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找茬

餘笙嘴角微勾, 他眼瞧着林陌過來了, 便一直沒作聲。他本來想，先看看林陌如何處置這事。

可看完李承允這一系列操作之後, 他實在是忍不住, 冷笑道：“李承允，你這副矯揉造作的樣子, 真的挺惡心的。你是不是當別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在這演呢？”

李承允頓時氣急, 他指着餘笙問林陌：“林總, 你确定不管管？”

林陌輕睨了李承允，這才轉過頭看了餘笙一眼，語氣輕緩：“你來說，是怎麽回事。”

餘笙見林陌将目光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略有些委屈的掀開了褲腿, 露出了膝蓋上青紫的痕跡。

李承允在高空上砍他的那一下，可不輕。

而且, 李承允手裏的那把劍, 也是林陌專門找人打造的, 并不是純木劍, 裏面有金屬材質, 是很有分量的。

林陌看到餘笙腿上的傷之後，立馬沖着身邊的助理吼了一句：“愣着幹什麽，去拿藥。”

餘笙見林陌如此關切自己，心下稍安, 然後他才指着這傷口，擡眸看向了李承允，一字一頓道：“是他先拿劍錘的我，侯導拍戲要求嚴格，希望我們這次一條過，我這才強忍着，繼續跟他對下去。”

周圍圍了一大圈演員，只有席開霁看到餘笙的傷之後驚呼了一聲，然後席開霁不由得為餘笙分辨了幾句：“什麽關系戶，你們這群人也未免太欺負人了。誰不知道，全劇組就只有我和餘笙沒有助理。他連肚子不舒服，去醫院看病都是一個人去的。倒是有些人，仗着自己名氣大，平日裏就不拿正眼瞧人。”

席開霁這話一出，現場有幾個喜歡嚼舌根的，這會兒倒是沒了聲音。

李承允的名氣在這，如今又是啓明娛樂力捧的對象，還是男主角。這裏面，誰也不願得罪他。

林陌這邊都心疼壞了，她知道餘笙皮膚本來就白皙嬌嫩，之前在公司不小心磕了一下桌角，都恢複了好幾天。被李承允故意拿重劍砍了一下，也不知道能恢複多久。

林陌轉而看向李承允，聲色俱厲：“李承允，你是個老演員了，拍古裝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種事情，你別別告訴我，你不是故意的？”

林陌剛剛所有的表現都落在了李承允的眼裏，她對自己的漠不關心，對餘笙的緊張，都是那麽的明顯。

四年過去了，他想起曾經和林陌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在對比眼前的這個林陌，他終于得承認，林陌是真的不喜歡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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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剛剛這所有的一切，也是他低估了林陌對餘笙的感情。

李承允的小助理見李承允馬上要吃虧，也不由得為他分辨了幾句：“林總，剛剛威亞吊的那麽高，我們家藝人有失誤也是正常的。受傷的，又不止是餘笙一個人。您剛剛這樣說，是不是有失偏頗了呢？”

林陌實在是覺得這個小助理有些聒噪了，她不由得蹙了蹙眉，林陌身後的助理立馬會意，瞪了李承允的小助理一眼：“你算是個什麽東西，用得着你在這裏教訓我們林總？”

李承允的小助理似乎尤還憤憤不平，然而這個時候，李承允卻擺了擺手，示意她閉嘴。

那小助理看樣子委屈極了，一雙大眼睛眼淚汪汪地盯着李承允，情意甚濃。

林陌偶然回眸撇了一眼，正好瞧見李承允與這個小助理眉來眼去的樣子。

李承允的這個小助理看樣子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出頭，還不太經事。

許是太年輕，眼裏的情緒也掩飾不住。

林陌不由得想起了她那天在洗手間看到的那一幕，再回過頭來看看這個小助理，竟不由得會讓她回想起某些場景。

而另外一邊，副導演已經把剛剛在空中的影像當着大家的面放了出來。

的确是李承允先故意動手傷了餘笙，然後才有餘笙杵李承允的那一下子。

而且從傷勢來看，餘笙的傷更加嚴重。

其實論力道來說，李承允更疼一點，但是他是練習生出身，又常年運動，肌肉發達，被餘笙杵的那個地方，也是皮糙肉厚的，看不出什麽太大的痕跡。

他若是真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大呼我是真的很疼的話，那也有點過于矯情了……

林陌看完那段影像之後，當即就翻了臉，她掃了一眼現場諸人，語調森冷：“我記得，開拍之前我就明确說過，不許任何人在我的劇組裏搞幺蛾子。你們把我的話，都當耳旁風了是嗎？”

在場演員和工作人員，全部噤了聲。

林陌這才緩緩轉向了李承允，一字一頓道：“李承允，雖說你們杜總給我讓了利，才讓你順利拿到男一號的位置，可如果我不滿意，莫說是現在剛開拍，就算是這部劇都拍完了，我也照樣可以換了你。今天這一出，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果你不想出現在華夏黑名單上的話，我建議你從現在開始，老老實實做自己的事，別作妖。”

李承允幾度欲插嘴分辨什麽，然而林陌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林陌轉過頭沖着餘笙也吼了一句：“還有你……”

這個态度，吓了餘笙一跳。

然而下一秒，林陌卻沉聲道：“以後若是再被欺負了，你就直接喊停，不必在上面強撐着，我說過了，咱們劇組進度重要，安全問題更加重要。”

餘笙有片刻兒的失神，随後低下頭來，說了聲：“是。”

林陌再次掃向現場諸人：“你們這裏的每一個人，除了李承允是杜總親自推薦過來的，其餘人，都是我精挑完選一個一個選上來的。我一早選角的時候就說過，我不關注你們的名氣，只看你們适不适合。所以從今往後，不要讓我聽到誰在背後嚼舌根，污蔑劇組裏的演員，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說完這番話，林陌擺了擺手，道：“到飯點了，都散了吧，別耽誤下午的拍攝。”

說完，林陌又沖着身邊的助理吩咐了一句：“你先扶着餘笙去我辦公室休息。”

助理點頭稱是。

林陌這才擡頭看向了李承允，不鹹不淡道：“正好，咱們兩個單獨聊聊吧。”

餘笙似乎不太願意林陌跟李承允單獨相處，聽到這話，他不由得低聲一聲：“林……總……”

林陌側首看了餘笙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安慰道：“聽話，先去抹點藥，我一會兒就回去。”

餘笙撇着嘴不大高興，可見林陌執意要和李承允單獨說話，他也沒辦法攔着，便只好跟着林陌的助理先回去了。

李承允見她願意跟自己單獨聊天，便也莫名高興起來，他忙說：“正好到了飯點，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說吧。”

林陌冷漠地擺手：“不必了，我只是有幾句話要提醒你，說完就走。”

李承允臉色一窒，半響之後，他驀地苦笑一聲：“你确定，要對我如此薄情嗎？”

林陌語調冷淡：“薄情這個詞，用在你我身上不太合适。李承允，我和你之間，本沒什麽交情。”

李承允暗自握了拳，他細細看着林陌的神情，确定她是認真的之後，他才終于清醒地明白了自己現在的位置。

虧他還以為，她願意讓自己進劇組，願意給班昊機會，多多少少，看得都是從前的情分。

李承允細細想來，當初也是他先對不起她的。若要當真提“情分”這兩個字，确實有些諷刺。

“對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也許到此時此刻，李承允才終于明白杜珑當初教導他的那些話。

杜珑說，她不管他和林陌之前有什麽樣的過去，現在的林陌，肯定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了。且不說，林陌在商界上混得有多牛，就是在圈裏，也沒人敢跟林總叫嚣。

“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餘笙。當然，我之所以沒逼着你跟他道歉，是因為我猜想，他應該也不太喜歡你往他跟前湊合。你就算是道歉了，也未必是誠心誠意的。”

說到這裏，林陌突而嘆了口氣，道：“這之後，你們兩個還有多場對手戲。餘笙不是沒事找事的人，所以李承允，我警告你，不許再欺負他。否則，我真的會不客氣。”

說完，林陌也不等看李承允的反應，便轉身離去。

至于李承允，他站在原地良久，想起剛剛在片場的那一幕，他不禁呢喃自語道：“你已經很不客氣了。”

方才，他口口聲聲說餘笙才是關系戶，可林陌卻轉而打了他的臉，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只有他李承允是靠杜珑推薦來的，其餘人都是選上來的。

如此一來，李承允都不敢去想劇組裏那些長舌婦，私下裏會如何編排他。

至于餘笙這邊，林陌直接給華夏總部打了電話，撥了兩個男助理過來，一個給餘笙，一個給席開霁。

林陌的跟組小助理齊朵聽完林陌的這番安排，也不禁笑出了聲：“這個席開霁，還真的挺聰明的。讨好對了人，連助理都有了。”

餘笙在一旁也不禁為席開霁分辨了兩句：“他私下裏跟我還算合得來，也不知道我跟林總的關系，他就是單純為我抱不平而已。”

齊朵臉色變了變，連忙沖着餘笙恭謹道：“對不起餘先生，是我說錯話了。”

林陌倒是沒當回事，只是淡淡開口道：“餘笙說得對，席開霁這小子，若是真的那麽會來事的話，之前也不會混得那麽慘。就拿今天這事來說，就算是大家知道是李承允欺負人，也沒人敢當出頭鳥，當面說李承允的不是。倒是這個席開霁，初生牛犢不怕虎。”

“齊朵，你打電話通知汪雲，拍攝期間的通稿，多拍點席開霁的路透。他之前因為王欣彤的事情，也算是有點話題度，趁着熱度多搞點營銷，別讓網友忘了他。”

齊朵連忙稱是。

雖說餘笙腿上的傷都是小傷，可林陌還是不許他吃太油膩的東西，中午，也只點了幾個素菜。

餘笙盯着飯桌上幾道菜，嘆了口氣。

林陌笑着說：“不愛吃啊？我陪着你吃素，還不願意嗎？”

餘笙連忙說：“別啊，你又沒受傷，不必為了我委屈自己。”

林陌給他夾了點豆角放在他的碗裏：“純吃素也沒什麽不好，你只是不能吃發物，你若是實在想吃肉，明天我讓人給你點一道涼拌雞絲。不過麻辣小龍蝦什麽的，你就別吃了。”

此刻的林陌，溫柔又體貼，餘笙沉溺在這種幸福裏，突然覺得白米飯都香甜了起來。

吃完飯之後，林陌讓餘笙在她辦公室裏的隔間裏小睡一會兒，到了時間，林陌會喊他起來。

林陌在這裏無事的時候，除了審片，就是在碼字寫新書。

下午一點的時候，林陌突然收到了史蒂文的消息：“陌，我改航班了，今天十點到H橋機場，你要是來不及，我自己去H城找你。”

林陌看了一眼時間，幾乎是秒回：“我怎麽能讓少爺自己一個人來呢，我去接你，我下午沒什麽事。”

史蒂文：“哎呀呀，老朋友就是貼心。”

餘笙下午的戲份，林陌沒有親自過去看。不過她倒是讓人盯着點片場，萬一有什麽動靜，直接通知她就是。

下午，林陌回了趟別墅，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後，去了S市。

臨走之前，林陌給餘笙發了條消息：“我下午臨時有事，晚上怕是得很晚才能回別墅，你要是想回別墅住，就自己一個人搞定晚飯，別等我。”

餘笙還不知道她去忙什麽，也沒放在心上，只回了她一聲好。

他有林陌別墅的密碼，想回去，可以直接回去。

下午戲拍完的時候，餘笙直接跟席開霁去吃了飯。

席開霁特別高興，說是為了安慰餘笙，特意請餘笙去吃了火鍋。

考慮到餘笙膝蓋上的傷，席開霁還特別貼心的準備了鴛鴦鍋。

剛到火鍋店，席開霁就點了瓶啤酒，然後特別興奮地沖着餘笙問：“你接到消息了吧？”

餘笙揚眉：“什麽消息？”

席開霁用手指輕點了一下桌子，激動道：“就是林總給我們兩個人安排了助理，助理的工資從公司賬戶出。你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

餘笙“哦”了一聲，點頭：“我知道，中午就知道了。”

席開霁壓根沒細品他為什麽知道的那麽早，他先幹了一杯啤酒，然後喜滋滋道：“說實話，我糊了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林總這麽貼心的領導。你入行晚，怕是不知道這圈裏水有多深，我之前那個公司的老板……”

“哎，一言難盡。”

席開霁跟餘笙吃飯的時候，倒是講了不少他之前的苦逼經歷，差不多吃完飯的時候，已經快七點鐘了。

餘笙看了一眼手表，突然問了一句：“我聽說，李承允今晚有夜戲，拍到八點結束是吧？”

席開霁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他之前存儲好的時間表，點頭道：“對，人家是男一號，戲份自然比咱們多。”

餘笙點了點頭，沖着席開霁小聲說：“你先回去吧，我有點私事要處理一下。”

席開霁晚上喝多了幾杯，這會兒有點上臉。可他神智還是清醒的。

他轉過頭盯着餘笙看了一會兒，湊上前小聲問：“你要找他單挑？”

餘笙沉吟了一會兒，倒也沒瞞他，淡淡地“恩”了一聲。

席開霁拍了拍胸脯：“不夠意思啊，這種事，你不找兄弟幫忙？你瞅瞅你瘦的這樣，你這小細腿都沒人家李承允胳膊粗吧？我跟你去，要不然我怕你被李承允揍破相了。”

“不會。”餘笙推了推他。

席開霁這酒勁突然就上來了：“什麽不會！我是一定要陪你去的。你就說，咱們兩個是不是兄弟吧？”

餘笙無奈點頭：“是。”

“是兄弟，就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吃虧。你放心，哪怕你是想叫李承允殘了，我也陪你！”

餘笙看了一眼時間，拉開席開霁道：“你喝多了，我送你先回酒店，我真不用你，我小時候就練過功夫，以前讀書的時候，一個人挑……四個不成問題。”

餘笙以前留學的時候，一個人單挑過八個壯漢。

只不過，他總覺得出門在外，人應該低調一點，便自動縮減了一半。

誰知道，席開霁嗤笑一聲：“行啦，都是兄弟，誰不知道誰啊，你就別在我跟前吹牛逼了。你今天剛在李承允手底下吃了虧，我知道你自尊心受挫。你放心，我雖然也是小筋骨，但是兄弟為了你，一定往死裏沖。”

餘笙：“……”我謝謝您勒。

餘笙後來還要再勸席開霁幾句，可是席開霁說什麽都要陪着。

餘笙無奈，只好勸他：“這樣吧，我跟他單獨說話的時候，你能不能就在我後面站着，一句話別說，也別靠前。”

席開霁點頭：“你放心，他要是不動手就罷了，他要是動手，兄弟我絕對不能讓你吃虧。”

餘笙這才放了心，他是不會給李承允機會讓李承允動手的。

餘笙帶着席開霁去了A組片場邊上的夾道上等着，這條路正是去酒店的方向，是李承允的必經之路。

李承允那邊拍完了戲，跟導演副導演說了再見之後，這才換了戲服準備回去。

他往酒店走的時候，他身邊那個小助理似乎還要跟着。

李承允驀地一下笑了：“我回去睡覺，你也要陪着？”

小助理瞬間紅了臉，然後将圍脖遞給了李承允，羞惱逃開了。

席開霁在冷風中站了一會兒，酒也醒了大半，看到這副情形，他不禁冷嗤一聲：“我就看他和他那個小女助理之間不太正常，你看吧。這男藝人啊，選年輕貌美的女助理，準沒好事。”

餘笙并不關心李承允的這些私生活，因為餘笙比席開霁知道的更多。

他一個月前就調查過李承允了，渣男一個，玩得很開。只不過在外人面前，李承允總是裝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樣。

李承允絲毫沒注意到夾道裏有人堵他，他走路也不看路，拿着手機，一直在回什麽人V信。

走到拐角處，他還差點撞到餘笙的臉上。

李承允微微擰眉，下意識要說對不起，可一擡頭，便看到了餘笙那張臉。

李承允真的好讨厭這張臉啊，就是這張俊俏的臉，勾去了林陌的心。

“好狗不擋道。”李承允沒好氣道。

席開霁突然也出了聲：“哎呦呦，狗還會說人話了？”

李承允這才注意到餘笙後面還有個人。

李承允撇了席開霁一眼，又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餘笙，恍然明白了什麽：“哦？這是來找我茬的是吧？”

“餘笙，你白天在林陌的面前，不是裝的還挺弱小的嗎？怎麽？不打算裝了？”

餘笙眸色如刀，陰冷開口：“我私下裏與林陌如何相處，與你無關。我今天找你，是來說說我們之間的事。”

“李承允，你找我茬可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之前忍你，是壓根沒将你放在眼裏。可若你再二再三找我麻煩，我也得來提醒提醒你，我餘笙可不是好惹的。”

李承允突然想起那天他在華夏大廈吃了餘笙一記過肩摔，他當時還想跟餘笙打個痛快的，只不過林陌他們來的太快了。

“有本事一對一，找幫手算什麽男人？”李承允看了一眼後面的席開霁，沖着餘笙道。

餘笙微微一笑，他松了松筋骨，點頭道：“席開霁就是個看熱鬧的，我來找你，自然是一對一。”

說着，餘笙一腳踢中了李承允的膝蓋。

李承允吃痛，瞬間半跪下去。

餘笙上前，擡手抓起李承允的頭，一字一字陰冷開口：“李承允，我忍你很久了。”