快。”

杜禮柏拍了一下他旁邊的文豪：“豪豬，去買冰淇淋。”

文豪趕緊将一個鴨掌塞進嘴裏，口齒不清地說：“買多少個？”

杜禮柏拿出十塊錢給他：“你看屋裏有幾個人，就買幾個。”

文豪的嘴被鴨掌撐得滿滿的，一邊點頭，一邊朝屋裏看，然後比了個“七”的手勢，杜禮柏揮揮手，文豪轉身走了。

文豪剛一走，石鋒他爸就回來了，看見邬藍的裙子：“喲，小藍這新裙子真漂亮，跳舞去啦？”石秋生很喜歡邬藍，對石鋒經常是板着一張臉，對邬藍總是和顏悅色的，偶爾還能開開玩笑。

邬藍正低着頭努力洗自己臉上的胭脂口紅，頭也不回地點點頭：“嗯，謝謝叔叔。”

杜禮柏意外地看着他們，邬藍家裏比之前多了些人，這些人都是誰啊，她家的親戚，還是幫她家做事的人？

邬藍終于将臉洗幹淨了，文豪也買好了甜筒回來了：“來，一人一個，自己拿。”

杜禮柏說：“邬藍，吃冰淇淋。”

邬藍拿了一個：“謝謝啊。媽媽，你也吃吧，今天小老板吹笛子得獎了，說要請我吃冰淇淋。”

窦美林笑着說：“真的啊，那就謝謝了，小老板真是多才多藝。”

杜禮柏對自己這個新稱呼非常不滿意：“我不叫小老板！”

邬藍嘻嘻笑：“沒關系，稱呼只是個代號而已。”

杜禮柏看着袋子裏剩下的甜筒，提起來給邬藍：“這些你拿去給他們吃。”他揚着下巴，朝石鋒那邊擡了一下。

邬藍接過去：“謝謝啊。石鋒，冰淇淋。”石鋒過來拿了一支，袋子裏還剩下最後一個，屋裏還有兩個人，邬藍手裏的甜筒還沒吃，她将手裏給了石秋生，又将袋子裏的最後一個給了張紅，張紅說：“那你自己沒有了啊，你吃吧，阿姨不要。”

杜禮柏摸摸鼻子，站起來：“我再去買一個。”

窦美林笑着說：“不用去買了，阿姨不吃，給藍藍就好了，你們吃吧。”

“沒關系阿姨，你吃，我去買。”他說着自己出了門。

不到五分鐘，杜禮柏拿着一個大冰淇淋過來了，遞給邬藍：“喏，給你一個大的。”

邬藍接過來，這個冰淇淋和別的不一樣，撕開包裝，上面有巧克力和果仁，看起來就特別好吃的樣子，她笑眯眯的說：“謝謝啊，讓你破費了。”

一屋子人都有了冰淇淋，大人們都還是頭一回吃，非常新鮮。石鋒雖然吃着冰淇淋，但是臉上卻沒什麽笑容，他潛意識裏就不大喜歡杜禮柏，邬藍好像跟他很熟一樣。

杜禮柏幾口就吃完了冰淇淋，咝咝倒吸着涼氣，走到櫃臺前：“阿姨，給我賣一塊錢麻辣肉絲，還要兩塊錢鴨腳，打包帶走。”說着回頭跟他的朋友說，“你們還想吃什麽，趕緊來買。”

周晟趕緊跳過去：“我要麻辣肉和麻辣肉絲，雞爪鴨掌都要。”

“我也要，我也要，都要。”文豪趕緊跑過來。

杜禮柏說：“自己掏錢，想吃什麽買什麽。”

那兩個家夥哀嚎起來：“沒錢了，借點，兄弟。”

杜禮柏毫不客氣地拍掉肩上的手：“沒錢就別買了，走吧。”

窦美林笑着說：“在阿姨家吃飯吧，小老板。”

杜禮柏苦着臉：“阿姨，你就別跟着邬藍起哄了，我叫杜禮柏，你叫我的名字的就好了。”

窦美林笑眯眯的：“那好吧。小杜你和藍藍是一個學校的？”

杜禮柏有點窘，覺得邬藍和她媽都是怪人，點頭：“對，不過馬上就要畢業了。”

“六年級了啊？要考一中還是實驗中學？”

杜禮柏說：“一中，以後順便在那裏上高中了。”

窦美林豎起拇指：“真行，加油！”窦美林對杜禮柏的印象很好，這孩子家裏條件好得沒話說，看樣子學習成績也很不錯。一中和實驗中學是他們市裏最好的中學，而一中還有高中，是省重點，升學率特別高，每年都能考上好幾個清華北大的學生，進了一中，就意味着一只腳已經跨進了大學校門。

杜禮柏将東西提起來：“阿姨，我們走了啊。”

窦美林說：“你們都在阿姨家吃午飯吧，吃完飯再走。”

周晟勾着文豪的脖子：“阿姨，還是算了吧，我們豪豬一個人能吃三個人的份，你家的飯肯定不夠他吃的，我們還是回去了。”

杜禮柏朝邬藍擺擺手：“走了，再見！”

邬藍朝他揮手：“再見，路上小心！”

張紅回頭問窦美林：“美林，這誰家小孩呢？”

窦美林說：“美食王老板的兒子。”

“哦，是他呀，那孩子看起來學習很好啊。”張紅扭頭看着石鋒，“将來小鋒能考上四中就好了，我也不指望你考一中。”

石鋒不高興地說：“我也能考一中。”

窦美林問女兒：“藍藍你以後考一中還是實驗中學？”

邬藍想了想說：“一中吧。”上輩子她上的是實驗中學，後來高中上的是二中，結果就發生了那件不堪回首的事，這輩子無論如何都要避免開來。

石秋生對兒子說：“想考一中，就跟小藍學着點，你這種半吊子還差得遠呢。”

石鋒梗着脖子：“我一定會考上的，等着瞧吧。”

這話大家也只是随口說說，沒往心裏去，他們還小，離升初中還有三年呢，說升學還早呢。但石鋒卻往心裏去了，期末考試的時候，他的成績又有了進步，數學和語文都考了八十多分。他媽一高興，又去買了只雞來炖了，邬藍也跟着吃了一個雞腿，雖然她并不怎麽喜歡吃雞腿，更鐘情雞翅和雞爪。

放暑假了，邬藍繼續去上暑期舞蹈課，石鋒則到處瘋跑，除了吃飯的時間，就基本上見不到人影。

窦美林跟張紅說：“小鋒每天都在哪裏玩呢，這周圍都是江和湖，天氣熱了，他不會下水去洗澡吧？”

張紅皺着眉頭說：“我也不知道，跟他說了不許下水洗澡的。”但是石鋒去哪裏玩了他們也不知道，去洗了澡也不會說實話，可是又不能将人關起來不讓出門。

窦美林建議說：“要不要讓小鋒也去報個興趣班什麽的，這樣他有事做，就不會到處跑了。”

張紅猶豫了一下：“報個興趣班要多少錢？”

窦美林說：“不貴，藍藍兩個月才七十塊錢。”

張紅點點頭：“我跟他爸商量下去。”

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張紅對兒子說：“小鋒，你要不要去學個興趣班？”

石鋒愣了一下：“學什麽？”

窦美林說：“跟藍藍一樣，去少年宮，學畫畫、跳舞什麽都可以。”

石鋒猛地搖頭：“我不學，我有事情要做。”

石秋生看着兒子：“你有什麽事情？”

石鋒說：“我和劉興林還有陳亮一起去賣冰棒。”

邬藍聽見石鋒這麽一說，不由得來了興致：“你去哪裏賣冰棒？”

“電影院門口。”石鋒說。

張紅說：“你去賣什麽冰棒，哪來的錢？”

石鋒說：“過年攢的壓歲錢，我現在一共有三塊錢了。他們倆也有一點，我們湊起來就夠了。劉興林家裏有個冰棒箱子，我們都準備好了。”

石秋生板着臉：“胡鬧，沒賣完怎麽辦？”

石鋒一腔熱情，被大人這麽一潑冷水，頓時滿臉不高興。

邬藍說：“我覺得挺好的，叔叔，你讓石鋒去吧。要是沒有賣完，就把冰棒拿到我家來，我家有冰箱，不會化的。”

窦美林也說：“可以啊，小鋒很有生意頭腦嘛，小小年紀就知道賺錢了，以後有大出息。”窦美林朝張紅使眼色，他有事做，就不擔心他下河洗澡了。

石鋒被邬藍母女一支持，便覺得有了底氣：“我想自己賺錢買自行車，我馬上要四年級了，可以騎車上學了。”

石秋生看着兒子，不由得嘆了口氣，兒子一直都想要一輛自行車，但是家裏經濟緊張，完全沒法滿足他的願望，沒想到他要自己賺錢買車，罷了，随他去吧。

窦美林笑着說：“挺好的呀，有理想，本錢少不少了？要不幹媽再借點給你？”

石鋒搖搖頭：“先不用了，我們先看看好不好賣。”

邬藍笑起來，石鋒這小子，還挺有想法的嘛：“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